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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陕北的文章 / 陕北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雨走陕北

文/秦延安

陕北去过多次,但都未曾与雨谋面,这次,不知是上天为了弥补我的缺憾,还是巧合,刚刚进入黄土高原,雨便扑面而来。那不是北方深宫殿前的梧桐雨,也不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杏花雨,而是如丝般飘飘洒洒、不紧不慢的细雨,这在黄土高原是很难看到的,这也是陕北秋雨的特色。

雨,就像是秋的心情,一点点的思恋聚集起来,如丝如织的潜伏于高原、山野、田园、谷底,入驻于溪涧、河沟,飘飘洒洒。那细雨完全被干渴的黄土给吞并了,没有一丝声息,消失得无影无踪,塬面上湿的,塬脚却是干的。擦肩而过的是一辆又一辆拉油的、装煤的、运气的车,这些从陕北带走资源的车冲向四面八方,在高速路上接成长队,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时,带起一路的雨雾。

偶尔,一座座窑洞跳跃而出,成为高原上一道夺目的风景。那砖砌的拱门、木雕的巨大窗子,质朴地勾画出陕北人的居所。陕北窑洞是对生活的赞美,建造这些居所的工匠们潜意识里对自然有一种亘古的膜拜,他们知道如何把自身的需要和展现艺术的愿望始终体现在自然之下。所有的窑洞都建在阳光充足的山坡上,好让人们始终与太阳友好相处;所有的窑洞至少有四面与泥土接壤,好让自己在泥土的怀抱里享受无尽的温存;还有窗上朴素的窗花,贴在石碾子、猪圈里、门口树上的祈福,无不充满着对生活的赞美和对造物主的感恩。沉浸在秋雨中的村庄,都陷入混沌,所有的人都消失得无踪无影,而弥漫在细雨中的窑洞,则显得更加质朴、宁静、幽美。

雨,犹若一位不远千里跋山涉水的旅人,坐着风的四轮马车,在黄土高原上奔跑着,用它的纤指,在天地间,捻拨一把竖琴,悠邈绵长的旋律,轻轻叩击着大地。恬淡,舒静。间或看到一片片临路的庄稼地,白色的荞麦花开得格外灿烂,经过雨水补充的玉米长得更加壮实,正在走向金黄的谷子孕育着丰收的果实。溪边郁郁葱葱的树木,疯一样张扬着绿色。在雨的滋润下,曾经被认为只有苍凉的陕北,展现出了它的另一面,透露出了勃勃生机。虽然那绿色是那样的脆弱,但已让这片土地焕发出了青春。在那荒凉的塬面上,逐渐出现了一排排红色的石油开采机,那像“磕头虫”似的不停地晃动脑袋的开采机,在昼夜不停地运转着,给周围单调的环境增添了一丝新意。

雨,在卖力地下着。雨的幕布,在一层一片地飘动,时急时缓,大地一直笼罩着茫茫雾气。曾经干燥的黄土灰尘,毕竟胜不过沉重的雨滴,最后全部被打在地上了,变成了泥,渐渐地就成了泥水了。那沟谷里便出现了小溪,混浊的黄泥水,喧嚣着争先恐后地向着一个方向奔流而去。一条汇向另一条,使得曾经寂静的沟谷瞬间显得异常拥挤。黄土沉积的河岸,在水流的冲击下很快地塌陷滑坡,那充满泥沙的河水变得满目狰狞。河水浑浊而湍急,呼啸而下,卷起半米高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从上游聚集起来的雨水拥挤在沟谷里奔腾,把岸边的树草连根拔起,看得人晕眩心惊。

唱吧,二妮

文/王巨才

最早见到二妮,是十多年以前,我刚到北京的时候。一次,几位老乡在亮马河附近的五洲火锅城小聚,酒酣耳热,有人提议应由哪位吼几声信天游,给大家助兴。推来推去,没人应承,有的勉强来几句,不是忘词,就是跑调,终不成欢。一旁的饭店老板李天北于是走过来说,要听陕北民歌,有两位安塞来的歌手,蛮专业的,要不给咱请来?众人立即叫好。

20分钟后,歌手如约而至。一位是小伙子,姓李,白羊肚手巾红腰带,伴奏,也能唱。另一位便是二妮,半袖的蓝花粉衫,衣服质地不高,但很合身。这女孩看去也就十来岁,性格活泼,举止得体,她向大家问过好,寒暄了几句乡情,便随着电子琴的伴奏亮开歌喉。一曲如泣如诉的《兰花花》,一曲如怨如慕的《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立刻把大家镇住了,周围的嘈杂戛然而止。人们纷纷离开饭桌围拢过来,偌大的餐厅变成了临时演播厅,四面八方回响的尽是二妮甜美的歌声。

真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歌声。“响遏行云”太滥,“余音绕梁”过俗,“凤鸣高冈”嫌虚,搜索枯肠,惟“天籁”二字差可近之。陕北是民歌的海洋,一年四季,满山遍洼,随时随地能听到“不断头”的信天游,而像这样清脆悠扬、荡气回肠、有巨大穿透力震撼力的演唱,还真不多见。听她的歌,嘹亮处,你会想到塞北大漠平沙莽莽的开阔,高原晴空白云悠悠的辽远;婉转处,你会想到山涧溪流跌入涧底的清响,雨中燕子穿飞柳阴的欢快;深沉处,你会想到嘉岭山头千年宝塔的雄浑,清凉寺里万古钟磬的苍凉;轻盈处,你会想到微风摇动树梢的羞怯,月光铺洒大地的温柔。那声音的确是快活的,灵动的,有生命、有色彩、有滋味的。有荞麦花盛开的灿烂,有红高粱熟透的热烈,有土窑洞里天长日久的宁馨,有母亲衣襟上梦中犹在的乳香。有鸡叫狗咬的生动,烟熏火燎的踏实,要死要活的浪漫。有自然的精魂,生活的原色,人性的本真,命运的斑痕。

让我惊异的,是这女孩子的胆量。小小年纪,远离父母,闯荡京城,这在我对陕北的乡村记忆中,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且不说离乡远走,在早年,谁家女孩子只身一人去县城赶个集,也常让家长不放心,而人稠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说说笑笑甚至被认为是有失体面的事情。见我如是絮叨,同座的老乡提醒说,那还是你落后了,不看而今进城的农民有多少?两亿!老板李天北也插话:这娃胆头子大,也能受罪(吃苦),上进。天北是靖边人,离二妮老家不远,他介绍说,别看她山沟沟长大,却从小爱唱爱跳,逢年过节,常随秧歌队走乡串村,后来招到陕北民间艺术团,凭一股顽强的勇气和韧劲,先后夺得十多项地区和省级大奖,很不简单,想来还真让人佩服。

一株迎风绽放芬芳幽远的山丹丹!回家路上,脑海里不时闪现这种随处落地生根,生命力极强,其枝疏展,其花艳丽,深受民间喜爱的山野植物的动人风姿。

再看到二妮,是在中央电视台的“星光大道”上。那场群雄奋争的角逐,她从周赛、月赛一路冲杀到总决赛,终因强手如林,未能获得预期名次,令不少观众为她惋惜。出乎意料的,是这孩子在挫折面前表现的那份坚强,那份淡定,她向观众和评委感谢说,我带着自己和家乡父老的愿望来到这里,虽然比赛失利,但那么多的专家前辈给了宝贵的指点,那么多人支持我喜欢我的歌,我能给祖辈和乡亲交待了,名次,真的不很重要。言辞恳切,让人感动。

再后来,梦想剧场,春节晚会,各种纪念性演出与全国性比赛,通过电视转播,经常看到二妮的身影,作为老乡,自然为她高兴,与人谈起,也颇有几分自豪。

唱吧,二妮。父母给了你好嗓子,生活给了你矫健的翅膀,社会给了你大显身手的舞台,天高地阔,前程无限。切莫留恋眼前风景,趁着这风和日丽的大好时光,朝着更高远的目标,锐意精进,振羽奋飞吧。

唱吧,二妮。莫道上山便无难,一山放过一山拦。学无止境,艺途多艰,要紧的是坚定信念,坚守志向,不为名利所累,不为迷津所惑,永远怀着感恩之心,以你充满泥土味和真实感的演唱,回报养育你的黄土地和挺你爱你的广大观众吧。

唱吧,二妮。牢记家乡父老的嘱托与期待。牢记王昆老师给你的二尺红头绳,一件土布褂。牢记她亲切而真诚的叮咛:不要盲目追求所谓“国际化”,不要不土不洋,永远记住,唱民歌,要有自己的特点,要有味道……

陕北的另一种叙事

文/远村

法国印象主义画家雷诺阿在给朋友的一篇文章中对印象主义绘画提出如此的定义,他说:“依据其调子而不是依据其题材本身来处理一个题材,这是印象主义者之所以区别于其他画家们的地方。”对于这句话的理解,是在我近期完成一批陕北题材的绘画作品之后才有所觉悟的。长久以来,陕北成为当代中国画家们热衷的话题,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地处鄂尔多斯草原和关中平原之间的丘陵沟壑地带,会惹得艺术家们神魂颠倒,甚至乐不思蜀呢?一些学者挖空心思为这一现象寻找美学支持,但在我这个陕北人看来,都显得牵强附会,缺乏说服力。

我开始把兴趣从诗歌转移到书法和绘画上,不过是把自己对诗歌的理解和认识,换了一种叙事方式。要想真正摆脱文学的影响而纯粹进入美术的腹地,需大量阅读人类现代美术史。即便是一些被视为明日黄花的美术事件的细节,我都不会放过,以一颗敬畏之心,试着去认识它,理解它,只有搞清其来龙去脉,才能明白自己要什么。只有明白自己要什么,才能理清自己该怎么做。即便是一些有争议的现象与流派,也能以一颗虔诚之心,发现自己所需,并以此为鉴,方可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

从早期的汉画像,到民间剪纸,虽然有一些对自然物象的夸张变形,也不乏象征与隐喻,但总体来说,还是停留在自然主义的美学层面,即便是当代一些学院派画家,对陕北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表象的描绘与复述,缺乏应有的对人文精神的关怀。目之所及,罕见对陕北文化象征的诗意阐释。

我是在一次偶然的书写过程中得到灵感。为什么陕北不能是这个样子?当然我自己的追问似乎不仅仅是针对我个人,而是就庞大的存在真相而言的,我既欣喜若狂,又猝不及防,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一种自己的方式来表现陕北,而且是在别人眼里从未出现过的陕北。一个诗意的陕北,哲学的陕北,充满象征和隐喻的陕北。一个在美学和伦理上都熠熠生辉的陕北,我称之为印象主义的美学原在的陕北。我的内心是快乐的。我在快乐地作画,也在快乐地言说陕北。

陕北的美学价值在于它特有的文化基调和原生态气象。画家们在选择陕北作为他们创作的源泉时,一定不会是因为题材的鲜活性乃至文化的民间性,而是一颗心与另一颗庞大的精神体相互吸引与纠缠而呈现出的大美之象。我选择陕北,是因为我的根在陕北,所以当我顿然觉悟,以如此简单的方式表现陕北时,又显得格外亲切而自然。作为绘画的诞生与重建,很大程度上是艺术家的文化重建。而我眼里和笔下的陕北,就是一个气息生动、血肉丰满的文化载体,关键是要找到一种与之相匹配的形式去表现,才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效果。当我画完这些画,就是完成了对陕北的另一种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