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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裁缝的文章 / 裁缝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老裁缝

文/刈谷一

老裁缝,叫金信安,住高升门。

要说他老,从气色上,看不出他有多老,今年整八十。这老头租住在一个临街的天井院里,最讲派头,每天都戴礼帽,着礼服,拎着茶缸街街道道里走上一遭,乐乐呵呵与人打招呼。只为挣得一句话:金师傅,您老,这身体好哇!他便得意地弹一弹衣服,格外地满足。

其实,他在意的是这身衣服。他,这一弹,就是裁缝的派头。

我打小对裁缝还是有些好感的,他靠一针一线打扮人,谁个不喜欢。七十年代的人,都记得知道,一到冬月间,娃儿们都掰开眼盼着家里人到集市上,扯块新布做件新衣。要是大人们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搪塞,娃子们就一百个不愿意,多数是撅着个嘴。

高升门,在谭家街西首,过去是巡司衙门的地儿。这谭家街,三四十年代是个富人街。金堡楼、银堡楼,都在这条街上。按老百姓的话说“富人街,只有富人家才换得起季,穷苦人只有干着急”。常言道:裁缝是有钱人的亲戚,不假。高升门,自然是裁缝的云集地。走到高升门巷子口,你总会发现,这巷口,总出其不意地站着一个裁缝摊。男的操熨斗,在铺案上,隔着一条湿毛巾,呼哧呼哧地熨着衣服,案子上便升腾起一股股白烟。女的低着头扒拉着衣物,脚踩缝纫机,嘟嘟嘟地扎着衣裳。

可这老金的铺子,却躲在巷子的最里边。他也不出摊,把铺案摆在街面上,方便主顾。而是扒了个窗户作个门儿,就做起了生意。我觉得,这金信安不靠谱,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子,是把自己装起来,象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事实上,就是这样。我去见老金,他的裁缝铺挂着几件新作的冬衣,地板上置一布艺沙发,还像个样子。可卧室的墙壁,光秃秃的,塌褥,薄溜溜的,相当冷清。

面对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我问:金师傅,你是咋投了这行当呢?金信安答:投师傅呗。

原来,这金信安,是南阳英庄人氏。父叫金朝品,同村里有好友,叫熊光举。两人自幼苦读,想考一秀才,求取功名。民国年间,这汉江上的老河口镇,南船北马,人声鼎沸。随着时势变换,这熊光举便流落于此,开“熊富盛”裁缝铺为生。不料想,这谭家街、太平街、东启街,真是淘金的地儿。金朝品便央请好友留犬子信安为徒,寻口饭吃。

要说,这金信安,十五岁投裁缝铺,也真下血本。一九五O年,全国解放,人民翻身得解放。做得起衣服的人多了,到“熊富盛”裁缝铺做成衣的人排起长队,摆起龙门阵。做一件中山装,从量体裁衣到缝纫,需两三天。这小信安,手脚不使闲,要忙深更半夜。十二点后,还要到街头去站岗,清查流串分子。搞得自己白天打瞌睡,挨了师傅不少戒尺。老金说,什么锻练人?从八月十五到大年三十,天天熬夜,没歇息过。尺子“量”得真不少,自己长了记性,自然也长了手艺。

这老金的手艺不是吹的。一般人做衣服,要做纸样子的,好把握尺寸。有时,就是依葫芦画瓢。做出的衣服,就是抬不开腿迈不开步,胳膊像被一根绳子牵着。可这金老头贼眼骨碌碌一瞅,袖长肩宽掐腰,了然于胸。动手下裁,不差毫厘。遇上瘦子,衣收一寸;碰上胖妇,展宽一指。他的眼光,深得家庭主妇的欢心。

这手艺,也被英庄村一个叫魏德华的姑娘看中了。哭着喊着要嫁给他。老金说,我没房子?姑娘说,嫁。老金说,我不拿一分钱工资,吃食堂?姑娘说,吃。老金说,给你安排不了工作?姑娘说,我居家。缠得没法,两人的被卷一合,算是成了一家人。街道居委会的大妈说,金二胖,好福气,捡了个漂亮媳妇。这话,传到光棍汉耳朵,醋意十足:河南娃儿,话都说不伸腿,跟娘儿们混到一起,有啥出息?

不是光棍汉说,单看金师傅这派头,要人有人,要貌有貌,可就是从裁缝铺,到合作社,再到服装厂,干了一辈子,没挣下一砖一木。一辈子窝居在这天井院,说这事,谁都不信。我说,金师傅,你缺过钱嘛?老金说,去厂里借过,发了工资再还。这时,裁缝铺的一位中年女人搭腔说:我师傅,人好得很。我打量一下这个女人,一副手脚麻利、待人诚恳的样子。女人继续说:金师傅,在铺子里,早就不做衣服了。我下岗后,他把铺子转给我。不收一分钱房租。

我一惊诧。这老头,租着别人的房子,转给徒弟,还不要房租?用襄阳方言说,说点别的吧。一打听,老金头真是这脾气,看似温文弱弱,实则是一个硬骨头,一辈子就是这样。八O年那会,知青返城,有一位从上海返乡右派的子女安排在金师傅的车间,有人就是风言风语。这金二胖拎着茶缸站在车间大骂:小龙,没犯法。就是犯了法,也有国家,与你们何干?一顿骂去,鸦雀无声。我佩服这老头的倔。他说,我们裁缝铺的蓝师傅,是川军,日本人打老河口,他舍了命的干,你说他是历史反革命?木器社的李师傅,是傅作义起义的队伍,你抓他去劳改?国家都认定的事,不要盲从嘛。

金信安说,右派的子女,到我家去吃饭。原来,这老裁缝与世有争的。他争的是,人性向善这个理儿。

老城裁缝铺

文/李夏

往年间,合肥城里名头稍响的裁缝铺有两家,就分布在后大街东段和中段。它们都是前店后坊式的,一家叫“大成”,一家叫“刘汇川”。“大成”的老板姓葛,“刘汇川”就是店主的名字。

“大成”的店名和作坊靠近县桥,“刘汇川”则在偏西一点,和一家澡堂子挨着。这两家裁缝铺都有两三家的门面,十来个伙计。顾客登门,接料、量尺寸等都在门面房里,裁剪、缝纫等,均在后面的作坊里进行。你一定从影视作品中看见过裁缝师傅的形象:头戴一顶瓜皮帽,老花镜挂在鼻梁上,一条软尺挂在脖子上,披下来。他手脚麻利地围着顾客前后转,尺寸都默记在心,待尺寸全都量好,再一一记录下来,定然分毫不差。如若还有点空隙时间,他则拿起粉饼,在衣料上画道道,供裁剪时用。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合肥的缝纫业以“大成”和“刘汇川”为基础,再吸附一些零星的小裁缝铺,成立了人民服装厂,厂址就在老城区。当然,这儿仅仅是厂部和加工车间,更多的门点则分布在全市的东南西北,角角落落。我曾经跟一位当过厂长的陆老先生聊天,他说那时候门点多达三四十家,从北郊的双岗,到南郊的省军区,四面八方都有,真正是“网点”化。

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我家住在白水坝,离我家最近的服装厂门市部在双岗。那时提倡勤俭节约,人们收入也不丰厚,穿衣服方面是“新老大,旧老二,补补连连是老三”。我家兄弟姊妹四人,我排行老大,因此在穿衣上讨了一些便宜,逢年过节,或是个头长高了,家长会扯上几尺布(当时凭票供应,好像一个人一年仅供七尺),领着我到双岗的裁缝铺(习惯称谓)里去做新衣。我从小怕见生人,跟着大人忸怩着进了店门,待裁缝师傅拿着皮尺,上上下下替我量尺寸时,会窘出一头汗来。不过我那时十分惊异于裁缝师傅的本事,他耳朵上夹着一根圆珠笔,手拿一条皮尺,三下两下,便替我量好了尺寸。然后,在纸头上一一记下;那纸头下垫有印蓝纸,撕下下面的一张给顾客,便是取衣单;而上面的那张则是加工单。

若收到绸缎、呢绒一类的高档面料,老师傅往往会剪下一小块,附在单子上,供验货用。听老辈讲,“厉害”的裁缝师傅还有着“看人裁衣”的绝招。

如今,在都市里,裁缝铺几近绝迹,只有在背街小巷、角角落落,零零星星地有那么几家。然而大多不做成衣的活了,仅仅轧个裤脚锁个边的做些零碎活。到裁缝铺做衣服,仅仅是留存在人们记忆中的情景了。

权伯权妈

文/李冰

1953年到1986年,权伯伯一家和我家在莲湖区青年路一起居住30余载。

我儿时常去他家玩。权居国伯伯是位勤劳的老裁缝,总是站在案前忙活。

权伯伯原籍河南,14岁投师学裁缝,18岁时河南大旱饥荒,来到了西安,一住70年,干裁缝一生。权妈谢桂兰两岁丧母,跟着父亲从河南逃难到西安,在大华纱厂当工人,直到和权伯伯结婚后,给权伯伯当助手。

1956年公私合营,青年路的三家裁缝合成一个缝纫组。权伯伯把缝纫机搬到了斜对面的杨叔叔家。再后来扩大到十几家裁缝成立缝纫社,权伯伯的缝纫机又搬到缝纫社。到最后成立了西安童装厂,权伯伯和权妈妈双双进厂。权伯伯1971年退休后,先后给东大街人民服装店和福康服装店培训裁缝十余年,80岁回到家中也闲不下来,巷子全是熟人,有人送活,有求必应。

1968年12月28日,西安市初、高中毕业生乘着大卡车或者火车,奔向农村,集体插队。这些知青里就包括权伯伯和权妈妈的两个孩子。而权伯伯他们只有两个孩子。10天后的1969年1月7日,我被大卡车送到了白水县插队。我放心不下患肺气肿的母亲。后来我得知,我走后权妈妈三天两头到我家陪我的母亲。上世纪70年代零星招工刚有风声,权妈妈听到,第一时间告诉我母亲。

那时我母亲每到冬季卧床不起,成天床头放着便盆。人们都住的平房,也没有客厅,来客很不方便,连坐的地方都困难,很尴尬。我来了客人就领到权妈妈家中。权妈妈替我招待,把来客也当女儿,亲热得很,做的家常饭十分可口。

权伯伯业余给人做衣。上世纪70年代初,我大哥要去哈尔滨学习,那里特冷,我母亲让把她的皮大衣改一下给大哥穿。时间很紧,权伯伯白天上班,晚上加工改成。我当晚去他家拿回改好的皮大衣。比起困难时期,上世纪70年代老百姓还是比较讲究生活质量,小孩子已经时兴买衣服穿了,但是西安市只有两家儿童服装店,一个是钟楼东大街口的,一个是火车站附近解放路西边的。每年春节前和六一儿童节前,这两家儿童服装店人满为患。那时权伯伯、权妈妈都在童装厂上班,二老工作很累,但他们遇上春节前和儿童节前,工休日就不得休息了。居民们给娃买不上衣服,就买料子送来,请求权伯伯给做。权伯伯为了不让人失望,加班加点甚至熬夜给赶制,总要孩子们按时高高兴兴穿上新衣。

我从来没见过权伯伯闲坐,除过在案前忙活,就是到水站提水、生火。他一生给人做衣服无数,而他们两位老人穿的却是褪色的旧衣服。两人都长寿,权伯伯终年90岁,权妈妈寿至8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