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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安仁的文章 / 安仁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记忆安仁坊

文/张学艺

安仁坊,是新城区众多古老街巷中的一个,它位于长乐路中段。

清晨,沉睡的安仁坊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它是被勤劳的人们叫醒了。店主们正忙着打点店铺,小摊上早餐应有尽有。妇女们边说笑边买菜,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吵吵闹闹,结伴到学校去。安仁坊热闹的一天就此拉开了序幕。

中午,安仁坊又是人山人海,不怕路远的五湖四海的吃客们,来到这里欢聚一堂。在此处,你不仅可以品尝到陕西、四川、河南、扬州等地的风味小吃,还可以结识四面八方的同兴趣爱好者。所以,漫步在安仁坊,你经常可以看到深凹眼高鼻梁的外国人,用好奇的蓝眼睛打量着四周,还时不时地照相,交头接耳地讨论,还会听到安仁坊最好听的音乐——叫卖声。“荞麦饸饹,吃了馋”,“黄瓜柿子来了——”,小贩们操着地道的陕西方言吆喝着,汇成一首安仁坊独有的交响曲。妇女们坐着小椅子,在树荫下择菜,洗衣。老头老汉蹲在家门口,围成一圈,或吃着又长又宽的“裤带面”,或品着茶,或高谈阔论。中午放学的孩子们,匆匆吃过午饭,就来到院子里看漫画书,爬树,掏鸟蛋,踢沙包,跳格子……他们笑着叫着,爽朗的笑声陪他们度过了这段快乐的时光。

下午这段闲暇的时光,店主们就打一会儿盹,或聚在一起打打扑克;老婆老太则晒晒太阳,搓搓麻将,散散步。中年妇女边织着毛衣边聊天。年幼的小孩子围在大人身边捉虫子,捡树叶……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整条街道,在周围大商场工作的人都拥进了安仁坊,安仁坊又喧闹起来了,它睁开了明亮的双眼,碰杯声,攀谈声,灯红酒绿,把安仁坊装饰得更加热闹。

深夜,小摊的招牌悄悄地收起了,商店也拉下了卷闸门,安仁坊又沉沉地入睡了……

如今,当我再次来到这里时,却置身于一片废墟中,安仁坊往日的热闹再也无法寻觅,我十分留恋它。它不仅是父辈们成长的地方,也是我儿时的摇篮。但在不久的将来,将有一座现代化的大商城在这里拔地而起。尽管我们多么的不舍,多么的惋惜,但是,这座商场将会继承安仁坊辉煌成为新城区又一张亮丽的名片!

一盏木樨红

文/彼岸蒹葭

飞机准点抵达成都双流国际机场。我快步走出机场,瞬间,一股暖洋洋的香气便围拢过来,亲密地簇拥着我,勾肩搭背,老友一样温暖熟悉,那香味儿让人忍不住使劲抽动鼻尖,深呼吸,这不是桂花香吗?打开出租车的玻璃窗,窗外,飞逝而过的一树树葱茏里,点点金黄银白,如满天繁星闪烁,那一刻,回归的心,瞬间如融化了的奶油冰淇淋。

为什么归心似箭,因为我知道,最美的桂花在安仁古镇,再不回去它们就要谢了。在朋友圈里,我看到志维老师拍的桂花,美得惊心动魄。他每天拿着相机在安仁古镇逡巡,树上开的,正在飘落的,凋零在地的,盛入瓷盘的,每一朵都充满惊艳之美,看得人目瞪口呆,我的一颗心,早就飞回古镇了。

安仁古镇种植桂花的历史由来已久。在寻常百姓的房前屋后,在公馆建筑群的高墙深院里,掩藏着无数桂花,灿黄热烈的金桂、红如玉髓的丹桂、洁白无瑕的银桂……尤以金桂居多,金桂谐音“金贵”,从古至今都是古镇人的普世愿望。行走在古镇的树人街,刘元瑄公馆里的桂花尤其深浓,简直拽着手儿不让人走。迈入公馆的二进院落,只见一株巨大的金桂枝繁叶茂,浓荫覆盖了整个天井,满树繁花盛开,正在吐露一阵阵浓香。据考证,刘元瑄公馆已建成七十余年,而这株金桂的树龄已逾百年,是古镇当之无愧的“金桂王”。

2014年中秋,我们的茶会就设在这棵老桂花树下。热心的朋友买来手工月饼,是古镇一家老作坊做的,极为地道,传统玫瑰馅的、冰桔馅的,馅儿不同,相同的都是酥皮,焦脆香甜,切成小瓣,当茶点正好。彼时,茶席上,桂花纷纷坠落,掉在衣襟里、发梢上,香气无处不在,极浓郁,弄得人晕乎乎的,脑子里只冒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的句子。落进茶盏里的桂花,好像一尾尾小鱼,在茶汤里飘过去、荡过来,诗意盎然。茶会上,大家悠闲地吃茶、聊天,座中有来自成都的茶人小木头夫妇,二人第一次来到安仁,神情欢悦,言谈中有对安仁的一见如故。

没想到,这次茶会成为有趣的机缘,“安仁,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我们想在这里留下来,开一间茶室,静静地过日子,慢慢地养育孩子……”后来,他俩的“四石茶苑”诞生在了安仁古镇民国风情街。再后来,一提到与安仁的缘分,小木头就会笑称:“真是桂花为媒啊!”

桂花开得快,凋谢得也快,无论你怎样疼惜与不舍,倘若遇到秋雨绵绵,谢得更快,不几日便香消玉殒。在公馆里,我们看到,有人在树下铺开洁净的竹垫或白布,用以盛接飘落的朵朵金黄。收集起来的桂花有着美妙的归宿,可以泡酒、沏茶、做桂花糕,做蛋醪糟。做法极简单,就是把干净的桂花装入玻璃瓶,糖渍。一到冬天,在霜浓雾重的清早,小镇居民都爱喝一碗红糖蛋醪糟,置一小勺桂花蜜,荷包蛋一咬开,蛋黄四溢,混合着醪糟的酸甜醇美,还有桂花的袅袅芬芳,实在是难以言尽的美妙。

桂花入茶,由来已久。桂花,又名木樨,味辛、性温,具有温补阳气、美白肌肤、排解体内毒素、止咳化痰、养生润肺的功效。以桂花窨制红茶,对视茶为生命的小木头来说,是一桩应时雅事,年年乐此不疲。每年白露过后,桂花初绽,她都会大量采集新鲜金桂,窨制“木樨红”。她告诉我们,桂花的采摘有讲究,需在花朵成虎爪形、金黄色、含苞初放时采摘,做到轻采、松放、快运,绝不可用竹竿敲打,以免花朵破伤而变红。另外,采回的鲜花要及时入茶窨制,否则花朵一旦枯萎变黄,其中的精油散失殆尽,便无法制出好茶。

今年中秋,我们在四石茶苑喝茶,品饮的正是“木樨红”。沸水冲之,汤如霞色,红亮泛金,一股浓香破壁而出。轻抿一口,层次丰富的香弥漫在唇齿之间,有花香、晨露、茶香……诸般美妙,回味无穷。最令人击节的是,因为桂花的加入,红茶的香甜里有了一缕活泼的花香,更生动、富有灵气,就好比蝴蝶展开了翅膀。我们纷纷感叹,是怎样奇妙的缘分,让桂花与红茶相遇相交,它们彼此融会拥抱,从而跃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这是一场多么美好的邂逅!“天地有金汤!”同行的诗人脱口赞叹道。“天地万灵,一花一叶,都是妙物,它们自然而然地在那里,不来不去,我只是把它们找出来罢了。”小木头谦虚地说。

在桂花的香氛里,安仁古镇静静地流淌在岁月的河流中,青瓦白墙、木窗雕花、挑檐垂柱、门楼灰塑……分明是真实不虚,却又宛如梦境。老桂树所在的公馆,原来的主人是刘元瑄,系刘文辉的侄子,在安仁刘氏家族中算得上声名显赫的人物,曾任国民革命军二十四军中将副军长、代军长,1949年12月,随刘文辉在雅安起义。从前已回不去,如今,将军在哪?他在公馆里种下这桂树,他是这场风花雪月的肇事者。

是谁解除了将军的武装

是明月,还是一树桂花

今夜,公馆如不系之舟

漂浮在桂花迷离的梦中

载我们回到从前……

席间,有人触景生情,吟诵起诗人席永君的《中秋十五行》。而我们一边聆听,一边举起面前的一盏木樨红,观色、闻香、品味……玉盏盛来琥珀光,敲破静谧深秋色。喝的是茶,也是从容和缓慢的心境,而从容和缓慢,我知道,它们正是打开心的钥匙,是进入安仁古镇的最好方式。

穿上旗袍去安仁

文/彼岸蒹葭

对一个女人而言,行走在安仁,最应景的衣着莫过于旗袍了。这个有着千年历史的小镇,至今古风犹存。二十余座民国时期的公馆,像群星撒落在古镇各个角落,以低调的奢华叙述着无尽的历史隐秘。百年桂树、青砖高墙、灰塑门额、雕花门窗、拼木地板,一切有生命或无生命的东西都充满质感。还有安仁书院、明轩书栈、有轨电车、丁丁糖小摊、“胭脂扣”杂货店、“老街往事”布衣店,以及卖石头、香、古玩的各色小店……林林总总,共同营造出一种恍惚与迷离。就在这时,一行身着旗袍的女子从街的那头款款走来,高跟鞋叩响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袅娜的身姿如风吹杨柳,一路摇曳着浓郁的风情,此情此景,让人疑心穿越到了民国。

其实,这群穿旗袍的女子,都是今天的上班族。我发现,旗袍对女人,永远是不能拒绝的诱惑。一个忙碌于工作与生活的人,每天步履匆促,但是,一旦换上旗袍和高跟鞋,脚步便自然慢了下来,因为慢,便有了闲散之心,可以坐在街边品尝各种小吃,可以不慌不忙地逛逛老街上的一家家小店,流连于各种稀奇有趣的物品,再与店主闲聊几句。店主亦是慵懒的,端着一杯茶闲闲地喝着,并不急着做生意赚钱。慢生活的节奏,是安仁的主旋律。

周末,穿上旗袍去安仁,赴一场茶会。刘元琥公馆里,小木头已经布好茶席。木质的长条茶台上,石青与赭红的两幅茶布铺设起临时的舞台。炉香乍热,泉水初沸,一长溜茶荷里,蒙顶甘露、白牡丹、八仙单丛、佛国肉桂、老六堡……一款款茶正等待与我们相遇。初夏的老公馆,空气里弥漫着香樟、桢楠和柚子树的绿色气息。树叶浓翠欲滴,香气馥郁又沉静,使人出神。阳光从叶缝里筛下斑驳的影子。地上薄薄一层碎米粒的花朵,是香樟的落花。人在树下走着,花朵仍不时地往下落,噗,噗,像鱼在水底吐着气泡。其实,落花并没有声音,我听见的声音来自心里。

茶香袅袅飘散。澄澈明艳的茶汤里,荡漾着初夏的葱绿。旗袍女子们伸出纤纤玉手,缓举杯,细闻香,慢品饮。无论是甘露的清新鲜醇,还是肉桂的岩骨花香,抑或是六堡的醇厚绵长,无不令人感念:茶,天地之精华矣;喝茶,便是重返自然之境。茶时光缓慢美好,慢得像在旗袍上一针一线地绣花,美得像树上绿叶的光泽。

安仁,是一个有静气的古镇。几米金色的阳光,在公馆的庭院里来回移动,慢慢编织无尽的生活。光阴在缓慢流逝,生命在缓慢变老。所以,居住在安仁的人,似乎比别处的人少了些浮躁,多了些闲淡。安仁的这一特点,也吸引了许多同质的人,小木头便是其中之一。她放弃了城市的喧嚣与浮华,来到安仁,安安心心开一家茶苑,以茶会友,在一杯茶汤里安放身心。

泡茶的小木头,神情专注、动作舒缓优雅,举杯换盏间有一种静气。平日里习惯穿宽松茶服的她,为这精心策划的“旗袍茶会”,今天也特地换了一身红底白花的旗袍,看得出剪裁做工相当精良。穿旗袍的小木头显得特别美,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温暖,但是又很清丽、脱俗,温婉动人。小木头说,她最喜欢的茶是老六堡,藏了十多年的茶了,有时间的记忆、岁月的芬芳。这样的老茶,在安仁喝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滋味,仿佛回到从前。因为,安仁亦是有记忆和历史感的古镇,彼此的气场与氛围刚好契合。茶,其实也等待着在合适的时间和场合苏醒过来。我微笑,点头。年纪轻轻的她,已经有了常人不具有的沉稳和淡定,不简单。也许是每一个茶人的心中,都住着历史,住着清风明月和天地大美,所以,身上有清逸的茶气,有山高水阔和万千气象。有了境界自然有了从容,所以,小木头泡茶的动作慢,语速也慢。

我忽然想,茶,也很慢。且不说从一片树叶到一杯茶汤,中间要经历多少故事,单是泡茶的过程,便是一次慢生活的体验之旅。烧水,烫壶,温杯,投茶,注水,出汤……缓慢中,茶被唤醒,在沸水中完成生命的涅槃。如此看来,公馆里的“旗袍茶会”便显得意味深长:茶与旗袍、旗袍与安仁古镇,无疑是相得益彰的。

茶会中,有人说起陆游,谈到诗人与安仁的情结。八百多年前,陆游在广大的川西平原上流连光景,当他来到安仁,顿时被安仁的人文风情和自然景观深深打动,挥笔写下传世之作《安仁道中》,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天大围平野,江回隔近村。何时有余俸,小筑占云根。”可惜诗人终究未能在旷野碧江、钟灵毓秀的安仁拥有一家“小筑”,但是他留下的诗句,一次次触动了我们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如今,穿上旗袍、端上茶碗的这一群女子,吟诵起他的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可不可以,今晚就住在安仁,枕着安仁的静谧,枕着旗袍与茶香,暂且做一回前尘旧梦,梦回古代?

安仁的夜,静谧深深。我记得,四月的一天晚上,我们在小木头的四石茶苑喝茶。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一抬眼,不知何时,一弯新月已经高悬夜空,明亮、清冷。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融化了,融化在如水的月色里,融化在温暖芬芳的茶汤中。我甚至觉得恍惚回到前世,我的前世或许就在安仁吧,或者在某一所深宅大院里,每日里读书、泡茶、莳花养草,日子过得悠闲静美;又或者,栖身在哪一家瓦屋茅舍,白天低头种地、抬头看天,夜里在灯下穿针引线……无论哪一种状态的生活,都是安静缓慢而美好的。所以,我每次到安仁,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只是喜欢,就好比回家,有一种声音始终在呼唤我:归去来兮!

下周,我还要穿上旗袍去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