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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针的文章 / 一针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生命的数轴

文/峰岭

和父亲聊天,他说起我很小的时候——一岁多,一次病得没呼吸了,大夫说没救了。母亲哇地哭了,说:再给她扎一针试试吧。于是大夫在我手指上扎了一针,我就活了,一活活到了现在。

如果没有母亲的哭求,就没有那一针,就不会有我了。就不会后来得关节炎差点瘸了,不会嫁到老远的山这边,不会有女儿,不会在这栋30层的楼里上班,就不能吃火锅看电影买衣服读书旅游,就不知道太阳玫瑰大海金字塔梭罗杜尚……这么漫长庞杂的生之工程居然是建立在一根针尖上,就像电影《霍顿与无名氏》中那个五脏俱全的城镇居然是建立在一粒灰尘上的——怎么这么随意潦草,盖一座房还要用心设计打地基呢——原来自己不过是偶然作弄的结果啊。

我说:那时要死了也就死了——倒不是赌气。因为那么小,还不懂生死不知害怕不会联想,死只是一个单纯的事件而已。

父亲说,可不,死了就死了。口气有点无奈却也淡然,是啊,他有什么办法呢,他都在半夜三更翻山越岭把大夫请到家了啊。我死了,他们会难过,会在房后的树林里挖个坑把我埋了,然后再生个孩子,日子得接着过不是么。

其实这事我老早就知道,但之前长久的心态是后怕和庆幸,心想幸亏那一针。再后来,也就释然了。可不论怎么看待,我也只能有一个角度——活人的角度。

楼下的同事几年前去世了,到现在还感觉怪怪的:那个胖胖的、脸蛋红红的、还是电脑高手的小伙子去了哪里?要活着的话可能早升成中层了吧?一个月六七千呢。但他自己已经不知害怕不会后悔了——这正是死亡的神奇之处,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感觉叹息而已。

但不管怎样,有死亡这件事垫底,生活就会多少有些不同了。比如现在,如果我失业了、生病了、房子没了、钱没了,虽然也会难受,但会好一点。因为我就会想,不要紧,还活着呢不是。这是一种韭菜被割根还在的安慰。于是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条数轴,死亡是原点(0),生活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好的坏的,就都是正数,不存在负数。你疼痛,是因为你活着;你沮丧,是因为你活着。而最大的事件,莫过于死,那也不过归了早就该归的零。如此一来,生活中的种种遭遇都是只赚没赔——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样自降生存标准,虽然有点啊Q,但是有用的。如果我开始就把原点定得很高,比如是要上名牌大学、嫁个阔佬或者是要当个局级的官或是要住上200平方米的房子什么的,那么我的生活中就会出现更多的负值,就会很失望了。

我就以此安慰自己,以便在崎岖叵测的人生路上能走轻松一点,尽力做到不怕死也不怕活。如此,我感谢很小的时候那场差点要了我命的病。

妈妈的布鞋

文/韦秀琴

秋天来了,天气有些凉了,门边的鞋架上喜欢放上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每天安安静静地等候着。每每疲惫不堪地从外面回来,便迫不及待地穿上它,在房子里走来走去,非常舒适。那种疲惫渐渐消失,换来一身轻松。

在城里,在办公室里,总是要穿上锃亮的皮鞋,昂头挺胸,一副神气的样子。谁也不愿在别人面前掉面子。但长时间挺着夹脚的高跟鞋,脚被裹得生疼,弄不好还伤了脚。

于是,非常怀念那柔软温暖的布鞋,还有夹在鞋底的那层层温馨的母爱。

读书时候,家里有些穷,几张嘴巴嗷嗷待哺,父母风里来雨里去,勉勉强强糊口,都不敢提什么要求。特别是女孩子最羡慕的那些漂亮的衣服鞋子,更是想都不敢想。那些鞋子衣服总是姐妹轮着穿,真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穿烂了,实在穿不了,都还会用作别的,不能浪费。

那是秋天快要来临的时候,整天拖着一双露出脚丫的凉鞋,感到有些难受。看到邻居小孩都穿上漂亮的白网鞋,心里非常羡慕,于是一有时间,便偷偷上邻居家里,用一两个红薯换穿两下子,稍稍满足好奇的心理。

秋收过后,乡下的人家都有些清闲了,但父母仍不能松一口气,他们不能让地闲着,忙着整菜畦,种上冬天的萝卜青菜。

晚上父母匆匆忙忙从地里回来,吃完晚饭,准备睡觉了,洗脚时候,细心的母亲发现我们的小脚被磨得脱一层皮,心疼得抚摸着,嘴里喃喃自语。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自己迷迷糊糊醒来了,看见那昏黄的煤油灯还在亮着。母亲还没睡,正弯着腰,手中的线不断飞舞。投到墙上的影子,似乎是母亲在跳舞。

我躲在被窝里,睡眼朦胧,只看到母亲翻箱倒柜,找出家中不能再穿的旧衣服,还有那些破布,把它们拆下来,用浆糊把破旧的布片,加上旧的报纸,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糊成硬硬的麻衬,摆在凳子边沿,等着明天太阳出来拿出去晒。

晒干了的麻衬更加坚硬,母亲拿在手里拍拍两下,就可以做鞋底。原来母亲趁着我们几个小孩睡着的时候,量了我们的脚。旁边的白硬纸上勾着我们一个个弯弯的小脚丫。母亲拿着其中的一张在用剪刀慢慢剪着,一个个弯弯的大大小小的脚型渐渐出来了。

要在剪好的鞋底上一针针地缝上麻绳,一针跟着一针,密密麻麻的。那针头挺大的,挺尖锐的。鞋底又硬,母亲的手常常不小心滑过去,被针扎破,隐隐透着血,但母亲咬咬牙,一声不吭,低着头继续纳着鞋底,一个秋天下来,母亲的手起泡,磨破,估计粗糙难看。

鞋底纳好后,母亲就开始做鞋面了:选上一两块结实较好的布,把这些布糊好,外一层内一层,中间一层加入一些旧布棉絮,层层压实;又把鞋面一针一针地缝制在鞋底上,鞋帮子黑得浓重,白市布裹边,黑白分明、精致大方,一双崭新的布鞋就做好了。

寒冷的冬天来了,一双脚丫包上软软的布鞋,暖暖的,没有一丝寒意,可以轻松舒适地走来走去。脚暖了,整个身体一天都是舒舒服服的,心情总是那样美好。

谁知道这结实的鞋底厚厚的鞋面凝聚多少温暖的母爱呢!

十八块补丁

文/刘乙苏

公交车上,一位妙龄女郎的大衣格外引人瞩目。我悄悄数着,足足有二十多个破洞。这让我想起自己也在这个年龄时穿的一件打了十八块补丁的蓝色上衣。

我在家排行老四,家境不好,一直都穿自家织的粗布衣,或者穿母亲用姐姐哥哥们穿剩再改小的衣服。

上初中那年,母亲第一次到离村两公里的营头供销社,为我买回三米蓝色单卡哔叽布料,四角九分钱一尺。为省下八角钱的裁缝加工费,巧手的母亲整整用了三天时间,晚上也不曾休息,自己裁剪,自己一针一针倒勾针为我缝制了一套标准的学生制服,穿在身上板正,得体,扛肩下摆棱角分明,看上去与裁缝铺做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密密匝匝的小针脚比裁缝做的还要精细,直溜。我喜不自胜,爱不释手,晚上睡觉都要小心地叠平整放在凳子上,唯恐有了褶皱。从来不懂修饰的我,每日穿在身上,总会在方桌上放着的穿衣镜前左顾右盼。它是我出门在外唯一一身能穿得出门的外衣。

这身衣服我整整穿了四年,一天都不曾离开地穿了四年!每个星期天要洗衣服已成惯例,从不改变。冬天晚上洗,我跟奶奶睡,将脚叉在用坯和泥垒成的煤火台两边,两手撑开湿衣服去烤,得烤多半夜。特别是夏天,我总要等到正午毒辣辣的太阳吐着火舌时才洗衣服。农村的沙石房顶炙热,烫手,我就将洗好的制服平铺在房顶上,像烙饼似的来回翻转。我一边使劲地摇着蒲扇,一边时不时把衣服挪着地方,尽管如此,只一会儿功夫便也汗流浃背了。大约半个时辰,衣服刚刚半干,我就麻利地脱下夹袄换上那身心爱的制服。之后,我曾戏谑地称之为“烙衣服”。

由于四年里一身衣服穿到底,再好的衣服也沉不住气了,更何况布料质地差,洗得勤,自然破损厉害,以致于每次洗时都不敢用手搓,只是轻轻揉一揉。即使这样,我还是不得不在多处破损的地方打上补丁,特别是上衣,四个布兜,每天掏进掏出,几乎每个角都有补丁。

说起打补丁,我是最拿手的。

那身学生制服也的确穿得太久了,常年风吹日晒,已全成白色。布兜,袖口,下摆,肩部到处都是破洞,要打那么多补丁实在太扎眼了。因此,每次衣服有了破洞,我就会从母亲的针线筐里,从旧布堆里找出与我的制服颜色相配的旧布料做补丁。我先把衣服平摊在桌子上,非常细心地将补丁按平,再用长针脚在补丁四周固定,一针一针密密缝严实,然后在茶缸里倒上滚开水来回烫平,表面上看不到一个针脚,穿在身上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有补丁。邻居家的大福婶常夸我手巧。那件曾打了十八块补丁的学生制服一直陪我到高中毕业。

那身补丁摞补丁的制服实在不能再穿了,母亲执意要拆了它做鞋底的铺陈,可我不舍,舍不下四年里与我朝夕相伴的学生服,舍不下我平生第一次穿的单卡哔叽,舍不下那一针一针用倒勾针穿起的母爱。

自小的艰苦环境,养成了一生的节俭习惯,即使几十年工作在外有了丰厚的条件,也没奢侈过。现在回想起来,隐隐觉出遗憾,起码在乡镇,在机关时应该懂得修饰自己的。

白驹穿隙过,岁月不饶人。当皱纹交错,老事横秋的我终于明白“人要衣裳马要鞍”,服饰不仅仅是对时代的展示,也是通过穿着打扮认识自己的感觉时;当我意识到,自然大方,亮丽时髦的穿戴会使一个人显得特精神、特气质、特风度、特有品味时;当我体味到干净、利索、得体的服饰可以将舒适和情调感染给对方,是对他人的尊重,是一种美的享受时,我终于也学会到大商场挑几件称心的衣服。

可我仍忘不了那件打了十八块补丁的学生制服,因为它是时代的印痕,是母爱的记忆。我也非常赞赏公交车上那位时尚女孩儿,她们这代人遇上了好时候,赶上了太平盛世,应该热烈,潇洒,生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