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无边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清明节。一转眼，祖母已离开我们整整二十年。思念无边，在这二十年里，我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她。多少次睹物思人，祖母身前的点点滴滴，已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

母亲说，我这辈子最应该感谢的人是祖母，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与姐姐是龙凤胎，出生时，我的体重还不到三斤，瘦弱得像一只小猫，奄奄一息。母亲奶水不多，只够一个孩子吃，因此只能照顾先出生的姐姐，我就由祖母带着。大家都认为我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只有祖母不这样看，她说："只要有一口气，人就有希望！"

那个时候，祖母才五十多岁，她没有放弃，说一定可以让我活过来，而且会活得好好的。没有奶水吃，祖母就给我煮米汤，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两个月后，我不再骨瘦如柴、毫无生机，而是和其他的小孩一样有了红润的脸蛋。喝了几个月的米汤后，祖母又给我煮小米粥，一日多餐，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我饿了，她都会起来熬粥，反反复复，不辞劳苦。一年后，我和同龄人一样健康活泼。谁也没想到，先天体质优于我的姐姐竟然只活了几个月就夭折了，而我这个病秧子却意外地活了过来。邻居们都说，我这条命是祖母捡回来的。

祖母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我，田间地头，出门看戏，不是肩上扛着，就是怀里抱着。她踩着一双小脚，带我去任何一个我想去的地方。去隔壁湾看戏，到大队部看电影，一次又一次，走遍十里八乡。记得我十岁时，一天晚上，和邻居去几里外的村庄看露天电影。临行前，祖母反复叮嘱邻居，一定要看好我，平平安安地带回来。可邻居却忘了这事，他回来我却没有跟着回。祖母知道后，疯了一样朝着放电影的地方跑。半路上，她碰见了形单影只的我，气得把手高高举起要揍我，却又放下了，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喜极而泣。如今过去四十年了，这件事依旧历历在目。

祖母对我的偏爱无处不在，每次吃面条，她都会在面条下卧一个荷包蛋，怕其他兄弟看见，总是叫我一个人去门口吃。邻居给她一点好吃的，她舍不得吃，总是带回来给我。出门探亲访友，她带得最多的人也是我。记得有一年去舅爹家，我不仅吃到了货真价实的鸡腿，还得了红包。

上中学之前，我都是跟着祖母一起睡，春天陪她说话，冬天给她暖脚。我们的"床"是一个名曰"睡柜"的物件，方方正正的木制品，里面是空的，用来装谷子，上面睡人。祖母是我人生的启蒙老师，给我讲二十四孝的故事，给我讲家族的历史，教育我要好好读书，她说只有读书才有出息。她告诉我，男人一定要志向高远，要干事创业，要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从祖母那里我知道了，人只有奋斗才会有出息。

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回老家，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祖母买了一袋红糖、一袋麦片，也就几块钱的事，她眉开眼笑，高兴得合不拢嘴。每次和村里的老姐妹们坐下来聊天时，她总会情不自禁地说起这件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久而久之，让我得了一个孝子贤孙的好名声。每次回家，我都会坐下来陪祖母说说话。她给我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说几个儿女的家庭琐事，说湾里的人和事，一脸的慈祥，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祖母一生行善积德，曾多次接济那些需要帮助的村民，是大家眼中的贤德之人。

祖母是在我参加工作那年夏天走的，寿终正寝，享年八十八岁，是村里年纪最大的老太婆。祖母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慈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