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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时光

作者: 王学艺2023/10/03现代散文

深秋,吃上霜打的红薯叶,红薯也就长好了。

人们拿铁叉把红薯从土里翻出来,干累了随手捡一块,抠掉外皮,张口一咬,红瓤的,白瓤的,甜丝丝,脆生生。

红薯出来后部分拉进小麦刚蹿出头的田间擦成薄片,部分拉回家窖藏。

擦红薯片场面是热闹的,秋日温暖无际的原野到处是人。搬小板凳坐在红薯堆旁,长条木板中间开口处装着锋利刀片,翘指摁红薯在上面来回推送,刺啦刺啦,薯片窜进板子下的荆篮,再被天女散花般分散开去。阳光下湿薯片在空中翻飞着抛物线,纷纷跌落在高低不平的坷垃上,风吹日晒一两天身子就卷曲了。

这时,湿薯片就成红薯干了。红薯面就是红薯干磨出来的,捏成窝头吃筋道可口。馍窝里放捣碎的辣椒、蒜汁、香椿、芥末,托手里掰块蘸嚼,那可是口齿生香,回味无穷。

拉回家的红薯早下进挖好的地窖,在四五米深、口小底大的地下,一块块码放整齐,冬日或蒸或煮慢慢消遣。

寒冬里做饭,风箱呼呼地叫,烈焰舔着锅底,拿几块红薯摆锅底洞四周,边加柴边挨个翻动。烧熟的红薯黑乎乎被铲出,急着吃的孩子慌忙入手。刚出炉那个烫呀,他们嘴里吸溜着气,左手扔右手,右手扔左手,一路小颠儿跑出去了。红薯吃完,小手早成黑爪子,嫩脸被涂抹成花猫儿。

从地窖拿红薯一般让孩子下,大人把绳子双起兜住孩子两边胳肢窝,小孩抓着绳子就被提溜进窖里。拿出的红薯洗净剁块煮汤水。爷们儿端着海碗蹲街边吃饭,路过的乡亲问候吃啥饭呀?吃的人戏言:“没耳朵扁食!”

没耳朵扁食指红薯块似饺子无边缘,自嘲日子过得不赖,好吃不过饺子嘛!这比方打得让人满口生津。如今,这没耳朵扁食倒成了人们追捧的健康食品。

冬闲,乡亲们开始做粉条。成堆红薯倒进壮观的大水池洗净,拿喂牛捞草用的大铁笊篱把红薯投进磨渣机,一人把渣浆挖入吊在大锅顶上的十字木架大布担里,一人端着盆子间歇往里倒清水,一人抓着木架喝醉似的不停摇头扭屁股,含淀粉的白浆水哗啦啦滤进大锅,这是做粉条渣浆分离的工序。

随后,浆水灌进更多四角绑着绳索的小布担吊起,水控干凝结下来的就是粉芡了。粉芡碎为粉面,稀释后一帮大老爷们儿围着大缸盆转圈半天捣揉,再一团团放入带漏孔的大铁瓢,捶打进沸腾热锅。有人坐锅边用两尺长筷子捞粉条过凉水,至此做粉条大功告成。

红薯渣也是宝,长条大板凳一头绑上板子,稀布一点点儿包起置板子下压尽水分,待渣饼晒干,存放起来冬天喂猪。

如今,我们把红薯当稀罕食物,岂知过往岁月它可是祖辈不离不弃的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