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贵客网 > 文学百科 > 好的文章 > 正文

关于蟋蟀的文章 / 蟋蟀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清心静气听虫鸣

文/陈频

十多年前,我在一篇散文的开头,写了这么一句话:“一场秋雨,溅响满园虫鸣。”今年,自立秋之后,秋雨一场连着一场,这虫鸣,亦就一浪高过一浪。而今岂止是满园,已经是遍地开花。

家住大蜀山下,向南,是花木扶疏的蜀峰湾公园;向北,是烟波浩渺的董铺水库;向西,是遮天蔽日的大蜀山森林公园。少车马,远喧嚣,多么适合秋虫们生活的地方。

在这里听虫鸣,得天独厚。

听虫鸣,要有听虫鸣的心境,摒弃烦躁,涤除纷扰,怀一颗清心,披一身静气,无旁骛,有淡定,或坐或行,那悠悠扬扬的虫鸣,就会如影相随。

白日听虫须静坐。

在书房里,打开玻璃窗,拉下绿色窗纱。一本黄卷,一壶清茶,慢慢地翻,浅浅地啜,一只舒舒缓缓、缠缠绵绵的小曲,从窗外的棕桐树下,飞进了我的窗口。我知道,这是蟋蟀的独吟。

“瞿瞿瞿”,一声紧连一声,不高亢,却圆润,不娇柔,很深情。从泥土里,肺腑中溢出,是在诉说平淡无奇的平生,还是感叹形单影只的冷落?哀哀怨怨,从早到晚。很似孤旅者的口哨,又似冷漠人的操琴。听着,听着,不由地从心中溢出几分凄楚。这失群索居的蟋蟀,着实让人悲悯。

离窗户不远的合欢树上,时不时地播送着知了的歌吟。“叽叽叽”,若断若续,似乎是挤出来的声音,总给人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曾经高调不断的夏日骄子,随着气候的变迁,而今已经失却了昔日的骄矜。我知道,这可能是知了今生的绝唱。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忘却了读书,其实,听虫鸣也是阅读。书没翻一页,茶倒是添了三次。

夜晚听虫须独行。

一步出寓所大门,就如同跌入虫声的浪涛之中。打树上,自石下,在草地,于湖滨,从黑夜的每一个角落,汇成一曲勾魂摄魄的天籁。

它们似在演唱一首大合唱。低声部是数以万计,我不能叫出名字的虫儿们,缓缓地哼唱。犹若海水轻拍堤岸,又似群雁飞落沙滩,密集,厚重。中声部是油蛉子、蝈蝈、蝼蛄们的纵情歌吟。似是春风打着呼哨,又似秋风吹进竹林,清丽,婉约。高声部,则是蟋蟀、叫叫油们的引吭。似铜锣的延声,如竹笛的颤音,明亮,华彩。没有指挥,配合得这么默契;没有听众,演唱得这般忘情。

它们似在演奏一部交响曲。这里面似有小提琴的华丽,大提琴的温婉,长笛的空灵,萨克斯的圆浑,巴松的舒缓,贝斯的沉稳。有的长鸣,有的间歇,轻重缓急,相得益彰。行走时,似在远方;驻足时,就在耳畔。

听着这大合唱,不由得想给他们起个名字。叫《秋日絮语》?还是叫《生命绝响》?一时间,莫衷一是。

在这漫漫的长夜里,无尽的歌声中,我想得很多,也想得很远。如此超凡脱俗的歌唱,不经过炎日酷暑的锻炼、五风十雨的洗礼,加之以一个季节的思考与酝酿,绝对不会这般和谐,也绝对不会这样动听。秋日有限,来日无多,抓紧这金子一般的光阴,夜以继日地道出自己的心声。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渺小,莫过于昆虫,微弱,莫过于虫鸣。无数个昆虫,同时发出声响,这便是震聋发聩的声浪。这数以万计的虫儿们歌唱,充耳不闻者,大有人在,难道能够听到这些虫声的,只有我们这帮“闲人”?徜徉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下意识地跟着虫儿们的歌吟,轻声唱起岳武穆的《小重山》来:“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首,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虫鸣中,心事浩莽!

蟋蟀在记忆里唱过

文/万康生

“人的一生,真正的欢乐,在于童年;而童年的欢乐,又在黄昏;黄昏的欢乐,又常常和昆虫有关。”

孙犁说,人的一生,真正的欢乐,在于童年;而童年的欢乐,又在黄昏;黄昏的欢乐,又常常和昆虫有关。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孙犁71岁。这仿佛可以印证一点,每个人的童年都和昆虫打过交道,这记忆的刻痕很深,即使人到暮年,每每想起,都还会在布满沧桑的脸上绽放出天真稚拙的笑容。

蟋蟀,就在我的记忆里轻吟低唱过。

蟋蟀是秋虫,又名促织,俗称蛐蛐。你在夏天只听到知了叫,而蟋蟀是在秋凉之后才会铃铃然吟唱在阶前篱下的。所以民间有“蟋蟀鸣,懒妇惊”的说法,惊寒衣之未备也。

孩提时代我家的居所是有院落的,不过,我并不喜欢在自家院里掏蟋蟀。那时的城市多空旷之地,凡空旷之地必多颓圮的残砖碎瓦,必有萧然荒疏的衰草,那是蟋蟀的天堂。每当星月皎洁、风露微零的时候,这里的蟋蟀们便如神奇的乐师,众妙毕集,各抒灵趣,一片人间绝响。一人乐不如众人乐,这时便会有三五少年玩伴,结伴同行,握着手电筒,或提着小马灯,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碎石杂草间。叶绍翁有“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句,姜夔有“笑篱间呼灯,世间儿女”句,古诗人写下的也如当年我们挑灯夜战的情景。

掀开石头,拨开草丛,双手轻轻一罩,往往就能收获囊中。如果蟋蟀藏在洞里,浇以水,它就会因逃水患而外逸。每个孩子家里都备有养蟋蟀的瓶瓶罐罐;讲究一点的是陶制的罐子,里面还有配套的器具,诸如蓄水池和供蟋蟀“隐居”的小石屋。养是为了斗,这可是童年最大的赏心乐事。树荫下,平地上,一帮小顽童趴在地上,将自己畜养的蟋蟀拿出来“比武”,兴趣盎然,就像现在的孩子看奥特曼大战一样。胜败者蟋蟀乃胜败者主人,一沮丧,一得意,全都写在主人的脸上。这场景,很像是丰子恺画的儿童生活漫画,童心、童稚和浓得化不开的儿童生活气息,跃然纸上。

想起流沙河写的一首咏蟋蟀的诗,其中有这样几句:就是那一只蟋蟀,在你的记忆里唱过,在我的记忆里唱过,唱童年的惊喜,唱中年的寂寞。

流沙河是比我还要老的人了,我和他,有本能的共鸣。但我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是这首诗的知音。

一个雨夜,秋风起,秋意凉,我半夜醒来,突然从我的庭院里传来一阵蟋蟀的鸣叫声,扰了清梦,袭来旧梦,午夜难眠了。说来也巧,翌日,竟然有一只蟋蟀出现在我的客厅里。我的身手还算敏捷,它毫不费事就被我捉住了。很是得意,这下我的孙子有蟋蟀可玩了。可不巧的是,还没等孙子回来,蟋蟀又从盛具里跑掉了。以后我和孙子说起这事,他挺自信地说,蟋蟀,我知道。当晚,我带他在小区的草地上玩,他逮住一只蚂蚱,很高兴地对我说,爷爷,蟋蟀。这一下让我的心有些凉了,爷爷小时候玩过的这些小昆虫,我的孙子竟然一个也不认得。何止我的孙子,所有像我孙子一样的“00”后,甚至还有“90”后、“80”后们,都会视蟋蟀为“陌生之物”。寻找其中的原因,并不难。读一位上世纪70年代生人的父亲写的诗。他带自己的女儿从上课外学习班的路上回来,“一只秋虫,风卷起它的羽翼,慌不择路,钻进我鞋中。甩甩脚,我甩开它,它使劲儿趴在秋风里。回到家,女儿问我,为何不带秋虫回家。”这位父亲写这首诗,本身就很困惑,他是在问自己,也是在问所有的人:为什么不带秋虫回家?

孩提时代如同是最易感光的胶片,你给他不堪承受之重,这沉重的影像就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你给他快乐,这快乐就相伴终生。“人的一生,真正的欢乐,在于童年。”这是一个老人对人生透彻的感悟,还是应该记住的。

秋声

文/罗竹风

住了个“对年”,医院生活是单调的、孤寂的;特别是不能多走路的病人活动领域越来越狭小,就更加重这种气氛的浓郁程度,有时简直难以忍受!

一天早晨,突然有股傻劲儿催我下楼走走,于是拄上手杖,出东门,进西门,还在院子里蹓跶了一阵子。忽然听到花坛里的蟋蟀吟唱,不仅使我想到:纵然今年热得早,热得长,连续二十来天高温一直徘徊在35度左右;但时序总是具有规律性的。呵!秋天终于来临了……

人对季节变换的感受是相当灵敏的,加以老年最喜回忆,过去的可谓“路漫漫其修远兮”;但面对剩余的岁月,却只有茫茫然,老、病、死相串连,不知何时就要“就火”,化为灰烬了!四季轮转,春华秋实,秋是收获季节,也称“金秋”。它含有喜悦和成功的色彩,使人发生好感。欧阳修写过《秋声赋》,行文用了不少“也”字,可谓出奇制胜。他把秋天从各个不同角度渲染得有声有色,气势澎湃,文气贯通,在唐宋八大家古文中也是少有的佳作。

秋天的使者无疑是蟋蟀了,在北方俗称“蛐蛐”。这名字与他的叫声真够和谐的了。青岛八大关一带,林木葱郁,到处是草坪,杂花遍野。每当秋季,正是蛐蛐欢腾、活跃的季节,在草坪,在墙角,在窗前,在床边……到处欢唱,有合唱,有双重奏,也有独唱,那抑扬有致,自然合拍的叫声,给人以无限愉快。在蛐蛐奏乐声中,不觉进入梦乡,那更是人间难得的享受。

有一年中秋,我有幸是在青岛八大关过的,人逢佳节精神爽。中秋夜万里无云,皓月当空,不觉雅兴大发,沿着太平角海边信步漫游,远方薛家岛的阴影依稀可辨,近处波涛汹涌澎湃,卷起千堆雪,犹如生命力的大搏斗,使人有说不出的兴奋。这又是另外一种秋声吧。

月已偏西,我才回去,躺在床上,闭目冥想,大自然给予人类的是何等慷慨!现在绿化大破坏,城市温室效应……想着想着,窗前床边的蟋蟀正在咕咕地低吟着,此起彼伏,沁人心腑,不知不觉就催人入睡了。

打开更为遥远的“尘封”,我还清晰地记得三十年代在北平读书的情景。有一年暑假后期,我曾在西山租赁了一间民房,那人家是小学教师,兼营两三亩土地,主要种蔬菜和花卉。有一个相当大的天井(院落),可以吃饭、乘凉,房边墙脚栽了不少枣树,每当深秋,在深绿的叶丛中挂满累累果实,玛瑙一般红。红绿相间,显得特别匀称,醒目。

北国的秋天,秋高气爽,那碧蓝深邃的天空,星星眨着眼睛,夜晚把张草苫铺在地上,仰望凝视,令人心旷神怡,同时又感觉无限神秘,给人以天地永恒的启示。蛐蛐叫了,深感秋意阑珊。不久学校开学了,我又回到了北大宿舍。

以后几十年,我虽无数次去北京,每到碧云寺,总会想起当年住民房时的闲情野趣。秋声啊,它多么值得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