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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隧道的文章 / 隧道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路上的风景

文/周博学

甲午春节,自驾游享受了高速路免费快捷。在重庆歌乐山祭奠了革命志士,在阆中品味了烟雨朦胧的古韵,在广元昭化古城探访了三国蜀汉遗踪。转眼间节日假满,匆匆返家,正月初七,高速路又现返乡潮。

早上从广元出发,白雾茫茫的天飘下几朵雪花,未曾落地就不见了。去冬无雪天藏玉,迟来的雪花更令人惊喜。只是这雪花带来的喜悦很快就消失殆尽,车刚入川陕交界处的棋盘关隧道就堵车。这个隧道没有刷白也未贴瓷砖,本色水泥压光面,让整个隧道显得暗淡冷漠,只听见抽风机在隧道里呼呼地响,双车道像停车场排成了两个长龙。跑长途的大货车司机见多识广,淡定地和同伴在驾驶室内打纸牌。私家车上偶然出游的男女,急躁地从车里上来下去围着汽车打转。有的人拼命地吃零食喝啤酒,然后把塑料袋卫生纸抛在车下。有的人不耐烦了,步行朝前边出口赶去想要探个究竟,走了很久还望不见洞口的天光,迎面碰上朝回走的人问:“前边出口有多远?”对方摇头说不知道,又问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摇头还是不知道。又互相打问:这个隧道到底有多长,有人说五公里,有人说六公里,最后结论是不清楚。大家都不知道不清楚,手机也没信号,跟外界无法联系,只能闷在长长的山洞里。大家嘴里不说心里恐慌,听说棋盘关路段经常堵车,堵到二十公里甚至三十公里,有时两三天才能疏通。若堵车是在洞外,就是晚上还能数星星,被堵在洞里,万一遇车自燃都无处可跑。无处跑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等疏通等政府救援吧。

谢天谢地,虽然等待了三个多小时,道路还是疏通了。我们的车子随着长龙慢慢出了隧道,重新看见了天空和飞雪,心情瞬间变得喜悦起来。

钻出隧道,心情豁然开朗,才感觉肚子饿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四十分,前方三十公里处是宁强服务区,计划到那儿先放松再吃饭。路标指示距服务区还剩下500米的地方又堵车了。开始都很镇定,以为短时间就会动的。时间长了车上的人忍耐不住,孩子们急急地跑下车在路边排泄,少数成年男士实在憋不住了,翻过路障对着山坡,抬头望天“解放”自己。只苦了女眷,给当家司机打过招呼,急急地朝前边服务站赶去。

路边成了人来人往的通道,路面是望不到头的停车场。等待了好长时间,妻和弟媳回到了车边,每人端着两盒泡好的方便面,我们边吃边聊,服务站停满车,进不去也出不来,大家都担心堵车时间没有长短,超市能吃的东西卖光了,生活饮水用完了。她们赶巧买下最后几盒方便面,翻过服务区围挡,在后山村民家讨到开水泡了,她们要给钱,村民却死活不要,还再三询问需要什么帮助,说是隔山渡水能认识就是缘分,话温暖方便面也实用,吃饱了肚子又耐心等。熬了快两个小时,路面又活泛了,车像乌龟开始慢慢爬行。经过几处安全港湾,发现都停放着碰撞追尾的事故车,就是这些车辆成了堵车路障。雪是一场好雪,就是道路太滑。手机传来消息西安也下雪了,秦岭山顶雪会更大,开车的人和坐车的人都很紧张,车内没有了说笑声,都一起瞪眼死盯着前方,心里为司机鼓劲。鼓劲也没实际作用,只能看着车子小心翼翼地慢慢蠕动。

从四川广元到西安的高速公路经过米苍山,然后进入陕西秦岭,驾车行走在这段古书《禹贡》称为神州中龙的脊梁上,只感到峰险谷深,云雾缭绕,天地苍茫,山籁之声,风雪之音,对大自然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磨磨蹭蹭挪动到晚上八点多,车才出了户县涝峪口。城市灯光越来越清晰,漫天风雪中明显感觉车底打滑,坐车的人不断惊呼:小心,小心,慢、慢,不要着急……出收费站,司机打方向盘准备进入一个出口,因为风雪弥漫视线模糊,没看见前面有个栏杆挡着,坐副驾驶座的人急喊:这个出口不能走!司机猛然醒悟连忙打方向左转,要进入另一出口,车打滑后轮外甩向左方石墩冲去,紧急中又打方向朝右,后轮又左甩,车头又向右边冲去,眨眼左右摇摆晃荡了三四次,打滑的车轮控制不住,像被海浪颠簸的游船,在风浪中飘摇,那两边隔离的马蹄形石墩便成了随时可能触及的礁石。好在提心吊胆了十几秒,车子被稳住了,驯服地开出收费站。终于回到了西安温暖的家。

如今,再回忆起这些路上的经历,发现也是一道奇异的风景,和那些旅游景点连在一起,构成的是一幅耐人品味的全景画卷。

一出西关心自悠

文/李咏瑾

我们一行人驱车从成都去康定。

我坐在车后座上,渐渐沉睡。闭上眼睛那一刻,满目所盛,还是成都旧历烟笼翠罩、花红柳绿的繁热。同行的阿姨伸出温热的手掌拍了拍我,二郎山隧道到了。

过了此界,那边就是藏区。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自黑暗中倏然清晰朗阔起来!

巍巍二郎山颜色由绿到墨上扬而去,森然的山顶缭绕在半天乳缎似的云雾里仰身一啸,再连成巍峨一片俯冲下你的视线,直逼你的眼睫。我自睡意中懵懂眨眼,睫毛仿佛都能轻触到这逼面而来的冰凉山石,于是群山冲我一笑,再倏然而退,留半点绿意粘在我的眼角,算是对我的馈赠。

此刻我们正位于天全县龙胆溪川藏线上,穿过这全长4176米的二郎山隧道,对面就是泸定县别托山川藏公路。这里仅洞口海拔就到2200米,已经算是青藏高原朝内部大陆延展下来的次高原地带。在清冷的空气里我们裹紧了身上的防寒衣,已经觉得微微的耳涨和眩晕。不远处的隧道入口镶嵌在绿意盎然的二郎山上,白砖红顶,复又修成两层楼塔式样,已经有了鲜明的藏区风格。隧道前的空地上,有当地的人逶迤摆卖着特产,带有藏域特征的乡民热情地指篮吆喝,旁边慢慢传来烤玉米的香味。

十分钟以后,我们穿越了这条国内最长的穿山隧道,时空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这停顿是那样的静默,秒针发出“咯拉”一声轻响,无边无际极为纯粹的阳光顿时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我们像暴露在一大块极为纯粹的黄金里,安然承受这海拔3000米以上高原的阳光。以极透彻的蓝天为朋,以极广袤的大地为友,整个人的身体往后仰去,觉得自己轻若微风,又好像和这阳光一样无处不在。为什么来到这高地上的人容易成佛,就好像坐在爱琴海边的人们容易成哲一样,在这里宏大与渺小,喧然和安静之间走到了一个极点,达到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对立统一之美,非亲身至于这里的人不能感受到。身后8公里隧道外二郎山的阴湿天气就好像前世的触觉,顿时被记忆飞速席卷而去,蒸发一样不留痕迹。

写到这里我的指尖和心灵出现了短暂的失语,虽然我想尽力形容我的感觉然终究不可得,人世间极大的美本来就是给人震惊,而不是让人言表。

汽车在如巨人般虬然而立的大山间穿行,幽深险峻的大渡河峡谷犹如飘带般蜿蜒在群山之间。高原山地最显着的特征就是植被稀少,缺少绿荫遮蔽的山脉高低隆起,就仿佛巨人的肌肉般随呼吸微微起伏;间或山脉间出现自上而下滑坡的巨痕,就好像这肌肉间的血管在勃勃脉动,传递着来自大地之神的力量。

转过一处山脚,河流随意地拐一个小弯,就能形成一小处相对比较肥沃的冲击地带,于是当地的居民便在这里繁息,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村落。靠近河的地方总是灌溉着一小亩一小亩的田地,间隔地种植着玉米和土豆等杂粮,进去一些的地方紧靠着山,是一小丛一小丛错落的民居。在这山高水急的险峻之地,人类仍然能以自身的顽强,巧妙地贴合而不是触怒自然地生存下去,是不是这才是人与自然原本和谐相处的真意?

汽车终于驶抵此行的终点,拉姆则林卡,藏语里仙女的意思,是康定此地最好的酒店。我们一行人的房间恰好对着背面绵延的山坡。俯身放下行李,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一丛一丛淡紫点染的高山杜鹃自山巅俯冲而下,好似穿着骑马装、扬着马鞭的异族少女,美丽中掩不住火辣辣的野性,来到你身边却又不靠近,就远远近近地立在山坡上满脸挑衅地看着你,咬着唇角眼含秋水,胸口还在一起一伏。

亲爱的儿郎,你愿过去接受她含笑的一鞭吗?

而远处跑马山上的月亮正在冉冉升起,清亮的歌声由远及近,响彻四野。

时光隧道

文/王东梅

我们相约去寻一条废弃的隧道。

车向深山驰骋,掠过一间小学。掠过一所教堂。掠过一座平桥。午后的太阳像一块炸得酥脆微焦的可乐饼,方起锅,还烫口,需要搁在天空里缓缓放凉,天空也像一张烤盘纸,薄而透。这是日常生活的余温,最后一缕蒸腾的芳香,我静静等待它冷却。有一类等待是热的,有一类是冷的,我的多半是冷的。

然而,尽管如此,这日仍旧热极了。沿途是层出不穷的绿,伸手拨开还有,拨开还有,浓绿淡绿参差招展于眼睫之前,未有些许枯萎的意思。整座山是一口关不起的衣柜,门扉敞开,密密麻麻挂满了绿衫绿裤绿丝巾,绿外套与绿背心,试问谁能挑出一双朱红的手套?一条金黄的裙?偶遇某株巨木枝梢吊了个蜂巢,匆匆一瞥,又是绿意重重叠叠,远芳侵古道。

也许就是要恍惚跌入苍翠的衣柜,遂能觅得隧道的地址。

野树浓荫下,荒废的隧道自有一股神秘暧昧的氛围,黑洞洞,谁晓得尽头彼端是什么呢,无论通往桃源或鬼域,昨夜或明朝,恐怕进去就出不来了。隧道门额有题字曰”制天险”,百年岁月荏苒,那凿山破石的决断始终屹立,尽管到底斑驳了。菱格栅门太过古老生出红锈,细碎藓苔恣意爬上给煤烟熏乌了的砖墙,也像碧绿的锈。

一进隧道,确实就是另一个世界了。黑了,冷了。

瞳孔尚未睁妥,极目的漆黑里,仅能依稀听闻旅人的笑语,许许多多单车穿梭错身,承载各人的心事与往事,或重或轻,或缓或急。协力车的速度激起一阵近乎刺骨的凉风,飕飕侵袭脸颊与肩膀。

忽忽出现几盏油灯,明晃晃照亮了标记地段的里程碑,茶壶似的透明的玻璃罩子蓄着一小朵火光,或者也并不是火光,早已替换成现代的电灯泡了,骑得太快太快,我瞧不清楚。其实仅需一点常识即可判断,旅人大约总是宁愿抛弃素日习于应用的理智,就当它真是一蕊孱弱红焰吧,又有何妨,否则岂不辜负了悉心改造的罗曼蒂克。油灯高悬,闪闪烁烁,使我想起曩昔矿坑里无数灵敏嗅得瓦斯的金丝雀,飞不走,逃不走,那惊惶焦躁的锐叫化作叮咛矿工保命的警笛,可歌又可泣的牺牲。阴翳里的油灯就有这么点守护的意味。

踩过刚才那一截子路,又没了灯,没了指南。于是我试着把眼睛阖上,想像古书所谓尻舆神马,也许就是这种感觉。一只车轮是一面快转的圆钟,指针猖狂绕过一圈,一圈,又一圈,满地时钟,满地向前滚动的光阴的轨迹,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像森林里一只梅花鹿,鹿角如枝桠百般缠绕出一座繁华的森林,森林里又一只梅花鹿,鹿角如枝桠……这应是时间的隧道。眼睑仿佛若有光,须臾,我们业已置身白昼。

山洞的尽头是灰蓝海洋,神似蠵龟的小岛轻飘飘泅泳于水平线上。贩售石花冻与炭烤香肠的摊子适时出现了,炉火与食欲皆兴旺,小摊子周围弥漫一团蓝迷迷的烟,呛鼻又熏眼,使人下泪,因而有了如梦似幻的错觉。

路边粉红扶桑花连绵,花丛后是取代废弃隧道的,另一条新隧道。

这是一段踏青,我左思右想琢磨不出快乐的道理,我仍未真正踏出寂寞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