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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村的文章 / 一村的散文

2020/03/06好的文章

一村荒凉

文/胡兴法

大年三十晚。我看了一下时间。离真正的年还差五分钟。四围的鞭炮声零零落落地炸开了。

起始有一两户的鞭炮声。羞羞答答的,不大敢声张。随后五分钟不到,便爆豆样炸开了。我听得出,一村子的鞭炮,全是这一两户引爆的。

我们老家的房子,远远地呆在山的顶端。单单的一户,据守一方。在远处看,三间土坯房,像一只大鸟。飞累了落在山顶,作短暂的栖居。可这一落,就匍匐了六十年。从父亲的少年一直到我的少年。

单单一户,我一直认为我们离村子里的人群太远。荒凉就这么一直铺在我的心头。小时想,是我们丢掉了村里的人,还是他们有意撂下了我们。为什么让我们单单住在一旁,远离一村人。我没想清楚。

小河对岸的,靠河谷的鞭炮声炸开后,又弹出一些隆隆的回声。东南方向的,声音稠一些,因为聚居的人稠一些。这儿是王家屋场。如今还是一个大的屋场。大过年的,王姓的儿孙们都在这几天赶回来了。此刻,王家屋场稠密的年夜鞭炮声把我包围。将我们的这三间离群索居的土坯房环绕。鞭炮声这么近,夹杂着几声清脆爆竹,犹如爆响在我们房子的另一头。这一刻,我才蓦然觉得,我们离这个村子很近。我们的距离也就是这点声音的距离。

除了过年,村子平日里太过于安静。年轻人都扛着行李弃它而去了。村子像一湖静静的死水,不再流动。取名为作坊村的这个村子,作坊早就关了。十年前再度新开的煮酒作坊,那截红红的烟囱,立在村子的冰冷的空气中,不再向天空吐一口气。

谁有如此本领。谁动了一下手脚,这曾经以煮酒为美名的村子,全村的人与事,都寂然不动了。粮不打了。酒不香了。烟囱的烟也冒不出一小截了。

谁又有如此本领,用了一个什么手腕,全村的人与事,在这几天里,整整寂静一年后的几天里,全都雀跃起来。

可是,这是短暂的。年夜的鞭炮声渐行渐远。几天后,除了老人与部分孩子,人们的脚步声又将走远。包括我的脚步。

会不会有一天,人们不再回来。包括过年的这几天。人们彻底把这个村子忘记了。我一个人回来。我将铺满一村的荒凉。

我铺满一村的荒凉啊。谁还会在年三十的晚上空炸响一些鞭炮,空踩下一些脚步,然后,决然地离开。

这一天似乎不远。想到这里,我有些后怕。是这个村庄的寿数到了。一座座的村庄就这样死掉了。荒芜掉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吗,我的小小的作坊村。

落日炊烟又一村

文/邓迎雪

初春时节,我和友人去山里游玩,偶然邂逅了那久违的乡野炊烟,让久居都市的我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温馨。对于炊烟,我有一种深深的亲切感。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那时家家户户做饭全靠烧柴草。每到做饭的时候,村子上空总是炊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柴草燃烧的香味。

那时,每天天不亮,村里就有人开始烧火做饭。一缕缕烟雾飘荡在村子上空,像头反刍的老牛,在黎明前的夜色里咀嚼着生活的滋味。渐渐地,鸡鸣,狗吠,脚步声越来越密,东边暗灰色的天际隐隐露出蔷薇色的红云,整个村子就在炊烟里醒来了。落雨时节,空气里湿答答的,炊烟也沾着雨气,在雨幕中努力地散开,最后团成一团灰色的云缓缓地飘走。下雪的时候,远远地望一眼炊烟,就给人一种家的温暖。让人想早点回到那灶台旁烤烤火,捧一碗热乎乎的饭菜,慰藉寒冷的身心。

如果说乡野风光是一幅纯朴自然的图画,那么炊烟就是这幅画上不可少的一抹油彩。

多少年过去了,炊烟一直像座老而弥坚的旧挂钟,不紧不慢地守着时光,在村子里早中晚出现三次。只是近些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近城郊区的农村大多已弃用烧柴,那飘在村子上空的袅袅炊烟已越来越淡薄稀少了。

遥想古时,炊烟是人们生活里的主角,古人写诗作画,多以炊烟入题。不论是陶渊明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还是宋人陈铸的“云头落日半规明,林际炊烟一抹横”,都写尽了炊烟那种工笔画一样的精致素朴的美。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炊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是乡野里的一幅风景画,一首悠扬的民歌,是多少人梦中的乡村符号,更是游子思乡梦里的短笛,日日夜夜吹出思念的滋味。

好绿一村树

文/终南散人

如今传统意义上的乡村早已消失,消失得连村里古老高大的村木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浓浓的记忆——三间鞍间,四间厦屋,结构成一个小院,矮矮的院墙,又将其分成前后两院,不论前院、后院,都种有树木,前院大都是枣树、石榴树,因其个不甚高,冠不甚大,便遮不住阳光,果子长出来时,既可观赏,成熟了也不怕被谁害骚。

后院多为椿树、杏树、梅李树、核桃树,忌讳的则是前栽桑,后种柳。

各家小院连接在一起,就成了一座村庄,村庄不算规则,村中巷道便也曲曲弯弯。院门前,村巷旁,还有那街角处,便自然生长出了许多国槐、洋槐、皂角、泡桐、枸树、杨树,人故去一代代,树却依然生长茂盛,以致谁也记不得具体年龄,惟见树冠参天,树身几人合抱不拢,有些甚至已朽空,但枝叶依然葳蕤,郁郁葱葱的绿荫,竟然庇盖了半条街巷,远远望去,树木相接的整座村庄,仿佛就是一棵大树。只有冬日树叶落净之时,树梢上,那用枯枝衔筑的鸦雀巢,高高在上,鸟儿出出进进,才可了然于目。

村里树多,田野里除了桃林、梨林、苹果林外,却很少有树,不是不生长,而是庄稼人不让其生长,因为树荫歇庄稼。当然,也有树木森森的地方,那都是坟茔之地,且松、柏居多,间以带刺的枳子树。

当风儿吹在脸上痒痒的,屋檐下挂了一冬的冰溜子开始消融滴水时,春天就来了,不经意间,各种颜色的花儿尽情地显摆着颜值,装扮着村野,但乡人却更关注着那嫩黄的树叶,先是紫红色的香椿叶芽被掰下,切碎一焯,拌上豆腐丁凉调,也有同鸡蛋一起炒的。接着是翠绿的榆钱,一嘟噜一嘟噜地挂满枝间,连着嫩叶一同拌上麦面、苞谷面,上锅一蒸,不用蘸蒜醋汁,就是甜香滑糯的榆钱麦饭。榆钱麦饭刚吃完,槐香又飘满村巷,钩搭子举高,整枝雪白的槐花被折下后,拌面一蒸,又是别样口味的槐花麦饭。剩余的,用水焯过晒干,冬天用水一发,加上粉条、豆腐,就成了口感柔韧、齿颊留香的槐花包子了。

麦黄时节,花椒才刚刚结籽,一串串黄中现绿,刺儿也茸茸、软软的,连叶带椒摘下,开水锅里烫过,炒些醋熘笋瓜,面糊里掺上椒叶,摊成煎饼,或烙成椒叶锅盔,割麦回来,舀一碗椒叶清汤面,端上一盘子煎饼、锅盔,巷口老槐树下一圪蹴,连谝带吃,饥乏顿解,后晌地里又有使不完的力气。

农家房屋均为土木结构,檩椽门窗都要用木头,这时房前屋后的树木就都派上了用场。板柜、箱子、风匣、水桶,扬场用的木锨、木杈,还有独轮车、架子车,也都要用木头来打制,所以树木就异常珍贵,刚一伐过,就坑赶紧再补栽上树苗,不敢叫地荒了,等满地跑的娃娃长大盖房时,又是一棵栋梁之材了。

但乡人对古树却从不敢有非分之想,反而十分敬畏,若有不顺遂之时,常在古树下烧香祈愿,挂上红绸条,当神一样敬哩,这其实也是一种敬畏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表现。

绿肥红褪之后,就到了丹桂飘香时节,枣、梨、核桃、板栗、葡萄一个接一个成熟,乡人们摘了这个收那个,一棵树收了,全村家家都能尝上,你送我俩枣,我赠你仨核桃,直到树叶落净之时,还不忘在树梢处,给鸟雀也留些红红的柿子、黑黑的板栗,让鸟雀过冬。

不论什么树,生长在枝上的叶片,几乎都是一种绿,但落下来后,却分成了金黄、深红等颜色。乡人们拿着竹耙,拢起装筐,是烧炕的好柴火,孩子们用一根粗铁丝,专扎那又肥又厚又红的柿叶,冬天牛羊特别爱吃。白天拢净了,第二天起来一看,满地又是一片金黄。而这时,树的枝条上,则又开始萌生出了一个个芽苞,待到来年春天,便又是一个绿满乡村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