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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速度的文章 / 速度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快慢兼修

文/许锋

毫无疑义,这已经是个速度时代:出差是飞机、高铁,上网是“极速体验”,上班要“末路狂奔”,吃饭要争分夺秒,就连刚刚蹒跚学步的孩童,都让父母心急如焚,“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快节奏、高效率成为现代人的人生关键词,每个人都像开足了马力的机器,向着所谓的“事业”一路狂奔。迫于生计的上班族、蜗居蚁民和摆摊设点的“城市边缘人”就不必说了,即便是功成名就的所谓成功人士,也陷入一种速度惶恐之中,分众传媒的总裁江南春说,“每天我内心不断发出的声音就是快跑,快跑,跑到你的竞争者消失掉。不用回头,你只管往前跑。”

正是因为有江南春这样的领跑者,越来越多的人跟在后面,既疲于奔命又锲而不舍。就好像阿甘身后那些络绎不绝的追随者,他们头脑中没有奔跑的目标,心目中没有奔跑的意义,有的只是对不奔跑的惶恐——一种落伍和失群的担忧与茫然。

我们甚至不敢反问一句:慢下来又如何?掉队了又怎样?

我常常感到困惑:到底是什么造就了这个时代的“速度崇拜”?是科技的推力,还是内心的物欲?抑或只是我们失去了判断力的盲从?

看过韩少功的一本书《进步的回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技的进步确实让我们越来越不像人,越来越没有人味,越来越退化和回缩,也越来越失去本真的快乐和忧伤。就好像高铁的快速与便捷可以将我们迅速送到目的地,但却因此而减弱甚至完全泯灭了旅行所必然包含的风景观赏、人际交流以及“他乡遇故知”的愉悦和欣喜,当然,历经风雨、艰苦跋涉之后终于抵达的释然感和成就感更无从谈起。

“速度崇拜”本质上是“效率崇拜”,原本复杂多元的人生过程被删枝去节,只留下一个简明直白的目的。据说有狂人在致力于研制“营养药丸”,届时每个人只需日服数丸,就可以省却那费时耗力的一日三餐,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奔跑”。如果再有人研制出“睡眠药丸”那就更加完美了,放眼望去,现代社会都是忙忙碌碌奔波在金色大道上的“快男快女”。唯一的问题或许来自我们的竞争者也在服用这种药丸,所以,我们还得像江南春先生那样“不用回头,只管往前跑”。

我的好友小黑算得上是这个速度时代的异类,他公然以懒人自居,并且还振振有词:懒其实是一种道德,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罪恶都是勤快人造成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懒人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迫害环境、损人利己甚至草菅人命?人太过“积极进取”就必然带来资源的残酷争夺和利益的刺刀见红,而对自身同样也是一种伤害,所以高达84%的现代人自感“压力很大”乃至于“疲于奔命”。全球每年的“过劳死”者和中国的抑郁症患者,更是在诠释着快生活之下的自我伤害。

其实小黑并不是个慵懒无为的消极分子,他有着自己所喜欢的教育培训事业,只是在别人握紧拳头狂喊“我要成功,我要成功”的时候,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进行罢了。我方始明白,这样的“慢”也好,“懒”也好,其实正是一种智慧者的从容。“快”或许代表着效率和果敢,但“慢”其实也体现着选择和掌控。

梨花之下

文/胡杨

地气上升之际,人内心的冲动也是不断地积累,最后连自己也无法把握了,于是,朝着祁连山下的一个小村,想也不想就去了。

明媚的阳光,广阔的大地,零零星星的绿色,这一切都把漫长的冬天渐渐抛开,一个新的世界似乎徐徐展开。

相比于大面积的绿洲,祁连山山前冲击带的绿色更缓慢一些,这里高挺的海拔,使季候的到来,也如爬行者,步伐明显地乏力,因而,节奏也有点迟疑了。那些山坡上的草睡眼惺忪,想长不长的样子。终年积雪的山峰就在眼前,任何时候,你都能感觉到来自这座山脉的寒冷。尤其是春天,流动的空气和呼啸的风中,打在脸上,很有质感的,是那些看不见的雪片。

但梨花还是开了,只是比山下的果园要稍稍晚一些,晚一些的梨花,更妩媚,更娇艳,看见了,就有一种青春怒放的力量,整个春天的美,直抵人的骨髓。

祁连山一带的小块田野,看起来像是挂在山坡上的,连耕田的工具也相当原始,还是以畜力为主,驴、牛和马在地里耕种,农人吆喝着,有恬淡的生活气息。从车上走下来,我坐在田埂,很久了,思绪沉淀于童年时期农业社会的耕织情景:种子发芽的速度,麦苗成长的速度,玉米灌浆的速度,合起来才是整个村庄的速度。人们渐渐在一年一年的耕种和收获中老去,背靠着一棵老榆树,看着村口的梨树开花、结果,然后,每人占有村子南面的大沙滩上的一个土馒头,没有丝毫怨言,好像这就是人生,这就是遥远的村庄。

我的一个小朋友,他的家就住在这个村子上,快要到家了,他指着山坳里的一个树园子说,那就是他的家。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了,他和弟弟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父亲和母亲,山里的荒地很多,父亲总想着多种一些,每年都多种一些,几年下来,就种了一百多亩。父母亲常常是天不亮就起床下地,天黑才回家,每天带点干馒头、咸菜和水,一干就是一天,晚上才回家吃点热乎的。

听说儿子回来,老两口赶紧从地里赶回来,说话间,就宰了一只老母鸡,生火做饭炖鸡,顿时,小院子里充满了烟火味和鸡肉的香味。

山里的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但也有一些刚刚爬出地面的野草,这些野草中不乏有品种繁多的野菜,像苦苦菜、灰灰菜等,掐一把,用开水一烫就是一盆凉菜。我和我的小朋友一起去了他家的树园子,树园子里有的是野菜,我们采摘一些,中午的菜肴就丰富了。

梨花灿烂的树园子,梨花淡淡的芬芳弥漫着,茂密的枝条,全是粉白的颜色,营造了虚幻的氛围。人在梨花的包围之中,就像处于一个诗意的舞台,情不自禁地人就飘起来了,与那些梨花融合在一起,成为一瓣新鲜的梨花。也许是在城市里住久了,高楼林立的世界把人的身体和精神都囚禁了起来,来到乡村,就仿佛被解放了,一个被解放了的囚徒,内心里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这样的自由,与满世界的梨花,相映成辉。

有一阵子,我甚至心猿意马,一根野菜,几次都没有铲下来,手里的铲子像不听使唤似的。我想,那一刻,我已经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我已经是祁连山下的一棵梨树。

奔跑

文/张景

带着两岁的儿子出去转,小家伙总是喜欢在前面跑,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摔了几次后,他直接走到我跟前来,把他的小手放进我的大手里,然后用稚嫩的语气说出含糊不清的一个字“跑”。我抓住他的手一直往前跑去,儿子跳着、跑着、笑着。有我的手控制着重心和速度,他再没有摔跤。坐下休息的时候,看着儿子枕在我手臂上的可爱小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许多事,和父亲一起经过的那些年代又一次浸漫过我的心头,让我瞬间泪奔。

小时候,父亲在我心目中无比高大伟岸,总感觉父亲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跑的速度,即使是吃饭的速度都是惊人的,我总是跟不上他的节奏,往往成为他的笑柄。我的老家山大沟深,收庄稼几乎全靠人力往回来背,父亲力气大,背的庄稼像小山一样高,但他依然能健步如飞,遇到斜坡往往嫌沿着山路走太远,便直接从山坡上跳着就跑下去了。没有路的地方经过几次踩踏后,硬是被父亲踏出一条沟,可我依然不敢从这里下去,便只有呆呆看着父亲的洒脱出神,然后瞅着自己要走的盘山小路愁肠百结。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吃饱喝足便躺在树荫下打盹。

我的老家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沟里,出门便是山。离这里最近的乡镇是靖边县的红柳沟,那也要翻过一座大山,然后再走十公里左右的简易路才能到。1992年9月,我考取了榆林高专要去上学了,因为每天只有一趟班车,而且走得很早,因此上学走的那天,父亲、哥哥和我很早便吃了饭出发了。

父亲一再督促走快点,赶早不赶迟,我们也便不敢怠慢,匆匆赶路。一路上,毛驴在前面一路小跑,我们三个背着木箱紧追不舍。竟然就一路小跑着提前到了赶班车的地方。父亲坐在台阶上和熟人们说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大笑,我和哥哥整理着东西往车上放。班车载着我一溜烟而去,走很远了,还看见父亲站在原地。

后来我工作了,父亲和母亲也终于衰老得跑不起来了,随大哥住到了乡镇。但他们依然特别惦记我,总盼望我一有时间便回来看他们。而我好像总是没有太多时间回家,即使回来也是简单寒暄问候,然后撂下一些食品便匆匆离开。

有一次,我去乡下办事,路上要经过父亲所在的街道,远远看见父亲坐在街道的台阶上,赶紧停下车走上前去。父亲抓着我的手摸了又摸,高兴得乐开了花。我给父亲几张零花钱便上车离开。车快速启动,在反光镜里,我看见年迈的父亲竟然追着车努力地奔跑。我知道他看不见我,但他知道那车里坐着他的儿子,只要还能看见车,就好似能看到儿子。车子太快,父亲的奔跑身影瞬间消失,而我的眼泪却汹涌而出,一直洗刷着我的良心,让我从此在追求人生价值的道路上飞奔时,不敢轻易漠视任何一种珍贵的情感。

这就是父亲一辈子“跑”的节奏,不管应对人生中的什么事都是一样。尽管有时候,因为“跑得快”不免“草率”“粗糙”,但这正印证了父亲一生活得简单的人生哲学。事事并不那么计较,反而安贫乐道,快乐逍遥,健康长寿。

父亲八十岁的时候,停下了他习惯于奔跑的脚步。下葬那天,庄里人抬着父亲的灵柩走得飞快,我头顶白色丧布跑在前面为父亲引路,再也看不到父亲稳健而有力的脚步了,我撕心扯胆哭了一路。从此,在风雨中一个人艰难行进时,突然好思念那前面引路的背影和脚步声,那时候跟在父亲身后卖力地跑着,老感觉天地有人顶着,再怎么跑也不是很累。而如今,就是天塌下来也得我担着,往往跑着跑着就没了信心,从而让自己未老先衰,成了老头的模样。

看着镜子中日渐增多的白发,心里感叹岁月奔跑的速度太快,直催人老。想想年迈的母亲、上学的女儿和还在咿呀学语的儿子,便会想起父亲健步如飞的脚步,心里不觉力量满满,抬起头,挺起胸,把黑白参半的头发捋向脑后,学着父亲的样子,骑上单车向自己喜欢的阳光地带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