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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腔的文章 / 秦腔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大哥与秦腔

文/王海侠

多年前的一天,我很偶然地发现大哥原来是一个秦腔迷。

那时大哥初中刚毕业,我上小学四年级。有一天,我在大哥的床下看见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书。本以为是连环画,可一本本地翻开后,才发现全是些秦腔戏剧本。

后来我知道了大哥越来越多的秘密:原来他经常偷偷跑到屋后的小树林里,是为了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练唱戏;原来他房间里半夜经常响起的奇怪声音,并不是老鼠在作怪,而是小收音机在播放秦腔;原来他上山挖药材,是为了买剧本;原来他赶了十几里的山路去看庙会,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想看一次现场秦腔演出……我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秘密,是因为大哥在哥姐中最疼我,我也最崇拜他,我们因此最亲近。此后,大哥常常给我讲秦腔戏里的故事,什么《三滴血》《辕门斩子》《三娘教子》等等,我也有幸成了他在小树林里“演出”时的唯一观众。因为那些故事,因为大哥,因为没有童话书动画片的童年,我也喜欢上了秦腔。

一天,大哥悄悄给我看一件戏服,他很神气地告诉我,这是他用捉蝎子换来的钱买的,听说县上的秦腔剧团在招演员,他已经报了名,这件戏服就是为一个月后参加考试准备的。在屋后的小树林里,只有一个演员一个观众的演出又秘密地开始了。穿上戏服的大哥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韵味十足,他的嗓音浑厚清亮,至今仿佛还在我的耳边回响。那是一次绝美的演出,尽管只有我一人欣赏。看呆了的我忍不住脱口说,大哥,我长大了也要唱秦腔。那一刻,我看到了大哥无比灿烂的笑容。

可谁会知道,那是大哥最后一次唱秦腔。仅仅几天后,父亲因突发高血压一病不起,母亲流着泪对大哥说,我知道你爱唱戏,但是现在你爸这根顶梁柱倒了,弟妹还小,你是老大,能帮妈撑起这个家的,就只有你了,还是学门能养家糊口的手艺吧,别再想那些不实际的事了。在屋里关了一天一夜后,大哥红着眼平静地对母亲说,我在报上看到市里有个无线电修理技术培训班,明天一大早就去报名。从此,那些剧本和那件戏服消失了,大哥的秦腔也成了他的“绝唱”。而我对于秦腔刚刚萌生出的那一点爱,也随着家庭的变故和岁月的流逝已淡如烟云。

如今,故乡屋后的小树林犹自葱郁,然而当年那个青春飞扬、满怀梦想的少年,却早已因一场车祸而长眠在一处长满青草铺满野花的地下。另一个世界里的大哥,终于可以不再为俗世所累,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吼秦腔,终于可以自由地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吧?如今的我,在事隔多年后,因了一张剧院的赠票,终于有了再次亲密接触秦腔的机会。

当那些高亢激昂、雄浑厚朴的唱腔响起,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当年,正在小树林里观看大哥唱秦腔。此刻,我才终于明白大哥为何对秦腔如此痴迷。或许与时尚和流行音乐的张扬相比,秦腔似乎显得有些太过传统和低调,从而未能引起更多年轻人的兴趣。但是假如有一天秦腔在三秦大地上消失,我们这些秦人的心,是否会如失根的兰花一样失去栖居之所?如果说流行音乐是浓烈的酒,秦腔则是醇厚的茶,它的美是沉淀的,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地细细地品味,然后它会让你爱上它,再也忘不掉。流行的狂热过后,更多的是空虚与遗忘,而秦腔则如我们所喜爱的凉皮肉夹馍一样,没有高高在上的身价,没有盛气凌人的浮华,它仿佛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平民的文化盛宴。在田间耕作的老农,会一边吼几句秦腔一边挥汗如雨,然后期待秋天金灿灿的收获;城市的公园里,退休的老人会自发地组建自乐班,在那高亢浑厚的旋律里沉醉。虽然还有很多人对秦腔有距离感和陌生感,但是有更多的人,比如像大哥一样喜爱秦腔的普通人,比如像台上激情演绎着的艺术家们,他们用自己的汗水甚至毕生精力,让秦腔为更多的人所熟知、了解、喜爱,让这秦之韵永远悠长、高亢地回响在三秦大地上,成为我们秦人心中的精神旗帜,在岁月的风雨中猎猎飞扬。

乡情二题

文/池宗平

吼秦腔

在外地城市生活久了,有关家乡秦腔的记忆也就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无论时光怎样变换,那些美好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失。

秦腔在陕西,特别是关中一带是最具大众化的娱乐方式。那时,走在老村间的小道上,时时都能听到秦腔的声音,就如同今天城市早晚都能听到广场舞曲一样,是寻常而自然的事。

但唱秦腔大戏,往往是被安排在春节过后的二月份。因为这时间不仅农人们相对清闲,同时,也俗称“龙(农)抬头”,乡亲们图个吉利,便从剧团请来秦腔戏班热闹热闹。那些天,一出出传统秦腔折子戏或本戏接连上演,老村的乡亲们便奔走相告,扶老携幼地赶去看戏。老远,便能听到戏场上高音喇叭传来的狂吼或咿咿啦啦声。坐在父亲自行车后的我们心如鹿撞,恨不能立马飞到戏场去。

另外,老村里谁家的娃们结婚女儿出嫁老人过世,也一定是要“唱秦腔”大戏的。说是大戏,其实,也就是请来专门从事红白事工作的唢呐队在“正事”当天热热闹闹地表演一翻。他们往往一行六七人,在院里烧一堆火,众人围火而坐,吹拉弹唱地表演秦腔折子戏,众乡邻们围着圈,个个伸长了脖子看,有的还伴着器乐摇头晃脑地哼上几句,不胜陶醉!

这些年,虽身在异乡多年,却常想着老村里那些爱看爱吼秦腔的乡亲。我时常在想,秦腔尽管在西北一些地区都有流行,但为什么在关中特别盛行?时间久了,也便明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戏曲。西北最早属秦,向来就称苦寒之地,使得秦人性格“刚毅寡言,能征善战。尚气概,先勇力,忘生轻死”。其实,秦腔说穿了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秦人恋故土,极少迁离异地者,因而秦腔也只局限于陕甘宁等地,即使在秦地陕西也只是关中最盛,陕南次之,陕北则多民歌了。

也许,正因为秦腔这些特点,贾平凹说:“对待秦腔,爱者便爱得要死,恶者便恶得要命”。今天,当我想起曾生我养我的老村时,在异乡的我,才真正感怀秦腔感念故乡老村那些爱吼秦腔的人们与那时那境的情景。

土窑洞

过年回家,走在老村新修的水泥路上,眼里时不时地闯进一孔破败的窑洞。那些早已被挖走了门、窗的窑洞露出一个个黑洞,就像落寞人的那双失落的眼睛,就那样一直望着行人。院子里的荒草杂乱从生,若是那类“明庄子”还可以看得到门楼以及门楼顶部的砖木雕刻。走近门楼细观,门楼早已斑驳不堪,依稀可见门斗上的大字。那些漆上去的大字,通常都是些治家格言:如,恭俭让,今胜昔;勤俭节约、天道酬勤、家和万事兴、大展鸿图等。连接门楼的原始筑土围墙因无人看管的缘故,而缺了一个口或背阴处的土墙上早已长满了杂草。

记忆里,家乡的窑洞大多依坡而掘,高低随地势而定。一般一个院落正面有三孔到五孔不等,坐北向南,或坐西向东。正中的大窑必然是家中年岁最长的老人居住,东边依次是长子、次子,而西边必然是次子或者孙子辈居住。所以每当分家,总是按着哥东弟西的长幼而写约书,后辈不得豪争强夺。约书一定是村里最有威望的长辈或者先生用蝇头小楷书写在宣纸上,落款少不了见证人的指印等印迹,然后小心地装在一个一尺左右的漆盒内,一式三份或两份置于中窑的天窗下面,代代相传。

我家院落总共有两亩多见方呈长方形挖掘出总共五孔窑洞。坐北朝南三孔窑大很多,中间一孔当年住着奶奶。其余依次住着父母。另外还有厨房,以及牲畜窑、柴窑。听父亲说,当年为了修这五孔窑洞,全家人没日没夜地整整花费了一年多时间,门前的平地就是修窑的土方垫起来的。可以说,当年家乡人为修窑洞,都花费了每一家人的无数心血。

如今,时代变迁,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见好,随着新农村建设的脚步加快,加之窑洞的诸多不便,人们早已把即使还能使用的窑洞也闲置起来,搬到阳光充足的新房子了。此刻,看到这些被废弃的窑洞,回想起在窑洞生活时的童年,不禁感慨万千。记得当年无论酷暑严寒,父亲总是自得其乐地躺在窑洞土炕上,哼着粗犷的秦腔,吧嗒吧嗒吸着旱烟,或是一瓶烧酒细细品嚼。而慈善的母亲,经常坐在窗前和隔壁的婶子、大妈们在午后拿着自己的针线活儿快乐地聚在一起,没完没了地唠叨着家常。这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她们经年的笑声、唠叨声时光回流般地回荡在耳旁,让我感到那丝温馨。

现在,工作之余,总是幻想那天和父辈们一样,朝茶晚酒,喜笑颜开地躺在曾经记载父辈喜乐和见证我成长的窑洞里,颐养千年。只是,这一切只能在回忆里去“享受”了。

板胡之美

文/草籽

大海航行靠舵手,人们唱歌靠嗓子。嗓子很重要,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不满意自己的嗓子:我如果拥有帕瓦罗蒂、蒋大为的嗓子该多好,那样我在同事亲友面前引吭高歌的时候,我就不是我了。

嗓子唱歌,乐器也唱歌。如果单从发声的角度看,嗓子也是乐器。但是所有人的嗓子加起来,只能算一种乐器,可以叫做原生态乐器,天然乐器。它跟钢琴、胡琴、笛子比起来,无论音高、音域都相去甚远。比如都说帕瓦罗蒂能飚高音,但他的音域也只在三个八度之内。电影《绝代妖姬》的原型、最着名的阉人歌手法里内利,可以在一口气之内把一个音符不间歇地唱一分钟,能在一分钟之内唱出250个音符,音域超过了三个八度。但他在一分钟轻轻松松弹出300个音符、音域超过七个八度的钢琴面前还是要甘拜下风的。还不要说竖琴的泉水叮咚,琵琶的行云流水,唢呐的高亢激昂,长笛的温文尔雅,人的嗓子只能望其项背。

人类受自己嗓子的启发发明了乐器,到头来发现乐器的本事远远超过了自己。一不小心从魔瓶里放走了妖怪,人类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换得个满世界的丰富多彩和美不胜收。

本文单写板胡之美,不是因为我偏好板胡,只是因为我每天早晚两次进环城公园,遇到次数最多的乐器就是各个秦腔自乐班的板胡,算是熟人了。在我们这个熟人社会里,单写板胡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板胡讲究一个痛快,这痛快平时却躲在椰子壳里,不大愿意跟初学演奏的人打招呼。扯动马尾弓子的人一旦摆脱了杀鸡般的杂音,节奏与板胡对了路,就产生一种响亮的共鸣。这当口,弓子与琴弦摩擦的杂音完全就听不见了,而是化作一股呼啸的风,音调激奋高亢,直指云霄。最奇妙的是,声音产生共鸣后板胡即付给演奏者一份儿优厚的报酬:花五分气力便可得到十分的音量。玩过空竹的人,可能也有过类似的体会。

板胡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抒发柔情却也不遮不掩,五脏六腑俱可对天。与二胡相比,板胡音箱上嵌一块木板而并非蒙着蛇皮,木板用手一摸光溜溜的,发出的声响直来直去,决定了它爽朗直率的性格。

因此爽朗直率的秦腔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板胡为伴儿,板胡也乐得跟秦腔合作搭班子。板胡配秦腔,是乐器与剧种双向选择的成果,是优化组合的必然,一组合起来,板胡那一副热心肠也有了用场。一是当演员心有旁骛或者情绪没有酝酿到位的时候,板胡必然用一两句过门儿、幕间曲给他一种提示,一种感染。双方对上暗号了,共鸣顿生,这时候板胡嘹亮,唱腔激昂。台底下观众哪知就里,只是听着来劲儿,只管把巴掌使劲地拍。二是如果演员头天晚上没睡好、嗓子不给力,唱不到高音位置的时候,板胡必然全力相帮,用很结实的声音搭一座梯子,小心翼翼、恰到好处地送到嗓子闪失的地方,搀扶唱腔一块儿往上走。秦腔跟川剧不一样,川剧安逸得很,幕后有一伙人帮腔,万一台上演员忘词唱不出了,可以把嘴一张一闭做个样子,来个假唱,后台自会尽力掩盖。板胡乐于帮腔,把好人好事一做到底。

板胡声音嘹亮心地善良,板胡是秦腔之星秦腔的旗。但是出了戏曲圈子,板胡似乎并不大受欢迎。我的周围,老人孩子学钢琴葫芦丝的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有听说有谁自学板胡的,这是咋回事儿?可能是因为,许多人认为钢琴温顺高雅,入门容易。而板胡其貌不扬不说,初学时还要经受噪音的折磨,难以降服。

公平公正地说,每一种乐器都有自己独特的美,初学者选择板胡还是钢琴,大阮还是圆号,都有自己的道理,都有美的感受伴随整个学习、演奏过程。一个人,如果一生中能掌握一种乐器,那么他的嗓子就得到了拓展,不用张口也能唱出好听的歌。想来是多么的风流倜傥,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