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肥里记忆香

童年，化肥还没有普及，农民种庄稼全靠农家肥，也就是人畜粪便发酵后的土肥。

那时候，村民家中大多养牲畜，小型的，圈养，而体型稍大的，像牛、羊和马之类，则经常要赶到山上吃草。牲口走过，沿路落满了各种粪便。于是，捡粪成了当时乡村一项常见的工作。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些老人便手提粪扒，背上挎个竹粪筐，早早出了门。看到牲口的粪便，熟练地一伸手，肥料便收入了筐中。

遇到周末或放假，孩子们也会加入捡粪的队伍。如果运气好，到早饭时分便能拾满一筐。拎回家，除了父母的表扬，有时还会得到水果糖之类的奖励。因而，捡粪也就成了小孩子闲暇时最常见的劳动游戏之一。大家相约出门，说好规则后，便一哄而散，等到再碰头，粪筐里已装满了战利品，或干或湿，或多或少。此时，捡粪最多的那个孩子便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高高抬起头，就像一个刚打了大仗的英雄，脸上挂满了胜利和笑容。

除了捡粪，许多家庭还会在离住宅不远处建个厕所，既方便使用，也便于囤肥。好一点的四面有墙，有门，还有石棉瓦或玉米秆搭的顶；而一般的就只有墙，没有门，或者就在入口处挂一块布帘当做门；还有的则更简陋，挖个坑，四面插入木桩，周围堆上一些遮羞的玉米秆也就成了厕所。

走进村子，厕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延伸到地里，述说着人们对生产和生活的迫切需要。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些年还时有偷粪的事情发生。必究，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没有了农家肥，一家人的生活就会因此受到影响。

为了获得肥料，有的农民跑得更远。发现周边谁家有厕所，又没有土地，隔三差五就上门去问询，向人家讨要大粪。

如果你同意，他马上就会挑着两个大粪桶到家里，粪挑完了，还帮你把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临走仍不忘一个劲地感谢。

瓜果蔬菜成熟了，这些农民还会专门摘一些送过去，美其名曰让大家尝尝鲜，其实就是希望以后你继续把家里的大粪留给他。所以家里有厕所的人那时说话都显得很霸气："我家的金汁，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由于农家肥上的足，照顾又精细，虽然没有使用农药、化肥，但各家的庄稼都长得很好。想吃什么，到菜园里转一圈，饭桌上便有了新鲜、美味的菜肴。而且自己栽种，看着长大的绿色食品，吃着极为放心。

后来，化肥普及了，再也没有人去拾粪，一路的厕所也逐渐失去作用，陆续被推倒。再后来，人们吃上了色彩艳丽的大棚菜，反季节蔬菜。但随之疑问也就产生了，买菜应该买有虫眼的，还是没有虫眼的？长相奇特的是催熟的吗……

聆听着各种猜测，不经意间，我就想起了那些农家肥里生根的踏实，以及那应季而充满欢声笑语的淳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