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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

作者: 糜建国2021/04/15现代散文

腊八一来,开始数年了。

还有几天开学,在香港上学的儿子说去北京玩两天。

“有些不适应,儿子走了!”妻子说。

“没那么闹热了!”我附和道。

就在我们都感到有些落寞时,儿子发了照片过来,一看,是游故宫的照片。

正是华灯初上时,一盏红彤彤,温暖、祥和的灯笼,一下抓住了我的心,把我的思绪牵惹到了儿时……

小时候,院子西边有一位德红爷爷。

在我们院子里,十几户人家,数他辈分最高。德红爷爷手巧,经常在我们面前做一些小玩意儿哄我们开心。

德红爷爷刀法好,能把青黄二篾各划出几层,然后用绸缎般的篾丝做成鸽子。

最初,我们嚷着还以为是斑鸠。德红爷爷说,怎么会是斑鸠呢,斑鸠能飞到台湾去吗?从那时,我们就知道海峡那边,还有一个宝岛,叫台湾。

听德红爷爷讲起,在他两岁时,他父亲被拉壮丁,去了台湾,一直没有消息。

不过,最好玩的,还是每到年关,德红爷爷编织的灯笼。

德红爷爷把竹子剖开,划成篾条,截成小棍子,刮掉毛刺、毛须,一根根棍子就像筷子般光滑,再将小棍插入上下小圆盘的孔内,撑起来,做成弓形。最后在四周糊上红纸。一盏精巧、玲珑的灯笼,就在他手上神奇般出现了。

当灯笼做好后,摆在院坝中间,我们雀跃着,等着快点阴干。但又小心翼翼,像呵护宝贝一样,都怕触碰到弄坏了。

天一黑,德红爷爷点了桐油灯,灯笼亮堂起来,我们拍着小手吆喝:灯笼亮起来了!亮起来了!

德红爷爷家门口有一棵洋槐树。一到冬天,洋槐落光了叶子,旁边的枝桠斜插出来,德红爷爷将灯笼挂在枝桠上。我们仰望着头,都喊挂高了。

德红爷爷说,傻孩子,挂得高,远处才能看得见呢!

德红爷爷还说,他父亲是在大年三十那天,从对面垭口被抓走的。父亲回来,一定也要从那垭口回来。

果然,天一黑,从对面垭口望过来,就能看见德红爷爷家悬挂的灯笼。

我们呢,借助灯笼发出的亮光,在灯笼下玩烟牌,打陀螺,跳罗汉,唱童谣:

一个南瓜两头空,

肚里开花放光明;

有瓜没叶高高挂,

照得面前一片红……

唱着童谣,我在慢慢长大。有些道理,慢慢明白。

记得刚创业那两年,一个大年三十的夜晚,因太疲惫睡着,而错过了下车的站。当火车停靠在北方一个小站上,我背着背包走下来,看见皑皑白雪,内心一片茫然。

突然,视野里,在站台的前方,一盏灯笼悬挂着!

我的心一下被击中了,眼泪忍不住哗哗流下来。

在远离故土的大年夜,我终于明白德红爷爷说的,灯笼挂得高,才看得远。

我更明白,黑夜中的灯笼,是在指引着人们回家的路……

成家后,每年大年三十,我们都会挂灯笼。

过年都是回老丈人家过的,午饭后,我们搬来楼梯,撑开老丈人早已在商场里挑选好的灯笼,几个人扶着楼梯,小心翼翼地挂上去。

老丈母围着围裙,忙里忙外,准备了丰盛的一大桌。晚上我们一家人,在灯笼下吃团年饭,合合欢欢,热闹腾腾。孩子们蹦蹦跳跳,嘻嘻哈哈,丢鞭炮,放烟花,许愿、放孔明灯;晚饭后,在灯笼下,我们围着火炉,拉家常。其乐融融,温馨满满!

老丈人家是在一个小镇上。小镇平整、清静,站在街的这头,可以望见街尾。看见我们家挂灯笼了,邻居们也跟着挂起来,这样一家挨着一家,连成一片,夜晚来临,整个小镇就亮堂一片,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儿子在香港结识了一个亲善家庭,主人家是台湾人。因为从重庆过去,儿子没带礼物,说到北京去买。后来儿子告诉我,他给亲善家庭买了一个小灯笼,很漂亮。儿子还说,去送礼物时,亲善家长告诉他,台湾也挂灯笼,挂思念祖国母亲的灯笼。

我告诉他,灯笼,是中国元素。从秦汉时期挂过来,已挂两千多年。如今,在中国,灯笼无处不在。这几天,在商场、酒店、公园,甚至很多路边,到处都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一盏灯笼,挂出的是温暖情怀,是祥和福满;时运与国运相连,新时代的灯笼,挂出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其实,在中国人心中,都有一盏灯笼高挂着——那盏台湾早日回归祖国,圆圆满满的大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