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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青葱岁月

作者: 毛柯柯2020/08/25现代散文

上世纪60年代末,我从省会兰州,来到浙东的乡下——东山,寄居在外婆的家中,由此度过了一段在乡间念书的岁月。虽然只有两年多,但记忆却异常的深刻……

在奉化的溪口,只要提到东山,五岙山头的百姓都知道是东山村,这个村落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明代,说起来也有数百年了。著名的弥勒道场——雪窦山,就在东山偏西南约二三公里的地方。因为是山地,村中房屋都是依山势而建,远远望过去,层层叠叠的,一幢高于一幢,上面一幢看到下面一幢,都是屋顶和瓦片。东山的农民世世代代都种植稻谷,茶叶等农作物,近一二十年,花木替代了稻谷、茶叶,成为东山村里的主导产业。

东山小学在村庄脚下的东北方向,周边黄涧水坑、横路下、大松头、来田湾、地孔等小村落的孩子们都在这里读小学和初中。因为学校的前身是庙宇,地理环境较为恬静和优美。站在东山的高处俯瞰,学校掩映在翠绿的竹林之中。从我家一路下行,弯来弯去,经过一个几百平米大的池塘,还有片片的阶梯式水稻田,就到达学校的操场,从操场东边要踏着青石条铺就的台阶,拾级而上才是校门。每年的农历八月,台阶边上的桂花树,黄灿灿的桂花一串串儿的,挂满了枝头,芬芳漫天飞舞,香飘整个校园。

学校坐北朝南,二层木结构建筑,大门两侧是两间房间,再进去是青石板铺就的天井,正房东西通透,中央的平台原是摆放佛像的,当时是学校的主席台,主席台的下面摆放着木制的乒乓球台案。东西厢房的一楼和二楼有教室约六七间,全村一两百个学生在这里就读。

我外公一生尊师重教,对子孙后代的学习要求严格。1968年的夏天,我正式去东山小学读五年级,报到第一天,我外公专程从上海来到东山乡下,亲自联系转学并陪同报到,一入校门就遇见徐洪锵老师。我外公非常礼貌地与徐老师打过招呼后,低头告诉我:这是你们的徐老师。

徐老师笑眯眯地看着我,拍拍我的后背,语言相当和气,让我瞬间消除了来到陌生学校读书的紧张心理……

我外公接着说:快给徐老师鞠躬。我认真地对着徐老师鞠了一躬。

以后,我就每天和董安锵结伴上学,放学还一起去山里砍柴,安锵教会我如何绑柴,如何使用冲担,我俩一直亲密无间,既是表兄弟,也是同班同学。

我记得没过多久,周定福老师成为东山小学的民办教师。那时周老师还不到20岁,相当英俊的后生家。从为我们上的第一堂课起,周老师开始了教书育人的生涯。他走进我们的教室时,清秀的面颊泛着微微的红润,他微笑着走上讲台,在目视每一位同学时,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激动和一丝丝的羞涩,他非常认真地上完了第一节课……

有一段时间,我们的教材不到位,周老师上课只能给我们念一部小说,书名好像是《孤坟鬼影》,讲述的是建国之初反特的故事,事件跌宕起伏,情节扣人心弦,我听的很认真,每节课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总是期盼“下回分解”……

在我离开东山小学时,周老师的授课技巧已经游刃有余,如今,经历了40多年教育工作的他退休带孙子,桃李也是满天下了!

教数学的汪老师,名叫汪耀庆,那时30多岁,平日少有言笑,授课严肃,要求严格,我比较敬畏他。

无论汪老师,还是周老师,以及其他老师都比较喜欢我们的班长周志明。志明在班里年龄略大一点,他学习优秀,约束力强,言语不多,纪律性好,在同学中威信蛮高,是“终身制”的班长,这种成熟,也成就了志明后来的事业。他的弟弟志国要调皮许多,我和志国同过桌,摔过跤,一直挺要好。志国初中毕业后当过兵,在东山当了多年村干部,如今谈笑交流,依然有曾经的影子。在我的眼里,读书时期的这兄弟俩是貌美体健,按今天时髦的说法,是一对“小鲜肉”。

处在小学、初中的年纪,正是顽皮的少年阶段。每当下课铃响,许多同学都会冲出教室,抢先拿到乒乓球拍子,大家自觉排队,每人三个球,按输赢淘汰,短短10分钟,切磋很认真。体育课时,男同学也喜欢在操场踢足球,我们的操场也就能比篮球场大一点点,是从山坡中修整出来的一块平地,没有封闭的一边,是超过60度角的山谷。有时一脚踢的重了,足球会弹出操场,滚入山谷,有身手敏捷的同学,像猴子般的两手轮换荡着毛竹,箭式的冲下山坡,往往是人速快于球速,常常在半山腰就抓到了足球。

因为同在一个村,同学之间相互是亲戚的也比较普遍。像我与三位同学就是姑舅亲,同时,还有长我一辈的,也有小我一辈的,可谓是三代同班。当然,在读书时期,彼此都习惯于直呼其名。有的时候,同学之间经常会产生不愉快和矛盾,那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大声叫出对方爹娘,或者爷爷、奶奶的名字,如果谁能够掌握到对方太公、阿太的名字,报复就占到了绝对的优势。

学生中有时也会制造恶作剧。记得有一次我趁一位男同学不备,抓起他的手来,拍了周瑞女一下,周瑞女读书时是高挑的身段,白白净净,比较文静。她发现了这是我的小动作,抿起了小嘴,面无笑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眨都不眨一下看了我几十秒,我当时难为情的啊,只恨地上没有一个洞,能让我钻进去逃走。

有一年夏日,圆月当空,繁星灿烂,满树的知了不停地叫着,水稻田里的青蛙高一声,低一声的附和着,这是相当迷幻的山村之夜,喧闹与寂静搭配的那样和谐。我们七八个同学聚在一起,在茶厂附近玩起了捉迷藏……轮着董信校同学玩的时候,大家都四散逃开。急忙之中,我与周瑞女同时躲入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蹲下,当董信校距离我俩一两米,已经快要寻到我们时,周瑞女那个紧张啊,她屏住呼吸,我仿佛听见了她的小心脏咚、咚、咚的直跳,直到董信校离开后,她才缓缓地喘了一口气,热呼呼的气流,吹在了我的脸上……

大家正玩的兴高采烈,突然听见我外婆接连不断地呼唤我,我才很不情愿地回家了……

周多妹也是同班同学,给我留下的印象尤其深刻。她红红的面颊,大大的眼睛,个子不高,好像常穿着红色碎花的棉布衣服,人总是清清爽爽的,很有男孩子的性格。

初到东山小学,周多妹的坐位排在我的身后,她有调皮的性格。上课时我一靠到她的桌子,她就会用笔头戳我的后背,往往吓我一跳,我在想,她这是在“欺负生头人”?

有一次她戳我戳的重了些,我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去怒视,她却毫无惧色,也睁大着眼睛对视着我,嘴角上还挂着得意的微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在说:“怎么啦,我就戳你了,你能奈我何”?

唉!想到多妹的阿哥老五,在学校也是很顽皮的,而且打架也是蛮厉害的,又高我们一级,就只好忍声吞气了。

读书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也记不清楚从哪一天开始,我对多妹的印象发生变化了,好像就在一个瞬间,觉的这调皮的丫头片子像是“映日的荷花”,开始散发出青春的气息了,又仿佛一朵出水的小荷,露出了尖尖的嫩角,充分做好了展示婀娜多姿的准备……

打这以后我经常想,如果周多妹再用笔头戳我,我不再会与她为敌,而她从此却不再戳我了,人也变化的越来越淑女了……

从东山小学转回兰州,我利用暑期又回到过东山,以后插队和工作中也来东山小住过,当时很想遇见同学们,可以叙旧,然而,村庄虽不大,巧遇却很难,眼睛就这么一眨,半个世纪过去了……

在东山小学读书,令我难忘的原因,一是学会了吃苦;二是根植了传统理念;三是奠定了学习基础。

山不在高,东山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