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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孔府的文章 / 孔府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被惯例

文/王国华

张小二的老爹在孔府看大门。孔子后裔从宋朝被封为衍圣公,一直延续到明清,数百年享受公卿待遇。在这里上班,虽收入不高,但旱涝保收,是个美差,而且可以世袭。老爹死后,小二顶替父亲,做了门房二代。

一天,厨子去市场买菜,刚走回门房,想起菜没买全,就把菜放在小二跟前说,你帮我看着点,我再去一趟市场。小二倒勤快,闲着没事就帮厨子把豆芽掐干净了。厨子回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此后,厨子每次买回豆芽都让小二掐。小二是新人,不敢回绝,只好掐下去。一年过去了,厨子依然大大咧咧让他掐豆芽。小二偷偷问了一下老员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员工说,咱孔府有规矩,“无例不可添,有例不可减”,你掐了一次豆芽,这就算立下规矩了。以后,门役掐豆芽就是惯例。不但你掐一辈子豆芽,你的子子孙孙都得兼职干这个!

小二心说,唉,我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小二注意观察了一下,孔府奇怪的惯例还不少呢。比如,每当奎文阁附近的荒草长起来时,孔府就通知曲阜县衙的轿夫来拔掉。为什么找他们?原来,前朝有位县官到孔庙陪同衍圣公拜庙,提前两天在奎文阁习礼。轿夫在轿旁听差,不敢远离。一时又闲着没事,又赶上轿夫也是勤快人,就把附近的荒草拔了。这一拔,就成了孔府惯例。

张小二听完,差点笑喷了。心说,合着就是勤快人吃亏。转念一合计,自己其实是被人耍了。你想啊,平白无故的谁盯着所谓“惯例”?当然是利益人。衍圣公哪有时间给他们分配活计。你干什么他干什么,衍圣公才不管呢。但厨子在意这个,他看到小二掐豆芽,好,这是你自己抢活儿干,那你就干下去吧。遵守惯例是孔府的规矩,你敢违抗祖训?拿大帽子一压,小二登时没辙。多年后的一天,衍圣公的老妈吃豆芽,嫌掐得不干净。厨子回报说,今天看门人没掐豆芽,气得老太太把看门人找来训了一顿。你说,这张小二给子子孙孙添了多大麻烦。

孔府杂役也是如此,你县衙的轿夫不是愿意拔草吗,就让你拔个够。这个轿夫退休了,其他轿夫接班来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轿夫拔除荒草是孔府惯例。孔府必须严格遵守“无例不可添,有例不可减”的规矩。

但恶搞老实人是有代价的。惯例是把双刃剑,有利于你的就遵守,不利于你的就破除,那不行。县衙的差役也以牙还牙了孔府一回。有一年,县衙一个差役去孔府送纳粮通知单。老太太看差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步履蹒跚还在给人跑腿,十分不忍,就让管粮仓的人赏给他一斗粮食。第二年的这时候,县衙的其他人拿着口袋来粮仓领粮食。粮仓小头目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给你粮食?县衙差役说,老太太去年赏了我们一斗粮食,形成惯例啦。你敢违背孔府惯例?

小头目当然不敢,只好如数支付。当然,这些事老太太是不知道的。

孔府的魅力

文/周军

相较孔庙,孔府更可爱、更亲切。孔庙是高高在上的,气象庄严,是神居。孔府才是世间的,裹着烟火,是人处。像一个童子伴着主人,身子缩着,谨小慎微。

然而相对于一般人家,这孔府仍是堂皇的,望之俨然。“圣府”的名号,谁能当得?再看黑漆大门两边金字对联: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纪晓岚这个才子在这里卖弄了一点小聪明:富贵的富字没有上面一点,寓意富贵无头;文章的章字一竖向上直出,意谓文章通天。

自汉开始,历代加封,孔子被誉为素王,万世文官祖,百代帝王师。他的后代也被封为衍圣公世代荫袭。历史如过眼云烟,他们却如这云烟中的山岳,巍然屹立。

因孔子发端的儒家,已经浸入这个民族的血脉,成为这个民族的思想基因。

康熙雍正乾隆,都曾拜谒孔庙。特别是乾隆,漫长的一生来了数次,修整祭拜加封。规模最大的一次修整,就是在乾隆年间。康熙,一代圣主,就连孔庙的古柏都牵动着他的思绪,特意加以吟咏。正是儒家文化以其博大深沉、雍容富赡的风采,征服了帝王将相。

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中华文明,不但从未被任何一个外来文化所征服,而且以它无与伦比的温柔与包容,把外来者揽入怀中,终归融为一体。像母亲拥抱了儿女。这不是征服,这是感化,这是爱的感化;这不是炫耀,这是精诚,至诚如神,可动天地。这份海纳百川的阔大胸襟,是其他文化少有的气象。因此,中华民族虽然历经坎坷,饱经忧患,跌跌撞撞,忍辱负重。但中华文明从未断裂,从未失落,而是越加浩瀚奔涌,异彩纷呈。

中华文明就是一条大河,历尽千难万险,吸收千支万缕,由弱小而浩瀚,终至奔涌入海。它坚韧,它雄壮,它浑厚,它温柔。它与时俱进,它宽容深沉,它历久弥新,它刚健柔韧。

孔府的建筑并不出色,相较其他一些官宦人家甚至可称得上寒碜。前庭,官署,后院。青砖蓝瓦,庭院深深,但并不盛气凌人。“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如同圣人。大道是平常的,是和暖的,是亲切的。典型的北方四合院,一方方青砖院落连环相套。巷道,弄堂,天井,花园,让人于历史的深邃之中,又觉出一些淡淡的烟火气息。

屋内陈设如旧,床帐,桌椅,写字的笔墨,待客的茶具,似乎他的主人,刚刚离开,只是出去逛逛,或是会客了。

时光似乎从来没有走动。琅琅的书声似乎仍在回荡。只是锈蚀的砖瓦和衰草,悄悄告诉我们:他们的主人走到了历史的深处。

相比王宫的奢华,它是素朴的;相较山西大院繁杂的砖木雕饰,它是简淡的。如素面朝天的女子,姗姗走着,没有一点声息。

重重院落后面,就是后花园。依然是灰褐的青砖色调,像农家的布衣,像村里染的土布,像田野上盛开的蓝花花。草木繁茂,虫鸣声声。假山怪石,池台楼阁。惹人的依然是树。那苍劲的古老的树,那高大的蓊郁的树,那从容的茁壮的树,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孔府,孔府就在这里——山东曲阜。即使亿万年,它依然在这里,就像一双温暖的手,一手拥着孔庙,一手拉着孔林。而它身后,依偎着的,是960多万平方公里的绵袤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