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螺蛳香

我的家乡紧靠湖边，四面环水，河塘沟渠里孕育着无以计数的螺蛳。 汪曾祺在《故乡的食物》中写道：“螺蛳处处有之，用五香煮熟螺蛳，分给孩子，一人半碗，由他们自己用竹签挑着吃。”每年的盛夏时节，是螺蛳最肥嫩的时候，螺蛳也便成了我们孩子的美食。

端午过后，是螺蛳肥美的时节。那时，父母都忙于队里的农活，我们这些孩子大多无人过问，一放学，腰间系上小竹篓，来到村口的小木桥上，呼朋唤友三五成群直奔小沟里摸螺蛳。灼热的阳光把小沟里的水晒得暖洋洋的，但沟水却不深。透过沟水，就能清晰的看见螺蛳，一只只缓缓地在沟底的烂泥上面，肆无忌惮地吐出半个身子慢慢地向前爬行。我和小伙伴一个个光着小脚丫，穿着短裤，“哧溜”下到沟里，弯腰用双手一摸，就是几只螺蛳。不过，螺蛳很敏感，一旦察觉到沟里的水有晃动，就纷纷躲进硬壳，钻进水底的烂泥里，顿时消失殆尽，想要摸就要吃力了。这时，要将双手插在烂泥里摸，一点点向前移动，突然就握住一个硬实的小东西，这当然就是我们要摸的螺蛳了。用不了多久，系在腰间的小竹篓里就有三四斤螺蛳了。那时乡下的日子清苦，但生态环境相当好，十分有利于螺蛳的繁殖和生长。我们每次下河塘沟渠里摸螺蛳，都会有七八斤的收获，看着小竹篓一枚枚青色光滑有大有小的螺蛳，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收获的欢乐。

摸来的螺蛳带回家后，母亲先将大小螺蛳分开，然后将它们清洗干净，分开泡养，每个盆里滴入三两滴菜油，放入矾水中泡养三五天。每天换一次矾水，彻底将螺蛳的腮胃、肠体内的秽物排漂干净，并除去螺蛳硬壳上的泥土腥味，然后再用老虎钳子剪去尾部，反复清洗干净后，母亲开始将蒜头、花椒、干辣椒、葱姜及味精、糖、菜油和盐调配好，螺蛳就可倒入锅里翻炒了。炒时火要旺，炒上二三分钟，再把配制好的调料倒入锅内不停地翻炒，然后加些水盖上锅盖。煮上10多分钟后，出锅后的螺蛳，通体变得透亮而富有光泽，看着诱惑，嗅着芳香，我们这些嘴馋的孩子，常常是螺蛳刚盛进盘子，就心急地抓起一只放入嘴中，被烫得呲牙咧嘴，可是那味道，真叫一个鲜美。

前几天，我从老家带回五六斤泡养过的螺蛳，做了一盘炒螺蛳，招待朋友，大家坐在一起没有一点斯文，纷纷用手抓起盘中的螺蛳，把头部放入嘴边用力一吸，整个螺肉和料馅便进了口里，直夸新鲜。大家就着啤酒，吸着螺蛳，别有一番风味。难怪家乡人说：“捡回螺蛳脚盆养，一灶柴火一勺汤，钳子剪，盘子装，几只辣椒一把姜，炒得螺蛳喷喷香，你吃肉，我喝汤，吃得螺蛳精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