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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松林的文章 / 松林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松林

文/向求纬

暑天里,住在歇凤山上,满坡满岭的松林,如一扇巨大的半斜的屏风,呈现在窗前。我又可以天天近距离地欣赏松林,审视松林了。我又可以天天走进松林,去寻觅去体味松风松涛松韵松骨了。

我说的是“又”。真的,松林与我有缘,我还真“把玩”过松林呢。

年轻时在大巴山生活的时候,天天和松林打交道,着着实实“把玩”了一把松林。作为民办教师,上午上完课,绑腿草鞋套在腿上脚上,弯刀和冷洋芋吊在腰间,就爬上高坡钻进松林。

那时也不大识树,见了树棒棒攀住就砍,砍下后一根根扔进沟里,再扔到河边打成捆,用一根泡桐树当浮柴,从水里随波“放”到下游河边,再拆开打成小捆扛回家。松林砍来的柴大多是松树,这树烧起来肯起火苗,但就是不熬火,灰坑火煮饭煮猪食要的是硬扎柴,经熬的,一烘就过的松木不在首选之列。不过松树多啊,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垒在灰坑里滋滋地燃烧,煮着玉米糊糊,熬着青葱岁月。所以那时候对松树只是“把玩”,谁有闲心去琢磨、去欣赏、去品味那松是什么松,那林是什么林?

所以我说松是属于男性的,更是属于老男人的。你看哈,人们形容阳刚是立如松,形容伟岸是泰山松,形容长寿是不老松,因为松只有假以时日才见其真谛,经年历月才见其气质,顶风冒雪才见其精神,受尽磨难才见其坚韧。松组在一起成为松林,这对于我来说是难忘的甚至有点神奇的“魔掌”。命运之手将我的青春掷进松林,化作一捆烧柴,一丝火苗,一缕炊烟,消磨殆尽,了无痕迹。待数十年后面对松林,走进松林,才发觉另有一番感慨,别有一番情致。

我与松林这不是有缘么?松枝常绿,松林常有,而生命的年轮一旦融进去便悄然消溶。人的青春在与松林为伴之中染绿了,绿久了,绿深了,绿浓了后来又绿淡了,青春也就长大了,成熟了,成了阳刚,成了苍劲,成了伟岸,成了不老,成了永恒。

我现在是在用一种“熬成婆”的第二轮青春期的眼光审视眼前的松林,走进眼前的松林。那松风是一种叙述的风,那松涛是一种说话的涛,那松针是一种魔幻的针,那松果是一种多味的果,林前那人林中那人已是一个笃定之人,稳定之人,坚定之人,淡定之人。松林可以在大巴山,可以在歇凤山,但这松林始终是伴我之林,教我之林,励我之林,警我之林,乐我之林,寿我之林。

啊,属于我的……松林!

老松入定

文/米丽宏

一群老松,列队而出,营造的气氛,是黑恶恶、弓弦紧绷的肃杀。它的浓荫,总铺在打打杀杀的世界里。《红楼梦》里,几不见它,很难想象,宝黛抚松读《西厢》是什么样的效果;而《西游记》中通往西天的多条山路,松荫遍布;《水浒传》,东京去沧州路上第一个险峻去处,是老松老柏的野猪林。

那样险恶的松林,是很久以后的书卷记忆;对于一个山里女孩来说,松林里那点点浮火,一直是一个阴翳清凉、悬而未决的疑问。

小时候,住姥姥家。晚上在大门外吃饭,能一眼看到对面南山。南山有松,松林里浮游几点灯火。红红的火,长着眼睛似的,徐徐流荡。姥姥说,那是山北的人,打灯笼来聊夜的。但后来,我听她对姥爷说,小孩子通神,眼睛啥都能看到。松林里那究竟是啥火?我愣是没看见。

这让我感觉到松林的神秘和阴郁。

读小学时,学到“松下问童子”那首诗,插画里的童子,站在松树下,头梳抓髻,憨声可闻,正是我当年望松生疑的年龄。他一下子将我与松的距离拉近了。没错,松,总是跟山居相连;图上的松荫,那么清凉可亲。

我却不知它的树荫可以当得一味草药,能抚慰人的精神。

好事的诗人,总爱寻隐者。寻时,大多不遇,只见松不见人。冷傲的松,比隐者多情、易近。

有松,便好。与隐者遇,自有世间的欢喜,说不定,还有《风入松》的曲子来洗尘俗的耳朵。“为我一挥手,好听万壑松”。泠泠七弦上,流泻的是松声;琴弦旁侧,是山水之间的风入松。不遇呢,腾出心思,去看松,“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好;“棋于松底留残局,鹤向潭边退数翎”,也好;“闭户着书多岁月,种松皆作老龙鳞”,由老龙鳞猜测他读书种松的岁月闲居,很悠远地放飞。

松却定定,像黑衣僧,看诗人们不遇之后,四处而去:去向山外的功名,去向热望中的利禄,去向求功名利禄而不得的怨恨;或者,也去向烟山万万层的云深处,那里,松影参差,松涛阵阵。

松树,在比世俗略高的地方,教人站立,行世,跟内心相处。

宋朝人罗大经得此深意,其山居生活,有老松身影。“苍藓盈阶,落花满径,门无剥啄,松影参差,禽声上下。午睡初足,旋汲山泉,拾松枝,煮苦茗啜之。……再烹苦茗一杯,出步溪边,邂逅园翁溪友,问桑麻,说粳稻,量晴较鱼,探节数时,相与剧谈一饷。归而倚杖柴门之下,则夕阳在山,紫绿万状,变幻顷刻,恍可人目。牛背笛声,两两归来,而月印溪矣。”

只是山风过处,竹窗下,可否有惊心动魄的松涛一部?

那次往深山采风,车在山间穿行,大风中,云朵在空中穿行。车头急转,对面山崖明晃晃的阳光瀑布一般垂落。一车惊呼。一列黑绿的松,在风中肃立。那晚,住在松下,记忆中,满宿的松涛永远处于怒吼的状态。

又读到欧阳修夜读,闻有声自西南来,悚然而听之,说:“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欧阳修让童子出门看,童子回来说:“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什么树呢,童子没说。我想:那生出“水激崖石,铁马驰骤”之声的,松林外,无它。呱啦呱啦拍手的,是白杨;簌簌索索,是槐枣栗椿;唯松林,叶叶针状,枝枝铜声,风过,疏通畅达,才有宗铮之声。

多年以后,松常在我的书案上铺就一方荫凉,从早年对松的惊异不喜,到如今精神旁侧常有一柱松的支撑。松,到底还是有力量的。

一棵浑身是针的树,对世界,是态度分明的。

八爷的松林

文/曾利华

八爷住高岭村,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八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乡干部。

八爷还是八叔的时候,计划生育政策最为严厉。那时的八叔上山能打野猪,入水能捉鲤鱼,在村里威信颇高。但八叔的婆娘不争气,生了三胎,没有一个“带把”的,这让八叔觉得人生中总缺了点什么,干活的时候老使不上劲。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快四十年,当年的八叔也就成了今天的八爷。在婆娘撒手离开人世和三个女儿远嫁他乡后,八爷孤身一人已无任何牵挂。八爷虽说早过了花甲之年,但身板子却依然硬朗,精气神充沛,走起路来,脚下虎虎生风,健步如飞。

当下,八爷最关心的就是自己亲手种植的30亩松林。八年前,八爷以每年每亩15元的价格从村民手里流转了村前的30亩荒山,全部种上了松树。如今,松林长得郁郁葱葱,煞是讨人喜欢。闲暇时,八爷最喜欢站在村前,微笑着远远地望着那一片松林。有时候,八爷还会爬上山,去松林转转,这摸摸,那看看,内心升腾起一种自豪。

寒冬过后,万物复苏,蓄势一冬的松树也开始疯长。看着树梢由墨绿渐渐变成了嫩绿,八爷的心情就变得欢喜起来,就连脸上那深深的皱纹也笑出了花。

清明要来了,一根根针叶随春风或春雨飘落,松林的地面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针叶。八爷的日子变得繁忙起来,八爷得赶在清明前将落叶清理完毕。

八爷明白,无雨的清明时节,松林最大的安全隐患就是火灾。

这些年,八爷见多了狼烟四起的清明,一炷香、一个烟蒂、一挂鞭炮,都很可能引发一次山火。如果扑救不及时,火势伴着噼里啪啦的吼叫声,可以翻山越岭烧上几天几夜,直至将山上的灌木、竹林、松树烧得乌黑乌黑、惨不忍睹。

八爷的担心并非多余,一周天气预报发布后,八爷就知道,今年的清明,又是一个防火形势严峻的特殊时段。

这不,为了提高村民的防火安全意识,下午村里还专门召开会议,对清明时期的防火工作进行了专项安排部署。会上,那个高瘦白净、戴着黑框眼镜、让八爷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的驻村干部安平,还专门给村民讲解了防火、扑火的相关知识。

晚上,八爷正在家里吃饭,安平自报家门敲开了门。八爷很不情愿地打开门,然后倚在门边,冷冷地盯着安平:“啥事?”

安平站在门槛边,柔声道:“我是驻高岭村的乡干部安平,打扰您了,今年清明时期无雨,请您扫墓时一定注意安全,认真做好防火工作!”

安平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咽了口口水,然后塞给八爷一张防火宣传单。

看着满头大汗的安平,八爷突然闪过倒杯水给安平喝的念头,但一想到自己的婆娘,八爷又打住了。

八爷淡淡地回应安平:“嗯,知道了。”

安平并不在意八爷的冷漠,再次咽了口口水,对八爷说:“我还得挨家挨户去宣传,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好,有什么事,欢迎拨打我的电话。”

看着安平打着手电匆匆离去的身影,八爷拿着名片怔怔地站了好一会。

清明节就要来了,天气变得更加炎热。“清明前,挂金钱”,上山扫墓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防火的形势日益严峻。昨天下午村里的小六子一家扫墓时引发了山火,幸亏扑救及时,才没有引发大火。但这也让八爷捏了一把汗。

今天一大早,八爷就来到松林,转悠一圈后,八爷将写有“清明防火、人人有责”白底红字的标牌挂在松林最显眼的一棵松树上。然后,八爷下了山。

走在路上,八爷总在嘀咕,都说“清明难得晴、谷雨难得阴”,今年的清明,咋就不雨纷纷了呢?

八爷多么希望来一场痛痛快快的雨呀!

午饭过后,八爷来到村前,盯着松林出神。灼人的阳光照得八爷的脸通红通红的,身旁一棵枝繁叶茂的厚朴树上,知了正扯着嗓子叫喊着。八爷突然觉得,南方的这个村落怎么变得四季不分了呢?明明还是春暖花开的清明时节,夏天却毫不知耻地提前入侵了春天。

八爷正在感叹,却蓦然发现,一股丈余许的青烟正从自家松林后面的山背处徐徐升腾上来。八爷心里一惊:不好!一定是着火了。

八爷一慌,大滴的汗水就顺着通红的脸庞滑落下来。八爷转身对着村子大声呼喊:“前山着火了,快去救火!”

八爷喊哑了嗓子,却只看到几个留守的老人走出家门,望着远处的青烟,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八爷知道,指望留守的老人去扑救山火,那是不现实的。八爷突然想到了安平。八爷飞奔回到家里,拿出安平的名片,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通了安平的电话。八爷上气不接下气,对着话筒恳求:“领导,我们村着山火了,您得帮帮我们!”

“您别急,我们马上过来,您在村头等我!”电话那头,安平冷静地安抚着八爷。

八爷匆匆赶到村头,不曾想到,不到20分钟,安平就带着七个乡干部坐着面包车到来了。

让八爷疑惑的是,安平他们每人还从车上拿了一个木柄的拖把。看到八爷惊讶的表情,安平笑着说:“大爷,这是专门用来扑救山火的,是特制的拖把。”

顺着青烟,八爷领着安平他们来到前山的后背。八爷发现着火点在山坳上的一处小平地,火墙的宽度约6米,火势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蔓延的速度也不快。但八爷知道,如果不及时扑救,一旦火势蔓延至陡坡,必然会加快向峰顶推进,那么火势越过峰顶再向山前蔓延,八爷的松林就危险了。

八爷紧张地看着安平他们一字排开,顺风而立,高高举起拖把,然后快速朝着火点拍打下去,稍作停留,再慢慢提起。八爷看得出,安平他们有着丰富的扑火经验。

火势虽不大,周围的空气却异乎寻常的闷热,八爷离着火点丈余远,也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全身的衣裤也早被汗水打湿。

八爷想加入扑火大军,安平说啥也不让八爷靠近。

眼看山火就要扑灭了,突然一阵大风刮来,然后,八爷就看到一条大大的火舌伴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直扑安平。安平连连后退,没有想到被灌木绊倒,后脑勺也被灌木刺伤,殷红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八爷想过去拉安平一把,安平却忍着剧痛快速爬起,然后继续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拖把……

风终于小了,火也终于小了。

当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安平疲惫地瘫坐在草丛上,开心地笑了。

夕阳下,八爷觉得,安平他们那一张张流满汗水、灰不溜秋的笑脸,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