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贵客网 > 文学百科 > 好的文章 > 正文

关于哑巴的文章 / 哑巴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瞎妻和哑夫

文/周家海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娇小玲珑、天生丽质的姑娘,十八岁那年患了一场严重的眼疾,致使双目失明。仅过了两年时间,父母就泼水一样把她嫁了出去,娶她的人是邻村的哑巴木匠。

哑巴木匠聪明又勤快,啥事也不要老婆插一下手,还要鞍前马后服侍她,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让十里八乡的村人们羡慕得直跺脚后跟。瞎女人二十一岁那年,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而这会儿哑巴木匠刚满二十三岁。从此,瞎眼女人一天到晚自责自己帮不上丈夫半点忙,唯有一门心思把女儿带养好,以解哑巴木匠的后顾之忧。但哑巴木匠就好像娘儿俩拴在手臂上的一只风筝,甭管飞出去多远,他都会赶回家烧饭、洗衣服、哄孩儿睡觉……原本高大、英俊的他,如今却像古松一样苍老。

她看不见丈夫和女儿的模样,小日子过得再殷实,内心总是充满遗憾和不安。他听见妻子长吁短叹得厉害,好似蓦地跳进了沸水锅里洗澡——灼皮、烧心、烫肺。

哑巴木匠的心酸酸涩涩,他一把搂过女人和女儿,眼泪就止不住“叭嗒、叭嗒”往下弹,他恨不得开膛掏心让老婆掂量;他两眼放光像在说:“不要急,你等着,打明天起我就开始多挣钱,到时候带你到大城市、大医院去治眼,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给你治。”

以后,哑巴木匠就好像疯了一般多揽活计,时常干得昏天黑地、眼冒金星。有一回,因为疲劳过度,在用斧头劈方料时竟然不慎削去了自己左手二截指梢,可他连哼都没有哼唧一声。晚上回到家,瞎眼女人摸摸索索知道了这事,心如刀绞,她一边用双手娇嗔地捶打丈夫宽厚的胸脯,一边抽噎哽咽道:“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情愿下辈子还当瞎子。”

真是老天有眼,她的眼睛还真给治好了。当她躺在病房里睁眼瞧见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得多的他时,她感觉比拆了绷带接触光亮时更难接受眼前真实存在的哑巴丈夫。

哑巴丈夫激动不已,凑过去就想拥抱妻子,她却一把推开了他,凶狠狠地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咿、呀、啊、呜——”哑巴丈夫一边盯着老婆的眼睛看,一边极其兴奋地打着手语告诉她自己是谁。

可她毅然扭过头去不敢相认。

“你闭上眼睛试试看。”护士小姐在一旁好心提醒。

沉默了好一阵子,她才依言去做,闭了眼然后用双手去摸索丈夫和女儿脸部与身体的轮廓。

“没错、没错,这才是我的老公和女儿!”她说这话时,一家三口已情不自禁地拥抱成了一团,旁人已分辨不出他们是在哭还是在笑。

哑巴老爹

文/枇杷树下有月光

我旧时住的平房边上的邻居家,有座小院,二层楼的小平房,哑巴老爹就住在那儿。

哑巴老爹跟我并无太多的交集,就连“哑巴老爹”也是我暗自为他所取,他跟我更多的交流是,我站在楼顶房间的窗户口,窗户打开一道小缝,听着那道小缝窃取来的声音,窥探着老爹时而走动,咿呀的样子。

哑巴老爹有个老伴儿,几近瘫痪,长年坐轮椅。经常可见得是老爹推着轮椅,带着老伴儿,地上发出轱辘声响的安和模样。有时,我就在窗旁,他们路过我的窗外,总觉得有阳光打过来,平缓而温暖。

哑巴老爹会一种特殊的语言,“嗯,呀,啊…”的几个简单音节,而能听懂得只有他老伴儿。只要我听到老爹说话,必定会迫不及待的,探出我的脑袋。“嗯嗯…”老爹又开口了,如果非要什么区别,那就是音节的高低。我总是兴致勃勃,耐心而认真的观看他们。老爹说完了,他老伴儿就点点头,然后语气缓慢,轻声寻问,“今天晚上,买点肉?”老爹重重点了点头,像个老小孩。

这似乎是种天然浑成的默契,而外人真的无力渗透。

哑巴老爹很和蔼,永远不急不缓,皱巴巴的脸上总含有笑意。唯有那次,哑巴老爹情绪失控,我才明白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而老爹其实比常人更细腻,更浓烈。

那日,窗外平和的院子忽然吵杂起来,男人和女人,沙哑,低泣,哭嚎交融在一起。一个陌生男子跪倒在地,满脸涨的通红,张着大嘴,似是醉汉醉语,似是孩子梦呓。而老爹就站在他老伴儿的轮椅旁,他老伴儿向前伸展着身子,手扶头,如同一张纸片人嵌入轮椅之中,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哑巴老爹就站在那儿,极力隐忍着什么,双手握着轮椅,那张皱巴巴的脸庞慢慢的抽搐了起来。良久,他才用手拂去泪水,想发出声音,“嗯,呀…”也成了哽咽。他老伴儿拉起老爹的手,老爹用另一只手轻轻而缓慢地拍打着他老伴儿的手背,像是安抚。然后轻轻一抽,他的手从中滑出。老爹含泪望了一眼,又走到那男人的面前,迟缓的弯下腰,双手止不住的抖动,直到那双手放至那男人的肩膀,才逐渐稳定住了。

“啊啊…”老爹叫了起来,那男人也缓缓站了起来,老爹颤颤巍巍的双腿也直了起来,他微微抬了抬头,望着那男人,又大叫,“啊啊…”却又大哭起来。

后来,窗外的闲言碎语,我才知那日的陌生男子是他们的儿子,年轻时因耻于有这样的父母,离家出走,而一走便是二十多年的光景。人至中年,回忆往事种种,幡然醒悟,乞求父母的原谅。可之后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只那次后,我也在没见过那男人了。

上高三的时候,哑巴老爹的老伴儿也走了,老爹没想象的伤心难过,只是真的成了一个哑巴,不再开口说话了。每天早晨,推着自行车去早市买菜,傍晚,就倚着院门望着小道,直到天黑。很长时间,他愣过神来,走进院子,极其小心的插上门闩。

再后来,我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哑巴老爹。

而窗外的哑巴老爹始终是我青春时代的人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