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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老大的文章 / 老大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两张机票

文/张兰允

进入大四,课业大多结束,时间闲散了很多,寝友几乎都有了自己的秘密。傍晚,经常有一辆黑色沃尔沃把朵拉悄悄接走偶尔还彻夜不归,乔芷音则旁若无人地晃动着白金项链一脸掩饰不住的幸福煲电话粥,连乖乖女苗贝贝都这卡那卡的一大堆,时不时玩个蒸发。后来,我慢慢了解到,如此宠爱她们的几个男人尽管属钻石级,但没有一个是单身王老五,都是年龄上可以做她们父亲的成功多金男。突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我知道老爸不爱聊微信,有微信号也很少上,一来忙,二来他说对视力损害大,但他的QQ一直挂着。我申请了QQ,以酷爱京剧为理由加老爸。很快,老爸中招了,并夸我一个女孩子家不爱流行音乐不追星却好国粹,品位实在不俗,了不起。投其所好地聊了几次,我能感觉到老爸对我的欣赏甚至喜欢在逐步升级。我昵称他“老大”,他昵称我“小丫”,有时我嗔怪他忙,总是等他,委屈地使个小性子,他就会亲昵地打出:丫丫乖,听话额!爱娇的口吻听得我的脸禁不住阵阵发热。

我感觉火候应该差不多了,按捺不住了,终于有一天鼓足勇气大胆试探:老大,我想参加一个生日Party,可没有像样的衣服,你能不能给我买一套?老爸疑问:小丫,凭什么让我给你买?我沉思片刻:凭我小丫的青春无敌,难道,难道配不上你老大的成熟成功?打出这句话,我顿时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了。等了好一会儿,老爸才回过来一句话:把照片发来吧,我有事先下了。

我在网上筛选出一个女孩子清秀可人的照片,并附言:我想买套粉红玛丽,大概3000元左右。

两周没见老爸上线,我知道他出国了。老爸经营着一家大公司,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事业有成、潇洒帅气、稳重内敛的“大叔范儿”优质男,很容易受女孩子们心仪青睐的那种。如果他经不住诱惑,肯定能一拍即合。只是我处心积虑的“考验”,老爸会不会上当呢?留言发出去后,我有点着急,也有点后悔,还有点期待,总之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终于老爸回复了:帐号留下,小丫,我给你往返机票,你来见我,我带你去买粉红玛丽。狡猾的老爸!原来你也未能免俗!原来你高尚忠良儒雅慈爱的背后,竟是所有男人本性的天然暴露!我的心一下子给揉成了碎片,谎称自己的银行卡丢失,留了朵拉的。很快,机票钱打来了,我把钱从朵拉的卡上取出来一张一张数着,抱着它们哭了整整一夜。

我把钱捐给某杂志上希望救助的一个山区孩子。我找了一份家教,一个图书管理钟点工差事。每天脚步匆匆,日子变得忙碌而又充实。从那时起,直到毕业,我自给自足,没动过老爸打给我的一分钱,推说忙,很少回家。

毕业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老爸来接我,我一言不发。收拾完毕后,老爸笑眯眯直奔商场,“买套‘粉红玛丽’给你庆生,同时消除下你的心理阴影。哈哈,没想到两张机票就让我的宝贝闺女成熟了,真值啊!”

原来一切早被老爸识破,泄秘的是我的IP。

大哥

文/郭子民

大哥在家庭中的地位只剩个名誉,实权旁落好多年。这年头,有钱的才是大哥。尽管大哥还经常提劲儿:“我是大哥!错说一句也作数!”那都是在酒杯子后面提虚劲儿,求个自我安慰。老三和老五早就不卖他的账了。能和老三老五斗个平手,大哥已经很有面子了。

前次看见大哥,邋遢多了。光脚板笼在胶鞋里,青筋毕露。裤管上的泥巴层次分明,下半截湿润,上半截干燥,一看就知道是穿的回笼货。老式中山服,打单穿。还经常解开扣子,露出肚子上两条巨大刀疤,好像经历过两次剖腹产。其实他的刀疤比剖腹产的疤大得多,恐怖得多,像两条巨大的蜈蚣在肚皮上扭动。大哥中气还在,吆喝一声还是四山震颤。我说,老大,你那裤脚搓一搓,那泥锅巴都老得像烤糊了的。老大哼一声,鼻音中甚为不屑:“落草就在泥巴里打滚的农民,裤脚上有泥巴算个啥!六十岁了,泥巴早就埋过心坎儿了,哪天一口气不来,身上盖泥巴,底下铺泥巴,哪个给我洗,哪个给我搓?”我羞愧,哑口无言。老大说得对,再体面,一口气不来,铺的盖的不都是泥巴?要盖不上泥巴铺不上泥巴那才叫造孽。

老大最高学历小学三年级肄业,说话总保持他背三国、水浒的气场。其实三国水浒他根本读不顺,尽认别字还不准追究,牛胯扯到马胯,高俅董卓混为一谈,张飞扯李逵,关胜说成关羽,地名更是随心所欲乱点鸳鸯谱。一千年历史被他玩弄于股掌。最要命的是,他从书中别的没悟到,倒习得一身匪气。动不动就智取生辰纲、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有次就一拳敲落人家三颗牙齿,还得意洋洋。莫看他一米六的个,单听声音,洪钟一般,确实了得!真要是上了梁山,说不定还能混上一把交椅。现在,大哥虽然带着汉朝的官腔、宋朝的匪气,其实早就不看书了,心思都在酒里。

端起酒杯更是威风八面,包谷酒,装三四两的杯子,一口一杯,人说喝三杯他绝不喝两杯半。开喝的时候手抖圆了,像“帕金森”,喝上三两四两就不抖了,还说,看嘛,酒管我的病,酒管我的命!其实我明白他那是脑壳里的线圈遭酒精给烧坏了,现在就剩一根筋。我说,你那肚子,开了两次刀,里面都是一团烂棉絮了,还猛喝,要是肠子再堵倒起,哪个医生给你理得抻?他更有理由:“阎王要我三更死,我绝不拖延到五更!”这号人,啥都想通了,你把他啥法?

酒是老大的命根子,大嫂死后喝得更凶。家里泡两百斤蜂糖酒,啤酒十件十件码在阶沿上。来人就拉倒喝,死皮赖脸地喝。从来不泡茶,自己渴了、客来了开啤酒就喝。早上起床就先咕嘟两瓶啤酒,去坡上干活的时候,背篓里还装两瓶,中午回来再咕嘟两瓶,下午下地又两瓶,晚上回来不计数,喝晕作数。一件啤酒,不来客人,勉强够他喝一天。

后来,我才慢慢理解了他。儿女都在外打工,老伴也走了,一个人在家,孤单的。白天有活路混起不觉得,夜就长了。到夜深,蛐蛐偶尔叫唤一声,凄苦之味翻江倒海。老鼠猖狂,灯没关就大摇大摆出来打望,灯关了更不得了,到处打架、撕咬、交配、啃木头,通宵不歇,精神比人好。大哥肯定烦。人,生活到这份上,你还要他保养、死乞白赖地活?

大哥勤快,一个人种六七个人的地,每天起得比雀儿还早。收庄稼的时候,满屋都是堆成山的包谷、洋芋、红苕,地坝里还用胶纸遮着大堆大堆的。吃不完,就喂猪养鸡。去年他一人杀了四头过年猪,两三百斤一头的,鸡子上百只,随时杀来下酒,不卖。他养的猪啊、鸡啊,过得比八十年代的我们还滋润,它们粗粮细粮兼搭吃,终年吃不完。我们弟兄几个叫他莫种这么多,吃不完糟蹋了。他说,不种,那就糟蹋了地!其实,到第二年要杀年猪了,腊肉吃不完,大罐二罐地煮来喂了黄狗。

他说,我多种一点,后人不论啥时候、挣钱不挣钱,只要回来,我这里有酒有肉,管吃管够!可能这才是他的初衷。可是后人不领情,说千把块钱给你买几大山包谷洋芋。这些混账东西吃喝的时候不留情,吃完还说大话。真叫他掏千把块,怕是舍不得的。

老大一年到头的酒钱都是自己养蜂子挣的,三十几桶蜂子,一年取好几百斤糖,酒钱足够。老五最看不起老大,喝了老大的酒还挖苦老大:“老大,喝你的酒真的不忍心啊!一瓶啤酒要好多蜂子来背,要背好久哦!我挣钱不麻烦蜂子,也不麻烦地,我靠划算,哈哈哈!”老大不以为意:“你倒是不靠蜂子不靠地,你啥时候也能摆一阶沿啤酒,泡两百斤蜂糖酒,杀个鸡子请大哥也喝一顿?可惜你那个家就剩下四壁墙了!不是说你的话,老五,不管喝酒种地打架养蜂子,你老五都不是对手!我黄忠虽老宝刀不老!”老大边说边摩拳擦掌。老五也有说的:“动不动就是你那蜂糖酒、啤酒,这些都是低档次,我们要的是物质精神双重享受,你给我打两盘麻将、斗两盘地主试试?量你也不行,智商!晓不晓得,智商!”老五边说边敲着自己的脑瓜儿。老大不生气:来,喝!老大海量,不光是酒量。

蜂子要分桶的时候,老大自觉戒酒。什么都放下,全天候全身心地投入招蜂子的事业。那时节你才看得出他对蜂子的感情,那呵护,那疼爱,就当他的孙子一样。有时候蜂子不领情蜇了他,他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等蜂子扯掉了屁股上的针自觉飞走之后,他才慢慢拔出毒针来,摇摇头说:“可惜了,本来还能打半个月的花。”

仔细想来,大哥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大嫂早早走了,儿孙不在身边,也没有把读古书的爱好坚持下来,只好借酒消愁,最终嗜酒如命,吆五喝六的其实都是提虚劲儿。这是一种无奈的堕落。大哥也是一个被时代淘汰的农民,失败的农民。他勤劳一生,精耕细作,庄稼确实种得好,却不明白怎样提高自己的劳动价值,他自以为劳苦功高,其实,是劳而无功。大哥的生活模式是现在的中国农村一个缩影。一片土地,缺乏文化的滋养,缺乏新的生活理念,最终是贫瘠的;一个家庭,没有儿孙绕膝的温馨,没有阖家团圆的欢笑,即便上顿下顿酒肉穿肠,那也是凄苦的。

大哥的幸福之路是中国农村的一个重大的课题。

我有一棵树

文/刘椿山

在医院住了不到一周时间,吉信叔便出院了。他说都得癌症了,还治什么治。

吉信叔得的是肺癌,已经到了中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可活。

吉信叔从医院回来那天,他把三个儿子叫了过来,有些事情他要给他们交待。吉信叔今年七十八岁,他的三个儿子,年龄相差两三岁,最小的也快五十了。吉信叔的大儿子在镇上开餐馆,赚了不少钱;二儿子在镇上开了家超市,生意也非常红火;老三也不错,在中学旁边开了家文具店,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四五万。

本来,吉信叔只叫三个儿子过来的,没想儿媳们也都跟了过来。吉信叔拿眼光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然后才开口说话:“其实,把你们叫来,也没什么好交待的,主要是安排一下我的后事。”

一听说是安排后事,大儿媳妇转身就出去了。

吉信叔朝门外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老大、老二,记得当年你妈生你们的时候,我给你们每人都栽了一棵柏树,如今那两棵柏树都长大了。”

说到这里,吉信叔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老幺:“老幺,你也别怪爹,其实你妈生你那天,我也准备给你栽一棵的,哪想我去给你栽树的途中,刚好碰见小琴妈癫痫病发作,在地里晕倒了,为了救她,这事就给耽误了。”“爹,你别说了,我不怪你,小琴妈命要紧。”老幺说。

小琴就是老幺的媳妇。小琴妈就是老幺的岳母。“本来打算把小琴妈送医院了再回来栽树的,哪想你妈又产后大出血。”说到这里吉信叔再也说不下去了,他感觉气急得很,呼吸十分困难。

老幺见状立即给吉信叔带上便携式呼吸机,过了好一会儿,吉信叔才舒缓过来。“唉!”舒缓过来后,吉信叔重重的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只可惜你们的妈还是狠心走了,把你们三个全丢给了我!”“爹,你别说了,我们哥仨知道你为了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累,您说吧,您想怎么风光,我们就怎么办您的后事。”老大说。“大哥说得对,您为了我们仨辛苦了一辈子,您的后事我们决不能让人说闲话。”老二补充到。

吉信叔看了一眼老大和老二,立即纠正到:“你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爹,您是?”老大和老二异口同声的问道。“我是想把你们俩其中的一棵柏树砍了,用来打一副棺材。”吉信叔说完这话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幺立即上前,一手扶着吉信叔,一手轻轻的拍打着吉信叔的后背。老大、老二都不说话了。

最后还是吉信叔开口了:“老二,你那棵树长得又粗又直,我想用它来打棺材,你看?”“爹——”老二本想答应,不料他媳妇在一旁用手捅了他屁股一下,这下老二赶紧不做声了。

老二的媳妇拿手捅他那一下,吉信叔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其实,不光是吉信叔看到了,坐在门口的老大的媳妇也看到了。

吉信叔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老大,轻轻的将眼睛合上,不再说话了。

老大见吉信叔拿眼看他,赶紧将脸转向一旁。这时,只听老大媳妇在外面说:“爹,其实,我们那棵树也长得很粗的,只是树身有些弯,听人说,这样的树用来做棺材,对后人不利。”

言外之意,老大的树也是不会给吉信叔做棺材的。

听老大媳妇这一说,吉信叔的心仿佛落进了冰窖里,他把手一挥:“你们都先忙去吧,棺材的事我自己来想办法,就不麻烦你们了,至于后事,你们爱咱办咱办,反正我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

吉信叔说完这话,便要站起来,可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老幺的媳妇小琴见状,赶紧上前将吉信叔扶了起来,她说:“爹,我有一棵树。”“你哪来的树?”吉信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众人都将眼光聚集到了小琴身上。只听小琴说:“爹,那年您为了救我妈,将给老幺的那棵柏树苗,留在了我们家地头,后来我爹去干活的时候,见那里倒着一棵树苗,顺便就将它栽在了地边上,如今那棵树长得又粗又壮,我这就回去砍了给您修‘房子’。”

听小琴这一说,吉信叔笑了。他这一笑,仿佛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