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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茶叶的散文

2022/12/10好文章

关于茶叶的散文(精选12篇)

家乡的绿茶

文/李瑾

不少人都喝过“龙井”,可你喝过洱源绿茶吗?洱源是我的家乡,这里的绿茶虽没有龙井那样有名,但它色泽、香气、口感都堪称上品。据考证,洱源绿茶早负盛名,唐朝以前,洱源就已是名茶之乡了。

洱源种茶自然条件优越,给茶叶生长带来了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茶树一般高约0.8—1.2米,一年四季常青,可活上百年。叶芽采摘期为春、夏、秋三季,绿茶在春季为最佳采摘期。春季的叶芽色泽翠绿,叶质柔软,无病虫危害,无需使用农药,茶叶无污染,所采摘的茶叶为三季中的优质品。但春季中属谷雨前采摘制作的茶叶为极品,俗称“谷雨茶”。

夏季的茶叶较硬,色、泽、味比春季的略次,秋季更次。

极品绿茶的采摘标准为一芽一,二叶,普通的采摘为一芽二,三叶。就拿洱源的“瀑布仙茗”为例,采摘基本为一芽一、二叶,叶芽约2—3厘米,茶叶呈微卷形。

茶叶并不是摘下就能泡着喝的,它要经过繁琐的加工工艺后才能泡出香气扑鼻的好茶。茶叶加工方法各不相同,但其基本工序为杀青、揉捻、干燥三个过程。首先杀青,放适量的茶叶在200多度的锅里炒,期间不断地翻炒、抖动,以防炒焦,炒成青绿色时茶叶出锅摊凉,时间大约为5—10分钟。接下来便是用双手揉捻了,期间要掌握“嫩叶轻揉,老叶重揉”,轻—重—轻”、“抖揉”等结合,解块散热,搓时不能让茶叶汁外溢,以免影响茶叶的营养及质量。搓制条形卷曲,高档茶成条率在85%以上;低档茶成条率在60%以上,即是揉捻完成的标志,整个过程大约15—25分钟。然后就是干燥过程,这是固定茶叶品质的重要工序。茶叶用烘干机边翻边抖至含水量6%左右,手捏即可,手捏成粉末时,出锅摊凉包装完工。

喝绿茶有很多好处,据有关资料记载,在琳琅满目的茶叶中,保健作用首选当属绿茶。如工作或学习时累了,泡上一杯“瀑布仙茗”,那郁郁的清香,顿时能提神醒脑,使人精神振奋,增加记忆。喝茶还能消除疲劳,保护视力,更有抗癌和延年益寿的作用。

啊!我爱你,家乡的绿茶!

泡茶

文/朱佳欢

今天,我终于尝到了茶的真正味道。

在泡茶前,我看到枯绿枯绿的茶叶像千年树皮一样干枯,茶叶静静地躺在杯子里,像睡着了一样。

泡茶的时候,当滚烫的开水倒进杯子里,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那个声音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有些茶叶浮了上来,像伸了个懒腰一样,茶叶的颜色渐渐变成草绿色,但我觉得还是有些枯绿。茶叶有的像在跳舞,有的像在游泳,还有的像在嬉戏打闹。

茶终于泡好了,我迫不及待地掀开杯盖,啊!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我尝了第一口,有点涩涩的,热气涌上的味道好香哦!第二口的时候没有涩的感觉,但是有点苦了,当我再喝下几口的时候,啊!那味道太美了!

通过这次小小的体验,我懂得了先苦后甜,苦尽才能甘来。学习就像品茶,要慢慢感受,付出了努力,一定会品尝到它带来的甘甜!

春日品茶

文/李海培

清明谷雨前后,在贵州六枝九层山的茶园里,几阵春风、几场春雨,丛丛簇簇的茶树从冬眠中苏醒。层层青葱嫩绿的春茶,一夜间冒出娇嫩的茶芽,密密麻麻地长满一株株清新鲜爽的茶树,宛若满园关不住的春色,煞是惹人喜爱。

云雾缭绕,鸟雀啁啾。嫩油油的茶青在眼前荡漾,散发着宜人的清香。春茶一片连着一片,一山连着一山,进入茶园,就如同置身万顷碧波的茶海,令人心旷神怡。一群采茶姑娘头戴竹笠、身背竹篓,在茶园飘动流转。纤指翩飞间,一芽芽含春带露的茶芽便飘进茶篓。

采茶是一个“技术活”。采摘茶青时,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捏住鲜嫩翠绿的茶芽,轻轻一“提”,芽和茶树就分离开了。做到了“提”,就做到了茶青的新鲜。采茶姑娘的手仿佛长着眼睛,左手落在一片茶叶上时,余光已经瞟到右手要采的那片叶芽上,这样双手不停地采着,又快又利索。采茶的声音如蚕吃桑叶的清音,又如春风拂柳的细语。

采茶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茶青如不及时采摘,就会变老。而采回的茶青,也须在24小时之内加工,才能制成品相极好的春茶。杀青炒制,摊青透气。炒茶人从指根到指尖,有些微微弯曲的弧度,用以与炒茶的锅紧紧贴合。搓揉捻炒,茶青飞扬,如行云流水一般。水分挥发后,茶青的青草味也随之消散,清新鲜浓的茶香弥漫开来。将茶青握在掌中,抖散炒匀,边搓边炒,香气被牢牢锁住。手工炒茶的抖、带、挤、甩、挺、拓、扣、抓、压、磨等手法像变戏法一般,让人眼花缭乱。不仅如此,还要把握好火候,这样炒出来的茶叶色绿郁香、手感柔滑。

贵州茶大多生长在北纬25度至35度区域内,这一区域海拔高、日照少,昼夜温差大,且无污染,的确是出好茶的地方。因为这里的茶很干净,于是当地诞生了一种独特的冲泡方式——“贵州冲泡”。一般情况下,在茶叶冲泡过程中首先要洗茶,即第一遍冲泡是用来洗掉茶叶中的杂质和残留的。然而,冲泡贵州茶,第一遍冲泡的茶便可直接饮用。

将一勺茶放进茶杯,用烧开的山泉水一泡,茶叶在水里升腾、翻卷、沉浮,枝芽伸展,嫩绿绽放。茶汤慢慢由浅变深,由淡变浓,茶香弥漫。茶叶在杯底齐刷刷地立起,芽尖直指杯口。慢饮一口,香味浓醇,爽口回甘,唇齿留香,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春日的阳光、雨露,都藏在一杯春茶里,轻轻地品一口,仿佛整个春天都被吸进了身体中。醇厚回甘的味道里,蕴藏着人们对美好时光的静谧享受。无论何时何地,一杯好茶总会温暖和浸润你我的心田。

茶饮毛峰

文/张梅

毛峰于我,像老友。

尚不懂喝茶的少年时代,每到岁末,父亲便会备好新年待客的茶,亮绿的袋子,鼓囊囊的茶叶,袋上写着字体飘逸的“毛峰”二字。到了年初一,嫩尖的茶叶被母亲放在胖圆的白瓷茶壶里,兑满满一壶水,每来拜年的亲友,总是要倒一小杯。暖暖地捧在手里,夹一筷切得细细的干子丝,好茶好干丝的夸赞总是要在农历新年的早晨被来客说上几遭。

毛峰,茶生黄山。提到名山,安徽的黄山屡被提及,就像提到十大名茶,毛峰也在其中。初喝毛峰时,并不知它位列十大名茶。

五岳中我只看过泰山,暮色中抵达,已见其雄浑。泰山去过才去黄山,虽然离黄山更近,不过几小时的车程。这个顺序暗合诗句“黄山归来不看岳”,不看岳,担心上黄山而无登其他山的兴致。黄山是视觉的盛宴,凡事一盛,回忆起来,倒说不上子丑寅卯。四绝中独喜云海,厚、逸、率性,有唐风,远胜千树万树梨花开;有宋韵,飞云冉冉;还有魏晋之风,大隐隐于市,隐于市时茶不可或缺,我在皖地,不可缺毛峰。

我喝毛峰,喜欢用杯子,或者壶。

杯和壶的状态是一种期待,我们在心灵之杯中盛情绪之水,情绪是流动的,倒入杯中的水也是流动的。我常常独坐,不是独坐敬亭山的独坐,诗仙有山为伴,我独坐时,隔着窗棂看远远的天,也无抱负,也不怀人,也不思古,那段时间,心灵空空荡荡,如无茶的空杯。

取茶叶,泡了茶,坐在一杯毛峰的茶香里,我的心灵之杯渐渐灵动起来,喝着茶,看着书,写着文,有茶入口,至少少了些疲乏。漫天凉月,一壶好茶,不比东坡居士“把酒问青天”的意境差。茶是水中的诗,文是心中的茶。我习惯将文字采摘、杀青、揉捻、烘焙、拣剔,以求好文字。

有一年我从黄山下来,用饮料瓶装了一些泉水,到宾馆用来泡茶——水嫩滑,茶翩翩,如佳人遇青年才俊,一见钟情。

古人对泡茶之水多有讲究,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这是陆羽的提法。更讲究的,汲泉扫雪用来烹茶。平常喝毛峰,也就用煮沸的水泡,粗放地喝,虽然觉得委屈了茶叶,但在世俗烟火中的相守,彼此珍重,也算得上相濡以沫吧。

如今将毛峰作为日常主打茶,无需等到年节,春四月,藏茶如藏书,封好口,放在冰箱中,在节气的变更中保持青碧。

毛峰泊在水中,散发着幽幽的茶香,也有淡淡的清苦气息,如药。我走马观花看《本草纲目》,那些药气扑面,挟带而来的,还有草木独有的青葱。李时珍惜墨如金,文字古朴,他的字少,意赅,但有地气,读起来踏实。毛峰喝起来平实,所以作为家常茶比其他合适。

将进茶,以茶打发时光,贪杯无虞。诗仙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与其相比,借茶,无需有此担忧,茶入肺腑,内心澄明。

毛峰的前称叫雪岭青,如同武侠小说中的侠女,英姿飒爽。据说朱元璋定都南京后,一日行至国子监,有厨人进茶。朱元璋品后曰:“此等好茶,莫不是徽州雪岭青?”来自歙县的厨人闻言答曰:“正是。”国子监一贡生闻知此事后,常吟云:“十载寒窗下,何如一碗茶。”而我寒窗远不止十年,一直寒窗,一直喝茶。

父亲的茶树

文/杨朝楼

深山里,藏着父亲的几株茶树。

其实是偷偷种植的,并不是真的藏得住,只是生产队长说了,要种就种远一点,别太招摇。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一切生产物资和生产收获都是公家的。同所有人一样,父亲在深山里垦出一块地,种地瓜、种茶叶,地瓜可以补充公家分配的粮食的不足,喝茶种茶树则是祖辈人传下来的习惯,每家每户都种几株。

在那个年代,整个村庄心照不宣的“私有化”生产,使全村人都免于饥饿。

我懂事的时候,父亲种的茶树已经长到比我高,采茶的季节,我必须把茶树的树枝掰下来,才能采得着。这时候,我也才知道,父亲种的茶是水仙茶。父亲只制茶喝茶,他从来不采。在他看来,这种没多少技术含量又不费体力的活,不是他这样大劳力的人干的。以前是姐姐采茶,到姐姐能下地挣工分后,采茶的活就留给我干了。这是合理分工,在行使家长权利上,父亲是称职的。

因为是偷着种,采茶的路便远,翻过几个山头,穿过几处密林,才能到达。这对我是个考验,路远,而且一路基本上只是踩出来的一条小径,行路难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是个锻炼。路远还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关山鬼的一些传说,总让我小小心脏常常无端的激烈跳动起来。这些都必须承受,母亲有时心疼我,说是不是等她有空了再去采?父亲说: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

后来我到县城读高中,离家四十里,周末时,十四五岁就敢等学校放学后走夜路回家,与父亲对我那段时间的磨练不无关系。现在的家长,经常抱怨孩子不会吃苦,不懂事,其实,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过分宠爱孩子。

父亲并不在意我能采多少茶叶,但不管采多少,吃完晚饭后,父亲就会重新点燃灶火,火不旺,柴火是专门挑出来的杉木枝,父亲说炒茶就得用杉木枝。农村用大锅,炒菜煮猪食,都用那口锅。父亲把锅刷干净了,然后烧火,期间不时伸手锅里,试试热度,待到感觉可以了,父亲就把茶叶往锅里倒,然后双手十指张开,从锅的两边往中间插,翻腾着锅里的茶叶。慢慢的,被炒热的茶叶在锅里发出“噼啪”的响声,父亲便喊:“退火。”这时,不管是谁站在灶台前,便都会把燃着的杉木枝拉出灶膛,灶膛内只留下炭火。父亲就着炭火又继续炒,直到他认为炒得差不多了,这才停手,但并没有立即起出茶叶,而是放在锅里继续烘着。慢慢的,茶叶散发出香味,这才起出来。

新茶炒出来,待冷却后,父亲很仔细地把茶叶倒进一个干净的陶罐里,直到炒了多次装满陶罐才密封住。刚炒出来的茶叶并不好喝,父亲喝茶,都喝隔年的。

父亲不喝冷茶,而且茶叶只泡一次。通常是这样:父亲拿个牙杯,用三个指头抓一小撮茶叶放到杯里,然后用沸水冲泡满满一杯,盖上盖子,几分钟后,揭开盖子,茶叶已经沉在杯底,杯口有袅袅热气蒸腾,父亲先闻闻茶香,然后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很惬意的样子。

那时候,物资匮乏,女人没有零食,只能偶尔炒点豆子什么的过过瘾,男人抽粗烟,再喝点茶,便是境界很高的人生享受了。父亲其实是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茶叶伴随了他的一生。

茶香实在很诱人,我便拿个碗,让父亲倒一些给我尝尝,没想到,就那么小半碗,竟让我睡不着觉,以至于很长时间里,我不敢喝茶。

母亲也喝茶,一辈子节俭的母亲,喝茶也节俭,她总是等父亲的头泡茶喝完后,转倒到大茶壶,再冲一泡。其实,本来茶叶就放得少,母亲再泡的一壶,已经没有茶香,只是有点茶色而已。

我进城工作后,父亲也跟我一起住到城里,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但是,非常奇迹的是,当年父亲种的水仙茶,仍然孤独而青葱地长在深山里,刚进城第二年的春末,父亲回到乡下老家去采茶,但是,采回来的茶叶却没处炒了,父亲掌握不了液化气烧锅的火候,他辛辛苦苦采回来的茶叶炒焦了,后来,就只能喝我买回来的茶叶了。

父亲去世后,我曾经带一位朋友去老家,特意带朋友到山里转了转,发现随着父亲的去世,那几株茶树也枯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和花草树木的缘分,竟也是如此的近。

父亲不知道,如今的茶树都改良了,矮矮的,像插秧一样插了一地便长了一地,长得满山遍野都是。

品茶

文/张小咪

茶如人生。

父亲喜欢喝浓茶。母亲喜欢喝淡茶。我从小便受着这两种茶的熏陶。

父亲的茶杯很普通,揭开茶盖,里面泡着半杯茶叶,茶杯壁上积着一层厚厚的茶垢,茶水的颜色和茶垢没什么两样。啜上一口,除了苦还是苦,没有任何其他感觉,我不喜欢。

父亲说:“爱喝浓茶的人懂得人生艰辛。”我不以为然。

母亲的茶具是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晶莹透亮,没有一丝污垢,水面上飘着两三片茶叶,茶水绿里透黄,芽尖儿在热水里忽上忽下,实在惹人喜爱。轻轻呷一口,感觉真不错,带着丝甜味儿。我一下就喜欢上了淡茶,感受到了喝淡茶的乐趣。

母亲说:“爱喝淡茶的人懂得享受人生。”我似乎深有同感。

随着学习越来越紧张,品茶的机会越来越少。一个温暖的午后,我突然想到了茶。

拿出久违的茶杯,打开茶叶盖,一不小心多倒了些茶叶,泡了杯浓茶。我呷了一口,含在嘴里,有些苦味儿,皱着眉慢慢咽下。咦?突然感觉到,一缕香甜之味逐渐在我身体里四处弥散。我忍不住又呷了一口,慢慢品味,那苦尽甘来的滋味已令我陶醉。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父亲说的那句话的含义。人生如茶,品茶如品人生,慢慢品尝就会体验出生活的美好之处。在你努力奋斗之后,一定能尝到生活的甘甜。在经历了无数坎坷之后,相信总可以看见灿烂的彩虹。

母亲的淡茶教会了我如何享受人生,父亲的浓茶教会了我如何品味苦尽甘来的生活。

人生如茶啊!

母亲的贺礼

文/段琼

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我驱车回家向母亲报喜。

年近80的母亲,自前年父亲去世后,她坚持独自一人寡居乡下,成为我们日夜的担忧与不安。好在她老人家除了有些耳背外,身体还算硬朗。

不料,我回到家里,却见大门紧锁,不知母亲去向。这么热的天气,母亲会去哪儿呢?正疑虑间,叔父骑摩托从外面回来,说母亲一定是到背塆地里摘茶叶去了。我的天!这热的天坐在家里都会汗流浃背,何况在热气腾腾的茶叶地里!如果中暑倒在茶叶地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当我气喘吁吁地奔向背塆时,果然远远地看见茶叶地里有一柄硕大的破雨伞,雨伞下有双手不停飞舞着的单薄身影。不用说,那就是我母亲了。我跑过去,不由分说地对着母亲一顿数落,说这热的天气,你看见还有谁在蒸笼似的茶叶地里为这点小钱不要命呢?母亲说,茶芽都蹿起老高了,再不摘就老了,没人要了。我说没人要也算了,如果为了这点小钱而热坏了身体,那可是要花大钱的。母亲笑了笑说,你说的也是,那就回去吧。

回去之前,母亲说先把摘的茶芽送去卖了,不然会干枯的,我便随着母亲去卖茶芽。收茶芽的贩子是我小学时的一位同学,我问多少钱一斤,他说这时候的茶芽不值钱,只收五块钱一斤。大概是因为我在场的缘故,他称母亲摘的茶芽时,尽量把秤砣压得最低,可母亲仍是蹭过去踮起脚跟细细地瞅秤杆上的秤星。称过之后一算,母亲得了16块钱。整整一上午,在茶叶地里蒸了整整一上午,到手的却只有16块钱,而从母亲那舒展的皱纹上看,她居然是那样的心满意足。我别过脸去,拼命地眨巴着眼睛让快要涌出的泪水转了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跟母亲说了儿子已录取大学的事情。母亲高兴地说,好好好,孙子有出息了,你也去你父亲的坟前报个喜吧。

从父亲的坟前返回家中时,母亲正在收藏屋的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捣鼓着什么。母亲见我回来了,就抱出一只以前腌菜用的坛子,哗啦一下倒出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纸币和硬币说,你数数,看有没有两千块钱。我问母亲要干吗,她说,给孙子呀,他考上了大学,做奶奶的也要送份贺礼啊。

母亲的这份贺礼,足足攒了三年,而且是她摘下一片片茶芽积攒起来的!望着那堆散发着霉味、腌菜味的碎币,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细品春茶好时光

文/乔兆军

母亲从老家捎来一包春茶,我急切地打开,拈上一撮儿,放入玻璃杯中,缓缓地将白开水冲下。只见,一芽芽新绿细直挺秀,如幽兰绽开,淡雅的香气也随之弥漫,品尝之后,那种醇和微甘的滋味,让人心旷神怡。

所谓春茶,即越冬后用茶树第一次萌发的芽叶采制而成的茶叶。经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茶树体内营养物质丰富,故叶肉肥厚,色泽绿翠,沏出来的茶水格外清香鲜雅,为一年中绿茶品质最佳者。

家乡“山城”保康,总是让人梦牵魂萦。阵阵春风轻拂,几场春雨滋润,茶树枝上就萌生出鲜嫩、鹅黄色的新芽,娇俏可爱。这新芽带着山野的鲜活与质朴,又有几分世外的精灵和清远,格外受爱茶人的追捧。

母亲叨念着“早采三天是宝,迟采三天是草”,新芽初生,她就去茶山上采摘。只见她合拢拇指食指,轻轻一掐,一枚嫩芽便轻灵地飘入随身的茶篓里。当天采的茶叶,还要当天炒制完,以免影响了茶叶的新鲜度。采回了茶叶,父亲在灶前添柴火,母亲用竹刷在锅中旋转炒茶,之后是揉搓,然后再炒再揉,反复几次,直到茶叶条索紧细,放在鼻子底下闻,有股醇厚的香味,才算完成。

母亲制成的春茶,我总是先品为快。用开水冲上一杯,汤色嫩黄清澈,茶香缭绕,啜饮一口茶水,在舌尖循环滚动,然后流入腹中,香郁回甘,沁人心脾,仿佛置身于青山绿水间,整个春天都浓缩在这杯茶里。

古代文人雅士爱茶者甚多,故留有许多咏茶佳作。明朝魏时敏的“待到春风二三月,石炉敲火试新茶”;元朝张雨有一首《湖州竹枝词》,很有趣:“临湖门外是侬家,郎若闲时来吃茶。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这是一首充满青春活力的爱情诗,像春茶一样在恋人心头舒展开来,芳香四溢。

茶如人生,历经摘、熏、炒、烹之后在水里舒展,惊艳地开放,溢着岁月的沉香。其实人生亦如茶,在世俗的喧嚣浮躁中,保留一分淡定与宁静很难得,让心灵松松绑,随赵州和尚一起“喝茶去”。

这来自家乡大山、来自母亲手工制作的茶,就这么丝丝缕缕地抓着我的心,让我如痴如醉。这幽幽的茶香里,有父母辛勤的汗水和质朴的爱,有那割不断的亲情与乡情。

合肥茶事

文/王贤友

喝茶当于瓦屋之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

——周作人

合肥人好喝早茶,一大早,城乡男人,粗瓷大碗茶端在手,嚼着三河米饺,或品着烫嘴的油条,谈天说地,无真假之辩,有开心之笑,构成一道天人合一的风俗图。

纵览合肥民间的茶事,确是纷呈繁杂,奇异别致,错综复杂。民族间、地区间、村庄间、城乡间、人之间都具有同异。但大碗茶(大壶茶)综合来看,确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合肥地区的大壶茶,由煮茶器具是一种铜制、铝合金或搪瓷制作的带提梁、流嘴的大茶壶而得名。煮茶时将水、茶叶适量调于茶壶,后在火炉上烧。将水烧开,茶叶浮漫几次便成。饮完可加水再烧,茶清淡后再添。有的地方,还要在茶叶中加几片干姜,其味别致。据说具有温腹益脾、消食化腻的功效。也有的不用茶叶,在烧开的水中放入适量的盐,谓盐开水,等凉后饮,既解渴,又养颜。好多地方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茶没盐水一般。”宋代苏东坡在《物类相感志》中记:“芽茶得盐,不苦而甜。”可见茶中调盐还是历史悠久的。

可谓香茗映太平,壶中日月长。

合肥人喝茶,也有绅士风度。如喝茶时用一手持托盘端起茶碗,再用另一手去揭顶盖,用顶盖将浮漂起的茶叶向后刮了几下,再去啜口而饮。因此,民间将饮盖碗茶俗称曰“刮碗子”。

所谓盖碗茶,它的煮法,科学一点讲,叫沏茶。就是先把茶叶盛放在茶碗,再用烧开的热水去冲沏而饮。如果要讲究地去喝盖碗茶,那还有一套复杂而考究的“茶道”哩。盖碗茶中的作料繁多,如冰糖、桂圆、核杏、葡萄、枸杞、大枣、桃仁、薄荷等,名曰“八宝碗子茶”。沏茶用的热水也很讲究。即水刚沸腾起白浪为最佳,名曰“牡丹花开水”。乘热沏茶去饮,其味芳香纯酽,饮能迅解口渴,并有提神养心之功效。一般较好客富庶的人家,客人到家,首先离不开用“八宝碗子茶”来招待。

茶具中煮茶器主要是壶、罐、锅;饮茶器有碗、盅、杯、壶;贮茶、贮盐及贮作料器有盒、罐、瓶等,质地有陶、瓷、搪瓷、玻璃、铝合金。另外也有过滤器。茶具亦有讲究,多是从江西景德镇或宜兴购得的紫砂茶壶,甚至托亲友从外地出差捎回。合肥曾经在民间流行罐头瓶做茶杯,成为一道风景,外套用各种线织的,既美观又防烫手。总之,茶具在高贵华丽上远不如过去的茶具,而在茶具的式样、配套上却一代胜于一代。

对于制茶不知从何时成了茶楼的事,今天合肥的饮茶者不再去讲究了。他们所用的茶叶都是市面上卖的成品的六安瓜片、舒城小兰花、霍山黄芽,也有花茶、龙井、猴魁……名目繁多,质有优劣。

合肥虽不盛产茶叶,但合肥人对茶叶颇有讲究,甚至养成一套评茶论道之术。茶叶的鉴别,行家里手只须靠眼、口、鼻,判别多种茶叶的品种和优劣;好茶叶短而粗,一般一芽三叶以内为佳,红茶色泽乌褐而带油润为好;绿茶翠绿有光,味道纯而带香,且无异味。过去,茶庄一贯的规矩是用纸包装,规格也很严格:顾客买一两,用纸一张,包成梯形体的“豆豉包”,买二两用纸两张,包成方方正正的“砖头包”。如今的包装已多用纸袋,这包装技术也濒于失传了;此外,五颜六色的铁罐包装,方便玲珑的袋泡茶包装,都反映了时代的进步。

合肥人不仅日常生活用茶多,各地方的茶馆也多。水乡集镇、车站码头、大街小巷、名山古刹、游览胜地,处处有茶馆,供人小憩品茗,而合肥市郊环城一带沿河傍水开设的爿爿茶馆,更有水乡茶楼江南风情特色。有些大的茶馆,楼下是茶馆、楼上是书场,听书品茶任人挑选。有的茶馆分为内围和外围。外围是茶室,内围是赌摊。茶馆的服务员,俗称“茶博士”。茶客进来,茶博士手提茶壶,将壶嘴对准客人,示意请客人吩咐,斟茶时连断三次,俗称“凤凰三点头”,斟完后,茶壶嘴对准自己,否则就是对顾客不礼貌。茶博士在斟茶时,顾客要用手指在桌上叩击,表示谢意。关于这一习俗,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在一爿茶馆里为太监斟茶,太监不敢当,但又不好暴露身份,就用手指在茶桌上叩击,代替叩头。

旧时的茶馆不仅是饮茶解渴之处,也是民间社会重要的社交场合。合肥大部分地区,商量儿女娶嫁、房屋买卖、生意经营,人来客往,都在茶馆里。调解家庭纠纷、邻里冲突,也在茶馆里进行。赶早市的农民半夜里起来后,也是泡在茶馆里,三碗浓茶“品”下肚,天南地北拉一通,然后到早市去。绅士们更是饱食无事,借茶馆消磨岁月,谈古论今,自命风雅,而不少社会油子,游手好闲之徒,也钻在茶馆里,侧首翘足,窃窃私议,甚至大打出手,翻台掷凳,杯壶乱飞,唯恐天下不乱。总之,旧时茶馆,可以说是社会风俗长卷。

在合肥地区,有时与茶没有多大关系的吃喝用“茶”代替。如请人吃早点,俗称:“吃早茶”,好像文雅些,戏称跩文。不放茶叶的茶,也叫喝茶,如喝“糖茶”,吃“元宝茶”,倒也自有一番风味。

合肥俗语:“不见热茶不见情。”即道出茶的重要性。

记不清从何时起,合肥人喝茶也谈起“功夫”二字,以“功夫”茶论经争胜,所谓功夫茶大都是闲情逸兴煮饮,以“水为友,火为师”,水以泉水为佳,火必须以猛烈为上。茶叶装进茶壶,须要配合三分之一茶末;末太少,则不香,末太多,则其味苦。初次冲泡,不宜快,快则茶叶尚未完全渗透水分,但也不可太缓,缓则含涩味。关于冲泡方面,有几项应加注意者,即:“高冲、低洒、刮沫、淋盖、烧杯、热罐、澄清、滤歹。”亦即是功夫茶冲泡歌诀。

茶叶品质优劣与冲泡,两者并重,这亦可说是一种文化的艺术;“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更增不少生活上的情趣。

茶与人的关系,是浓而不醉,淡而有味,给人以冷静、沉思、自省的际遇;饮茶,既是物质上的,也是精神上的享受。

合肥人饮茶,绝非“饮而已矣”,多是功夫在茶外。

看来,壶中乾坤大,茶文化是地域文化里一道璀璨的风景。

四月,不安于室

文/晓锁

四月,风变得温润柔和,空气里都是完完全全生长的味道。信步行吟,竹烟几抹绿。四月走到哪,都是绿意浓浓,春光明媚,让人忍不住心生柔软。

久居城市,每天两点一线的穿梭在公交地铁,真是辜负了这奢侈的春光。四月里的周末,不如去郊外踏青折柳赏花,让心听一听大自然的声音,满面的春意迎面而来,一下子便驱散了那些久久缠绕于心的心事。

四月,当然要不安于室。山水,古镇,从烟雨江南到北国茶庄,要答应自己以后每一季的四月里,这些地方要和心爱的人一一走过。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宝贵了这时光。

四月,正是春茶上新时,故乡的茶叶也应该是长势最好的时候。这么多年,不论走到哪,还是迷恋老家茶叶里的那份醇香。想念四月温润的天气里那些绿油油的茶树以及那份快乐的采茶心情。四月,不妨抽点时间回趟老家,陪陪父母,上山采采茶,让忙碌的心灵得以歇歇脚。

四月,还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唐代诗人高骈就曾写有《风筝》一诗:“夜静弦声响碧空,宫商信任往来风;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移将别调中。”每天早晨上班要路过一个公园,总是看到很多早起晨练的老人们,而放风筝便是他们最爱的活动之一。

有次路过,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一老人手里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高到云霄最后遍寻不见,但因为那根线在,就不会丢失。这种感觉大概就像长大了的我们与父母的关系,无论我们飞得多高多远,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始终是孩子,也始终是他们的牵挂。在这个美好的季节,不妨带着老人去野外踏踏青,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尽孝方式了。

当然四月也不能忘了养生。想象一下,听着厨房瓦罐里的老鸭汤“咕嘟咕嘟”,香气慢慢的溢出来,那种美妙的感觉不言而喻。枸杞、杏仁、金针菇……这些可以随着当时的心情来搭配。熬着汤,守着热。四月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首情意绵绵的诗人。

四月,不安于室。出去走走,看一看大世界,看看大世界然后回来,把日子过得柔软绵长,如此才算没有辜负掉这美好的人间四月天。

茶香中的哲学——尘归尘,土归土

文/若木

茶,被誉为最健康的天然饮品历来倍受人们的推崇和喜爱。闲暇之余,泡上一壶茶,或浓或淡,或三两品论,或独自品味,静动皆宜,乐在其中。

有朋友甚好茶,每到一地必跑茶叶店铺,哥们几个每每也叫其代捎些回来。朋友好茶,喝久了也悟出了点东西来,嘴里常挂着这么一句:人生如茶啊!听起来颇为感慨。问其原因,笑而不答,只是手一招,道:"来,喝茶。"闻之禅意十足,看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茶生长于田间山头,集风霜雨露,天地精华于一身,采其嫩叶根据发酵程度的不同而制成不同品种的茶叶。泡上一杯茶,任那茶叶在热水中不停地翻滚,然后慢慢地沉降下来,最后静静的停卧于杯底。这时拿起杯子轻轻地呷上一口,使其在嘴里停留片刻,然后再慢慢地让其穿过喉咙,最后滑入肠胃。这时茶水已尽,清香尚存,再喝上两口,倍感甘淳,细加品尝,回味无穷。

当清茶在喉之时,我们有谁会想到之前茶叶饱受的日晒雨淋之苦与在锅中的煎炒之痛,末了还要在热水中滚烫一番。为了让人们喝到其全部精华,茶叶可谓是付出了莫大的牺牲。想想,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我们享受成功的喜悦之前不都经历过艰苦的摸爬滚打吗?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人总得从跌倒中体会飞奔的快感。

茶叶冲了几次,味道已渐淡去,于是倒掉少许再换些新的,用水一泡,清香飘溢,再现生机。忽而想到,人生在世,难免消沉低落,这时就要不失时机地增添些活力因素,让人生不断激情四射。

当我把茶叶倒到花盆时,那位好茶之友刚好到来,遂指其问曰:"此茶与人生何干?"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上一辈养育下一辈,或是人到死都体现其价值之类的话语,哪想他竟抛来一句:"尘归尘,土归土。"闻之大惑,欲再问,朋友又是那句老话:"来,喝茶。"

我参详良久,亦不甚明了。也许天地万物到头来都逃不了一死吧,人亦是如此,死而化泥,一切归于虚无。想想也是,自然规律的事又何必太在意呢,来得自如,去得洒脱。

闲暇之余泡上一壶茶,养养身心,品品人生。

在茶里慢了时光

文/鲁焰

我对茶的认知,停留在初识,这并不妨碍我已有些着迷。10月在成都度假期间,梅邀我去品茶,在幽暗的光影里,将我有些晦暗不明的钟爱带到一个明朗的天地里。

灯影绰绰里,竹勾勒出一种格调,所有的器物以及流动的情感都在里边。静默的陶罐、茶器,应和洁白的百合以及散溢的浓香,将一大片茶室隔出一个个小意境。时有人从眼前轻轻走过,身着粉白文艺袍,颈围暗红长围巾,将扩张的颜色收敛。我原本刻意要穿绿底红花连衣裙,却由于拉链而折腾到汗流也不得如愿,只好穿一件浅青绿毛衫,也想着与茶色接近。梅和许多女人一样,穿旗袍,外搭黑色小衣。也有不少人身着棉麻袍,反正氤氲在茶的气息里,都很搭。

一种按部就班的节奏忽然间被放置在与之离题千里的另一个情境里,仿佛从刺目的尘嚣蓦地进入一条幽暗密道,要将我们摆渡到另一段时空。

一番等待后,进入“秋分”场,约有10个茶桌,错落分散在曲折的茶室里,每一桌围拢坐着10来个人。与我一桌的都是女人,仿佛都被这氛围变得柔媚,或是原本就柔媚呢?不知道。反正,那大大的红泥功夫茶炉,占据中心一角,形貌古拙,有些唯我独尊的架势,将茶的气场张扬开,令人隐约生出敬畏。红泥炉里,木炭闪着火苗,绸缎般飘曳,唯美得有些失真,相形于威武的红泥炉,竟显得无比温柔。其上搁置着小了许多的圆茶壶,被这温柔烘热着,旁边是更小一些的茶罐、盖碗,以及最小巧的茶碗,皆为荥经砂器,从2000多年前漂流而来。荥经县传说是女娲补天之地。这些茶器的泥料也是女娲补天所用吗?我们仿佛回返古代,一律是暗暗的,摆出很低的姿态,将一干人的心绪悉数吸了过去,附着在那些茶器上,屏息,只留一缕期待慢慢地变大、飘起,落在茶器内里,向着茶叶滋生想象。

“秋分”场,仿佛也是一个暗示:秋之静谧一点点散开,慢慢占据我们的心。端坐正席的茶艺师,淡粉袍,红围巾,面若满月,将装了茶叶的盖碗嗅了嗅,递给身边的人,那女人也仿照她的样子端起嗅闻,然后传给下一个,一直到我。我望一眼集中了无数想象的茶叶,嗅了嗅,它暗暗地收敛着,藏着一分等待,仿佛等待着被打开。终于,茶艺师从红泥炉上提起隐隐鸣唱的茶壶,把水倒进去,盖上盖儿。少顷,轻拿杯盖,嗅一下,我能感觉到茶的香气正沿着她的鼻息入喉,被她轻轻咽下,看见她的陶醉,也让我们迷醉。她将茶水一一倒进不同形状的茶碗,我们按捺着一分急切,一个个端起那暗沉的茶碗。我又一次望了望碗底的茶水,在暗沉的器皿里,看不出茶的颜色,只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亮光,小小的碗,一小半茶水更显稀缺金贵,徐徐抿一口,寡淡的嘴里顿时香气流窜得收拾不住。那香,却又是不张扬的,暗暗的,默默的,像一段质朴无华的情感,悠悠地落在心上。泡过的茶,又被传了一遍去嗅,我看见,那被打开的茶,叶子舒展开来,原本的暗沉泛出新鲜嫩绿,重返青葱年少时。那是茶的一抹喜悦吗?它等候了多少时光就是为了今朝被打开的这一刹那吗?那绿色倏地钻进我心,像是惊起的春意,在心里荡漾。

鸭脚木、千禧木、大红袍、硒施绿、南嘎浪,依次是凤凰单枞、普洱、岩茶、绿茶、普洱的名字,用墨写在一把白纸扇上,让我们与这些生在不同时期、长在不同山上的茶叶迎面相遇。大红袍夹杂中间,在这些茶的深幽里被比了下去,显得寻常。

最是那长在明代的茶,流入口中,暗暗的,微弱的,味蕾被勾起,品那明朝的光景,就这样被倾倒、被催眠了一般,被带往遥远的时光的进程里。回甘倏地来了,意蕴望不见底,从喉里氲散开来,迷住了爱它的人。当它隐约占据了心的边边角角,一些隐匿在暗处的情感被唤醒、被强调,或是新生一缕暗香,从此盘踞魂魄,让人多了一分与之重逢的念想,甚而思念丛生。

我们被幽暗裹住,抿嘴不语,存一分小心,待到躁动的声息像尘埃慢慢落下,我们就被这一方有限而又巨大的时间罩住。

这个时间,不是窗外那个飞跑的时间,不在当下,而在我们的意念里,在我们的心境里。它慢下了脚步,逗留在茶的气息里,被无数次抚摩,发散出光晕,照见我们原本的愿望,那些愿望都在,一个也没走远,只待我们走近。

每一种茶,有每一种茶自身的情致,有的喜热,有的喜温,水温不同,冲泡短长,让茶的韵味有了异样。不同体质不同口味的人,恰好就吻合某一种茶的性情,或压低燥热,或烘暖寒滞。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是每一种茶予人的抚慰,古人多有吟咏。

绿茶讲究明快,总以秀雅的叶、清新的香,让初品的人如春风扑面,一饮倾心。

岩茶讲究功夫,味道甘醇,与君慢饮,直至黄昏,仍有茶色茶香,仿佛陈酿,地久天长。

也有普洱在时光里发酵,愈久愈入佳境,喝一口,知心知肺,仿佛知己,可以托付终生。

茶如君子。与君子为伴,女人就是淑女,男人就是绅士。品茗,让人靠近风雅。曲折有致的茶室里,百人之多,却不芜杂,亦不冗烦。每个人都安静地坐着,惟有茶器暗响,惟有茶香撩人,百人之间的静,相互传递,相互熏染,生出更大片静,每个人都融进了这片静里,与静合一,与茶合一。

忽想起咖啡,也总是放置在静处,但咖啡的静里仍有炽热的燃烧、奔涌的情绪,以浓稠的液体昭示。那是油画,色彩郁烈,情感满溢。而茶,素以清为上,即便是浓茶,都是一种安抚,像一只温情的手,舒缓地抚触,慢慢引导你体会那不可言说的类似禅的意蕴。那是水墨写意,个中意境,每个人各有体味,有相似之处激起共鸣,也有一些小私密无以言状。

茶里还多了时光的重量。那些形态各异的茶叶,穿越岁月而来,带着过往朝代的风声,留在茶汤里,将那个年代的境地复活。那些器皿,那些茶叶,那些冲泡与慢饮的茶艺,都从古代点点滴滴传下来。一想想古人就是这么喝茶,就喝这种茶,就这样端着茶碗,就这么嗅一嗅、抿一抿,就像我们此刻醉在茶韵里,我们是不是也与过去的时光衔接起来,心神意会?

“我对任何唾手可得、快速、出自本能、即兴、含混的事物没有信心。我相信缓慢、平和、细水流长的力量,踏实,冷静。”卡尔维诺的格言,是不是也在诠释茶所含的隐意?让我们对“快”存一分戒心,对“慢”报一分自信。

茶香一点点浸透我们的肺腑,慢慢的时光一点点袭来,停驻。那是于我们而言好久未曾谋面竟然有些陌生了的时光,像一个久别的爱人重回,我们才发现他有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