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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身子的文章 / 身子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我的诗意乡村

文/司舜

芒种

是阳光恰到好处的时候,也是风愿意献身的时候。

一粒种子也到了最好的年龄,一株嘉禾出落成最好的身段。

旷野似乎越来越慈祥,你看:刚出生的螳螂并不羞怯,它在向上用力,接住一朵慢悠悠的绿意。

我先是向前走着看着这一切,偶尔回一下头,我根本就没想到,我刚看过的地方。颜色一下子变得更深、更多、也更丰富。

池塘

池塘是乡村最闪亮的明眸。

它看蓝天是仰着身子,看村庄的倒影是侧着身子,看浣衣的声音还有淘米的声音是转过身子。

水一天天漫起来,快要溢出塘埂了。

禾苗欢呼起来,内心温暖幸福的禾苗,表情异常夸张和欣喜。

惹起池塘里的涟漪开始相思,一朵一朵恋爱的涟漪,跳跃、旋转,它从来没想过要与这池塘分手,只会与之相依为命。

一只飞鸟溅起涟漪,带上翅膀,扇动得那么甜蜜,谁也不知道它为何那样急切而盲目、兴奋而陶醉。

禾苗

禾苗一天一个样,像正在长个的孩子,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是谁打动了禾苗?或者禾苗打动了谁?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禾苗总是喜欢把大地也喜欢的复制一遍、重做一遍。

它们的耳边一定有谁在叫它们快点,叫它们探出身子,叫它们不必羞涩,叫它们往身旁的阳光上贴近。

土地越来越滚烫,禾苗甚至不知道谁一直在看着它,谁对这样的成长有着万份的温柔。

在它拔节的时候,它的前后左右有很多悄悄的、鼓胀的心也在生长。

乡下的年

文/别世禹

乡下的年跟城里的年不同。城里的年是没有味道的。或许有过,但几乎越来越淡。在城里人开始蓬勃地在五光十色的酒店订下价格不菲的年夜饭时,我却着急着回家,去感受久别的农村老家过年的气氛——村子里有我的母亲寂寂而颤巍巍地俯下身子备下的饭菜,还有那泥土地深处的一抹清幽,等着漂洗我在城里泅染的风尘。

沿着煦风阳光往家的方向逶迤前行,举目是田畴阡陌的图画。路过的小镇上涌动着比平时多出几倍的人群,密密匝匝的脸上漾着明媚、欢喜的笑容。

刚踏进家门,母亲和乡邻们像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对我嘘寒问暖;叫不上名字的小孩们叽叽喳喳绕在我身后乱窜。隔壁邻居们争嚷着要我去他们家坐上一会,吃一顿饭,我忙不迭地婉拒着。新年的气息潮水一样在村子里弥漫。

大年除夕,是母亲最繁忙的一天。清晨,她悄然下床收拾好自己,将几缕白发绾在脑后,矮小的腰身系上一件灰布围裙,一个人在厨房开始张罗。她在井里打上水,淘好米,取出早准备好的鱼、肉、青菜及磨浆好的豆腐,把它们一一清洗干净,配上料,在土灶上的一口大铁锅里,放入一只用传统手工艺制作的圆甑桶,把米倒进去,在上面依次摆弄些鱼肉和各式菜疏,盖上盖,往大铁锅里注满适量的水,然后在灶膛里放入干柴生火。熊熊的火苗映红母亲一双曾经娴巧、如今已然老迈的小手,铁锅里的水不一会开始欢快地沸腾。这个时候,看到母亲蹒跚的身子,我多想像儿时一样调皮地往灶膛口里丢进一两根柴薪,然后仰起熏得通红的脸看着母亲美丽的笑脸,听她温情地轻声呵斥:“快去玩你的,别在这儿捣乱。”

但老年的母亲再也顾不上理我这个成年的孩子,她专心等待着木甑桶散发出的米饭和菜肴清香。厨房里香气扑鼻时,母亲揭开盖,用一把有木柄的铁勺子铲起来向瓷碗中分装,在每碗菜上淋上香油,洒下零星的葱花,满满十二大碗菜在母亲手中乐呵呵蹦出来,氤氲着热气向我们招手。一家人团团围坐桌前,倒上饮料与酒,在大门前点燃庆祝新年的鞭炮,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母亲忙碌大半天,疲态尽显,还吆喝着:“吃,你们都多吃点呀!”

除夕夜守岁。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打牌,或者慢条丝理地谈论一些天南海北、不着边际的话题。真是“轻寒风剪剪,良夜景暄暄。”临近午夜,我们各自净手洁面,虔诚地点燃三柱香插在神龛上的香灰缸里,双手作揖,对着祖先的神位庄重地跪拜,祈祷他们保佑我们新的一年平平安安、身体安康。时针刚指向十二时,铺天盖地的炮竹声紧锣密鼓响起来。远的,近的,震耳欲聋的哔哔剥剥声中,炫丽的烟花在高空齐相绽放,光影忽明忽暗,整个村庄的夜笼罩在一片沸腾之中。

正月里的头几天,乡村的传统习俗轮番上演。传承多年的舞龙、舞狮、踩高跷等喜庆项目接踵而至。

有时,一个个身长丈四、膀阔三停的汉子们着清一色的服饰,头上扎一条小方巾,腰上束一根细丝绦,手举硕长的龙身,走家窜户地劲舞。人们便紧跟着跑动,小孩子们一边高兴得手舞足蹈,一边大睁着觳觫不安的眼睛兴奋地欢呼尖叫。锣声、鼓声,雨点般不见停歇。

有时,邻里飘过来一艘黏满彩绸的花船,船舱内立着一位脸上涂满胭脂的“戏子”。她眉弓上弯,两鬓贴着漂亮的花黄;鲜红艳丽的宽袍大袖戏服裹着略显羸弱的身子骨;一对俏目巧笑嫣然,一双玉手纤柔灵巧,蜻蜓一样落在细竹支起来的船竿上。旁边一位满脸油彩,憨憨的神态惹人忍俊不禁的“艄公”,一手捏一根竹竿,一手紧扯着船弦,倏忽一个转身,船舱里的“戏子”便紧跟着莲步轻摇,圆睁杏眼,朱唇轻启,含嗔唱道:

三天不见小情哥愁眉苦脸话不说哥在外面咳一声眼睛弯成豌豆角……

一曲唱罢,莲船内的“戏子”又挨着“艄工”那根小竹竿的牵引腰身袅娜、蝴蝶般翩跹旋转,好似一泓清泉里冒出一朵莲花……

此时的乡村,欢腾无比,家家户户都满面带笑。那亲切的、兴奋的、舒坦的笑声响彻田野的天空。

短暂的几日,与亲朋和那些朴实的家乡父老相聚,我的胸怀点点滴滴地会注满一些牵肠挂肚的祝福、一些温情的感动。乡下的年,撑开了我的心怀,赋予了我新生的力量。离开乡村时,我常恍然若梦,踌伫好久。

我深深眷恋着家乡的年味。这渐行渐远的岁月,这难以割舍的情愫,是一串不老的风铃,是一曲缠绵的歌谣,清脆的声响抚慰着我漂泊的生命。

油鬼子

文/第广龙

矿区几十万人,又分散,方圆30万平方公里,管理分四个层级,越往下,面积越大,越往上,架子越大。面积大,支撑性强,架子大,有咬合力。早先,矿区实行部队建制,兼任一把手的,是一个军区的司令员。

总部的人犯错误,受惩处,遣派到下面一级,属于厂处;厂处的人有过失,被处理,下放到下面一级,叫作业区或者大队;作业区或者大队的人出问题,打发到班站或者野外队,这就算到头了。班站或者野外队的人不害怕倒霉,顶撞了领导,实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兵头将尾,领导很生气,吹胡子可以,瞪眼睛也行,再往下摁——没有往下了。

所以,要是队长来一句:别把村长不当干部!我就回敬一句:有本事你不要我了,把我交给厂里去!队长不敢,也办不到。那不是让我跳出石油坑,找对象也容易找,睡觉也睡固定的房子,那不是让我占了大便宜吗。

我在野外队6年,就这么个德行。我的工友,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谁比谁黑,都是石油黑。别人叫我们油鬼子,我们也这么叫。我受到的苦累,是我命里该有的,我认。我有过忧愁,我没有绝望。甚至,我还写下了诗篇,赞美我的生活和工作。没有谁要求我,我是发自内心的,赞美我的劳动,也赞美我的年轻。我努力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与严峻职业的相互认同感。

我发现,人在极端环境里,适应力还是很强的,我可以证明。冬天,零下二十摄氏度,我在石油油井的井口旁劳动,油管从油井里提出来时,油水混合的液体喷出来,高过头顶,又落下来,我不能躲,不能松开手里的吊卡。油水落在我的头上,落进我的脖子,又向下流淌,灌进身子,我还在继续搬动铁疙瘩。我身体的热量,由于体力的超常支出,而激发、蓬勃,大于寒冷,我全身都在冒热气。当一次作业完成,歇息下来时,我的工衣才开始结冰,硬邦邦的,穿着盔甲一样,骨头缝都插满尖针,感觉脚趾头钙化了、石化了。下一次作业,身子又开始化冻,开始冒热气。

下班了,坐在卡车的车槽子里,土路盘旋,身子在颠簸,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我还有一副身体。夜深了,车灯照耀大山,史前野兽一样,拐弯,俯冲,跳跃。回到营地,吃一碗热面条,就是开水里加了醋,捞进去机器面,再撒上切成短节的生韭菜。这是我迅速吞咽的美食。我的身子又暖和起来了。这时候,营地的探照灯熄灭了,剩下活动板房的灯亮着。火炉子还有火吗?火炉子上的水桶里,水热不热?倒进脸盆,脱光了,用肥皂洗,用洗衣粉洗,才能把头发里的油污洗出来,才能把身子上的油污洗下去。等到躺在比身子大不了多少的铁丝床,钻进生铁一般的被窝,我不担心失眠,我再次用我残余的热量,暖热孤单的睡梦。

我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得病,连感冒也没有得上。我感谢自己,竟然没有冻伤,睡了一晚上,四肢健全,行动自如。下一个班再出发,力气又回来了。只是,天晴了,我要做的是用汽油洗工衣,上面的油污,一次次渗透,叠加,用别的洗不了。我还学会了一个办法,就是,冬天的工衣,要在上面盖上一层干土,放到太阳下面暴晒,干土会吸收油污,和工衣板结在一起,然后,用锯条用力刮,工衣的分量一下子减轻了。

这几年,底层成为一个热词。主要的,似乎在说南方工厂的境况。那里,有庞大的打工群体,背井离乡,为生存挣扎,诅咒着,又奋斗着。那么,矿区的野外队,也算得上底层了。在我身居其间的岁月里,我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我是一天一天熬着的吗?确实又有欢乐:困在山里困半年,出去,到100公里外的县城走一走,我也是满足的;过年了,不能回老家,收到一封远方的来信,我也高兴几天。那个年代,我想不了多远,眼下就是未来,我没有沉沦。

我在野外队的日子,只是我曾经的一段经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