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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蝉记

作者: 马小江2023/06/26经典散文

久居城市,有时难免心情烦躁。于是,趁着暑假回到乡下老家小住几天,享受一下乡村的清静。

午休醒来,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房间的土炕上,院子里偶尔传来一阵蝉儿声嘶力竭的鸣叫,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扯回到儿时的记忆当中。

小时候,除了过年,最令人渴望的就是放暑假了。那时候房前屋后,村子内外,塬上塬下,就连灌溉水渠两侧都是树。一棵棵,一片片,一排排,茂盛极了。夏天一到,到处都能听到蝉儿的鸣叫。一阵接着一阵,时而引吭高歌,时而低吟浅唱,一曲方罢,一曲又起,声音铺天盖地,叫得一塌糊涂。在树阴笼罩下的乡村,构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越是天气晴朗的日子,蝉儿的叫声越是高亢有力。它们似乎不知疲倦,每天都有唱不完的歌。

炎炎夏日里,对孩子们来说,每天做完暑假作业后,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三五成群、拿上自制的捕蝉工具到户外去捕蝉了。乡下的孩子,个个都是捕蝉高手。就捕蝉工具来说,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用从牛尾巴上拔下来的牛毛棕搓成的细线来套的;有用从桃树上刮下来的树胶粘的;有用一根长竹竿前面装上一根钢针去扎的;更多的则是用细铁丝将一个小塑料袋的开口串上一圈,留个小口,然后再固定在竹竿一端捕蝉的……大家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我们常常循声而去,悄然来到一棵树下,就能看见蝉儿静静地伏在大树的枝杈间,正弓起黑而短的身子高声鸣叫。盖在身上那两片透明的蝉翼,时而还会颤抖一下。它们呼朋引伴,好像在举办一场规模宏大的演唱会。

我拿起捕蝉工具,在它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伸到树的枝杈间。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声扣上去,一只蝉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它在塑料袋里那十分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扑通着身子,还在竭力反抗,企图在挣扎中逃脱。其他的蝉一旦被惊动,便会"唰"的一声,飞得无影无踪了。有的还会在逃离之际,从后窍朝树下猛地喷出一小股黏液,好像在向我们做逃离之前的最后一击。

我连忙抽回竹竿,从塑料袋里将蝉捏住取出来,先掐断它那两扇不停颤动的蝉翼,顺手丢到同伴带来的小铁桶里。大家激动得一阵高呼,然后向另一棵树走去。

那种用树胶粘和用牛毛棕套的工具,远远比不过我制作的捕蝉神器。于是,他们就围在我的身边听我指挥。此刻的我俨然成了一名带兵打仗的勇士,十分开心。不到一个时辰,就捕到几十只。我们把捕来的蝉拿到一个伙伴的家门前的树阴下,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将蝉倒出来,把蝉翼剪得短短的,蝉就乖乖地在地上爬来爬去,任凭我们几个摆布。个别蝉翼剪得长一些,还在试图飞起,但飞的时候又离不开地面,只有尖尖的屁股着地,来回不停地在我们面前飞舞,非常有趣。大家不停地发出"喔喔"的欢呼声。

当然,暑假晴朗的天气里,每当黄昏来临,我们也会不失时机地到村旁的小树林里去捉蝉蛹。去得早了,蝉蛹正从地下往上拱,只要看到地面上有一个很小的孔,用手指轻轻一抠,就会捉到一只。放在手心,蝉蛹身着淡黄色的甲壳,爬来爬去。时而还会用它那对有力的前爪夹住我们稚嫩的小手,疼得人"嗷嗷"直叫。出窝早的也刚刚爬上树,稍一伸手便有收获。捉得多了,带回家里拿水洗净,再用淡盐水浸泡一会儿,让母亲给锅里放点油,下锅一炒,不多时又是一盘美味佳肴。在那个口淡味寡的年月,那种香味儿弥漫了我们的童年与少年时代。

我长大后才知道,蝉是一种较大的吸食植物体内汁液的害虫。它们那像针一样中空的嘴,可以刺入树体,靠吸食树液为生,对树木生长构成严重危害。不过,蝉蜕下的壳,却是一味能够治疗外感风寒、咳嗽喑哑等疾病的良药。

法国昆虫学家法布尔在《蝉》一文中说:蝉是见不得天的昆虫,虽然寿命很长,但很少在阳光下生活,几乎一生都在黑暗的地下度过。它们经过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于每年夏天破土而出,来到人间,再欢乐的歌唱一百多天,然后从世间消失。因此,天气越热,它们的歌声越是嘹亮,好像在为自己短暂的地上生活而歌唱。为人们高唱一曲又一曲节奏轻快的"蝉之歌",也为大自然增添了浓厚的情意。因而,蝉又被人们称为"昆虫音乐家".

立秋后,当蝉儿越来越少、很难捕捉时,我们愉快的暑假生活也将结束。但捕蝉的乐趣,成了我们人生旅途中一抹挥之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