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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草帽的文章 / 草帽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草帽

文/吴青培

五六月间,正是一年农忙时。

在给父母打电话时,我知道年过花甲的父母,刚刚忙完了十几亩水田秧苗的栽插,现在,又在忙着养一两张蚕。尤其是栽秧与养蚕交叉的那段时间,父母常常要采桑至半夜,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入睡。而早晨五六点,还得起床给蚕喂一遍桑叶。

挂了电话,我回忆着父母的每一句叮嘱,思绪不由得飞回了遥远的家乡,回到了童年。

很小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去桑树地里采桑。桑枝长得非常茂盛,桑叶又大又稠密,一层叠一层似的。父亲戴着草帽,拿着蛇皮袋,钻进密不透风的桑枝之间采桑,而我就躲着烈日,呆在树荫下玩耍。觉得口渴的时候,只见父亲一手托着他的草帽,一手拨开密密的桑枝,走到我身边,我一看帽子里,全是紫红色的桑葚,馋得口水直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父亲笑着,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又走进桑树地里。

春夏时节是皖南山区野果子成熟最多的季节。记忆中,那时父亲每次上山砍柴、采茶叶、或挖竹笋回来,总会捧着他的草帽,里面或是野草莓,或是树莓,或是山楂果,或是一些村民乡邻给的梅、李、杏、桃……我一见到这种满载而归的架势,就欢欣雀跃。在我的眼里,那一顶草帽充满了神秘。在父亲的手里,那顶草帽就像是魔术师的帽子一样,会变出许许多多好东西。

盛夏时,我跟着父亲在空旷的田地里干活,没有遮阴的大树。父亲怕我晒中暑,就把草帽给我戴着,自己却头顶着烈日,任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流下。我头顶着大大的几乎会遮挡住视线的帽子,帽子在头上无法固定住,然而,帽子下,是父亲为我而固定的一方阴凉,我走到哪阴凉跟到哪。

随着我慢慢地长大,十二三岁时也能帮着父亲割稻了。在割稻子的大伏天里,我们隔段时间就到背阴处休息凉快一下,闷热没有风的话,草帽又发挥了扇子的功能,可以用来扇风,在草帽的摇摆下,汗水蒸发带来了凉爽。盛夏的午后,乌云经常遮天蔽日地涌出,大风卷着瓢泼大雨忽地就落了下来,让在外面干活的我们猝不及防。这时,我们又靠这顶草帽来挡风遮雨。

父亲很爱惜每一顶草帽,不戴的时候绝不会让它在太阳下暴晒,在暴雨中淋湿。每顶新草帽买回来时都漂得很白很白。父亲戴着它每天劳作,从春到秋,经过骄阳的炙烤,历过暴雨的洗礼,风吹日晒下,渐渐地褪色,变黄变灰。缝制的尼龙线断了,帽檐也慢慢地缩小变窄,四周变成不光滑的锯齿状。父亲的每一顶草帽,都是要用到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步才肯舍弃。

父亲就像一顶朴实无华的草帽,他从年轻壮实到发花鬓白、从步履矫健到佝偻蹒跚的一生,就是为家人遮阳挡雨、为子女默默奉献的一生。

寂寞的稻草人

文/李汉荣

播种时节和谷豆熟了的日子,田地里就会站起一些稻草人,他们大都头上戴一顶旧草帽,身上穿着破旧衣服,有的扬起手臂,仿佛正在用力抛掷什么厉害物件;有的手举竹竿,正向可疑的目标用力挥去,但却迟迟没有挥下去,那竹竿,就那样费劲地举着,倾斜着悬在半空,让过路的好心人看了,都有点同情那一直举着而不能放下去的手臂,它是太辛苦,太疲惫了。他这么一想,就为自己悠闲的手感到不好意思了。

天气有时热有时并不热,太阳有时并不出来,他们却都要戴着那顶旧草帽,夜晚也不摘下来,难道怕月亮和星星晒黑了自己?这倒不是。主要是怕大白天那馋嘴的鸟儿们,如麻雀呀,斑鸠呀,喜鹊呀,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说,哼,想吓唬我们,连眼睛耳朵鼻子都没长浑全,还不如我们耳聪目明能跑能飞,哼,把我们当傻子瞎子,你才是傻子瞎子呢。说着,就认定这熟了的庄稼也有自己一份,就吃起来了,吃饱了,翅膀一扇,还跳上那傻子的肩上,叽叽喳喳,取笑他们一番。

当然,以上情形只是偶尔出现过,多数时候,鸟儿们还是有些惧怕稻草人的。他们头上那顶旧草帽,让他们面目虽然有些模糊,但基本保持着辛苦劳碌的农人的形象,保持着父亲的朴素形象。而出没于田野的鸟儿们,是尊敬,甚至有些怜悯这些辛劳的父亲的。它熟悉他们劳作的身影,它聆听过他们的方言和谈吐,它见过旧草帽下他们的脸和表情——那是劳动间隙,他们摘下草帽在地畔河边树荫下歇息的时候,它曾在树枝上偷偷端详过他们的脸,那脸上,满是皱纹和汗水,说笑时,就绽开一脸憨厚和诚恳,当然,有时也有苦笑,并伴着叹息。

鸟儿们亲眼看着,是这些父亲们播种侍弄了田野的庄稼,现在稻麦飘香了,他们又没日没夜守在这里,他们要靠这庄稼交公粮,要养家糊口,他们也真不容易。鸟儿们时不时偷吃一点,尝尝鲜,但是,他们那举起的竹竿从来就没有抡下来过,手里的厉害物件也从没有向它们劈头盖脸抛下来过——看来只是吓唬吓唬我们,并不忍心伤了我们,那意思是说:龟儿子,吃一点就行了,河湾苇荡里,山上林子里,有的是你们的吃食,这庄稼,可是我们农人的命根子啊。

因此,鸟儿们是尊敬、同情这些守在地角田边头戴草帽身穿破旧衣服的农人的,也许心里还感恩于他们辛勤侍弄的庄稼充当了自己的部分口粮,并为自己不劳而获感到几分惭愧,觉得对不起他们。尊敬、同情、惭愧,就混合成一种隐隐的惧怕的心情,就不忍再做过分的事情,尤其当着他们的面做,那就太过分,太对不起人家了。所以,稻草人守着的庄稼地里,鸟儿们并不厚着脸皮久留,顶多路过时叨两口尝尝鲜,转身就飞走了。

我家地里的稻草人,与别人家地里的稻草人一样,总是穿着父亲穿过的破旧衣服,戴着一顶破草帽,不论白天黑夜风吹日晒,都寂寞地站在田头,守护着我们的庄稼和日子。

有一次,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忽然看见田地里同时出现几个真人和稻草人,都像是我的父亲。一个父亲正在坡地上弯着腰为豆子除草,那是真的父亲,我看见他在豆子地里起伏和移动着的身影。另外还有三个父亲,他们都戴着一顶破草帽,穿着父亲的破旧衣服,一个站在稻田东边,一个站在稻田中间,一个站在稻田西头,他们手里都举着竹竿做着赶鸟的动作。

我幼稚的心里,竟忽然涌起一种辛酸的感情。我寂寞的父亲,劳苦的父亲啊。恍惚间,我感觉满田野都是我寂寞的父亲,都是我劳苦的父亲,满田野都是我穿着破旧衣服的父亲。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睛湿了。

我不忍心我的父亲是这个样子。我的父亲,即使化身为三,即使化身无数,难道都是这劳苦寂寞的样子么?

我流着眼泪,走到三个父亲面前,向他们一一鞠躬,并轻声问候:辛苦了,爹爹。

忘不了,田野里的稻草人,我们的父亲,我们辛劳的父亲,穿着一身旧衣服的父亲,戴着旧草帽的父亲,被寒风吹彻被烈日暴晒的父亲,越走越远的,我们农业的父亲,我们寂寞的父亲。

每当看见头顶飞来飞去的鸟儿,我都忍不住想问它们一声,你们,还记得那些稻草人吗?还记得我们的父亲们吗?那些手总是举着,却从来没有向你们抛掷过厉害物件的,那些田野里站立着的父亲们,你们还记得他们吗?

阳光·草帽

文/李炎

我小的时候很怕你,你经常打我。诸如在河边玩水、跟别人打架、捡猪粪不够规定的筐数等等都是被打的原因。有时我自己根本就没弄清楚错在哪里,便被你稀里糊涂地痛打了一顿。

四五岁的光景,我就开始琢磨如何躲避挨打。我躲避的方式,不是收敛自己的顽皮,而是琢磨你。白天,你在生产队忙碌,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来修理我。所以,我常常在你晚上收工之前要盘点一下自己当天的行为,有没有被打的可能。估计要挨打了,便赶紧舀了母亲温在锅里的水,洗了澡,爬到床上去。

那次,我刚刚爬上床,你和母亲就回来了,我便赶紧装出睡着的样子。或许是我憨憨的睡姿触动了你们心底的那根被苦难生活磨砺得过于粗糙的温情的弦吧,我听见你们两个站在我的旁边窃窃地笑。这就让我明白了,只要在晚上到来之前,睡了,是免挨打最好的招。

更多的时候,我总是忘记了盘点自己。天已经黑了,兴冲冲地跑回来,擦着满头大汗以为能吃上晚饭,结果是,冷不丁的打就上身了。

如今,你早就打不动我了。在我三十岁以后,我开始重新审视你,是时光让我懂得了如何理解你,正如我开始懂得了生活的艰难。我在你从没听说过的城市里挥汗如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遍一遍地梳理着你我的父子情怀。突然间,我觉得你好像就是我失散了多年的一位苦难兄弟,意外重逢。

再见你时,不再有儿时的拘谨与惶恐,而是点滴的温情在心底慢慢浸渍开来。也许你并不记得,曾经有一缕阳光一直伴随着我成长。

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吧,一天上午,我正在河堤上玩,便看见你扛着铁锹走过来。我刚想跑,你却喊住我。我想,是不是又要挨打了,因为在河边有玩水的嫌疑。结果,你什么也没说,更没打我,只是走到我身边,微笑着抚摩我的头,把你的草帽给我戴上。那草帽是用麦秸秆编织的毡帽式,在我童年的时候一直认为它就是你的象征。

戴着你的草帽,跟你呆在一起,我很兴奋,也很诧异。

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河水清澈欢快地流淌,河堤上满是浓密的绿草。你和我一起坐在绿草地上。那片刻温馨一直刻在我的心尖,就像打了折的书页一样,在日后的时光里,常常被翻到。

你只是静静地坐着,什么也没说。我躺在你的身边,用草帽遮住自己的小脸,睁着眼看那草帽外的一个个圆圆的小小的天空……

那天你似乎真的什么也没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陪你一起静静坐着。或许是劳作间的小憩罢,或许……我不记得,也说不清楚。但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