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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台下的文章 / 台下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戏迷姥姥

文/赵志元

小时候爱住姥姥家,尤其是秋天农忙过后,就着这难得的空闲,姥姥家的柴关村,总要唱上几天大戏。有时请的是武安的戏班子,但更多的则是本村的乡土剧团演出。戏楼在村东一个水塘边,正对着关爷庙,紧邻姥姥家,在院子里可以清晰地听到演员的哼唱和对话。演出一般是下午晚上各一场,姥姥则吃完午饭早早就拿着板凳去占地方,看到日落西山,才回家草草做点晚饭,吃上几口,便又坐到戏台下,直到晚戏散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开戏前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欢乐时光,我和邻家的小玲、大毛,绕着戏楼追打嬉闹,跑到戏台里看演员打脸子化妆,好奇地拉拽着戏装仔细端详,甚至拿上大刀铜锤舞弄几下,直到被大人连吓带唬地呵斥出去,才赶紧一溜烟地逃下台去,趴到戏台下等着开场锣鼓敲响。看到我们的嬉闹,姥姥嗔怪中露出掩饰不住的疼爱。

姥姥看戏简直达到着迷程度。有时天气不好,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居然头顶草蒲团,坚持到最后,衣服都淋湿了。那年深秋,同住姥姥家的弟弟和我,伴着院外的铿锵锣鼓,在炕上玩翻跟斗。突然,一个跟斗,我滚到坐在火上的饭锅边,胳膊一下子探入滚烫的水中,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哇地一声哭嚎起来。慌了神的弟弟光着脚跑出门,哭喊着,到戏台下找到姥姥。姥姥见状,赶紧找来医生进行处理。尽管如此,等我睡着后,姥姥又去看她的戏了。娘知道这事后,立即赶来接我们回去,还着实埋怨嗔怪了姥姥半天,姥姥什么也没说。现在想来,不是姥姥不疼外甥,她是太爱看戏了。

姥姥爱看戏,记性也好,看过的戏几乎能背下戏文。大字不识的姥姥,讲起甘罗十二为相,狸猫换太子,赵氏孤儿,劈山救母,两狼山等等,绘声绘色,让人听得入神,百听不厌。听人说,有一次外地一个剧团到村里演出,演员在台上不知怎的忘了戏词,姥姥着急了,在台下高声给他提词,这才给窘迫中的演员解了围,全场观众都叫起好来。

我们村逢庙会必唱戏。眼看庙会快到了,娘便派人接姥姥过来,让姥姥好好看上几场戏。姥姥80多岁后,身体渐渐虚弱,娘怕她累着,只许看下午场,晚饭后便不让她出门再看夜场。姥姥也动了心眼,干脆不回家吃晚饭,硬坐着坚持到晚场戏开演。娘拗不过她,只好妥协,本来年轻时从不看戏的娘也只好陪姥姥看起戏来,一来二去,娘居然也对看戏有了兴趣。

姥姥活了90多岁,一辈子看了多少戏,没人说得清。姥姥活这么大岁数,沾了爱看戏的光。老人家一辈子豁达开朗,心眼好,爱助人,不记仇,遇到难事烦心事,就拿戏里的事劝自己,说服别人。

遗憾的是,姥姥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大山,这么迷戏的姥姥,没有能够敞敞朗朗地坐在正经剧场看上一场大戏。有时竟想,要是能够陪姥姥坐在现代化的戏院里,看上两场河北梆子《钟馗》、《窦娥冤》,那该多好啊。

年戏

文/马亚伟

故乡的年戏,热闹而隆重。戏台搭起来,整个村庄都欢腾了。

大人孩子们奔走相告:看戏去喽!看戏去喽!到那时,年才真正有了年的味道。年戏是最能聚拢人的活动,村里几乎是全民参与,连六七十岁的老人都穿得暖暖和和,到戏台下来看戏。乡村简陋的戏台,撑起一个绮丽的空中楼阁。才子佳人,王侯将相,水袖如云。走马灯一样,从戏台上,锵锵晃过。

戏台下,男女老少伸长脖子,侧头的,点头的,张大嘴巴的,摇头晃脑的,拍手叫好的,密密麻麻一片,脸上是沉迷的喜怒哀乐。小孩子骑在大人的脖子上,鼻涕泡僵在风里。冰糖葫芦,棉花糖等各种吃食,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我和小姨早早拿着凳子占了最佳位置,我们坐在前面看,后面有站着看的,还有登到凳子上看的。小姨的对象也来了,他一会儿给我们买糖葫芦,一会儿给我们买炒花生,“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直到小姨说:“行了,坐下看戏吧!”他便坐在小姨的身边,一边看戏,一边看小姨。我一直觉得,乡村戏台下,是滋生爱情的地方。戏台上,才子佳人,传情达意;戏台下,青年男女,卿卿我我。就像现在的年轻情侣喜欢在电影院度过恋爱时光一样,戏台下是当时的“爱情电影院”。

我的视线穿越了一片黑脑瓜,看到戏台上。眼睛里,霎时缤纷起来,舞台上旖旎的长襟水袖,背景里缤纷的秀阁绮窗,多么美啊!敲着耳鼓的,是各具特色的唱腔,生旦净末丑,各有风味。我最喜欢俏滴滴的花旦,举手投足,活泼泼,机灵灵,惹人爱!花脸的唱腔,有慷慨的气韵,痛快淋漓。还有优雅美丽的青衣,唱腔婉转悠长,极为动听。

我的母亲曾经唱过几年戏,我从小耳濡目染,也非常喜欢戏曲。听!戏台上唱的是《大登殿》,王宝钏十年寒窑,终于拨云见日。“端端正正,正正端端,打坐在金銮……”,演员的演唱字正腔圆,表情生动,非常有感染力。高潮之时,台下叫好声响成一片。她的表演更加卖力了,完全沉浸在自己塑造的角色中。

花花绿绿的戏台,有板有眼的唱念做打,热热闹闹的人群,都那么让人怀恋。我多想再回到故乡,在故乡的戏台下,看一场年戏。

端坐霭市古戏台下

文/阳天舒

在衡南,有一座清代古戏台,它位于松江镇霭市村,始建于明末清初,坐西北朝东南,是一栋公共性独体建筑,典型的湘南民间文化娱乐设施。它砖、石、木结构,平面布局呈方形,整体宽三间,高二层,深二进,前为舞台后为化妆室,舞台为单檐歇山顶,小青瓦,卷棚封檐,檐板、梁枋、雀替及台面栏板雕卷草、花卉、瑞兽和戏剧人物故事等,戏台屏风图案为三官大帝,即: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舞台左右墙上出长方形砖雕花窗,花窗之上从右至左行书“谁是我”、“我为谁”,寓意深远。

戏台基部四周用长条形大石板围砌,牢固美观。前台地下铺设青砖,台面铺设木板,与地面架空,形成共鸣台腔,旧时台底四角还放置大水缸,以增强共鸣效果,故每当台上敲锣打鼓时,10里外的高地仍可听到响声。

古代没有麦克风和音响,戏曲演出的音响效果靠戏台上方的“藻井”起作用。演出时,藻井仿佛是一个共鸣箱,能使演员发出的声音向上聚集,变得洪亮且圆润,然后再将声音反弹向各个方向,产生余音绕梁的音响效果。

据说,在戏台未建之前,霭市是一个穷山僻壤之地,有“山高地薄,人蠢恶少”之称。相传有一年,一位乞丐来到霭市,三天都没讨到一顿饭,便气愤地奋笔疾书一副对联辱骂霭市人,上联:“纸糊木马,经不得风,淋不得雨,谁要?鬼要!”下联:“泥制尿壶,装不得酒,盛不得茶,啥用?球用!”当霭市的人民看到这副对联,非常气愤,决心在街上修建一座戏台,作为镇街吉祥之物。戏台修建以后,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在戏台上唱大戏,以告天地、慰神灵,乞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百姓生活富裕。

每次开演之前,古戏台四周的立柱上方都会燃起四盏红色的灯笼,名曰“点灯”;灯亮之后,乐班的锣鼓手还会使劲敲锣打鼓一阵,叫做“邀锣”……这些都是向乡亲们传递和预告当晚有精彩演出的讯号。晚饭过后,闻讯的乡亲们便会匆匆放下碗筷,提凳搬椅,三个一群五个一簇,赶集般向戏台方向涌去。

鲁迅先生说:“中国是一个演戏的国度。”看别人演戏,也演戏给别人看,这种戏台情结已融入到中国人的骨血中。

忆想当年,这里定曾是一派笙箫管弦,低吟浅唱,水袖翻飞,舞姿曼妙,凝眸颔首,言笑晏晏……台上生旦净丑、王侯将相、才子佳人,上演着怎样的世事沧桑、悲欢离合;台下达官显贵、仕宦乡绅、清寒村民,听曲看戏,评古论今、感春伤秋、苦情戚怀,分不清戏里戏外,道不尽芸芸众生、世间万象!

站在这古老的戏台前,不能不心有所动。惊叹之余,便有绕梁的余音萦耳。那余音缠在每一根木梁上,只要人一踏入,余音便会离开木梁钻入耳朵,那声音充满了天老地荒般的亘古幽长。

顺着这种声音,我走进了戏台的化妆室,在斑驳的清水墙上,隐约看到“贤记小高升”和“新高升”等几个歪歪斜斜的字。这下面是当年戏班上演的剧目和艺人姓名。据说,当年衡州花鼓、常宁渔鼓以及本地男子小歌班、女子的笃班都曾在此台演出。如今,这些艺人早已作古,但他们的精神却仍长驻于戏台。从那些隐隐约约的字迹中,我们可以联想,当年在此演出的艺人那种一丝不苟的敬业。

现如今,面对着空旷的霭市古戏台,不禁有恍然如梦的感觉:无论一代代演戏的戏班,还是一辈辈看戏的观众,唱完了自己的那一出,再不情愿,也得退出生命的舞台。惟有这戏台,还默默地站在那里,经历着风雨,见证着沧桑,冷眼笑看热闹的人生开幕又谢幕。

万里驰骋收敛成数尺楼台,楼台的飞檐翘角又指向无边的云天。端坐台下,心胸顿觉开阔,气概顿觉豪迈。所有的繁琐与郁闷都被悠扬的乐曲和绵长的唱腔拉出体外,你只需细细品味戏中的人生哲理,好好享受人间的至美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