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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文章

2022/12/18好文章

土地文章(精选12篇)

心魂的流浪

文/今生有约

太阳慢慢地爬上了山坡,山峦、河谷、林木间呈现出一簇簇大而亮的光圈;西南风忽忽悠悠不间断地吹着,整片土地和大气温度都在缓缓蔓升。节气上的日子,再过几天就到“春分”了,杨柳开始吐絮,草木发绿、绽青,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女人和孩子开始户外踏青。我那流浪了整整一个寒冷冬季的心魂,彼时里,也寻觅到了温情的归宿。

在那个多雪又格外长、格外冷的冬天里,妻子特地为我制作了厚厚的棉衣,却依然难抵严寒,屋檐头倒垂下的长长的冰凌,正午间,阳光照上去闪闪发着亮光,昭示着这个季节的冰封与萧杀。漫长一个冬日里,我很少外出,迫不得已去上班,也只是“两点一线”,从家到单位,又从单位回家来。其实这样的日子,已经快满三年了,身体的严重不适,迫使我大箱小包地四处购药,大把小把地给嘴里胃里塞药,我在吞咽着痛苦与无奈同时,也不得不承受着西药片子带给我的尴尬结局——治标不治本,“摁下葫芦,瓢起来。”整个躯体组织呈现的结果,是多方面的严重不和谐。更让人沮丧的,长时期的病魔折磨,渐次蚕食的不仅仅只是肉体,正逐步瓦解着人的意志和耐力,我那愁苦的心魂,正无奈地痛苦的流浪。

寒冷的日子里,我蜗居在家,愁苦与烦躁伴陪我的孤寂,在一批批亲人与昔日同学告慰多次之后,时间拉长了彼此间的距离,也冲淡了我久病后的相互感情。毕竟人和动物本质上是相通的,时间会淡化一切,也会消亡一切,不管是王子将相,抑或是平头小民,终将会在时光的流失中作古远去。好在我有一个嗜好,高兴了读书,不高兴也读书,才使自己在愁苦孤寂中找到了寄托和慰籍的支点,无至于颓废沦落的太久、太远。

前些天,又发函联系北京某处,购得一捆中成药。对祖国中医学的偏袒和信任,我从心底里根深蒂固,先从介绍疗效上便生发了好感,及至吃过一段日子后,身体渐趋好转,且大有起色,更是大喜过望,感觉着我的卑微生命有了希望,遇上了救星!我的心魂也如这大好春天一般,开始在暖暖的阳光与春风中,洋溢飘荡开来。

昨日,远方寄来一包杂志邮件,我在愁苦郁闷日子里胡言乱语的一篇文章刊发了。其实,在这之前,编辑老师早已电话通知了我的,所以并没有多么大的欢喜,只是捧起墨香犹存的杂志本子,我的眼前还是有些模糊糊潮湿湿了,怎么说那也是我在孤寂中记述下的文字呀!那是我灵魂的纪录,是我的爱,我的恨,我的生命灵魂的寄托,也是我放飞心魂到远方游走的一座驿站。

“为什么心在常常流泪,那是因为深爱着这片土地。”人最大的悲哀不在于躯体上的痛处,而在于心魂无所寄托,没有一处灵魂的安居地。我现在找到了那块属于我自己的心魂处所,尽管那里有欢笑也有泪水,但那却是我自己的栖息地,我的灵魂将在那里休整、起飞和安息,我深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梦里何曾到胡桥

文/董念涛

阳光欢快地蹦跶着,脚步踩在乡间小道上,时光不由自主地慢下来。慢些,再慢些,让那些难忘的时光漫卷成一幅画,铺展在整个村庄。

春光一片明媚,氤氲着,迷蒙着。来到沙窝乡胡桥村,就像是误打误撞钻进了春天的怀抱,清新的山之气息,似是让人沉醉。未知,其实更令人向往。在一路的探寻中,发现美,欣赏美,何其幸事!

怀着这样的一份情愫,站在村头眺望。田野,村落,山林。只有阳光,尽情地铺洒着,轻抚过路旁的花花草草,我感受到了一丝春日的温情。

没有方向,何不听从自然的召唤呢?对,我们就沿着阳光的指引穿梭而行。

一条蜿蜒的柏油路破村而入,一眼看不到尽头。脚步散漫地前行,路旁的花儿在风中摇曳,黄色的花,红色的花,煞是夺目。静,一切一切的静,凝固了一般。把心贴近村庄的最深处,听一听它的心跳。仿佛醉了,这山中的宁静日月。

但寻前处,村庄像是故意豁出一道口子。路的一边是村庄,已经拢起高度。路的另一边是稻田,像是刚刚苏醒。坑洼不平的田地里,一洼一洼的雨水温润着泥土。一丛丛的青草,努力从泥土里探出头,嫩嫩的青色透露出无限生机。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片泥土将会被翻耕,一个新的季节就会如期而至。

路旁,一位老农牵着头黑牛默默凝视着田地。那份对土地的深情,莫名地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我们的根,我们的脉,永远与这片土地紧紧相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的这首诗,惹出了多少眼泪啊!而今,站在泥土上,吟起这首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是的,我们热爱土地,热爱母系一般的土地。

忽然,一缕轻风拂面,来自山的味道,钻进了心尖儿上。

风很随性,我们追随风的脚步,来到路的另一端。齐人高的栏杆,一溜儿向前延展。栏杆呈现深棕色,与对岸的山融为一体。一条长长的溪流,与村道相依相伴。溪流拐一个弯,村道也跟着拐一个弯。

也许是雨季还未到来的缘故,溪流的水清浅,散漫。叮叮咚咚的声响,一小股一小股的溪水从较高的地方落到低处,水面泛起涟漪。我喜欢这绵绵不绝的流水声,仿佛在洗涤着心灵上的尘埃。

溪底,一只鸟立于裸露的石头上,一声声地啁啾着。

清泉,平石,流过。

不远处,一架木质水车挺立在溪侧,大大的车身上,挂着些许水斗。水车安静,任再大的风也吹不动它。人生芳华固然精彩,世事浮沉皆可飘过,水车历经了四季更迭,大彻大悟般淡然地看着浅浅流过的溪水。让它流吧!日日夜夜地流淌,让山中的岁月不再寂寞。

水车靠岸的那边,长满了青藤的植被,忍冬花?四季青?叫不出名儿。它们相处得如此和谐,好似生来如此。烟熏色的水车,伴着清丽的花儿,简直美到人心底。阳光照在地面上,暖暖的。像这样的水车,整条溪上约摸有五六架。好友说,若溪水涨,水车转动起来,那场面岂不是舞活了村庄?

是的,它们等待着一个雨季。

沿着胡桥的这条溪来来回回地行走,这颗心啊,慢慢洇成了一滩水。弯弯曲曲的溪流,宛如村庄的大动脉,日日夜夜地长相厮守。村人们,用一双双粗砺的手,把村庄装扮成梦中的样子。因一条溪,爱上一个村庄,只愿把山中岁月泼墨成一幅田园山水画。站在画中,爱上胡桥,守住胡桥。

秋菊尽处读洋马

文/黄杨树走走看看之人

可能是老祖宗刻意将泥土溶在了血液之中,乡村对我而言刻骨铭心,但凡说到村庄、说到土地,脸上即刻就会泛出灿烂的神采,热血涌动。此番到射阳,一听说要去闻名遐迩的菊乡洋马镇,也是激动不已。

射阳很早来过,射阳的故事却知之不多,感谢网络,感谢发达的现代信息,百度了一下,瞬间“后羿射日”的故事便从遥远的古代穿越而来,以一臂之力造福万代千秋,祖先的大义彷如一面永远飘扬的旗帜,在猎猎风声中呼啸着高昂的人性。以致射阳如今又有了“一个姑娘与丹顶鹤”的真实故事,以致有了“有爱的小城”这样一个金不换的称号。

洋马号称十里菊乡,是国内最大的菊花种植基地,不过,此番寻访已是过了菊花烂漫的季节。初冬的风儿显得有点腼腆,悠悠的、微微的,似乎不愿让站立树梢的叶片过早脱落,使初冬多了或艳丽,或枯涩的画面感,我不是诗人,否则面对此时此景,不知道会有多少情感泛滥,红尘点点,落叶翩翩,喜乐开颜、离愁伤悲,初冬的土地是最能孕育诗韵的。

传说的万朵菊花齐声共鸣的景象因了季节是看不到、听不到了,不过,站在洋马的土地上,在心灵似乎也有感觉,冥冥中眸子模糊了、模糊了,隐隐地幻化成成片、成片盛放的菊花,幻化成一个个裹着花头巾在菊海中辛勤劳作的农妇。同行的张建忠先生就是在洋马出生、洋马长大的,他在微信群发了一张摄于菊花盛开时分的照片,印证了我灵魂中幻化的景象,那一朵朵小小的、圆圆的、金黄色的菊花绝没有黄巢“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傲气,一如乡村未出阁的小姑娘娇羞妩媚,可爱极了。洋马的菊花不是观赏菊,是药用菊,与富态的观赏菊相比,少了脂粉、少了雍容华贵,却多了土地的味道、乡村的味道,更多了惠民的风采。花型不大,极不起眼,平平常常,在秋天的季节,随季节的成熟绽放,随农妇们麻利的动作扑鼻喷香。

在地头漫天展望,初冬俨然是一个蒙着面纱的曼妙景象,薄薄的云、薄薄的阳光,还有稀稀落落覆盖在地上的黄叶,几株已经枯萎的菊花悄然站立地头,那虬枝挂满干枯发白的菊花,簇拥着、依偎着,如同血脉相连的家族停留在季节的更迭之中,白得可爱,白得纯净。静静品读,枯花残留着昔日的风采,在微风的吟唱中轻轻摇曳干瘦、干瘦的枝干,以只有冬天才有的精气神,悄悄地与行走的风儿对话;“秋天走了,我是秋天的化身。”

土地的味道就是一道素色,干枯的秋菊在初冬是以素面出现的,曾经的金黄被阳光拽走,曾经的绿色被风儿拽走,只是以一道素净的与天地、与凡尘无争的形象伫立在广袤的田野,似乎在说“今天走了,还有明天;今年走了,还有明年。”土地的古朴、村庄的包容静静地荡漾在有点萧瑟的冬天。未能瞧见洋马灿烂的秋菊,未能在盛放的菊海中朝拜天地,但我一点没有遗憾,我在冬天的原野、在残存的枯色中依稀闻到了土地的味道,灵魂似乎也有了些许的共鸣。

我的性格是极其喜欢素净的类型,在冬天的微风中,面朝几枝白灿灿的菊花,以淡泊的灵魂静静品读渐渐枯涩的秋菊。在淡到极致的洋马田野,遐想曾经,遐想未来,于无声处听土地的吟诵,听凡尘落素,听土地孕育春天的声音,所有的心思都逗留在土地之上,此情此景,应该是菊花怒放的秋天没有的,风轻云淡,只有在无花的日子,方可静下心来安放灵魂。浅思淡行,灵魂游走于土地之中,望着农民摊晒在屋前的菊花,感觉那就是一朵朵乡村的太阳,那是一种金灿灿的希望,是昨天的汗水今天的甘甜,是农民们生活的快乐所在。

季节一程,风一程,岁月从土地来,又走向土地,宛若秋菊,从土地生,又沉落在土地之上。在渐行渐远的回望中,追忆洋马繁茂的菊海,菊不见了,可那份清香依然萦绕在心扉,是土地与希望融合的味道。静静地捡起一片落叶,在冬天表层的静谧中盈一抹领悟,似乎感觉到了孕育春天的地火,闻到了土地徐徐散发出的幽幽清香。洋马,梦中几回经过的乡村,我真的不虚此行,在菊花绽放后的冬天,我又听见了大地之下孕育明天的声响,闻到了与我血液一样火热的泥土芳香。

文/凌河

几乎每个人都在微信中强调自己与世无争,可是,一旦有涉具体利益的时候,又总是寸利不让,也许,这就是人性。

庄子在《则阳》篇曾讲到这样一个故事:两个国家,一个叫触氏,一个叫蛮氏,为了争夺土地而战。打得旷日持久,伤亡惨重,血流漂橹、民不聊生。最后庄子告诉我们,这两个国家争的是多大的土地呢?触氏跟蛮氏,一个住在蜗牛的左犄角里,一个住在蜗牛的右犄角里。这难道不可笑吗?

孔子在《论语·卫灵公》中说“君子矜而不争”,意思是君子应该矜持自重而与人无争。而《晏子春秋·内篇杂下》中则记录晏婴的话说:“凡有血气者,皆有争心。”《淮南子·道应》中也说:“争者,人之所本也。”这里又都强调争的重要。

老子的一句“不争,故莫能与之争”的命题实在精彩。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不可能是一个大气、有信心、有能力、有把握、有格调、有形象的人,而只能是个心胸狭窄、私心太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红楼梦》里有一个赵姨娘,其特点是夫唯必争,故什么也得不到:夫唯皆争,故什么也做不成;夫唯乱争,适成笑柄。

英国诗人兰德写诗无数,但真正在世界上产生重大影响的是这首在他75岁时写的诗:

我和谁都不争,

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

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

我也准备走了。

兰德以其诗人的睿智,看透了人世间利益纷争在浩瀚宇宙面前的渺小,完成了他的率真、达观的心境飞跃。他在生命之火旁边取暖,一直坐到89岁,才悄然离开。

争,是一切生物进化的动力和理由。而不争,是一个人作为一个个体,在对人性、竞争、生存有了深邃、超然的认识后的一种人生态度。不争,是“争”的升华。

狗尾巴草的思念

文/且听蝉鸣

我用残存的记忆,书写对父亲的思念。

昨夜,梦见父亲的坟冢前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苜蓿,那种细密繁茂的紫,像是画板上不经意多着上的色,神秘中多了一丝艳丽的记忆诱惑。这样的美像极了我尚且梳着羊角辫的年纪,印象中的那片紫色的土地以及在那片土地上做过的紫色的梦!

那时,父亲总喜欢带我去地里干活。他在那边吆喝着老牛,不断翻垦闲了一冬的土地,而我则从土地这头蹦蹦跳跳到土地那头,有太多不可名状的开心!最美的莫过于跑到大片青绿的苜蓿地里,采摘偶尔夹杂的金黄的油菜花,白色的萝卜花,早开的紫色苜蓿花。

地头地尾,前一刻还迎风招展,拔节而生的苜蓿,在我如风的身影飘过后便摇晃着孱弱的身躯,顺势匍匐。小小的心里开始装满不安,生怕那些倒下的苜蓿不再挺直身躯,好在微风过后,苜蓿又会逆向直起腰身,像是为了熨平心底的褶皱!只有那时刻,我才会放心地躺倒在那一片青绿间,将花错杂地扎在一起,不停地变换位置,欣赏那种炫目的美!

累了的时候,会索性停下忙碌的双手,睁着眼睛看天上软绵绵的云彩,看它的变换,想象躺在它上面做软绵绵、甜丝丝的梦!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父亲不见了我便会大声叫着我的名字,一开始任性的不理他,总觉得只要到了田地里,父亲与老牛更亲,父亲与土地都比与我亲,小小的心眼里装不下父亲对我的哪怕一点点不重视,有些赌气。到后来,父亲的叫唤声变得急促,随着听那绳索一紧,已气喘的老牛被叫停,这时老牛总会应和着父亲急迫的叫唤长长的“哞”一声,仿佛也在帮着父亲唤我!只有这时,我才从绿床上爬起来,假装揉揉眼睛,用慵懒的声音说“我在这儿呢,不小心睡着了”。父亲似乎松了口气,接着便用轻快的声音说:“要小心蛇。去跑跑跳跳,别睡着了。”说完便继续他与老牛、土地的故事,全然忘记前一刻他曾经那样的紧张我。看着父亲坚硬的背影,我多希望他回头,哪怕只看我手上那美丽的花一眼,或者只略略地走近我的小快乐和心底的小盘算,我便会满心欢喜的!当然最终我只能负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独自懊恼着,怨怼父亲的不够温柔……

现在想想,那种懊恼原来是那么幸福的情绪!孩童的心情就像六月天,前一刻可能还电闪雷鸣,发誓必将倾盆大雨,后一刻就可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因此,所有的小懊恼也只是雷阵雨!

那时候,最快乐的记忆是中途歇气时,陪父亲一起看远方。晌午时,父亲会叫停老牛,然后找个阴凉地儿坐下,大声叫我“姑娘,拿烟来,爹乏了。”这时,无论我是在和蚂蚁对话,还是在和蛐蛐儿打架,都会立刻停下,像得了圣旨般,立刻找到父亲的上衣给他送上香烟,帮他打上火。之后父亲便把眼睛投向远方,投入的享受并不优质的香烟。

偶而,只是偶尔,他会伸出他粗糙的大手摸摸我的羊角辫!你不知道父亲的手触到我头皮时,我会感觉到有温暖的刺穿过我的心尖儿。我不知道父亲刺啦啦的手上,有多少禾苗长成了成熟的玉米香,有多少生硬的土地犁出了一年的希望。我只知道我既害怕父亲的抚摸也渴望他给我的那份难得的慈爱!

父亲吸完一支烟后,便又开始问我要。于是我便坐在父亲的影子里,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嘟着嘴,不肯动。父亲便转向我半眯着眼睛问我“怎么了?”我会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没,没呢”父亲便说“哦,去吧,听话,一会犁个土瓜,给你吃!”我便半信半疑地说“真的”。父亲一定会肯定的说“真的”。当确认了父亲的回答后,我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拿烟。生怕慢点,父亲就会变卦似的。

直到第二支烟抽完,父亲都不会说什么,而我依旧躲在父亲的影子里。只是开始学父亲的样子,看向远方。一开始只是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可后来就较了真,总想知道父亲兴致勃勃的究竟是什么。刚开始我只看到了类似的大山,始终不明白为啥父亲会看得那么入迷,便偏过头,一副询问的表情。父亲发现我在看他,扭头只对我笑笑,然后又继续看。得不到答案的我便学着父亲的样子,继续盯着远处的大山看,看着看着,山便模糊了,眼光也模糊了……

那时不明白远处的大山叫什么名字,后来才知道那叫“远方”,那叫“城市”,那是父亲想要到却没有抵达的城市;那时我也不知道,多年后我依然会固执地以为,唇齿间最大的盛宴还是带着泥土苦涩的土瓜味呢,纵使后来吃了太多的美味,依然深深思念那种味道!

稍稍大些的时候,父亲依旧沉默,只是他洪亮的嗓门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柔软。他总会在干完一天活之后带给我和姐姐小小的惊喜,有时是山上的野果,有时是我们喜欢的奇花异石,有时是村人遇着给的,他舍不得吃的饼干和核桃。不过每每分那些东西时,姐姐与我都会有小小的争执,总觉得父亲心不正,想要矫正父亲的不公平,而父亲呢,会走到远处找个地方坐下,看着我们微笑,父亲不知道,他那样的表情其实更让我和姐姐坚定了父亲偏心的事实,于是拼命争执。而现在终于理解:我和姐姐争抢时,他为什么不但不生气,还很满足地笑了的原因。

再后来,父亲还是喜欢带我去干活,还是喜欢叫我给他点烟,只是我不再与蚂蚁讲话,蛐蛐逗乐,我甚至开始厌倦那些小动物;厌倦躺在绿野上的想象;厌倦毒辣辣的太阳。我只是听着他吆喝老牛,看着他从地这头高高挥着鞭子又到地那头,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厚重!我甚至厌倦了这块贫瘠的土地;厌倦了山崖口吹来的狂风;厌倦了泥泞中,风雨里祈求丰年的生活;厌倦了祖祖辈辈披星戴月,不曾更改的生命轮回。只是,我从没厌倦过坐在父亲的影子里乘凉,陪他一起看远方。

父亲偶尔会说:“我这一辈子,就与这土地打交道了,而你还有许多的时间……”不等父亲说完,我便坚决而倔强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我是对父亲说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吧!我怕父亲一说下去,我便会泪流满面,自责自己的不努力,害得父亲担忧我的未来了,被打断了话的父亲又沉默了!我害怕那种沉默,所以那个年龄段,我老是做梦,梦见我和父亲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精彩的对话,酣畅淋漓……

后来,我与父亲的话都更少了,我封存了那些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一开始我就那么的文静稳重。就连每每干完活回家时,我都只是安静地跟在父亲的身后,看黄昏不断拉长他不再年轻的影子。有时看着看着,眼角就悄悄湿润,内心也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开始害怕黄昏会过早地堙没他的影子,开始担心不能那样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开始担心不能陪父亲看远方,到远方,……

所有的担忧真的像是一种预示,后来,父亲真的走向了黄昏,急促地……

再后来,父亲的坟冢周围有大片的土地,土地上有特别多的苜蓿年年绿着,待开花季节,那种炫目的紫色总是美得令人心醉!坟冢的后面还有参差的青松,那些树长得过于迟缓,以至九年的光景,依旧没有明显的改变!只有坟头的狗尾巴草年复一年的枯荣,风一吹来,便左右摇摆。可我每年看它们的时候,它们头顶的白尾巴似乎都比头年的更繁盛,也许它们是在陪着父亲一起苍老吧!

生命行走到了今天,总有许多的遗憾:比如错过了在意的朋友,错过了爱着的恋人,错过了晋升的机会,错过了一趟车,错过了一次旅行,还有许多未知的遗憾,但我生命里最遗憾的事已经发生,那就是错过了陪着父亲慢慢苍老的机会!我多想细心地留意父亲,去查看他脸上新增的每一道皱纹,新添的每一缕白发,去关注他伟岸的身躯是怎样一点点佝偻的,我多想我就是父亲坟头上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正陪着他一起凝望远方……

四土地的鼓声

文/冯清利

一场雪后,起伏的丘陵朝气蓬勃地挺立在豫西大地上,护围着一个个小村庄,厚实的红土松软而潮湿,一畦畦麦苗整齐地昂首在冬日寒风中,运粮河中清清的溪水淙淙地奔向洛河……

转过一个山坡,从村部方向传来一阵欢腾的鼓声,小山村过年的氛围一下子浓郁起来。走进村部,十几个村民正热火朝天地擂鼓拍镲。鼓槌一上一下,上下翻飞,声声悦耳;铜镲一开一合,开合有韵,音音入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似乎要借这鼓声擂走过往的辛劳,擂来对新一年的希冀,擂出脱贫致富后的幸福。两名擂者你一通我一通接连擂打,清亮的鼓声引来不少群众围观,并不时为他们鼓掌喝彩。听得出,他们每一次的擂法有所变化,快慢交替,抑扬顿挫。擂到高潮处,鼓声排山倒海,惊天动地。

间歇中,我问其中一位中年汉子,他介绍说,自幼就喜欢民间社火。擂鼓要依照歌谱,像“珍珠帘”“致富乐”“满堂红”“马连川”等,这些歌谱是他从县城一位老艺人那儿抄来的,复印了十几份,分发给了村里的爱好者。在外打工一年,过节回来就想和乡亲们欢聚一下、热闹一番。说完,又精神抖擞地组织大伙擂响了新的鼓点。

站在一边的村委主任李万子(我叫他“老李”)向我介绍说,擂鼓者叫黄友子,是个贫困户。夫妻二人这两年都在无锡打工,两个孩子在家读书,都享受了教育扶贫资助,每年分别享受1000元、1250元的生活补贴,还享受800元的营养改善计划课间加餐。友子因掌握了电工技术,月收入在5000元以上,家庭生活一年好似一年,2017年已光荣脱贫。像他这样经过培训靠一门技术在外打工的贫困户,村里占到了四成以上。

又是一通鼓后,作为扶贫工作二级网格员的我,随驻村第一书记霍总孝及老李一起到摘帽的贫困户家中进行走访。前面是一条曲折的通户水泥路,绕过一个小土坡,有几户人家。屋前空地上,一头老黄牛悠闲地啃着干草,三五成群的家鸡在附近互不相扰地觅食。老李指着一户说,那就是友子家。走到近前,只见大门两侧贴着红联“福惠苍生春意美,财通百业水源长”。友子的爱人正在打扫院落,洗衣机里洗着衣服,屋内的电视正播放着文艺节目。见我们进院,女主人忙打招呼。我们说明来意,主要是核实更正一下个人脱贫信息,再宣讲一下扶贫政策。说着,霍书记从手机中打开国办系统建档立卡数据,对照墙上的精准扶贫公示牌和手中的明白卡逐项进行核实,对年度人均纯收入一栏作了修改。

走出友子家,已近午时,老李邀请我们去吃他老伴做的黄菜面。我们沿着刚修的四米多宽的水泥路边走边聊。道路两侧干干净净,保洁员在收集清运垃圾。我问老李,四土地名称的由来。老李说,多少代了,咱们村南一直有四个大土堆,起初咱们村就叫四土堆,叫着叫着叫成了四土地。村里居住分散,仅四土地就有9个自然村。这儿属丘陵地区,土壤多为红黏土,属中等肥力地,往年种烟叶较多。村里现在有近50户靠种植花椒、花生、辣椒、西瓜、中药材等增加收入。2018年又实施了土地提升项目,将500亩荒田改造成了良田。老李又指着村里小学楼顶的“一片蓝”说,那是上级为我们村投资建设的分散式光伏发电站,每年可为村集体经济增加收入2万多元。现在村里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健全,群众安居乐业。我们还将继续加大培训力度,让适龄人员都学得一技之长、外出务工,实现转移就业。目前,全村53户建档立卡贫困户,已脱贫51户,根据政策,剩余两户实行政府兜底保障,贫困帽子将如期全部摘掉。

很快便到了老李家,他的院子紧靠着山坡。院内盖有六间厦房,种有三棵桃树,看那树枝已然泛青。站在桃树前,我仿佛已看到了如霞般盛开的桃花,迎着春光,灿烂地开在春风里……

走进依势而筑的窑洞,一下子便暖和了不少。但见窑洞里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序。我们一边吃着用沙子炒的花生,一边说话。交谈中,我了解到老李的儿子在部队已是团级干部,女儿在校任教。儿子曾多次劝父亲,村里工作辛苦,让他到城里颐养天年。可老李说,现在党的政策这么好,生活上不愁吃穿,群众推选自己出来为大家服务,咱应对得起群众的信任。脱贫后还要实现乡村振兴,怎能歇得下来?今年将用好村里的文化广场,组织更多的群众利用农闲时间,排练文艺节目,丰富文化生活,改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单调生活方式,让四土地富起来、美起来、沸腾起来。

午饭后站在坡高处,环望四周的一个个小村庄,在雪日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一派生机盎然。老李指着泛着银光的运粮河说,当年这条河曾为晋冀鲁豫野战军太岳兵团(陈谢兵团)解放豫西运输军粮,现在这条光荣的河,也必将助力我们打赢脱贫攻坚战。这时,坡下村部里传出来阵阵冲入云霄的鼓声。我知道这是友子和村民又在练习打鼓了。这激越的鼓声直抵人心,让人振奋;这充满豪情的鼓声,将伴随着初春的气息,飞出村庄,飞越山坡,飞向更美好的未来……

扁豆花

文/吴建

西风渐寒,小区庭院四周的铁栅栏上,扁豆依旧斗篷一样匍匐在围栏上,葳蕤的枝叶间,一簇簇扁豆花,淡淡的粉,莹莹的紫,蛱蝶一样。

小区里大多数人家都是从农村搬迁而来,对土地怀有深厚的感情。小区里土地珍贵,不少人家便见缝插针地在院墙边种些花草,夏秋就是这扁豆、丝瓜。不但能吃到时令鲜蔬,还能让人怀念乡村风光。记得暮春,妻子靠着院墙种下了扁豆籽。浇水施肥,看着它们发芽,长出第一片叶子,长出藤蔓,爬到围栏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堵绿色的篱笆墙,田园气息扑面而来。整个夏季,应和着烈日的喧嚣,扁豆只是蓬勃地绿着叶子,迟迟没有开花。立秋凉意的风一吹,扁豆好似猛然间醒过来,绿叶间绽出一簇簇、一片片鲜艳的花。花朵吮吸着秋露,挤挤挨挨,一扫秋天的萧瑟和寂寥,引来蜂蝶追逐、嬉戏。有时我凑近小小的扁豆花,深深地吸上一口,清爽而透人肺腑。妻许是有意为之吧,五六根扁豆藤,有的开紫花,有的开白花,紫色的花结紫扁豆,白色的花结白扁豆。花褪去,豆初成,或紫或白,成串,弯月一般。每天早晨或傍晚,妻手挎小竹篮采摘扁豆。善厨的妻能用扁豆做出多种花样,清焖扁豆、扁豆炒鸡蛋、煮肉丁扁豆饭、汆丝瓜扁豆汤……肉丁扁豆饭最好吃,妻把焯好洗净的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丁状条肉,放进锅里爆炒,再把扁豆倒进锅里和肉一起煸炒,至八成熟时,将淘好的米加入锅内,同时放些生姜。饭熟,扁豆也熟了。用小碗装了,放点味精,再拌点蒜泥,滴两滴香油,吃一口,满嘴生香。

工作之余,我喜欢坐在扁豆花架下看书。读郑板桥的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满架秋风扁豆花,让我们这些从田野走出来的人始终不忘乡土,不忘物候,更不忘农人。

文/小满

雨丝轻轻划过青石板,摔落在片片大理石上,小径慢慢布满上青苔,被忘却了走向何方,如同搁置的庭院,不小心一粒种子飘了路上,泥土覆盖了石板,杂草在这里繁衍生长,这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路阿!不知道走向何方,渐渐找不到了路在什么地方?

一阵阵扑鼻的花香,淡淡的弥漫,一片片青草为赤裸裸的土地裹上绿毯,自由舒张,水龙头下沉积的池塘,开满了水葫芦的花蕊,我脑海里模糊的胶卷沙沙作响,我似乎在哪里生长,可是我翻山越岭,反侧辗转,我看不到哪个影响,也许那只是幻想,我笑靥着脸庞,看着远方……

一场大雨滂沱,又冲淡了泥泞的土地,露出了一方方青石板,随着那光滑的小径走去,凹凸不平的蜿蜒着,枯黄的路灯光,陌生的楼盘,不知道通向何方,慢慢不知道自己在何方,我在远方,看着熟悉的灯火,忘记了路的方向……

让我再看你一遍

文/foliage

回老家的路依旧如常,蜿蜒起伏,仿佛舞女的裙裾,回旋飘荡若。若说多了什么,便是少了些坎坷。

巴蜀一带以山地居多,于是李白才会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感叹蜀道难于上青天。渝东南的山丘更是如同大西北的广漠,数也数不过来,故此在区分地形时只能说是“山区”。这意味着身处当中除了头顶,无论朝哪儿都有山。

老家几乎是山上重山,群山回唱,连像样的平地都没有。人户多置于山腰,木房是用松树和杉柏建成的,青瓦上铺满萧萧落叶,也有潦水渍痕,面临了几十年风雨却仍面朝天空。

当然,我说的都是过去景象。

家乡的土不算贫瘠,较为平缓的地方用作水田,一是平地才能蓄水,二可能是春季方便引水下来。“抢水田”并不是跟别人你争我夺,而是与自然抢时间。造物既生养且容忍人主导这片土地,同时又不使人太轻松,就像对待玩偶。农人的一生都在追寻季节的脚步,否则就会挨饿。

暮春之末与初夏之初是插秧时节,沉眠的万物已醒转,天气变得雍暖。人们绾起裤脚,拿着秧苗就下了田。据说水田里有蚂蝗咬人,也不知痛不痛、有多痛。大约五六天早稻就栽好了,此时若放眼望去,一片片嫩绿在风中荡漾,心也变得柔和起来。

孟夏之月稻草及腰,绿油油一片全挂着穂儿,若从田坎路过会碰到伸出的叶片,窸窸窣窣清脆悦耳。假如恰好有风拂过且无骄阳顶烈,稻谷则会东倒西歪恍如醉汉,煞是祥和。

三秋九月时稻谷半绿半黄就可以收了。人们将一个大的木桶搬到田里,放上筛子,一些人用带锯齿的小镰刀收割,另一些人就在木桶边使劲将谷子掸到桶里。稻草用来养田,或者堆在那儿不管。回到家拈掉谷子里残留的稻草,还要用谷风车再把细碎的残渣再滤一遍。谷风车就是“远看像头牛,近看牛骨头”那东西。用打米机把谷子去壳后就是白花花的粮食了,而糠壳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既然平地留给了水田,旱地便只能在山上开垦了。事实上山势险峭的地方不可能有太大面积的湿地,也就是说我们那儿绝大部分农地是处于山上。因此做农活儿的口语就是“上坡”,或者被问及去处时村人就回答说“在坡上”。

每年正月人们就开始种洋芋(马铃薯),如果天气不是太冷甚至可以栽完再过年。油菜花开在阳春三月,料峭已被阳光打破,日头又未进入夏天,花香勾引蝴蝶蜜蜂来,人要是闻太久一定被熏得头晕。那和煦的风与阳光把人变得懒散了好几倍。据传油菜花开的季节是狗思春的季节,不知是不是真的。纵观下去,满地的黄花简直和水稻交换着季节给人们一点颜色看看。

还过一段时间苞谷(玉米)就要开天花了,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玉米开天花时不能啃它的秆,否则肠子会被钢丝虫从肚脐那儿勾出来。想来是怕我们破坏庄稼。“苞谷秆”要等收成之后才敢啃,年幼时常把这东西当甘蔗嚼,还不亦乐乎。难怪说小孩子像牛,尽喜欢吃牛的食物。

我总觉得,枯树的新枝嫩叶能给人生机正在萌发的感觉,而农作物的绿芽则令人莫名兴奋。尽管现在我还不想当农民,但我向往这种田园生活且尊重农人。我热爱这些不打理就会长灌木和草丛的农田,也爱着那必须迎合天时的庄稼,有时我甚至发现在“茅厮(厕所)”里发恶臭的大粪到了地里竟也有种香味。粪水浇灌的菜怎么都比农药娇惯的要好。人们不是已经把毒素留在体内,把粪水洒向大地了么?

我爱着这土地,却只能看着她荒芜。好久没见过成片油菜花、整田稻谷和在那些时节该有的东西,挺怀念的。不过这也不错,地荒了没什么,至少锄锄草还可以种出东西来。

前段时间翻看十几年前的老照片,惊觉早已人是物非了。

大伯家门前有一排李子树,一棵樱桃树,再下去一点有几棵青皮梨。每到花开时节这些果树上就盖着洁白,衬着皲裂而乌黑的树枝非常灵动,怪不得人们说花是仙子。

与此同时我家门口那根直径大于半米的梨树也开花了,那树是伯母几十年前栽的,不知看着一棵树从幼苗长到如此高壮会有怎样的沧桑。每当春天到来时树冠上就开满了梨花,像嵌满花瓣的巨伞。幼时好动,常拿着棍棒东挥西舞,有时也在门口打梨花。花朵飘摇而下,像雪一样,而我沐着花雨,如同乱世侠客。仔细想来还真是不够怜香惜玉,如果它知道痛的话,一定名副其实的哭得梨花带雨。这时长辈会呵斥我“纯粹是**痒!”

猪圈外有一颗桃子树,也在春天开着粉红的花,于枝头迎风和舞。桃子结出来时毛茸茸的,硬得几乎不能吃。之所以猴子那么喜欢桃子,估计就是它们毛都很多。

初夏时分,大伯的李树差不多成了绿颜料,叶片浓密得遮天挡地。我和侄儿常爬到树上玩儿,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好玩儿。这时的李子还不能吃,青柚柚的看着虽然漂亮,但一放进嘴里保证立马吐出来。差不多五六月时等它变色了就不涩了,以前每年暑假回家都能吃到。

门前的梨树仲夏虽也硕果累累,但消灭它的时机未到。我本就手贱,闲得蛋不疼了就拿着自己做的弓箭,砍几根棕树梗来乱射,这些梨子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我便很有成就感。结好的梨子多,所以糟蹋几个没人说,而且这些摔坏的可以用来喂猪。等梨子黄了已到秋天,我个人的经验是,先挑烂了一部分的摘,这样的更甜。

两年前伯母他们到了城里,家中花草树木缺少照料,青皮梨已好久没结果,最近连花也不开了,不知是否枯死。樱桃树前几年被砍掉,李子虽还在结果,但路人所摘已经不够,哪还有我们的份。祖母去世那年桃树被砍作柴烧,灰烬之后什么都不复存在。也是那年梨树没有开花也没有结果,后来一直如同死去,最后因为槛下有人修房子怕树根不稳,便砍了。

照片定格了一个世界,可最终斯年不复。也许情随事迁,也许每一个节点都让人们与这熟悉的土地变得陌生起来,也许没有陌路只有殊途,但我不知道是不认识曾经,还是不认识如今。

太多游子都在说乡愁,我不太理解乡愁到底该归结于时空的遥远还是人事的惊变,抑或是归于一些告别。可能真是黄家驹唱的那样: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唏嘘地感慨一年年,那日落日出永没变迁。但对于我来说,宁可在远方记挂着她的好,也不愿眼睁睁看她一天天糟糕。

韩寒说现代人没有乡愁,利欲熏心。我觉得如果脑袋里只想着把一块土地搞得面目全非,还是不要有乡愁了。搞不懂为什么一块土地为什么会那么值钱和不值钱,可能该怪人骨子里的贱性吧,追名逐利的同时又想要山清水秀的天地。我记得《窃听风云3》里面周迅说了一句话:地是用来种的,不是卖来卖去的。

马尔克斯谈《百年孤独》创作目的时说:“我得给我童年生活的土地和经历找一个归宿。”我们这几代人还能伴着青山绿水,再这样搞下去,那时的孩子就只能伴着重金属和元素周期表了。至于我们的故土,留给回忆吧。

那天回老家,沿途仍漫眼是山,丛林中有几簇野樱桃盛开了,陪伴着料峭的春寒。若在几年前,这些花会更加灿烂。

爷爷与土地

文/刘喜娇

天刚刚亮之时,便听到“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十几年来这种声音一直陪伴着我,我知道,爷爷又要出去了。他戴上那顶用秸秆密织的草帽,遮住了满头银发,再扛上一把锄头或是背一竹篮,沉稳地走在山坡的小路上。

爷爷已近八旬,可身子骨依旧硬朗得很,上山砍柴,一百来斤扛在肩上是难不倒他的,也有人笑着问过他身体好的秘诀,他回答说:这不每天都在锻炼的麽?是啊!爷爷何时何地都不忘感谢土地对他的馈赠,再说乡下爷爷这辈分的人,哪里知道太极拳、广场舞、健身什么的。老人家也没去过什么大城市,就算是到外地的亲戚家住上一晚也不安心,老是担心着家里的几只鸡或是地里的几根玉米,有的时候连夜便要赶回来。也许在爷爷的意识里,什么都比不得这方土地来得亲切。

爷爷对待土地很是虔诚,几乎是到了忘我的境界,有时候一大清早出去,会到日头居中时才回来。他干活很细致,比如翻土时总会把土捣腾得很小块,放种时,他总会拿着一节几寸的小木棍来衡量宽度,因此,爷爷家的庄稼总会比任何一家的都要整齐美观。爷爷的地里四季寸草不生,因为他每天都会去地里一趟,就算是一根杂草也会被拔掉,甚至是别人家地边上的草也会被尽数除尽,说是怕它长到自家的地里来,所以爷爷的收成一般都比别人家的要好。

爷爷最见不得人懒惰,尤其是他的儿孙们,至今姑姑和叔叔都很敬畏他。听爸爸说,以前他们可没少挨罚。我想,爷爷年轻时一定是一个严厉的大家长或是现在所说的“完美主义者”。可对于我们这些顽劣的后辈来说,对爷爷都会有一定的不理解,爷爷也拿我们没法子。

爷爷这一生与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属于爷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可时代的思想却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这是深入到骨子里去的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爷爷一直在守护着这几块土地,守护着他的微幸福。

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老人把玉米摊在楼顶上,上面一片金灿灿的颜色,不时还能引来一些“小客人”来光顾,可老人并没有在意,他头上的帽子未来得及摘下,脚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用手拭着额前的汗水,脸上露出了似满足又似欣慰的笑容,皱纹在上面陷得很深很深。

激情红土地

文/黄宝

湛江这片红土地总是让人浮想联翩。事实上,于前世今生,湛江人与红土地有着太多的千丝万缕。

先看湛江出生记:“那些四处冲撞的大陆板块,被岩浆冲破。岩浆像沸水一样汪洋恣肆,来自几百米深处的蒸气在空中自由地飞行。那一刻,巨大的轰响胜过所有的狂欢;那一刻,是绚烂缤纷,波澜壮阔,无比辉煌的”。

这一幕发生于14万年至16万年间。

或就是由于地下岩浆在上升过程中遇到地下水产生蒸汽引起爆炸,才从海底凸起湛江乃至整个雷州半岛,赋予这片土地热烈耀眼,激情如火一样的铁锈红。

2002年,考古专家在遂溪县江洪镇东边角村发现距今7000年前广东人先祖,那个坟冢,直径百多米,纵深一百米的层土全是铁锈红。

更宽面积的红色,我也见过。60年前,在鹤地水库主战场河唇,雷州青年运河200公里长的河床,挖出来的一片枣红。几年前,东海岛湛江钢铁和石化项目30平方公里基地实施地质勘探,从东西南北中每个勘探点取出的层土,一样的朱色。

铁锈红、枣红、朱红,整个雷琼地区,科学家称中国第四纪火山带,不论是火山锥、凝灰岩、湖泊,还是坡野、海滩涂,由于高地磁和地气的富有,最易生发红的果实,且红得勃然、生动。

雷州青年运河两岸,火龙果地理标志产地遂溪,“杨柑红”红红点点,层层叠叠,漫无边际。

大陆最南端北街岭头,是中国大陆最早红透荔枝的地方,那千枝万桠挂红,因享足南亚热带的阳光,有地下200米的火山岩裂隙洞水的浇灌,红得妖娆,甜蜜诱人。

半岛腹地徐闻“菠萝的海”,好几万公顷此起彼伏的菠萝像海一样延绵到天边,那千千万万像金色鱼儿一样浮游于茫茫“碧海”中成熟了的菠萝果,在艳阳下,散发着迷人的香味,逗你下“海”与它们一起嬉戏。

九洲江流域,中国红橙之乡廉江,举目远山,风展红旗如画。收获的季节,流动的橙色宛如一条飘带,从山上飘落公路,从公路飘至江里,飘到熙熙攘攘的市场。

南渡河边,二、三十万亩连片的东西洋田,稻穗熟了的季节,朝阳初照,灿灿奇华赤绮霞。一排排,一列列收割机开过,身后拉出秋实,宛如航展飞机的尾云,那是金灿灿的稻谷。

一年四季的西红柿、辣椒,被阳光吻得比任何地产的都红得鲜艳,连埋在地下的番薯、萝卜也被染得通红。

地红也映在江河湖。木棉树、凤凰树、紫荆树、杜鹃树,一朵朵、一团团、一簇簇的粉红、紫红、玫瑰红飘落鉴江、九洲江、南渡河、南三河、菉塘河,犹如跳跃的音符。

海湾的上空也被地红熏陶。东海岛湛江钢铁厂高炉的焰火,熏红了整个湛江湾的上空。人们在预料,全球最大炼油项目之一的湛江炼化基地,即将点燃的火光,还有莺歌海、南海的油气上岸,整个雷州半岛的湾、港、海、岛准是红彤彤一片。

红土地的基因,自然生长红色文化的意志,而且总是那么坚定和顽强。湛江自古人杰地灵。先不顾开雷先祖陈文玉,清代状元林召棠,清官陈瑸和外交家陈兰彬等。只翻开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以来风云激荡的红色篇章,探寻共产党人和革命者的足迹。

遂溪县乐民镇敦文村青年黄学增,1921年参加共产党,1923年在广州第一期农讲所毕业后,投身南路、琼崖、西江、北江、广州和香港农民运动。这位广东农民运动四大领袖之一,也是广东南路、琼崖、宝安、花县中共组织创建者,以他浩然正气和铮铮铁骨影响大批青年,以他的青春碧血浇养他亲自播撒在雷州大地甚至是南粤大地的红色种子。当然播种者还有与此前后许许多多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躯,包括从北京大学毕业,1916年隐于省立雷州师范学校(岭南师院前身),指导粤西革命活动的谭平山。

种子不辜负土地的希望,也如革命者坚信共产主义和真理。在近代史上才有许多影响湛江的人物和故事。殖民地时,广州湾商界大佬杨益三坐落于赤坎大通街66号,成了共产党人秘密活动的根据地。赤坎晨光小学校长许乃超听从廖承志的布局,将红色交通站设在该小学,开始把湛江与延安连在一线。张炎从吴川塘缀走向抗日前线,这位大将军“我以我血染风采”。正因为有这些,才有1945年9月21日粤桂南战区司令员邓龙光代表国民政府在赤坎中国大马路接受日本支队长渡边市藏递交的投降书。从那一刻起,这条由法国人命名的马路改为“九二一”路。也才有1949年10月15日西营发奎路(霞山民有路)半夜响起的枪声……

平时,红色原土是不随意裸露的,或被蔚蓝遮着,或被碧绿盖住,但这对她生命的活力完全不构成障碍,恰说明她生命力旺盛。由此,我遐想,当土地的欲望与人的追求邂逅,一定出现惊天动地。

几年前,与一位参与策划第十四届省运会开幕式的朋友闲聊中,当谈及如何表现湛江红土地的力量时,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鼓以雷霆,润之风雨”。后来,开幕式表演有这样一幕情景:烈日当空,大地干涸。虔诚的人们手舞足蹈,光彩夺目。随令旗一挥,牛角声起,锣鼓响彻云霄。震人心魄的鼓声惊动天神,天神抖落金色谷雨,润泽千里赤地。四面八方来人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千手将那面红色硕鼓擎起,再擎起!

直观是擂鼓求雨的情景,透出的是红土地人一种特质精神。多少年来,湛江人就是肩扛这种精神,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雷州半岛历史上是一片干涸、旱涝、赤黄、暴裂的土地。《雷州县志》记载,“自宋设县始便十有九旱,五年大旱,十年凶旱”。为征服千年的旱魔,于火红年代的1958年,30万雷州青年齐上阵,用318个日日夜夜垒起43米高的主坝,建成11亿立方库容的鹤地水库,开挖出200公里长的青年运河。架起1206米长29米高的东海大渡槽。1961年郭沫若身临其境曾诗叹:“三十万人齐努力,亿千方土起平川,移山造海千秋业,战地戡天亘古传”。须知,那个时代连汽车、推土机也没有,这一切几乎是用锄掘,肩挑,人力车推出来的。

在新世纪的第十四个年头,东海岛奇迹般地崛起一个现代化钢城,原本种芝麻、木薯的土地种起沉甸甸的钢铁。为了湛江钢铁梦,湛江人等了三十年,却以不足一年的时间,使梦成真。以钢铁掷地的铿锵之声,向世人宣告“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今天,湛江在建设小康,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征程中,遇水搭桥,逢山开路,仍然扛起这种战天斗地的顽强精神。

土地的富有,一个地方的财富,不仅在于有形的物质力量,更在于无形的精神和文化。这种精神或文化成为传统,传承与弘扬,自然就有雷霆万钧之力量和与苍穹比阔的境界。我留意过,湛江购书中心,设有“本地作家作品专柜”,湛江日报开办“振兴湛江讲习所”,在湛江45号美术馆常有“红土系列”画作展出,还有省内外有名的文学社团“红土诗社”。料想这些作者的笔均饱蘸红土的情怀才或写或画出湛江的诗与远方。

红土地虔诚、虚怀的基因和湛江人热情奔放的性格结合,激发出来的是另样的澎湃,譬如此起彼伏,犹如红色飘带的“人龙舞”:几十名头绑红绳的小男孩,仰卧在几十名汉子的脖子之间,手脚像纤绳手链,一节紧扣一节,组成一条“人肉之龙”。“人龙”走村串巷,时而腾舞戏珠,时而俯冲上扬,时而盘旋飞舞。每到一村,有人加入拉长“龙身”,而且越拉越长。呐喊声、锣鼓声回荡于村庄上空。凝聚湛江人和红土地热情的人龙舞曾舞进2008年北京奥运会鸟巢,舞出世界“非遗”,成为“东方一绝”。现在逢每年红橙节,中国(湛江)国际海洋博览会开幕等节庆日,湛江人都以热情洋溢、喜气洋洋的人龙舞,欢迎四面八方的朋友和贵宾。

湛江这片铁锈红,或由于是从蔚蓝中爆出来,或依仗南海,得助大道致远,海纳百川,吸取世界现代文明,更显鲜艳、生动、明快。或也留有历代流放墨人政客的烙印,即古代文明,又显得深厚、富养、纯朴和坚定。

不管是铁锈红、中国红,都是湛江红土本色,或许这就是雷州文化的底色。

那一片土地,些许记忆

文/山间野草

朝远处望去,山明田暗。刚才,那还是田明山暗,转眼之间变化。

一团一团洁净白云往北边天际挤过来,飘飘而来,飘忽而去。

说它断开,它没有相牵;说它相连,它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曾脱节分离。生起于南边,消失于北际。

是谁拨开了那一大团云?露出了一个大洞,太阳因此透了出来,天空明亮豁朗,不知不觉之中我已走到了河岸。

河边青竹垂岸,直直弯弯,且翠绿得很!竹叶一叶复一叶,一层盖一层,每一阵风吹过,就算微弱无力的,竹叶也相互拥挤摇摆不息,沙沙作响,听起来甜蜜得像一支乐曲。竹并非一排掠过,一段高颀,一段低矮,高颀的是竹,低矮的是荆棘,一丛一簇上下涌动似乎流动着。透过间隙,可见清澈的河水,缓缓而至又缓缓而去,不曾有想过在此处停留多一阵子。河中央有凸起的岛,四周环着浅沙,中间弥漫青草,四围水波光影晃动,她的存在增添了几分美丽,更像一颗绿珠。水波潋艳,水中水草随水流摆动摇曳,起起伏伏,左左右右。色深深浅浅,浅浅深深,浅则见沙底,深则见绿湖,缓缓西来,缓缓东去,宛若一块流动的翡翠宝玉。

枯干的竹枝横地一堆,腐湿的树叶竹叶飘落地上一层。护河堤以竹为多,也以竹为最美,至于树有些但不多,尽是些点不出名来的品种,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大名堂。有处河岸失去了绿的屏障,失去了一个大口,像一个凹槽。荆棘被锯断,锯痕整齐几近根部,枝桠一层层压着,容损叶掉,细嫩枝条泛红枯干残落地上。旁边一大块被插松插软的泥土映入眼眶,必定是当地村民为收集用来生火的柴而造成这样的,枝条竖起来,三刀两刀截断枝条……

这样的做法折损了河岸的美丽,真是可惜。光秃秃的几株死一般的树桩,而枯枝败叶覆盖仅已,一旦雨水而来,又不知道会冲刷洗掉多少泥沙,乃至塌滑一大片泥土。而与河相通的下水沟渠便是最好的写照,水声哗哗不止,黄土层裸露一层一层,在渠水地冲刷下又是一层一层塌陷,四米宽的河堤就这样垮了。

往回走,跳过一条又一条的水沟,果园早已荒弃了。渠水流动不息,过去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还为果园作最后绝唱挣扎。杂草莽莽,很绿,也很湿,我小心翼翼踩过跳过,怕滑跌在地。如此一来,成千上百棵桔子树被活活缠死,有枯干的,有稍能见些叶子的,也有奇迹般还挂着稀落桔子的。随手抓来一个,桔皮黄黄的,汁多且很酸,必定是年桔。这一片土地给人以沧桑荒凉,压抑毫无生气,唯一有活力的要数草,至今任肆无忌惮地生长着。九八年,这里还是菜地、水田,招惹的可是蝴蝶、蜜蜂、小鸟,而非杂草撩人阻路。当初征地只为种桔子,谁信?不得而知,当年政府出面,也许只有那些人心知!旱地三千一亩,水田一亩七千。果园仅仅风光了数年,丰产丰收了几年,因经营打理不善,桔子树落得个枯死的下场。

踩着草径,先前有人走出来的路,兜转绕出了果园。你看,这才是满园菜香的菜地,前方处是水田,这村庄仅剩这一块菜地,以及那一片农田。菜地以前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明天就未必是这样。城市的脚步向郊区迈进,或许同样的结局会发生在不久将来。我越向前走,漂亮的商品房越是向我逼来,正如我在广州写过的两句诗:“一片农田就地埋,高楼大厦此由来。”几年前,那还是农田,而它们最终命运也将是楼房。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城市发展的脚步要快,快到令人喜悦也让人害怕,害怕再次失去祖辈守候的土地,赖以生存繁衍生息的土地。

这条路,小时候我走过无数次,狭窄的村巷今日重走,我的心倍感沉重。砖块塌落地面,砖块下萌发的青草挤出了缝隙,勃勃生长长大。砖块腐蚀的痕迹是时间的沧桑,它无法抗拒,又何况是我们的土地,久而久之这里又会有靓丽一新的楼房取而代之。

太阳东升西沉,周而复始,亘古不变,唯一改变的是天空下面的土地,土地上的一切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