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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

作者: 曾寒立2023/09/07心情随笔

人的一生,会换无数张皮。

你出生的时候,脆弱稚嫩,所以造物主将一张最无害的皮给了你。这张皮让你在失禁哭嚎时获得父母最大的关注,让你在咿呀学语时得到最耐心的教导,让你在蹒跚学步时获得最仔细的保护。你也靠着这张皮“为非作歹”:在墙上乱涂乱画、将饭食拋洒、随意地抓扯妈妈的头发,你得到的始终是父母充满爱意的微笑。

皮用久了就会褪下,但忘乎所以的你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所以,在你又一次用力拍打妈妈的脸时,你得到了刻入当时灵魂的教训。你很委屈,你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宠着你的妈妈为何会发那么大的火,只模糊地知道,自己的那张皮不那么管用了。

你上幼稚园了,第二张皮也发挥了它的用处。这张皮同样无害,但更加活泼可爱。你靠着这张皮成功地获得了老师的注目,但同样也惹怒了拥有着相似的皮的孩子。在一次次的推搡中,你的第二张皮被强行扯下,露出了你鲜血淋漓的肉体。扯下你的皮的孩子依旧披着那身与你相似的皮,自在快活。而你,在满是灰尘的角落里,动弹不得。

你是被妈妈用软布包裹着回家的。你过早丢失的皮没能被找回来,你很伤心,你哭着喊着要回去找那张皮,但是,你又能去哪里找呢?

你上小学了,你的第三张皮终于出现了,和之前一样的活泼。但是,血肉上的污渍透过薄薄的皮,渗了出来,侵染出一大片的斑驳的色泽,像一块淤血。你没有注意,你的家人同学没有注意,所以,这块“淤血”就一直停留在了那里。

你的班上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他有着比一般孩子还要愚钝的大脑的同时,拥有着一张比任何人都要纯净的皮。你嫉妒了,犹如幼稚园那些天真的孩子夺去你的皮一样,你也动手了。

结果并没有你想象般美好,你被老师发现并制止了,并叫了家长。

你的妈妈当着那位孩子的面,狠狠地拍打在你身上的那块“淤血”的位置,你再一次哭了,你终于能感受到那块“淤血”的存在,并为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位孩子的皮仍然纯净无瑕,而你的“淤血”也逐渐消散,你和他成为了朋友,并以保护者的身份击退那些觊觎这孩子的皮的同学。

所有孩子都会受到九年义务教育,不过,那位你曾嫉妒过的孩子离开了学校,再也没有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的第三层皮没有褪下,它伴着你上了初中。你就这样披着这张暗沉的皮活动着,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直到初二,你遇见了你所谓的爱情,并为此渴求着自己的蜕变。你开始喷香水,开始注意自己的服装,开始目光不断停留在那个人身上,但是,一直不敢上前。

你的第三张皮让你自卑了,所以你自己对自己动手了。你用小刀划破自己的皮,试图从裂痕中成功撕下这张皮。然而,你弄得满手是血,疼得龇牙咧嘴,把家人和老师吓得掉魂,也仍然没有成功。

于是你放弃了,用胶带黏上了伤口。你的老师很关心你,她不希望你的伤口暴露在人前,所以,她用纱布替换了胶带,并在上面画了爱心。你似乎一下子成了班上的瞩目焦点,那个你心仪的男生也靠了过来,对你的纱布下的伤口感到好奇。你顿时无话可说,并由衷地嘲笑了自己。

初中毕业,你换下了那张斑驳伤痕的皮,披上了第四张皮。这张皮,普通,但是也足够你安心地过完三年高中。

高中,像对应你这张普通的皮,你的学习成绩普通,人际交流普通。你是茫茫沙海里的一粒,不起眼但也存在。你没有要改变自己的打算,你被披着同样皮的人推动着前行,完成了所谓人生的第一个转折——高考。

高考的洗礼,你以为你会换下第五张皮,然而直至你上了大学,也没有动静。

你的心态注定了你的平淡,你什么也没有考虑,大脑好像放空了,你想填补这空荡的大脑,所以祈愿里面长出鲜花,然而,却违愿地长出了杂草,越长越多,直到塞满整个大脑。

直到你被委托了班级的重任。你无暇顾及脑子里的杂草,全身心投入了学习和工作。你想让这个班级更好,所以尝试了努力,努力了一次后,就有了无数次的努力。当你回想起脑子里的杂草时,它们已经成为了鲜花的养料,不见了往日猖獗的模样。

第五层皮来了,它带着酸涩和甘甜来了。

你终于理解了,你褪下的每张皮,都是成长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