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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架子车的文章 / 架子车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挂坡

文/祁河

说来已是40多年前的事了。

十五六岁精力旺盛地上中学。说是念书,不是学工学农就是学军,受“读书无用论”、反正都要去“修地球”的影响,时间心思就用在“练块”、打群架、找套军装穿,或给老师同学起绰号,闲传谁与谁好,再就是用二极、三极管装收音机等疯玩上。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街上行驶的机动车很少,许多货物家什是靠架子车运输的。到煤场、粮站买蜂窝煤、红苕以及拉个板柜等什么都要到处借架子车,好在学农时学会了驾辕配重,这些活儿就归我这个“男子汉”了。

拉架子车是个力气活,要有臂力、腰力和脚力,特别是上大坡一个人是很艰难的,而“挂坡”就成为我们这些半大小伙引以荣的谈资与一项十分重要的收入来源。于是学样找来粗铁丝弯成挂钩,寻来三角带拆开拧成绳,一头拴上挂钩,一边环成绳套,往腰上一系,就可以上路了。

记得第一次是下午放学。初夏的阳光暖暖的,几个玩伴出建国门在环城南路的坡下等活儿,看见拉重物的架子车过来就问“挂不挂”?运气不错的话,体壮个大的不一会儿就被挑走。又瘦又小的我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吹着口哨排解着心中的忐忑。不到五分钟就有一辆满载的架子车停了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裸露着晒黑的胸膛和健硕的四肢,他卸掉草帽,一手扯下脖项灰灰的毛巾擦汗,一手拿起大大的茶杯咕嘟咕嘟地喝水。我连忙问要不要挂坡,他摇摇头,又环顾四周,套上车绳,压下车辕,唉了声“走”。我赶忙找准挂钩部位,拉开架式,开始拉坡。

从建东街起身,穿太乙路、过乐居厂、兴庆宫一路往东爬坡,身形如一把弯弓,一步一蹬,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子就嘀嗒嘀嗒地砸在地面。咬紧牙关,憋红着脸,渐渐就觉着气不够用,腿脚不听使唤。好在要命之时,师傅总会停下来让歇口气。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记得是从沙坡那里拐的弯,柏油路变成了砂石路,好像是到了个供销社。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师傅卸完货,给了我一毛钱,还额外给了一个馍,让喝他的酽茶,说:“娃,好好念书,这不是你干的事!”

暮色中兴奋得紧紧地攥着那汗水换来的钱,香甜得狠狠地啃着馍,回家路上轻松了许多。望着满天的彩霞,盘算着如何向同学吹牛、一次一角……耳际响起那位黝黑师傅“早点回去”声音。

买粮

文/石侃之

1973年的夏忙口,我上小学五年级。那时侯,我所在的户县庞光公社南正大队村子不大,人口不多,虽说人不闲,就是吃的短。

我们家兄妹四人,父亲在外教书,母亲一人在生产队劳动。由于是女劳力,工分少,加之我们年龄尚小,帮不了大人的忙,是队里为数不多的“缺粮户”。

父亲是每逢周末才回家休假,平时我们与母亲五人吃不上麦面馍,总是吃稠糁子或糁子面,只有父亲周末回来时才能烙一次锅盔。父亲每月虽说能领40元工资,但全家人的生活还是挺紧缺的,尤其是每到队里分粮时,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去。那些家里壮劳力多的人,时常会撂下一些难听的话:“干活不见人,领粮食时就来咧,俺们都抬死人呢!”每每听到这些话,母亲久久抬不起头,眼睛也不禁湿润了,有时还会背过身去,偷偷地抹泪。

那个时候一个劳动日只有几毛钱,家里人手多且有精壮劳力的年终还能分些红。看到那些人家得意的神情,母亲的表情常常很复杂。她曾对父亲说:“等咱娃长大了,能挣10分工,咱也就不看谁的脸色了。”这时候,父亲总是微微一笑劝慰母亲:“不用愁,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

眼看着麦子又要黄了,家里却没有了吃的。父亲找到外爷商量,决定去兴平买些包谷。父亲除了教书,很少出门,路线不熟。外爷解放前曾去过咸阳一带,凭记忆好像知道路咋走。于是一天中午吃罢饭,带上母亲准备好的干粮,我和父亲各拉上一辆架子车,与年过六旬的外爷从家里出发了。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三人赶到了咸阳,由于天气热,加上口干,人已显得很疲倦,就坐在路边休息。过了大约10多分钟,外爷又让我们动身,还向行人问了去兴平的路线。每走一阵儿,外爷就会主动地打招呼:“乡党,是不是才买粮回呀?”“噢,就是,是咱户县人。”当时,我边走边想,这一路上的人咋都是户县人呢?

当东边地平线亮起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兴平店张,老远就看见地头路边已摆开了粮食集市,挺热闹的。外爷和父亲开始逐个查看包谷的成色,询问价钱,经过一番交易,以每斤两毛六分的价钱买了七口袋的包谷。我们没有歇息,付完款又往回赶。我和父亲拉的架子车装了四口袋,外爷一人拉的架子车装了三口袋。

当我们折回咸阳时,已过了中午。我又渴又饿,浑身早已没了力气。当坐下来买了一壶开水啃干馍的时候,父亲的两只脚起了泡。外爷让父亲坐上他拉的架子车,继续赶路。13岁的我则一人拉着装有四袋包谷的架子车,走一阵歇一阵。外爷不停地哄劝道:“快到家了,再走一会儿。”

母亲好像计算着时间,待我们爷儿仨赶回家的时候,已烧开了水,只等着下面。搬完粮食,未等洗把脸,母亲就把调好的一碗干面递了过来:“赶紧吃,看把我娃饿的。”我接过碗,刚吃了两口,便把碗搁在了炕边,倒下便睡。迷迷糊糊中,我听父亲说:“连头三天,没合一眼,甭说娃受不了,大人都招架不住。”

父亲的架子车

文/雷焕

家里有一辆架子车,那是父亲最爱的家当。

木制的车厢、车帮上钉满了钉子,两根长长的车辕被岁月磨得溜光。车轮是口杯宽的两个直径70cm的橡胶轮胎,车轴如掀把粗约1M宽,钢制的内轮上的辐条压弯了一大半。这辆架子车比我和哥哥的岁数都大,是父亲成家的时候爷爷给父亲的唯一值钱的家当。公社化的时候父亲拉着它给生产队平整土地,挣工分养家糊口。包产到户后,父亲用它拉庄稼、磨面、运肥料、柴火、捡拾煤块、盖房子的石头砖块……

记得我5岁那年夏天,一个雷雨交加的傍晚,年近花甲的外公赶集,回家的路上淋了雨借宿在我家。到了半夜,外公上吐下泻,心口疼得厉害,母亲去敲村医的门,却怎么也叫不醒人家,只好让会揉肚子的奶奶给外公揉肚子,但还不见好转,最后只得连夜用架子车把外公送回家。在外公村上的诊所,村医给外公打了一针,这一针让受尽苦难一辈子的外公,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撒手人寰!那时候,没有钱看病,母亲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把外公拉到公社医院,或许外公还能多活几年。

我的家乡号称“煤城”,但普通人家却也缺煤烧。离老宅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三原煤矿,乡亲们就在人家倒到沟里的煤矸石里捡零星的小煤块,还有矿工们烧炉子的炉灰中有没有烧完的“蓝碳”。上小学放学后或是周末假期,我和哥哥提着荆条编的笼到半沟中捡煤块和蓝碳,运气好的话,半天时间能捡上几笼。父亲在矿上干装卸工下班后就用架子车拉我们捡的煤块,架子车两个车辕上系着一根长长的攀绳(背包带样的绳子),父亲两手握辕把,左肩搭紧攀绳,往前拉着架子车,我和哥哥在架子车左右用力推着车子,功夫不大就到了家。捡的煤块和蓝碳全部用来烧灶火,不敢生炉子,麦草烧的热炕凑合着过冬。

每年夏收的时候是最忙的,小时候没有机械,只能靠镰刀割麦子。家里五六亩地分散了好几块,只能一片一片收,父母在前边收,我和哥哥在后边把收好的麦子码成小垛,收完后装到架子车里,一个人还要站在车里边踩瓷实了,捆好绳子,一车一车拉到晒场。那时候,拖拉机已经慢慢兴起,可家里根本买不起,搬运还得靠父亲的架子车。渭北高原,靠天吃饭,雨水好的话粮食勉强够吃,天旱少雨,交完公粮就剩不下多少粮食,不得不再买。每年6月下旬,家里要把要交的五六百斤公粮拾掇得干干净净,父亲用架子车拉上公粮,我和母亲、哥哥帮着推车,家离粮站七八里地,得走上个把钟头。到粮站排了长长的队伍,轮到我们家的时候,还是同村的一个熟人验粮,但我家的粮食无论收拾得多干净,只能是3级,他本家的粮食看都不看总是1级。交完粮后,在平路上父亲就拉着我和哥哥走上一段,坐在架子车上的感觉也挺美的。

1985年,由于煤矿活动,老宅的地基下陷了,家里申请了新的宅基地。建新砖窑的地基需要大量的石料,为了节省开支,父母就在5里外的漆水河里用架子车拉石块,整整捡了一个月才捡够了要用的石料。1985年冬天,我们一家终于住进了新砖窑,父亲的架子车给新家出了不少力。

时光流转,岁月沧桑,我和父母亲在砖窑里一住就是30年。2013年,我把30年的老宅翻新了一遍,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亲也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新宅,他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不过,在翻新老宅时,由于院子里堆满了建筑材料,我不得不把架子车轱辘放在大门外,不幸让贼偷去了,向来谨慎的父亲一连叹息了好些日子,后来姨父把他家不用的车轱辘给了父亲,父亲的架子车又算完整了。村里有一大片被企业征购过的地,几年来一直荒芜还没占用,闲不住的父亲扛上锄头垦出两亩荒地,种了些玉米,今年收成还不错,他和母亲扳下玉米棒子,装上架子车,由于坡陡一个人拉不下来架子车,只好等到我下班后帮他把车子拉下来。架子车在机械到不了的荒地派上了用场,颗粒饱满的玉米回报了父亲的辛苦。

父亲拉了一辈子架子车,却笨拙得不会修理。补胎换带都要求人,以前求二叔和三舅,有时候人家没有空,他只好用担子挑东西。后来,哥哥和我都能帮他修车,他才不再求人了,但他的勤劳是我们永远也学不完的。

父亲一辈子下苦力,早年在煤矿上装卸煤,已记不清装了多少吨煤,只记得用坏的大号铁锨头足有五六十个。除了地里、家里的活,他就只会拉架子车,左肩上明显有一道攀绳勒下去的深深的印痕,背也驼得几近30度,他用架子车拉出了那时候一家人的温饱和幸福。

看着这辆厢板满是钉子的架子车,还有驼背的父亲,我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