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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庄稼人的文章 / 庄稼人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雨季

文/不老青

进入暑期,连绵的阴雨不期而至,让我不由想起故乡的雨季。同城市里的人们不一样,故乡的人对雨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他们喜雨、盼雨、求雨,雨是上天带给他们的恩赐,为他们带来了丰收,带来了希望,带来了财富,也带来了无数的欢乐。

下雨了!下雨了!村里村外响起一片欢快的叫声。大雨终于来了,全村顿时笼罩在一片白色的雨雾之中,密密的雨点打在树上、庄稼枝叶上、田地里、石板路上,发出一片齐唰唰的声响,那气势天地间再也容不下其他声音。下雨时,庄稼人最爱搬个小凳子坐在堂屋门口看雨,看雨丝如织、绵绵密密把天地紧紧连在一起;看密密麻麻的雨点在院中水洼处溅起一串串水泡,排着队涌向排水口,很像一列列争先恐后的士兵;看顺房顶瓦口流下的白色水柱击打在青石板上飞起一片水花;看屋后的青山上,顺山涧倾泻而下的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看雨后,团团水雾奔涌着飘过山顶,如梦如幻;看雨后初晴,天边升起一道彩虹,带来无数憧憬。那种对雨的感觉,对雨的挚爱,与雨的交流,也只有他们能体会到。

雨天里,最快乐的还是孩子们,他们不怕淋湿了光光的脊背,赤着脚跳进水里疯跑着,尽情地嬉戏。有时不等雨停,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到田野里去寻找雨后新生的鲜蘑、树叉上长出的猴头,摘一颗沾着水珠的红枣,吃进嘴里真是又脆又甜。大人们也随后跟来,到地里看看庄稼有没有被雨水冲倒,顺手带一把铁锹,将山上淌下的雨水挡进田里,让庄稼喝个饱,期待有个好收成。雨天,女人们也闲不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边拉家常,边给男人纳着鞋底,做双布鞋,因为有了空闲,中午时还要给家人做一顿好饭。

雨季的一切都是鲜活的,因为有了雨的滋润,山是鲜绿的,树是翠绿的,庄稼是油绿的,连空气都充满了绿意生机。连绵的阴雨后,大山饱蕴了水分,形成季节性的溪流,顺着山涧流出,流向村边平时干涸的河滩,小河顿时活了起来,给原本美丽的小村庄又增添了几分秀色。一些不知名的鱼儿在清澈的水中游来游去,青蛙从河边青青的玉米田里跳进水中冲凉。一到傍晚,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媳妇们纷纷抱着洗衣盆、拿着棒槌来到河边洗衣服。一群孩子们也来凑趣,光着身子跳进深些的水坑里闹个不停,哗哗的流水声、砰砰啪啪的洗衣声与姑娘们的笑声汇成一支动听的乡村小调。

雨季时的雨变化无常,有时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一会儿云开雾散,晴空万里;有时东边日出西边雨,站在一块地里,垄沟这边下那边干;有时缠缠绵绵,像热恋中情人的话语,一会儿急,一会儿慢,从早到晚下个不停。庄稼人都喜欢细雨绵绵,那丝丝的水分都被吸收进了山坡、田野,孕育成了绿色、丰收。如果下雨时遇上狂风大作或天色昏暗,庄稼人就不免要担心,会一直望着天,企盼不要下冰雹或不要吹倒了庄稼。但庄稼人最揪心的是雨季里没有雨,若是雨季十天半月没有雨,庄稼人就像没了主心骨,他们看着地里的庄稼旱得拧成了绳,一个个眉头就蹙起了疙瘩,一遍又一遍地望着天,盼着飘过一片云彩。女人们也悄悄地瞒着男人,到村口龙王庙里烧些香箔,磕头祷告,盼龙王快快显灵,下一场喜雨。若真是赶上了大旱之年,收成和人畜饮水都成了问题,到最后庄稼汉子也不得不低下倔强的头颅,到庙里去请龙王。不过,那时候可不就是烧香磕头那样简单了,就象电影里演得一样,全村老少齐上场,场面既热闹又虔诚。

正是对雨的一份感情、一份期待,庄稼人一到过年,首先要看来年的雨情,有道是“一龙治水,风调雨顺”、“二龙行雨,旱涝不匀”、“九龙治水,天下大涝”。同时,在故乡也流传着许多关于雨的谚语,如早看东南,晚看西北;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燕子低飞要下雨,蚂蚁搬家要下雨,等等。雨已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伴随着他们苦,伴随着他们乐,伴随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雨季。

村口

文/田周民

东方才露曙色,谁一声呼唤,瞬间划破黎明的寂静,继而就在村口田间回荡成漩涡。这声音,雄浑急切,有如洪荒的晨曲,早醒的黄鹂、布谷也在远空合拍共鸣,又似秦腔舞台上“静”角的吼唱。

看看这天,烈日炎炎,不仅不留云彩一点向往的空间,也不让凉风有隙可乘,更别说有雨露挥洒的余地了。四十度往上的高温,用一夏复一秋的长昼,活生生炙烤着苍生。秋苗无语,耷拉的脑袋更见苦相。那个悯农的李绅在唐朝就已发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浩叹。你看,村口那归去来者,全是接水换班人与太阳神赛跑的匆匆身影。他们多半是“夫妻建制”。上工的或扛着铁锨、镢头,或抬着“水龙带”、拉着架子车,男的边走边啃着馒头,女的边追边拢着头发。疾步而走,疾声而喝,一双双、一对对,十万火急的身影,走马灯似的从村口就没入阡陌深处,涌入庄稼的海洋。

下工者又是另一番景象。青纱帐里一夜的鏖战,一身泥水,满脸油汗,那样子比作“大地之子”的活化石也许更为贴切。夜色似乎并未磨钝他们的锐气,抖落一身星光,沐朝晖归来时,那神情更洋溢着凯旋回师的豪迈。此时的村口,男男女女,出双入对,又有了“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浪漫。交接班者迎面相逢,脚步大都不停下,点头加手势的意会一笑,尽显庄稼人独有的洒脱和默契。

农闲的日子,村口的气氛却没有这般紧张刺激。可能是几张牌桌围得正圆,也可能“老碗会”聊得正欢,还有夕阳里、路灯下,广场舞衣袂飘飘,旋得人眼花缭乱。村童滑旱冰的嬉戏、唱儿歌的欢乐更给这村口笼上别样的温馨。而少壮劳力怎忍停下致富的脚步,他们一有农闲,就走出村口,到城里去丰满自己的钱袋,朝出暮归的景象,让祥瑞热闹的村口又多了一道景观。

可是农时一到,庄稼人却是要“抢”、要“夺”的。这时的注意力瞬间就从牌桌、舞场,甚至从谈天说地的阴凉处转移回来,连那些外出务工的壮劳力也会放下“挣钱”的念头,把精力全投入到村外的庄稼上。秋田的墒情、禾苗的命运才是压倒一切的“政治”。这就是庄稼人的庄稼情结。这时的村口,颇似抗战时期的“西安八办”,进步人士要奔赴延安,怎能绕过这方热土?那感觉真让人紧张刺激,又心向往之。

待耕者荷锄而归,了却一季“心事”,别样的景象又会呈现在村口:牌桌上,是四方坐定的谈笑风生;舞场上,也会见随乐起舞的喜庆祥和。稚童们也一定有更为动听的儿歌给人以希望的激动。到时候,玉米棒子该探出头来,露出玉颜皓齿,释放心中的喜悦了。苹果、雪梨似乎面有赧色,猕猴桃却早甜在了心上,而那黑珍珠的葡萄就不那么矜持,早乐得拥抱成团,一簇簇、一丛丛的阵容摆定,只等待施惠于恩的主人前来检阅。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世人总喜欢把秋季比作收获的季节,可透过这铺金挂银的硕果,是否也嚼出了“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诗句中的悲凄?其实无须荷锄下田,只要肯一窥村口,再饕盘中餐,即使饭香魇鼻,谁敢说嚼不出“粒粒皆辛苦”的滋味?

庄稼人的春联

父亲没文化,但许多年来,我家的春联都是由父亲拟,再找人写。

那年土地分到了户,农民不再吃大锅饭,家家户户都有了二亩地,种什么庄稼都是自己说了算,农民有了干劲和自主权,粮食产量一下子提高了。那年过春节,母亲说,找人写副春联吧。父亲憋足了劲,顿了一下说:“春联我自己来拟。”全家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又说了一遍,我们还是不相信,最后终于弄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没念过书,也要像读书人一样拟春联?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父亲却一个人在屋里踱来踱去,不多时,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有了。”父亲拟的春联是:土地到户啦(上联),粮食高产啦(下联),心里高兴(横批)。我找来会写字的读书人,把父亲拟的春联写好后张贴起来。一看这春联就是没文化的大老粗胡乱想出来的,可没办法,父亲执意不让改动。

村里来了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说是从县里来的,路过我家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瞧着我家的春联一个劲地点头,还把父亲和同来的其他人都叫过来,语气肯定地说:“现在政策好了,日子有盼头啦。这副春联拟的好啊,说出了咱农民心窝子里的话,比金子还贵重!”

第二年春节,父亲又自己拟了一副春联,上联是:育秧苗不要盲目,下联是:种庄稼要讲科学,横批为:学好农业技术。很多人都来我家看春联,一位长辈来到父亲跟前,对父亲说:“你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了俺,咱得尽快想办法。”父亲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说:“那是,那是。”一开春,父亲就赶到县里,把一位农业专家请过来。没想到,这位农业专家专门给我们村办了一期农业知识讲座。专家说:“只要咱们需要,我就到你们这里来。种地要讲科学,要掌握农业知识,咱农民才能尽快富起来。”他还走到田间地头,哪块地适合种什么,怎么种,都给大家讲得明明白白。

父亲没文化,但爱动脑子,好琢磨事,还总为别人着想。后来父亲当了村长,他带领群众开垦荒山,种植了好几百亩石榴树。大片石榴园喜获丰收,农民收入明显增多了,过年的时候,父亲就用石榴拟了一副春联,上联为:就像石榴多结籽。下联为:勤劳致富福满多。横批是: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副春联看起来还算有学问,其实很通俗,它是父亲带领大伙苦干出来的。那些年,父亲把大家的心合在一起,利用村里的自然资源,多种石榴,靠勤劳共同致富,大家的生活才有了改善。

如今大片石榴园开发成了生态石榴园,山上的野酸枣加工成了酸枣罐头,还酿成了酸枣酒。村里办起了几家加工企业,建成了优质品种养殖基地,绿色蔬菜供应基地也有了自己的品牌。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楼房,柏油路也四通八达的。这些年,每逢春节父亲仍是自己拟春联,村里其他人家也都张贴和我家一样的春联。春联里透着喜气,也透着汗水,还透着庄稼人的梦想和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