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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榆树的文章 / 榆树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长在心里的树

文/李凤高

这是一棵普通的榆树,它却长在了我的心里。

时间回溯到1975年,那是我父亲遭遇矿难离世的第九个年头。我和母亲千里迢迢从老家赶到矿上。

由于父亲去世时我尚年幼,没有印象。而母亲当时受的打击太大,恍恍惚惚已无从确认,只好求助老乡,费尽周折总算找到了父亲的坟。

父亲单位的人,给立了一块木制的墓碑,可是很快让羊群给弄坏了。我和母亲又要离开矿上,在给父亲上坟时,母亲瞅着父亲坟边的小榆树说:“记着,看到这榆树,就是你爹的坟!”

转眼到了1982年,我接父亲的班,来矿上参加工作。当时母亲身体虚弱,乃至一直到她去世,也未能再到父亲坟上去。我就奔着父亲坟边的这棵榆树,以及所在山坡的大致方位,确认了父亲的坟。

当时我只有十八岁,一点怀疑都没有。每逢清明节我就到父亲坟上添土修墓,忙得满头大汗。在我的心中,这棵榆树就是我爹坟的标志,逢年过节我都来上坟。

就这样,我一直上坟上到了2012年。忽有一天,在妻的一句话提醒下,我若有所思,幡然醒悟:这不应该是我爹的坟。因为坟西边有条南北荒芜的小路,我记得1975年我和母亲来给父亲上坟时,父亲坟的位置离小路没有现在这么近,而是要再往东一些。

我庆幸,多亏当初母亲去世时,没有和父亲合葬,而是安葬在了这座坟的旁边。

出了这么大的谬误,心中满是羞愧不安,又觉得父亲定会原谅孩子的大意。心中还产生了另一个念头:将榆树下的坟权作“干爹”墓,无论墓主人是男或女,我都敬重。以青山为记,作我父英名,也愿逝者安息。

今年上年坟,我继续来到榆树下的“干爹”墓,为“他”祭奠烧纸,并为这棵结缘三十四年的榆树老朋友拍了一张照片。

我想,只要我能来给母亲上坟,就一定继续祭奠“干爹”,我相信这冥冥中的缘分。

当然,晚上也必须到路口,写上父亲的名字,为我父化一份纸钱。这样做了,心也就安了。

山村物语

文/范祥荣

有一条路通向山外面

在我的老家,走人和牲畜的是小道,行车辆的才叫大路。

小道有多少?数也数不清,人的脚板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了小道。无数弯弯曲曲的小道,像大地的血管一样串起山屲、沟谷、田间、农舍,山村也鲜活了。山村的人,祖祖辈辈行走在小道上,上山屲里放牧、打草,下沟谷里担水、种树,走向田间播种、收获,回到宅院歇息、吃饭。山村的生活在小道上,人背驴驮的五谷杂粮走在小道上,成捆的柴火、满桶的泉水走在小道上,鸡呀猪呀狗呀也走在小道上。迎娶的新媳妇从小道上来,出嫁的闺女从小道上去,埋进黄土的人最后一程也走在小道上。

小道,维系了山村生活的全部内容,却没有名分。谁有闲心去操心小道叫什么名字呢,再说有那么多的小道,谁能叫得过来名字呢!

行车辆的大路就不一样了,无论长短宽窄,只要能来往车辆,就有个名分。我记事的时候,老家的大路还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叫大车路。后来,大车路铺了砂石,立了路牌,改叫“西黄公路”了。

在山村,小道有无数个,大路只有一条。小道再多,也围着山村打转转;一条大路却通向外面的世界。

我走着小道长大,沿着大路走出了山村,才知道大路通往城市,还连结起了整个世界……

有人家的地方就有泉水

走了好多山村,我发现有人家的地方必定有泉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北方的山村,不缺种庄稼的土地,只缺养活万物的雨水。

老家的地势陡峭,黄土层薄,几十户人家斜挂在一面山屲上。先祖落脚在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了这里有一汪泉水。山泉水从石崖的岩缝渗漏出来,洇湿了褐绿色的岩石,渐渐地漫漶开了,又聚集成涓涓细流,隐没在石崖下的乱石丛中。我的祖先们用铁钎锻打了石槽,把流出乱石丛中的流水引进石槽里,通过石槽的疏导,流水注入石板镶嵌成四方形的池子,一汪清冽冽的池水就叫泉水。池水专门供人饮用,溢出的池水再流入泥土夯筑的涝池供牲畜饮,漫出涝池的水才是女人们洗衣服用的。

老家的人,有敬水神的习俗。我小时候,遇到天旱的年份,经常看见人们敲锣打鼓地去泉边烧香磕头。敬水神是在夜晚,由村庄上道行高的老人领头,赤脚的男人们头戴柳条环,锣三声鼓三声过后,齐刷刷跪在泉边,听领头人焚香祷告,之后是众人磕头作揖……现在,我记得敬水神仪式的场面,还记得倒映在泉水里的满天星斗……

树比人命长

没有听说过老家有活上百岁的人,但村口有棵超过百年的老榆树。

老榆树究竟有多少岁了,谁也说不清楚。小时候听爷爷说,在他小时候老榆树就很老了——我的爷爷要是还活在世上,现在也是百岁之上了。

我看到的老榆树,孤零零地站在村口,沧桑得像个历尽世事坎坷的老人。老榆树周围零散着十几户人家,小道从宅院里蜿蜒出来,收束在老榆树下,扭成了一个结,然后散开在山坡上,再隐没于山坡沟洼的庄稼地里。一条大路从老榆树的脚下铺开,顺山坡而下,没入沟谷里,又爬上山坡,舒展到山外去了。

山村的一天,是从老榆树上开始的。天蒙蒙亮,老榆树上的喜鹊喳喳喳地叫,唤醒了屋檐下的麻雀叽叽叽地吵闹,晨曦也照亮了老榆树,村庄就亮堂起来了。放牧的羊群出圈了,下地的牲口出门了,上学的娃们也揉着眼窝走出村口……

离开老家几十年了。现在,我的祖辈都不在世了,父亲也安息在黄土下了,母亲和亲人们都离开了老家到城里生活。但我还是常常梦见老家,梦见老榆树。梦中的老榆树,每一种姿态都是我美好的记忆……

剪窗花的日子

窗花,是老家人的叫法,文化人叫做剪纸。在老家,剪窗花是女人们都会的活计。每逢春节,家家户户都要贴窗花,平常的日子里,有婚嫁的喜庆人家也要贴窗花张扬喜气。脏兮兮的窗户,洗刷干净木格窗棂,糊上雪白的纸,再贴上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窗花,窗户的模样就俊俏了,整个土屋也变得亮堂了。

儿时的记忆里,剪窗花的日子,住在北屋里的三婶最忙碌。下地回来的三婶,麻利地煮熟饭,紧三忙四地伺候家人吃罢,还没有从灶屋里出门,村庄上的女人们三三两两来了,叽叽喳喳围坐在三婶的炕头等候。性急的人,索性把描好的图纸拿到灶台前,央求三婶指教。笑吟吟的三婶,手里做着洗锅抹灶的活,嘴里说着剪窗花的事。

——老家流传着一个笑话:一个很笨很笨的女人,一天吃晚饭的时候,突然训斥自己的丈夫,说:“快吃快喝汤,隔壁人家请我办嫁妆。”男人觉得很奇怪,自己的女人那么笨,怎么会被人请去置办嫁妆呢?吃完了饭,男人悄悄地去了隔壁人家,看到女人们都在剪窗花,唯独自己的媳妇坐在人群中,高举着煤油灯给大家照亮……

有一次,在三婶的屋里,我看到一个女人举着灯看大家剪窗花,好奇地问三婶,她说:“娃,你要知道,十个手指有长短,人的本事也不一样,你那个举灯的婶子虽说剪窗花不在行,可蒸馍比我们谁都强……”三婶的话我似懂非懂,但从此以后,我就再没有小看那举灯的婶子了。

我不知道,年迈的三婶还剪不剪窗花?三婶,还记得那剪窗花的日子吗?

家乡的榆树

文/赵明宇

家居北方平原,罕有松柏,却多见榆杨。尤其是榆树,是多子多孙的树种。春天里,榆树上结满稠密的榆钱,被风一吹,飘飞到墙头上、沟渠边,一场春雨过后,就会冒出嫩芽。巷子里有一片闲地,不去管它,一两年就能长满密密麻麻的榆树苗,根本就不需要专门栽种。榆树易成活,成材快,七八年时间能长到碗口般粗细,家里盖房子,可以伐掉,派上大用场了。

榆树命贱,犹如树中平民,这也是广为种植的原因。不信你到一个村庄去,在村口迎接你的肯定是榆树。

榆树命硬,家乡的树类家族中,榆树最“皮实”,也最勤奋。榆树从来不讲条件,哪怕一枚轻飘飘的榆钱散落在瓦砾间,只要遇到雨水就萌芽生长。

榆树也是木质最有韧性的树种。榆木阴干以后,形同铁板,刀锯斧头也犯愁,钉子也难以楔进,这就是所说的“榆木疙瘩”。所以榆木不宜做家具的板

材,只能做建材。做建材的一个好处就是弯曲了也不会折断,这种“宁弯不折”的脾性不会使房子垮掉。

榆树的浑身都是宝。树皮粘性大,粉碎以后可以食用。而榆钱,在万物初萌的春天,却是一道蕴含着自然灵气的美食。

初春,万木萧条,灰突突的榆树枝条上,一夜之间冒出绿色的嫩芽,很快就变成一簇簇的榆钱。这绿绿的果实,引诱着小孩子爬上枝头,用手捋下来,直接放进嘴里嚼,甜甜的,粘粘的,爽滑透着清香。把榆钱拌上面粉,放在蒸笼上蒸熟了,淋上麻油,浇上蒜汁,吃起来更叫绝。还可以和面粉一起,做成榆钱饽饽,沾着蒜汁吃。

可惜的是榆钱几天时间就变老了,飞落到泥土中安家。

饥饿年代为了充饥,争相抢食榆钱、榆叶和榆皮,家里有一棵榆树真是天赐之福啊。把榆树的叶子都捋光了,榆树成了开仓放粮救济苍生的菩萨。

家乡人崇敬槐树,有“做人当作槐”之说。其实做人更应该像榆树一样,在生存的重压之下与现实讲和。即使以扭曲的形式存在着,也要保持厚道的平民本色,在骨子里蓄满坚韧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