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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地黄的文章 / 地黄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桐花垂垂香满空

文/高迎春

在我的心目中,泡桐树,就是生长在鲁北平原上的“攀枝花”,因为北方所有开花的树木,没有谁比它更高大的了。先叶而开的泡桐花,轰轰烈烈,一树芬芳。近瞧像一串串紫喇叭对空而吹,远观似一团紫雾萦绕树冠,令我想起蒋溥《桐花歌》中的诗句:“桐阴瑟瑟摇微风,桐花垂垂香满空。”

初见泡桐花,发现它很像鲁北平原随处可见的地黄的花朵。小时候,我们将地黄混称为“酒壶棵”,原因可能是它的花萼为钟筒形,像壶嘴吧?地黄基生如莲,抽葶开花,那一串紫喇叭花朵,对孩子们颇有诱惑力,因为把它的花朵摘下来,吮吸蒂处,有一丝丝甜味。有时候,孩子们也将地黄肥大的根挖出来玩,不知道这根就是中药材。地黄全株密被白色长腺毛和长柔毛,因此也有人称地黄为毛地黄。当我了解到泡桐的别称除了紫花树、大果泡树、空桐木,还叫毛地黄树时,不由会心而笑了。后来才知道地黄和泡桐,竟然同为玄参科植物,难怪它们的花朵如此相像呢。

在小城安家后,紧邻的岳父种泡桐,我也种了四棵。几度春雨摇风,四株泡桐便蓬蓬勃勃地吐绿展翠了。泡桐的生命力让人感到惊讶,只二三年,便长成了碗口粗、高丈余的大树,亭亭耸立,绿柯荫宇,夏日室内仿佛装了空调般凉快。泡桐树叶,轻摇如扇大,叶跳碎珠,最能听雨。所以陆游曾说:及时小雨放桐叶。所以曾几也说:五更桐叶最佳音。家有四株泡桐,浓绿高生云外,每逢疏雨滴梦,真让我听来有点点滴滴大如盘的感觉。清早时刻,鸟鸣晨钟,外出跑步,多亏来树上栖居过夜的众鸟再三敦促呢。

十年树木,此话不假。儿子十岁时,院内的四株泡桐都已过搂粗,两边的院墙都被它挤歪了。听从岳母建议,决定将其处理掉。乘下乡工作之便,给做木器加工的李万欣厂长说了意图,他言称做组合家具,正需要这样粗的泡桐木,很快派了车和工人,刨的刨,锯的锯,只半天功夫,便把小院清理得一干二净。小院里少了四株高大的泡桐树,顿时显得光秃秃的。按市场木材价格折算,四株泡桐得款上千元。又添了些钱,换得一套精美的组合家具,现在,这套组合依然在为我的小家服务,过季被褥衣物存放其内,室内就显得格外清爽。

眼下,又是桐花垂垂香满空时节。下班后去幼儿园接孙女,特意带她去看泡桐花。树上紫花含香,树下落花铺地,孙女欢呼雀跃,或许她也感受到了泡桐花的美丽。中国古来便看重紫色,常用“紫气东来”期冀美好祥瑞。看泡桐紫花累累,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桐树能引得象征吉祥的凤凰来了。

地黄

文/刘梅花

地黄,也没那么玄,只是一味草药罢了。它大概也是孤寂的,我这么想。尤其到了冬天的时候,枯草结霜,它凋零成那个难看样子,像一把干枯的骨头,焦黄,萧瑟。当然,西北大野的冬天,植物们都很瘦,很丑。大雪压下来,大树稀疏的枝丫像苍白的胡子,抖动于风尘。地黄呢,压在雪底下,残喘交错着,连一点寂寥的心境都被雪封住了。

是草都有根,根有着来路不明的强大,真叫人惊讶。大野里残雪尚未褪去,草芽就一意孤行,顶着满头荒草,淡定地呼吸人世间的空气。地黄落地为草,初生的芽塌在地上,茫然孤意,连直腰的劲儿也没有,软软趴着。我在一户人家的墙头上看见一丛地黄苗,虽在高处,依然塌在墙皮上,那样柔弱内敛,不肯踮一下脚尖。

十里春风吹过,再长一长,地黄长出来几尖嫩叶,有点像山白菜,蜷缩着,皱纹如撮。就是那绿,也不够新,不够明艳,看上去毛涩,郁阴。总是不停地想,不过一丛野草,也有心思?怎么长得这样疲软低沉?

再过些天去看,地黄不急不缓生长,叶子大了些,舒展了些,叶面深青色,有点像小芥叶,不过颇厚,色泽颇浓,没有轻灵劲儿,也不叉丫。也低矮,也滞涩,却那么坦荡荡的,淡然安静。风来,只管来。雨落,只管落。若是太阳当天照,那正好,随地逶迤,枝叶都是一团人间绿意。

也不过十天半月的光景,一攒塌在地上的老叶中蹿起茎枝,上有细毛,扶摇直上。茎长得也不快,更不急吼吼地拔节抽枝。不过,就算它拔节,也拔不到哪儿去,高者不及尺许,矮者不过一拃矣。地黄,地黄,你咋就这么寂然蚀骨?

等到了开花的时节,茎梢开小筒子花,红黄颜色。若说这颜色,也是低调羞涩的,都不怎么艳丽呢,甚至有些土气,散发着朴实淡然的光芒。花香熏人?那是不可能的。地黄的花朵只有一些细微的植物气息,风一吹便散了。它可能并不在意枝叶花朵,似乎在思索着自己为何流落在人间。大概,它的内心是捂不住孤寂和深情。

世间的鸟啼花落,烟雨纷纷,都不足以妨碍它的思绪。地黄比任何一味野草都寂静。有时候,甚至觉得它是沉眠的,忘了生长,忘了风吹草动。都说山间无闲草,可地黄似乎一直是闲逸的,连欢喜沧桑都不曾有。只是一味地沉寂,坠入纷繁的日子里。从容是一种境界,地黄只把一丝薄薄的微凉无声地散发出来,再也不肯张扬一下枝叶。

总觉得地黄这个名字太大。天底下,土的颜色,人的肤色,庄稼黍、稷,都是黄的,所以才叫地黄。可是,它只是一味草药,却独吞这个浩大的名字,真是奇怪。古人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它可真个儿是一味端庄的草啊。它拒绝飞扬,拒绝明艳,自己慢吞吞生长,慢吞吞开花,朴实笨拙,绝无甜美之姿。我一直认为地黄像个老翁,破笠残蓑,只拿眼神翻遍苍茫大地。大概,天地间有无弦之清音,它的心神穿越在无限之境吧。它低调地活一世,在光阴里沉降,悄然聆听自然之声。可是,地黄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玄机,它是一味高深莫测的草药。

若说惊艳的,是地黄的根。根长四五寸,细如手指,像野胡萝卜的根。这个根,是好药材。生用,叫生地。熟用,必须要砂仁拌上清酒,入甑,九蒸九晒才方可。少一道,那可不行,九是个宿命的数字。九蒸九晒,只觉得隆重盛大,这里头的玄机,不得而知。

实际上,地黄还有个名字,叫苄。古人说,苄以沉下者为贵,故字从下。单看字面,上面是草,下面是下,还不够沉寂么?而地黄的药性苦寒,沉阴而降。药典上说,天玄而地黄,天上而地下,阳浮而阴沉,则地黄为名是也。我读了,只觉得玄之又玄,深不可测,以我的笨拙是不能理解的。

地黄真正是端肃的。古人采地黄,也有讲究。二月采,新苗已生,根中精气已滋于叶。八月采,残叶犹在茎中,精气未尽归根,未穷物性。九月最好,地黄精气齐全,才得精华。

地黄也奇怪。若是种植,倒是肯活。只不过吮拔地髓厉害,一年地黄,十年地荒。地黄收过之后,田里的土就被吮拔得憔苦贫瘠,瘫软了,次年种什么都不肯好好生长。若是再续种了地黄,苗叶瘦弱单薄,根味苦,不堪入药也。足等十年,土味才能转甜,始可复种地黄。古人说,地黄入土最深,性唯下行,用力颇野。

地黄枝叶的确低沉,但它的根,却用力过猛,把土地的精髓都吸走了。所以地黄入药,最能强筋长骨。

古时有个人种地黄,用苇席编织了大圆匾,装满土壤。然后又编苇席匾,一个比一个小,一共编了九个,一坛一坛摞起来,塔一般,最顶层的都有车轮大。圆匾塔山上种了地黄,每天喷水灌溉,催芽抽枝。秋天,从最上层掘土挖根,地黄根又长又壮,不断折,真个儿是上品好药材。

这奇闻,真叫人诧异。人的世界里都是无谓之事,叫人一天到晚乱忙乎。而草的世界里则充满了奇异之境,超然之境。如果能从凡俗之事里抽出自己,寂静下来聆听大野之声,观察草木的根芽,倒不失为一件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