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终有时

帮扶贫困户三年有余，目睹贫困户聂大海一家的生活，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实现了美丽的蝶变，心里感慨万千。

聂大海，1947年生，他老伴叫杨仙妹，1959年生。两人育有四个女儿，均已出嫁。

2016年9月21日，秋阳高照，我第一次走访聂大海家，我不敢相信，在城关竟然还有如此破烂不堪的房子，还有如此贫困的家庭。

聂大海家是三间简陋的平房，两扇对开的木门没有上漆，刀笔刻痕累累，破败不堪。堂屋两边各有一间房，房间的窗户没安玻璃，是用塑料订的，塑料上墨迹斑斑，已辨不出塑料的本色，塑料有半截耷拉下来随风摇摆着，更显出房子的颓唐与破败。

堂屋靠墙放着一根长条椅，长条椅上堆满了污渍斑斑的衣服。堂屋地上，横七竖八堆放着撮箕、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猪菜摊得一堂屋都是。

我来的时候，聂大海和他的老伴杨仙妹都在家。我自我介绍后，聂大海热情地招呼我：潘老师，快进屋坐。说实话，我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又热又渴，我真想坐一会。可是堂屋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一根干净的板凳。

杨仙妹把散落一屋的农具和猪菜往里墙拢了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家里乱七八糟的，叫老师坐哪里。”说话间，在那堆猪菜下刨出一根两脚矮凳，她顺手用袖子抹了一下，递给我。我坐在进堂屋的门边，一阵阵猪粪和茅厕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令人一阵阵恶心。我问：“隔壁就是猪圈？”他俩异口同声：“是的。”我道：“怪不得闻到一阵阵的臭味，能不能把猪圈和厕所改造一下？”聂大海一脸苦相地摊开双手：“哪里有钱呀。”

堂屋两边的房间房门都是敞开的，我一眼就看到了房间的床铺，床上的被子都有点油腻了，似乎好久不洗了，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堆了乱七八糟的物件。我征求他们是否允许进里间看看，他们忙不迭连声说：怎么不可以。说着他俩领着我朝里间屋走。堂屋的里间是楼梯间，楼梯没有扶手，楼梯间左右两边有两间房，其中左边那间房的两面与楼板相接的墙上，各有一棵茁壮成长的野草，都有尺把长了，绿意盎然。我惊讶地问：“聂叔，房间内墙都长这么高的草了？”聂大海无奈道：“怎么不长草？这墙都开了好大的裂缝了，下雨就浸水进来，墙壁都长青苔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墙上多处开有丝线般的裂痕，在裂痕周围浸有一圈圈雨水的印迹，那两棵见缝插针的野草就是从裂痕处长出来的。

我实在忍不住了道：“聂叔，草都长这么高了，为什么不把草拔掉呢？”聂大海皱着眉头，愁容满面地说：“我病怏怏的，爬不得高；杨仙妹那年从楼上摔下来，也不能爬高。”我自告奋勇：“聂叔，我来拔掉。”说着，用眼四处寻找高凳子。聂大海忙伸手拦住我说：“不拔，不拔，留着给上面来的人看。”我知道聂大海讲的“上面来的人”，就是从政府来的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属于政府来的人。不过我终于明白了，聂大海是想利用无意长在他们内墙上的草，作为叫穷的法宝，并作为危房的标志。

长在别人家墙上的草，别人不愿意拔，我一时也不好怎么样。不过鉴于他家房子的实际情况，我如实在住房那一栏填上危房，但即使他家内墙没有那两棵草的标志，我填的也是危房呀。

我填好表格后，看着又脏又乱的家，想帮着把丢在椅子上和桌子上的衣服叠整齐，他们拦住了我说：“随它脏，随它乱。”原来，他们是想利用脏乱差，为贫困增加筹码。我记得当年我的家乡新寨，穷是懒惰的代名词，是做事没有头脑所致，所以穷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哪怕穷，乡邻们都尽力掩饰，都努力改变困窘；即使由于各种原因导致了穷，但家都收拾得干净有序，温馨可人，尤其有客人来，即便再忙也要把家抹洗得干净明亮。家乡一百多户人家，没有一家是贫困户，整村是富裕村，可能与家乡父老纯朴的观念有关吧。

在这样一个年老多病又无一技之长的家庭，当务之急是解开他们思想上的疙瘩，帮助他们走出贫困。我与他们闲谈，鼓励他们从事最适合自己的产业，比如通过养殖业来改变家庭困境，不能伸出手张着嘴“等靠要”。终于聂大海与他女婿一起，在山上喂了几十头猪，两百只鸡，一百只鸭。我跟他说，他家养猪和养鸡鸭的规模已达到了国家补贴的标准了，并上报，他们得到了政府五千元的补贴。为打开销路，我经常在朋友圈和学校QQ群里打广告，为他们鸡鸭打开销路。并积极为他们申请危房改造基金。

然而，之后每月到他家走访，看着葱绿的野草依然在墙壁高处花枝招展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真不是滋味。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年底。在年底最后一次走访时，我和自己打赌，聂大海家的墙上草，肯定在过年大扫除时拔掉了。可是我错了，当我迫不及待走进房间看的时候，那两棵草顽强长在墙上，似乎比以前更蓬勃了。

2017年开春的时候，我提了一些水果走访聂大海家，我惊奇地发现墙上草终于拔掉了。

我高兴地道：“聂叔，你终于想开了，墙上草终于舍得拔了。”聂大海高兴地笑着说：“那当然要拔了，我这房子马上要维修了。”聂大海告诉我，政府已经批给他家三万五千元的危房改造资金，他自筹一些，准备在楼上盖几间房，这样姑娘、外甥来看他们也有地方住，雨天又不会渗雨到楼下来，择日就动工。他又喜滋滋地补充：“国家政策真的太好了，感谢党，感谢习主席。”

2017年第二次我走访的时候，已有砖匠在楼上砌墙，聂大海和他老伴高兴地争相和我说这说那。

经过几个月的改造，楼上几间砖房建好了。而且把一楼雨迹斑驳的墙，内外粉刷一新，木门也用红色的油漆漆得锃亮，把房间原来糊窗子的塑料布拆下来，安上干净明亮的玻璃。衣服和家什也不到处乱堆乱放了，家里收拾整洁，房子外面的空地硬化了。聂大海的家，由原来的危房改造成了一栋小巧别致的小洋楼。

当我参观完聂大海改造的房子后，我说这房子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冲水厕所。聂大海说，政府又批给五千元钱，用来改造厕所、改厨房、改圈舍，下次你来走访的时候，冲水厕所和猪圈都会改造好了，你坐在堂屋就不会闻到茅厕和猪圈的臭味了，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了。这么些年来，我目睹了国家的强大。强大起来的国家，采取各种各样惠民政策，让百姓富裕起来，就如聂大海家，短短两年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而最根本的变化是思想上的，原来那种“等靠要”的思想，变成积极主动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家的生活，这一点更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