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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薄荷的文章 / 薄荷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薄荷,薄荷

文/丁立梅

不知它打哪儿来,最初的记忆里,就有它。屋后吧,凤仙花开得呼啦啦、呼啦啦,而它,姿态优雅地站立其中,恬淡地注视着,仿佛在看一群活泼的孩子,以一颗包容欣赏的心,由着它们热闹去。

最是奇怪大人们,咋就知道屋后有薄荷呢?他们是从来不看那些凤仙花的,但他们就是知道,哪里有凤仙花,哪里有薄荷。在他们眼里心里,每种植物的生长,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值不得大惊小怪,如同日升月落。他们吩咐一声:“去,到屋后掐几片薄荷叶子来。”那是因为孩子们身上生痱子了,奇痒无比。孩子们得令,“嗖”一声飞奔过去,胡乱掐上一把来,满指满掌,皆是薄荷香啊。大人们拿它冲了热水,给孩子们泡澡,孩子们的身上,散发出薄荷经久的清凉。还真是神奇的,只要洗上两次薄荷浴,孩子们身上的痱子就不痒了,不知不觉,消失了。

也有用薄荷泡茶喝的。不用多,沸水里丢下两片叶子足矣。我的父亲有个白瓷大茶缸,他每天早上外出干活,都泡上一大茶缸薄荷茶,——晾着。暑热里归家,来不及脱了草帽,就奔向它,抱着它咕咚咕咚大灌一气,满足地长叹一声:“真过瘾啊。”秋深时节,薄荷也凋零,那个茶缸没有薄荷可泡了,我们拿了它去清洗,手指上缠绕的,竟都是薄荷的味道。长长久久。

看过一个有关薄荷的希腊神话:冥王哈得斯爱上了善良的精灵曼茜,冥王的妻子佩瑟芬妮知道后,妒火中烧。她念魔咒把曼茜变成了一株小草,长在路边任人践踏,以为从此拔去眼中钉。让佩瑟芬妮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曼茜变成的小草,身上竟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赢得越来越多的人的喜爱,人们亲切地唤她,薄荷,薄荷。

喜欢这个故事,有德之人,必有神灵护佑,纵使她变成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而薄荷的花语,恰恰是“有德之人”。从它的茎,到叶,到花,无一处不是清香与清凉的,可食,可入药。用薄荷做成的糖果与食品,数不胜数。最地道的,要数薄荷糖,过去贫穷年代,唯有它,可以与穷人相依为命。薄纸袋里,一装十粒,一毛钱就能买一袋。劳作疲惫的时候,拣一粒放嘴里,从嘴到心,立即被清凉填满。我的祖父祖母喜欢吃,我的父亲母亲喜欢吃,我们,也喜欢。

离故乡远了,以为离薄荷也远了。却于某一日,在我家花坛里,那开得满满的红的、黄的美人蕉中,发现了一抹不一样的绿,凑近了看,竟是一株薄荷。或许是风吹过来的,或许是鸟衔过来的,或许是泥土本身带来的……它来了。我很吝啬地掐一片叶,置在枕边,于是清凉满枕。我多日的失眠,竟不治而愈。

从未谋面的文友,说要到我的小城来看我。我说:“好,你来吧,我家里还长了薄荷。”她“扑哧”一声,在电话那头笑了,说:“这个理由好,我不是去看你,我是去看薄荷的。”

薄荷之夏

文/阿眉

家里的植物修剪过后,剪下来的枝条有时看看姿态有模有样,不忍心立刻扔进垃圾桶,就顺手找个形状合适的瓶子倒上水再养几天。不常水养薄荷,一是因为薄荷叶另有用场,二是薄荷枝个头小,合适尺寸的瓶子不好找。某天灵光一闪:刚刚用完的化妆水瓶子,淡绿颜色,玲珑瓶口,洗净倒满水插两三枝薄荷,简直天造地设。就这么在窗台上放着,等发现时,水中的薄荷枝已经悄悄长出细细长长的根须,于是又开始纠结:要不要干脆再插一盆呢?

完全不需要绿手指就能搞定的事情,薄荷这种生命力旺盛的植物只要长出了根须移植的成功率非常高,小心移植到空花盆里轻轻压紧泥土浇透水,放到太阳不会兜头直射的地方,隔几天一看——有新的小叶子长出来,这就算是成功了,以后只要阳光水分充足,哗啦啦就长满一盆。

别的植物我基本奉行一种一盆就够了,但薄荷就总觉得多两盆也没关系——好看好养,而且用处多多。

去年整个夏天的饮品来源,大半来自家中窗台。新鲜薄荷叶子,两三片柠檬,大玻璃壶倒进凉开水,放几块冰糖或两勺蜂蜜,就这么一大壶刚好喝一天,有了薄荷,不用放到冰箱里冰镇,水的口感也格外清凉,盛夏里从外面回来,倒一杯喝下去,暑气已经消掉大半。

薄荷叶子是不虞匮乏的,本来薄荷长高了就需要摘心修剪以便长出侧芽新叶,修剪薄荷是我不舍得让别人干的活儿,薄荷香清心醒脑,连手指都会染上清凉的香气。立夏过后,薄荷长得飞快,剪下的枝叶放在浅口碗里晾着,随用随拿,似乎永远都不会空。

等剪下的薄荷枝叶那只大碗都放不下了,通常已是盛夏。拿最大号的不锈钢锅煮开满满一锅水,多余的薄荷叶扔一把进去闷一会儿,一盆水擦地,一盆水擦桌,满室生凉,剩下的薄荷水还够把家里所有毛巾浸湿拧干,擦手洗脸都有凉意和清香。

薄荷香里带一点点辛辣,是薄剑般寒凉锐利的味道,秋风一起,薄荷茶就不好喝了,得换上暖胃暖心的熟普洱或红茶。花盆里的薄荷慢慢也用不着频频修剪,只需时常浇水。有时摘掉枯叶的时候,手指仍会染上淡淡清香——有人在萧瑟的秋冬惆怅地想念过夏季吗?就算窗外是冷雨甚或飞雪,瞬间的错觉里,已经过去了的夏季却随着薄荷的香气扑面而来:阳光炫目,窗台上的薄荷热烈疯长。

秋天的水蓼花

文/钟读花

我的记忆中,水蓼可分为两种,一种是青蓼,一种是红蓼。

青蓼,其茎、叶均为浅绿色,开白色小花,穗状,花朵一簇簇缀着。花盛季节,花开如荼,映水而放,远远望去,如星河密布,玄远而飘逸,发幽思之想。若是一单棵青蓼立于水中央,则有一种轻盈、俊逸之态,极易让人想到那正临水照面的清雅、娟秀的女子。青蓼,来得轻,来得淡,来得孤微,很少有大片的青蓼存在。青蓼少。

水蓼中,更多的是红蓼。红蓼,微红的茎,微红的叶,深红的花,红得肥硕而刺目。经常是大片大片地存在着,花盛季节,花开似火。很早,就“燃烧”了我的记忆。

记得小的时候,家门前不远处就是一汪水湾,水湾经年不涸,故而,水草丰茂。每年的春天里,水岸边最早生发出的就是薄荷和水蓼。薄荷嫩碧,水蓼浅红,相映而情趣丰满。这个时候,我的母亲就挎上一个竹筐,来到水边,采摘薄荷和水蓼的嫩的茎叶,采满一筐,挎回家中。用清水将采摘的茎叶洗干净,放入一泥盆之中,再拿大粒的粗盐,反复揉搓,揉至茎叶滋出水渍,盐分进入茎叶之中。然后,以另一泥盆将其盖严,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即可开盆食用,这就是所谓的“薄荷菜”。薄荷清爽,水蓼辛辣,两种滋味融在一起,食于口中,滋味特别。那些年里,那些艰苦的日子里,整个春天,我们都是用“薄荷菜”佐餐,生活倒也有滋有味。

那些年里,我出门就能望见对面的水湾,望见水湾边勃勃生长着的水蓼。朝朝夕夕,举首盈目。望见它,雨季到来时,被水慢慢淹没。立秋之后,水位下降,它又复立于水泽,挺挺然,一副昂然不屈的样子。它变得更红,红得明亮,红得通透,红得沸沸扬扬,全不顾了这季节的肃杀。每一根枝头,都岔出一串串的花穗,将桠枝压得沉向大地,像是一种虔诚的俯首。红红的色彩,映于水面,使萧索的秋凉,增添了一份热烈。可是,随着季节的深入,季秋时分,水蓼的花就开尽了,花穗上结满了花籽,只有顶端,还有几粒花惨然地开着,看上去孤独而又落寞。

这个时候,我的祖母知道,水蓼已经成熟了。她会走向水边,选择几棵肥大的水蓼,将其连根拔出。然后,用细绳捆好,倒立着挂在庭院南墙的背阴处。看着它,慢慢阴干下来,好像要故意锁住一种孤独和寂寞。那时候,我曾经问过祖母:“留着这些干水蓼做什么用?”她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着,可以治蛇伤呢。”我的祖母,似乎忘记了,在北方,季秋之后,蛇很快就要“冬眠”了,怎会出现蛇伤?所以,在我的记忆里,水蓼从来也没有用来治过蛇伤,倒是有几次,我的父亲做鱼汤,掐几段放入锅中,说是能去鱼腥。不过,后来我读书,知道水蓼确是能治蛇伤的,至少是有这样的记载。如《唐本草》:“水蓼主蛇毒,捣敷之,纹汁服,止蛇毒入内心闷。”

若干年后,我的记忆里,还晃动着祖母挂在南墙下的那些水蓼棵。颓萎了,干枯了,凝固了,但季秋里,水蓼的落寞、怅惘,却永远被贮存了。

季秋里,水蓼的那种情状,永远成为了我内心一种残败、荒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