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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年夜饭的文章

2022/12/03好文章

关于年夜饭的文章(精选12篇)

年夜饭的惆怅

文/婵忆

腊月一进,就对这一年的年夜饭开始惆怅起来,究竟在哪里吃,成了婆家几个兄弟姐妹讨论的大话题。

大哥大嫂说,上饭店去吃,省心,吃完了杯盘狼籍的啥也不用管,付了钱拍屁股走人了。

可婆婆说,不好,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了,到外面吃算咋回事,更何况饭店消费也高,不合算。

大姐二姐说,上西头楼上去吃,楼里干净暖和,做饭也省劲不用填柴火,地方也宽敞。

可婆婆说,怕把楼房搞的乌烟瘴气的不好拾掇,更何况,平房里的鸡鸭没有人照料也不行,过年了,人都吃上好的了,更不能让鸡们也饿着。

我和夫说,都到我们家来吃,我们不怕把屋子搞的乌烟瘴气的,完了我拾掇,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心舒坦就行,吃完年夜饭再让大哥搁车给逐一送回家去,也饿不着她的鸡鸭。

可婆婆说,你爸在别人家里吃饭不习惯,会觉得拘束不自在。

公公居然把自己的儿子儿媳当成了“别人”,怪不得他轻而易举也不到儿女家去串门,偶尔去一次,解手也不好意思到卫生间去,一直憋到家里。这我是听婆婆讲出来的,那真要是硬把他架了来,对老人家是一种受罪,还真是勉强不得。

最终年夜饭在哪吃,还是由婆婆敲定,都回平房。

我们这些做孩子的心也都随着零下二十几度的天气一起降到冰冷的寒潭底部,不是别的,在平房过年,遭罪啊,地方窄巴巴的拥挤不堪,连吃饭的时候也得有一部分人站着吃,这都可以将就,更使人难以忍受的是婆婆历来在年三十的时候在外面搭炉子炒菜,掌勺的人冻的鼻涕一把一把的甩,打下手的人轮流换班也冻的脚跟猫咬似的。我有一年就干这个活,一顿饭做下来,我的脚冻出一个水泡来。这倒好说了,菜炒完了,从当院端到屋子的当儿,被冰冷的空气一扫,几乎都冻上冰茬了,整顿饭吃完人不但没暖和过来,反而更加冷得打颤,那可是打心里往外的冷哟。

然而,谁敢违抗婆婆的旨意呢,咱回去不就为了让老人家开心的嘛,好歹不是长久地在那里住下去,不然可真是苦无出头之日了。过完了年都各回各家,婆婆开始大动干戈地打扫战场,年复一年就是这样。

今年,婆婆说,我提早告诉他们(儿女),都不要回来了,省得大家伙遭罪,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还都跟着挨累。

她虽嘴上这样说,可是每年一进腊月,她就开始掰手丫数着过年的日子了。谁不知道,她盼的就是能和她的儿女们欢聚一堂呢?

记忆中的年夜饭

文/仲咏涛

记得小时候,一过腊八,父亲和母亲就开始忙着准备除夕的年夜饭了。那时,我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平时是极少吃肉的。但是,过年时父亲和母亲就会想方设法地为我们准备一大桌子丰盛的年夜饭。父母一起赶集,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从东走到西,再从南转到北,几趟下来,鸡鸭鱼肉、糖果菜蔬等年货就置办齐全了。

父亲做的第一道菜是红烧肉,寓意红运当头。父亲将大块的猪肉放入锅中煮至断生,将猪肉捞出沥干后切成一寸见方的方块肉。然后,他往炒锅里放油,加入白糖炒出糖色,把方块肉加入炒锅炒至八成熟,随后加入黑木耳、土豆块等配菜,搅拌均匀,放入调味料后,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就可以出锅了。红烧肉永远是我家年夜饭中最受欢迎的菜品。

饺子是年夜饭中必不可少的。饺子谐音交子,是取新旧交替“更岁交子”之意。白白胖胖的饺子形状像银元宝,在锅中上下翻腾,象征着“新年发大财,元宝滚滚来”。包饺子时,母亲会在饺子里包上几枚硬币,谁先吃到,在新的一年里就会行大运,赚大钱。

母亲做的糖醋鱼是我家年夜饭的“压轴大菜”,预示着年年有余。糖醋鱼酸甜适中,色泽油亮,每次都引得我和姐姐、弟弟争先恐后地一抢而空。母亲和父亲笑吟吟地看着我们吃,心满意足地分享我们吃剩下的鱼头、鱼尾,并告诉我们那是他们的最爱。年少无知的我们信以为真,心安理得地将鱼头和鱼尾留给他们。后来,我们为人父母后才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一家人团团圆圆、熬夜守岁的场面也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近几年,年夜饭流行去大酒店吃,我也曾赶潮流和家人一起去大酒店包桌。可吃完之后,感觉不是那个味儿。虽然省去了煎炒烹炸之累和洗洗刷刷之苦,却失了欢欢喜喜、其乐融融的味道。如今,谁再问我年夜饭去哪里吃,我的回答是——家。

除夕,我家“南北”两顿年夜饭

文/汪志

说起这大年三十晚上的除夕年夜饭,那可是华夏子孙一年之中最美最香的一顿饭了,不知多少人为了这顿年夜饭,不辞辛苦地从天涯海角赶回家,此时,那浓浓的乡愁和年夜味,不论成功和挫折,贫穷和富有,一切尽在香甜的年夜饭中。

我的老家在长江岸边,从小在那里生活了近20年,长大后来到大西北工作生活了30多年,不同的南北年俗,我家每年的大年三十却有两顿年夜饭,因为妻子是大西北人,而我这个南方人又生活工作在大西北,因地域及风俗习惯,都怀念自己家乡的年夜饭。于是,除夕两顿年夜饭,一南一北相互渗透并影响和包容,这每年的两顿年夜饭先按大西北的习俗吃饺子,等到春晚结束夜里快12点时又按南方习俗吃另一顿年夜饭,这一晚两顿年夜饭一吃就是30多年了。

生活在北方的人,年夜饭最看重的就是饺子,尽管平时常吃饺子,但年夜饭的这顿饺子格外与众不同。每年大年三十这一天,妻子就早早地将包饺子的面和好,而我呢则早早地赶到菜市场购买饺子馅,肉馅是主要的,可以是羊肉、牛肉或猪肉,以前肉买回来自己剁,太麻烦,现如今方便了,肉馅机一绞就行了,辅助馅或大白菜、韭菜、萝卜等。记得刚来大西北工作时我不会包饺子,只能给妻子当下手,如今我早学会了擀面皮和包饺子。晚上五点多,我家第一顿年夜饭就开始了,煮得白胖胖像古代银子般的饺子,让人直流口水,于是,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这一年中最有意义的年夜饺子。

吃饱这北方习俗第一顿年夜饺子后,我家又开始准备南方习俗第二顿年夜饭了。春晚是每年的文化大餐,不得不看。趁着春晚还没开始,我和妻子就忙着洗菜、切肉,将一切准备妥当。当春晚看到12点左右,农历新年到来时,由我主厨的第二顿年夜饭就上场了,煎、炒、煮、拌,荤素搭配,十来个香喷喷的菜肴就端上桌子,另加白酒、葡萄酒。此时,离吃完第一顿年夜饺子已过了6个多小时了,大家都感觉有些饿了,于是又围坐在一起,一切按照南方的年夜饭习俗……

尽管除夕晚上两顿南北年夜饭忙得我们不亦乐乎,吃得人人肚饱腰圆,但30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却让我们乐此不疲,这世界,还有什么比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幸福美好呢!

年夜知何味

文/周晓慷

年三十逼近,年夜饭却吃过多轮次。朋友、同事的聚会,你来我往,在城市熟悉或陌生的场所聚餐,中午、晚上都有,聚餐的名目直指“年夜饭”。几乎顿顿结束,头晕目眩,肚皮臌胀,又想不起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连谁谁在哪儿请的客也无从清晰地记起。

过去吃年夜饭但凡只与家人,一年只一次,现在却不同了。朋友圈内手指拨拉几下,一次年夜饭的动员就发起了,总有些人自告奋勇“抢单”(抢买单)。不过,这样的年夜饭不会让你白吃,你务必到场后只能听召集者“发号施令”,他说干杯就干杯,他滔滔不绝,你只能频频点头。蓦然发现:他不仅抢单,还抢了别人风头,抢了大家话头,抢了你的时间。可这就是以“年夜饭”冠名的活动啊,谁会嘟嘟囔囔呢。

年夜饭与别人吃得多了,必然与家人吃得少了,不知这算不算一种习俗的流变。过去吃年夜饭,小人缠着大人的腿,走东跟西。那时一顿年夜饭要准备很长的时间,从大年三十往前推算三十天不为过。买什么,或者不买什么,大人心里有谱。其实那些鱼肉鸡鸭哪天不会见到呢?只是那天你们家会买或者不买。当年凭票供应买猪肉,我家里会把猪肉票积攒,等过年时用。有些肉票有期限,家里买了猪肉腌制,鱼要腌制风干,雪里蕻腌制晒干,竹笋切片晾干,黄豆角晒干,还有干蚕豆、小鱼干、扁尖等等。我记得,爷爷常吃猪头肉,对他们来说猪身上的肉都是与腿心肉、里脊肉、小蹄髈一样的猪肉。我小时候不吃猪肉,妈妈说吃猪肉会长猪脑子,吃了猪头肉会变成“猪头三”(一种苏南损人的话)。可爷爷在家中是最聪明的人,他十三岁就拜师学生意,十六岁能养活家中十多口人,后来在无锡古运河旁的清名桥开了多家粮油坊和食品厂。解放前夕,家中遭劫,爷爷瞬间一文不名,以教书为业。虽说当过资本家,却一直过惯了节俭的市民生活,猪头肉还有猪脑子是他的最爱,他生存了八十九年,我的父母分别只生存七十五年和五十七岁。

话说我不吃猪肉不等于我家过年招待客人不用猪肉。买猪肉要排很长的队,而且彻夜排队。在菜场门外会有各式各样的小板凳、竹篮、八五砖,甚至是屁股挨着会戳破有厚厚帆布补丁裤子的太湖丑石,蜿蜒无尽地延伸开去。我们兄弟三人轮流值守,坐在小板凳上,各披着父亲部队转业时发的军大衣,活像偷懒的小兵蛋。我依稀记得那晚,上半夜还好,兄弟三人玩耍,下半夜熬不住了。熬不住的依次为大哥、二哥,他们先后回去,留我值守。我可能看过的战争片多,总喜欢把自己想象成一位特工或侦察兵,瞪着一双激灵灵的大眼,左右观察,生怕被人算计或插队。寒风肆虐,脸刀削般地疼,脚趾冻得没知觉。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声中,我想像自己未来能成为“南京路上好八连”的战士,睡在大马路也行。可“好八连战士”不是排队买猪肉的,我又觉得排队买猪肉有点对不起妈妈的关照。胡思乱想中,我怀抱自己睡着了,迷糊了好久。据说后来队伍往前挪移时我还在迷糊,以至于没买到猪肉。我遭寒发高烧,两个哥哥因临阵脱逃吃了爷爷的扫帚柄。妈妈厉声呵斥爷爷奶奶,为我,也为那块未谋面的猪肉,头一次在周家“发飙”。

没见猪肉的请客,就考验周家媳妇了。妈妈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车去乡下的亲戚家救助,奶奶把家中的干货都拿了出来。我们请的是一位海军军官,我表姑恋爱的对象。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了乡下活杀的猪肉、羊肉,鲜血渗出了蛇皮袋。我见到就反胃恶心。当然还有年糕、长生果之类的点心。一家子忙开了。妈妈拿小勺子在煤炉做蛋饺,奶奶包肉面筋,爷爷切肉丝,爸爸在院子里劈柴一样剁骨头……

一顿几经坎坷的年夜饭,让远道而来的海军军官惊叹,并决定留在无锡做我一辈子的表姑父了。他捎来的海蜇等海鲜我非常喜欢,起筷频次多了。爷爷一脸微笑,更加快了我的“筷速”。没想到过后我“享受”和两个哥哥同等的扫帚柄,爷爷呵斥:“像偷来的人生,在客人面前不懂规矩,没感觉到我在台下踢你吗?”我委屈极了,告饶地说“没有啊。”爷爷停手,出岔子了,他踢的是海军军官,那军官几欲举筷的手停在半空……过后他对我表姑说:“那顿年夜饭像在军舰遭遇风浪时吃饭,心里直晃荡。”这个笑话成了佳话,在以后家庭聚会是绕不过去的一个趣味话题。

周家男人代代勤俭能理家务。只是两个不擅长做家务的女性搭成婆媳也很“经典”。在做菜上,奶奶不是淡就是咸,妈妈不是咸就是淡,她俩竟在同一年结伴“远行”。

淡与咸,是奶奶和母亲的味道。而现在“朋友圈”内的年夜饭热火朝天,环节绵密,如指尖舞蹈,难以知味。

家里总有年夜饭

文/刘改徐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里总有年夜饭”,每到春节,这首歌总会在耳边萦绕,不知道唱出了多少游子们的心声。

我不由地想起去年除夕的晚上,我们全家早早地赶回乡下,和爷爷奶奶团聚在一起包饺子,当热腾腾的年夜饭端上桌,我数着人头摆放好碗筷时,奶奶却转过身去,在她身边那个位置上多放了一副餐具。我知道,奶奶在等唯一的女儿——我的姑姑。

三年前,姑姑在镇上打工时,和一个相识没有多久的外地人相识相恋,并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远嫁到千里之外。哪知婚后刚一年,那个男人就移情别恋,再也不肯回家了。姑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又悔又恨,却毫无办法。为了赚足女儿的奶粉钱,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四处给人打工,到酒店当服务员,当保姆,到夜市摆地摊,吃了很多苦。

有一次,姑姑病倒在租来的房子里,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天寒地冻,屋里却连一口热水也没有。好心的房东看不过去,辗转打来长途电话,奶奶立刻哭成一团,爸爸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赶到那个城市,姑姑却已经悄悄地搬走了,从此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放鞭炮吧,你姑从小就胆大,别的女孩听到炮声就吓跑了,她却高兴得手舞足蹈……”爷爷叹息着推开院门,却看到门前的雪地里,有个女人抱着孩子站着,也许是因为站得太久,身上披满了雪花。

“是姑姑回来了!”我扔下鞭炮,去搀扶喜极而泣的奶奶。

洗去一路的风尘,换上干净温暖的衣裳,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的姑姑,表情一直有些木然,如在梦中。

奶奶唤着姑姑的小名,让她坐到餐桌边。拿起熟悉的碗筷,吃一口年夜饭,姑姑的泪水才像决了堤似的汹涌而出。

那晚,因为姑姑,因为团圆,年夜饭特别香,特别甜。

眨眼间,又是匆匆的一年,姑姑新的爱情已经萌芽,女儿也活泼可爱。今年的年夜饭里,有着更多的笑声,更多的甜蜜。

盼团圆

文/李汝骠

腊八那天,我们坐在一起喝腊八粥时,老伴兴奋地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从此年味儿就来到我家,并逐渐升温起来。

我们老两口热切盼望儿孙们早日回家团聚,心中充满温馨的期待,屈指算来,离儿孙们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儿子在微信上成立了“年夜饭筹备组”,发来饭店的年夜饭菜谱与价钱,经过讨论,还是决定在家里吃年夜饭。我们感受到的年味儿是从办年货开始的,总是要千方百计准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的。如今我们已进入耄耋之年,腿脚不便,挤大超市来个“一站式采购”,已不可能了,就来个“笨鸟先飞”吧!我们早动手,每天走步锻炼时,顺便到附近的小超市、商店看看,看准了就买一点,陆陆续续也买了不少。

远在成都工作的女儿发来微信说:“听说太原下了大雪,你们就不要出门了,我从网上采购。”女儿通过快递寄来了新疆红枣、原味瓜子、纸皮核桃,又寄来大虾、猪肘、脐橙,大儿媳又拿来土豆、小米、羊肉、苹果,海鱼等。小儿子说:“米面油我全包了。”在隰县李城村当扶贫第一书记的老伴的好友,送来了隰县的香梨、苹果和杏干。前不久我在小超市买到了政府投放的储备猪肉,还有包心白菜、红萝卜等蔬菜。不知不觉间年货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又请来家政工小杨夫妇打扫家、擦玻璃,我们还用全自动洗衣机洗了窗帘和床单。我与老伴去参加了一次迎春军民联欢会,会上发了对联、福字、窗花和装压岁钱的红包。我所在中学的校长、主任登门慰问,送来鸡蛋、牛奶、点心等年货,老伴所在的小学也发来慰问金。

不久前到附近的和平公园散步,老伴录了一段我独唱的视频发到家庭群里,女儿立即回应说:“家庭春晚网络版先预热一下。”接着大儿子发来演唱印尼民歌的视频,在北京工作的孙子发来演唱《我和我的祖国》的视频,大家评论“真有点明星范儿”,一致同意入选家庭春晚。女儿要准备家庭春晚节目单了,两个儿媳立刻发来舞蹈的视频,也入选了。小儿子说他准备游戏环节,并发红包。

在置办年货准备过年的过程中,我们提前感受到期盼、思念、欣喜和温馨的年味儿。我家保留了从1992年至今的年夜饭菜谱,年夜饭不断改进创新,更提升了一家人团聚的欢乐气氛。

浓味年夜饭

文/黎燕

羊年的除夕就要到了。连日来,上世纪八十年代,与公公婆婆一起吃年夜饭的浓浓年味儿,不容分说地又在心里回旋。

那时候,公公婆婆和小叔小婶住在辽阳,1975年2月海城地震后自建的三间瓦房里。那时候,除夕还没列入法定假日,遵守企业制度少有弹性的我,即使除夕这天,仍较晚离开公司。急急忙忙地和先生带着两个孩子,裹在如潮的人流里,从鞍山坐有轨电车,再坐火车,到辽阳换乘公交车,在除夕天黑前赶到公公婆婆家,为的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个团圆乐和年。

刚走进南门外的自家院子,喜融融的年味儿迎面而来,暖人心扉。庭院打扫得平整溜光,红红的灯笼、春联和福字红红火火,流光溢彩,凸现着吉祥与喜气。听到我们的声响,公公婆婆、小叔小婶与小侄子,满面笑容地走出屋子。两个孩子像小鸟儿,咯咯笑着扑到爷爷奶奶的怀里。大人之间的问好声连成一片,好不热闹。一家9口人在年三十聚齐了,美不胜收的年味儿更浓了。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年夜饭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了。老爸老妈早就构思好了菜谱,积攒下所需的钱款。腊月二十三前后,公公天天到商店、集市,反复比较猪头、猪爪、猪肘、猪下水的品相……用一双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且不惜破费,将那些色鲜、质优的年货买到家。经婆婆仔细审查验明后,老爸便把它们次第装进小缸里,再用铁盖板封实,让它们在小仓房里的天然大冰箱里,安然无恙地待上几天。

自此,年夜饭这台大戏就正式开演了,主角就是老两口。特制的猪头肉是一个重头戏。老爸在灶房地炉的火上,用旧铁辊做烧烤架,把事先拿进屋化去冰冻的猪头仔细烧烤。灶房里焦皮味儿刺鼻,他们浑然不觉。待边边角角都烤得焦黄,老妈戴上老花镜里里外外看个遍,发话“好了”,老爸就将它放入开水盆里,泡上一阵子。之后,笑咪咪坐在矮凳上,用片刀一点一点地刮剔烤焦的表皮,直到深凹处都露出晶亮的光泽,用温水洗净,再放入铁锅里,放齐调料后,用慢火烀得熟透而不过火,捞出,放在案板上。剔除骨头,再用干净的白花旗包布裹好,放上重物压上几天几夜。 这道精心特制的猪头肉,切成片状,作为凉盘,肥瘦相间,花色妩媚,香而不腻,入口即化。吃起来那个神啊,那个爽啊,就别提了。

腊月三十这天,通常是早早吃过晚饭,就大张旗鼓地蒸炒烹炸、剁饺馅、和面,做年夜饭了。锅碗瓢盆叮叮咣咣,与满屋的喜气和香气交融辉映。大铁锅在东屋火舌正熊的站炉上咕嘟咕嘟地炖着小鸡、红蘑和土豆块。家养的小公鸡炖熟的香气四溢,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流溢。伴着滚沸的年味儿,三个男孩子快活地吃着花生、糖果,屋里屋外欢实地蹦蹦跳跳。大人们兴奋不已,在热炕头放上面板,负责擀皮的男人站在紧挨炕沿的地上,包饺子的女人围着饺馅盆散落坐在热炕上。大家欢快地,擀皮的神速地擀皮,包饺子的包出花样来。饺子很快包好了,整整齐齐地放在盖帘上,等待时辰下锅水煮。此刻,公公婆婆满脸放光,笑容如花,忙活得更起劲了,老迈的腿脚比平常灵活轻巧多了。

鱼更是戏眼了。先是老两口必定一同出动选购,他们边看边议,直到两人同时相中,才买下。婆婆是解放脚,加上大跃进时,在街道用人力拉大板车,右腿受过伤,采购、烹饪走路多了腰酸腿疼,却其乐陶陶。刮鳞、剖膛、清洗、刺口、煎制,非她一人主打不可。经她用心酱炖的大黄鱼一上桌,金灿灿的,诱人的鱼香直往肺腑里钻,大人孩子的筷子,不约而同地往鱼盘里伸去。这时,婆婆黑亮的眼眸已装不下那么多的快乐了,满心的喜悦飞上她的眼角眉梢,绽放成绒绒的菊花儿。看着心肝宝贝们聚在她的身旁,畅快地吃着喝着;一桌子浓香的,自家风味的菜肴和水饺,所有的牵挂和辛劳,在这一刻化为和暖的春水,汩汩地流淌。

年过的就是大人孩子齐全,平安和美啊。撤桌时,盘里仍剩有大块的鱼段,丰盈的水饺。老人心中熨帖极了,嘿,年年有余,日子越过越红火啊!

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视,就听戏匣子播送的文艺节目。吃过年夜饭,快到半夜了,大人和孩子一个个精神头足着呢,听戏匣子的,唠闲嗑的,玩花灯的,欢声笑语在屋子里和院子里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按老规矩守岁,牢牢地守住一年的好时光,守住吉祥的福气和财气。

接神的时候到了。男人和孩子跑到院子放鞭炮,女人坐在火炕上贴着玻璃窗边看边喊:“注意,保护好孩子!”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夜空,古城沸腾了。

回到屋里,一个新仪式开始了。

晚辈们依次给爷爷奶奶、父母亲鞠躬拜年。长辈喜盈盈地掏出事先准备好了的压岁钱,揣进孩子们的兜里。满屋吉祥富贵的祝福声与星光璀璨的欢笑声,将年味儿推向了新的高潮。

此刻,春之神正携着幸福和欢愉,载着梦想和期许,向人间飞奔而来。

那时的浓浓年味儿,多年以后,还在我的心里萦回。那样的欢聚一堂,慈祥仁孝;那样的虔诚隆重,极富仪式感;那样的费时耗力,精雕细刻,满溢着一家一户独有的风味儿。色彩纷呈的年夜饭,承载着华夏民族的年文化,将传统文化的底蕴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年夜饭里,我们团聚喜庆,辞旧迎新,吸取情感和热能的滋养,消解乡愁和郁结。以此走向新的一年,分明多了底气与力量。

一双双翅膀欣然起飞,向着美好的未来轻逸起舞。

特色菜肴

文/宛皖

年夜饭是当之无愧的春节的重头戏。对于儿时的我这个出了名的小馋猫来说,一说到年夜饭就足以让我兴奋。

年三十是一家团圆,一年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而吃年夜饭是这一天最开心,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刻,这个劝酒,那个夹菜,小孩子们也是吃得满嘴流油。

说到年夜饭怎能不提鱼呢?大年三十的餐桌上几乎每家每户都缺不了。这道菜绝对不能缺少,而且只能放在餐桌上看看绝对不能动筷子。这个习俗其实就是取意年年有余的好彩头。年夜饭里还有一样菜是我最喜欢的:卤水拼盘。就是把卤好的牛肉、香肠、咸肉、酱肉等卤菜切成薄片拼在一个盘子里。那入味的肉香,细腻饱满的口感,既让人感觉充实又回味无穷。

还有两个家乡的特色菜肴就是炸圆子和蛋饺。

小时候,妈妈每年过年前准备菜肴必不可少的一项就是炸圆子和做蛋饺。这个工作我都参与过。炸圆子时妈妈把烧好的糯米饭、剁好的肉馅拌好佐料,搓成一样大小的圆子,然后放入热油锅里炸熟,每年妈妈都要炸一盆糯米圆子,吃的时候蒸一下,糯糍香软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想起小时候做蛋饺子也很有意思,要准备一个木柄的铁勺和一块肥肉,在煤球炉上把勺子烧热,用肥肉给勺子抹上油,用小勺把蛋液舀入铁勺,摇晃铁勺将蛋液摇成薄厚均匀的蛋皮,放上肉馅,用筷子把蛋皮合成蛋饺,吃的时候也是蒸一下或者放在三鲜锅仔里烫着吃,都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除夕

文/陌水臻

不知道从几时起,“除夕”这个词已经很难调动我身体里的兴奋分子,神经系统条件反射地把它和“凄凉”、“冷清”一类的蓝色词语联系在一起。年味儿真是越来越淡了。街巷里几乎处处关门闭户,行人和车辆少得可怜,若不是有些路段的行道树上挂着提醒节日气氛的灯笼,整座城市倒真像是被阴霾攻陷了。

爸偶然问起我妈那边怎么吃年夜饭,我说没有。他说也对,现在生活变好啦,不像以前,平时什么都吃不到,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好的,现在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都可以像年夜饭。可事实是,今年爷爷在他新老伴家过年,小姨一家也自己过,家里只剩妈和叔叔,不成气候。妈说,就当这是平常的一天过好啦,没什么难过的。

我不是不喜欢过年,我只是不喜欢过年的时候,还是这么冷清。而年夜饭也从来无关饭的丰盛与否,只关于人。

记得以前过年不是这样的。

婆婆还在的时候,她和爷爷老早就会去菜市场灌好香肠,在防护栏上面晾个十天半个月。除夕当天,婆婆爷爷从下午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整桌年夜饭都出自他们之手。婆婆会做她拿手的热窝鸡,而爷爷的凉拌菜和回锅肉也不输餐厅里的大厨。我喜欢在厨房围观,有时忍不住偷一两口嘴,婆婆爷爷也不说我,倒是笑着问我味道怎么样,淡不淡,咸不咸。或者一整个下午我都和院子里的两个女孩子玩,她们都比我大,我都叫姐姐;我们就在院子里散步,聊天,跳皮筋,或者找门卫拿一副牌在门口斗地主。那是一年中唯一可以玩尽兴的时候,大人不会急着催我们回家吃饭,只要在春晚开始前回去就行。那时小姨和姨爹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餐桌小,七个人正好坐得满满当当。我倒从来不嫌拥挤,偏爱这种严实,一家人似乎坐成了一座堡垒。有那么一两年,市区内允许燃放烟花爆竹,春晚看烦了,就出去放烟花,害怕爆炸的轰鸣声,却又贪恋绽放的美,那就装模作样戴个耳罩出去。今年的烟花是同学在老家视频给我看的,她那边信号不好,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但隔着屏幕也能清晰地听到她的欢笑声。我曾经庆幸自己是本地人,不用声势浩大地去挤春运,如今我却羡慕这些有老家的人,总有念想,有牵挂,各家人就算天各一方也要赶回去团聚,这才叫过年。

今年还好,除夕在小姑妈家过的,不算寥落。尽管由于思想的差异,和除小姑妈之外的人几乎没话说,坐在电视机前抢了一晚上微信红包,也总还是有些热闹的气氛。难过的是,回去吃年夜饭的路上,发现一只暴毙在街边的黄色猫咪,四条腿蹬得直直的。起初以为它只是睡着了,好友折了根小树棍戳它,身体还是软的,但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友怕猫,我也不敢动不会醒来的动物,就蹲在它旁边,一面猜测它的死因,一面盘算着可以做点什么。最后,扯了张作业本纸,郑重地写下“安息!愿天堂没有痛苦”,盖住它胖乎乎的身子。除夕夜的亡灵,就当我们送了它一程吧,转世一定要生也快乐死也快乐,总有肉吃,总不受冻。

好友是下午实在无聊,约着出去透气的,还有另一个朋友。一路上遇不到几个人,也破天荒地过街不需要看路。换种角度想,也稀罕这难得的清净,平日里看惯了车水马龙,此时这座阴郁的小城卸下淡妆浓抹,以最真实的素颜示人,颇显亲切可人。

商场里倒是人多,蹭到别人的购物车或者踢到别人的脚后跟再正常不过,人们多是想着为年夜饭润几笔色,或者屯点看春晚的嚼物。我们也捡了几样东西,小聚一下。三个人是最好的配置,两人互黑有观众,话题也不会轻易断,彼此之间相互懂得,说什么都称心。坐在一起,好像整座城市的阴霾都烟消云散,也突然有了一丝过年的感觉。也许年味不是变淡了,是蕴藏得更深沉,渗入得更细腻;千百年前的传统礼节不再完整保有,助阵的烟花也不再绽放,仍可以自(另)寻意义。身处大城市,实在需要以心充当感官。

之后朋友赶车回家,好友和我沿着锦江走回去。一路走一路聊,从白昼到华灯初上,近况,变化,心结,少有地希望路没有尽头,更少有地期待一桌筵席。夜色宁静如水,锦江在明黄色的护送下缓缓流淌,似时间的信使,给千家万家传去新年的消息。

年夜饭到底怎么吃

过年是普天同庆、合家团圆的日子——你真的想见他们吗?是亲戚,但各有各的日子,一年见不到一次。又因为各人的能力性格际遇,分属在社会的不同阶层。你真想和他们吃饭吗?有人吃饭没吃相,一双筷子在盘子里东扒西拣;有人喝两杯就开始撒酒疯;每个家族都有一部长达三代甚至五代的恩怨史,搞不好就有人要在饭桌上上演快意恩仇……

就在不久前,看到一个有趣的花边新闻:有一个四代同堂的大家族,二十多年,一直是轮流坐庄办年夜饭,并且在同一家连锁酒店。但今年,轮到的主办方老二说:“AA吧。”老二,还是儿女中家境最好的一个。她说得轻描淡写,其他人也没太当真。

开席没多久,老二就沿桌收钱,八十多岁的老祖母率先垂范掏口袋——她的钱,到底还是没收。老大默默掏了,老三把钱拍在桌上,掉头就走。其他的孙辈曾孙辈,个个愕然——五岁那一位算人吗,当付不当付?最后基本上钱都收上来了,年夜饭不欢而散。

何以至此?轮流操办不也是一种实质上的AA呀。我细细一想:轮流坐庄最大的问题就是丰俭由人,像城市轮流办奥运会一样,北京恨不能一斥百万金,伦敦能多节约就多节约。

我自己多年前也有过一个轮流买单的小圈子,有些人事先安排得好好的,去的都是菜精席暖的雅舍;有些人就在他自己楼下的小馆子,五六个人一盆水煮鱼。嘴上都说:“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吃。”但当一个人觉得你不值一顿饭钱,你还觉得和他吃饭重要?小圈子渐渐散了,过了好多年,我才明白:并不可惜。

估计这一家的年夜饭也如此。虽然在同一家店,但宴席有888一桌的,也有8888一桌的。估计老二不痛快已经很久了:轮我们家就翅参鲍肚,轮你们家就红烧肉呀?更或者,还有别的不爽,活了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怨与烦,像经久不洗衣服上的垢,结成了壳。

中国家庭,能面子上糊弄过去的事儿,一般不会撒破脸。一个家族能弄到当面收钱的程度,背后有说不尽的寒潮汹涌了,冰冻三尺,不是一日之寒。老祖母都八十多了,儿女应该也五六十了,大体是退了休的年纪,不在社会上打拼,不必再敷衍谁,看你不顺眼,就用各种方式明确方式: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AA制是不是好制度?不好说。我有一个朋友,娶了个美国太太,圣诞节和太太一起回娘家。岳父母早已离婚又分别再婚,此刻两家联合邀请这小两口。我好奇,问:“传说美国家庭也是AA制的,可属实?”他答:“属实。”因为早说好是请他们俩的,账单上来,便四位老人开始算钱摊钱,四张信用卡递上去。

这会不会冷冰冰的没人情味?拜托,本来就是离婚夫妻,本来就是女儿嫁到万里之外,女婿还是外国人。

但放在中国的环境下,老一代的怨偶多但离婚少,兄弟姐妹打得誓死不来往,逢年过节有时还得假模假式碰个头。经常有小朋友向我诉苦,某位不懂事的叔叔舅舅姑姑,到他们家吃年夜饭,从头抱怨到尾,什么菜都能说得比屎还难吃。我提议:等这位叔舅姑主持年夜饭的时候,照班处理中。小朋友摇头:叔舅姑单身/离婚/或者在外地,轮不到办只轮到吃。

怎么办?也许学学耿直的老二:AA吧。

就像同学聚会,爱来不来,来者自付。你有别的事儿忙,或者懒得描眉抹粉穿高跟鞋,就别来。来了你想把这100块吃回去,就努力吃少说话。轮到你主办,你如果犯懒,带大家去吃回转寿司,也未尝不可,谁缺一顿饭呀。

只是,说句坦白话,要求自付费用的同学会,我都不参加。都这把年纪了,同学里难道一个有签单权的大腕、一个能买单的土豪都没有吗?明明是,人家不屑跟我们玩儿。我们这一群剩下来的LOS-ER,紧巴巴出一点儿钱买一次回忆一次伪狂欢做啥。与其在外面做豪客,不如带老妈老公/老婆孩子吃饭,享受天伦之乐。

生而为亲戚,是缘分。美满亲热的大家族,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能温暖整个寒冬。但如果不能,一人食未必不能过个舒心年,三人聚也是大团圆。

年夜饭

文/林海

英国首相卡梅伦访问中国时,驻英大使刘晓明引了两句诗来形容卡梅伦的到访:“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这首诗出自史青的笔下。

一千多年前一个除夕的夜晚,“五步成诗”的史青在大唐帝国的金殿上,写下了这首除夕的景象。这也是他留下的唯一的诗篇,题目叫作《应诏赋得除夜》。“今岁今宵尽,明年明日催。寒随一夜去,春逐五更来。气色空中改,容颜暗里摧。风光人不觉,已入后园梅。”史青眼里看到的只有后园的梅花,看不到的却是除夕夜的美食。

(一)

小时候,物资贫乏,在吃肉还需凭票的岁月里,一日三餐更难言惊喜。好在每到过年时,大人们总会像变戏法似的弄出些平常难见的美食来,所以我们对年的渴望是如此的强烈。那时住在宜宾的一幢筒子楼里,除夕的前一天,鞭炮声中,阳光灿烂了,大人的脸变得明亮了,家家户户也开始准备年夜饭了。

煮香肠腊肉、炸酥肉、炸丸子、炸年糕等,各色的美味香气弥漫在整个走廊,对于我们这群味蕾蓬勃、嗷嗷渴食又饿不死的小男孩来说,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我的外公曾是大厨,从小耳濡目染,母亲自然烧得一桌好菜。可最难忘的春节美食仍是母亲蒸的咸烧白:五花肉和宜宾芽菜在大碗中层次铺开,配上剁细的泡椒、泡姜和花椒,蒸好后还必须隔上一夜,第二天再蒸一次才能上桌。一夜时间的洗礼,芽菜在脂肪的浸润下变得更加缱绻,而渗入芽菜芬香的肉块晶莹饱满,颤巍巍地趴伏在最上面,夹起一块送入口中,满嘴的肉香在口腔内翻滚融化,那感觉,真是一生只为这几秒。

现在回想起来,如今这个不太符合饮食健康标准的食物,在那个肥胖和糖尿病绝迹的特殊年代,绝对是一种令人心尖发颤的极品美食。

(二)

每一方故土的草木风雨,熏染出每一方山水滋味的独特食物。比如我们达州——大山松柏连天,熏出的腊肉无论放多久,吃起来都有浓浓的松烟柏香,一入口中油水浸牙,豪放的感觉油然而生;而我的出生地——川南,温婉清秀,用竹叶、麦草熏烤的腊肉,自然味长香细,总有一种农家炊烟的气息,妙在口中的是那份轻轻袅袅。在我的老家福州,虽然不吃腊肉却仍有春节那味传统的食物——鱼丸。

说到鱼丸,在老家真是家常得到了乏味的地步,但大伯做的绝对是一道化平凡为神奇的年夜菜。

除夕一大早,大伯就开始在厨房忙活,深海黄鱼先刮骨去刺除去血丝,得到雪白的鱼茸,再和五花肉混在一起,为了让这两种不同食材中的胶原蛋白充分融合,得用木棒反复捶打,直到打成肉泥,这还只是第一步。由于不放芡粉等黏合剂,为了让鱼肉成形,放盐后还要用手顺时针方向不停搅拌半个小时,让鱼肉中挤进无数的气泡,而盐又加深了凝固,这时,松散的鱼茸渐成极其松软的鱼肉团,用手在肉团上一挤,一个漂亮的鱼丸掉进半开的水中。

除夕的夜晚,再配上新鲜的鸡肉、海虾、白菜、粉丝,加入骨头汤,在火上熬半小时,再热气腾腾地端上桌,一道精心制作的年夜菜大功告成。吃时,不松不紧的鱼丸颤抖在筷子尖上,却不往下掉,白嫩的一团,而清淡的白菜和粉丝就像水墨画一样,经过上面食材的层层晕染,鲜味也变得格外浓艳。

(三)

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而去,三百多天等待换来的区区三天转瞬即逝。

随着初一那张红色的日历被撕去,敏感的小孩开始变得忧伤起来。年渐行渐远,鞭炮声黯淡了;阳光也在黯淡中,大人的脸也逐渐乏味起来。

可对蛋白质的不懈追求,让每个小孩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自我开发“美食”的能力,用没写过的作业纸包上蜻蜓在火上烤,虽然不敢吃,但四溢的香气也足以安慰在饥饿中成长的神经。当然最好的食物,是趁大人们上班后,将家里的香肠偷出来,在大火上烤。记得一次,烤香肠时将邻居家发火的刨花烧了个精光,结果,邻居回来后挨家挨户告状。那晚,小孩的哭声在家属院中此起彼伏。

希腊神话里有个叫坦塔罗斯的人,因为得罪了宙斯,他被罚站在没入下颔的水中,各色甜美的水果环绕其脸,但他却什么也吃不到。年少时的我觉得这个惩罚简直太残酷、太惨无人道了。不过,现在我不这么看了,如今美食环绕触手可得,生活自然少了许多乐趣。给女儿讲我们小时对“吃”的狂迷,对美食失心疯的追逐,在物资泛滥中长大、天天如过年的她会哑然失笑,她永远也无法理解,在我们饥肠辘辘的童年,会为了一片香肠或腊肉,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如今过春节的意义,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对逝去亲人的思念,是对儿时伙伴的记忆;是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的守岁,是对所爱的人的深深祝福,是从日渐淡漠的人际中,重新感觉这个世界和生活的美好。至于,吃什么,真的已不再重要。

又欠母亲一顿年夜饭

文/刘椿山

刚进腊月,母亲便打来电话,让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和她们一起吃顿年夜饭。

掐指算来,我已有六年没和父母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岁过除夕夜啦。不是我不想回家和她们一起过团年,实在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无法脱身。

我在公安机关工作,有句俗话说得好:“群众过年,公安过关。”为了让老百姓过上一个安全、祥和的春节,我们很多人都坚守在工作岗位上,而不能回家与父母亲人团聚。

我不忍心拒绝母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给母亲说。我握着电话,沉默了。最终还是母亲先开口说话了:“实在忙的话,也没关系,那就年后再回来吧。”“嗯,忙完这阵子,我就早点回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酸楚。挂断母亲的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真的不想让母亲失望,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请求领导给我调调班。想不到的是,领导听了我的想法后,居然同意了我的请求。于是,我又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可以回家和她们一起吃年夜饭啦。听我这一说,母亲在电话那头乐坏了:“那就好!那就好!”腊月二十八那天,当我值完班收拾好东西,正要往办公室外走的时候,却听同事说,领导并没有给我调班,而是将我的工作任务分给了另外一位同事,这样一来那位同事就承担起了两份工作任务。之所以领导要这样做,实在是没人可调。想来也是,要是能调的话,领导早考虑到让我们轮流回家陪父母过年啦。

春节期间,本来我们每个人的工作任务已经很重了,再加上我的那份工作,可想而知那位同事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又该有多累。我犹豫了。又是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最终没有跨出办公室的门。我回到位置上,掏出手机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那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在电话里给母亲说的。但我知道,母亲听了我的话以后,一定很失望,很难过。但母亲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在电话里安慰我:“没事,这次不能回来团年,那就明年再说吧。”

听母亲这一说,我的眼泪“涮”的一下滚落了下来。母亲一直在守望“明年”,可多少个“明年”过去了,她却一个“明年”都没有盼来。而明年是否又能如母亲所愿?我却无法给她一个温暖的承诺。

妈妈,对不起!又欠您一顿团年饭。其实,儿子欠您的,又何止是一顿团年饭?您放心吧,我欠您的,我都记得。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加倍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