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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枝的文章 / 一枝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清供

文/丁立梅

春日里,宜清供的草木实在多,一枝连翘可使得。一枝海棠可使得。一枝菜花可使得。就算插枝柳,也是好的。一枝,也就够了。多了,就芜杂了,减损了那清供之味。我看野地里的蒲公英开得又多又好,实在没忍住,挖了一棵回来,装一只瓦盆里长,竟也是欣欣向荣的,十分的妥帖。

书架上,也不放多余的杂物,就把瓦盆搁那上头。它与一排书为邻,里面趴着一朵黄,笑得羞涩。隔一天,又冒出一朵黄来,花瓣儿似小嘴似地张开着,很兴奋的样子。我疑心它在轻轻唱着歌,无词无曲,只哼哼着唱。像我妈在地里劳作,无人时,她偷偷哼起来,也是无词无曲的,她哼给自己听。

书房里还摆着一只石瓶,是朋友钱校送我的。钱校是个简单温润的人,喜收藏。一得空了,他就钻进古玩市场,总不会空手而归。这只石瓶就是他从古玩市场淘得的,明清时的古董,跟了他十多年了。青石上面,斜卧着一枝牡丹,一朵盛开,一朵含苞,花叶丰厚,雕工精致。他初见我,觉得这瓶子与我极配,执意送我。他说,插一枝梅花,刚刚好。

我没有插梅花,也不插别的。我在里面供养空气、天光和宁静。我在书桌前做着事,看书、写作,或是画画儿,一抬头,就与它相见了。我总要发发幽思,从前,都谁谁谁曾拥有过它?摆在案几上,春天插桃,夏天插荷,秋天插菊,冬天插梅。几百年后,它竟辗转来到我身边。我知道,它也不过只能伴我一程,他年,它又将流向他方,成为他人的清供。世之拥有,原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既然没有永久,又何必贪着永久?得,我不大喜。失,我亦不大悲。从容相待,便好。

从前读《红楼梦》,对薛宝钗不喜,以为她工于心计,圆滑世故。如今再读,却读出她的清明简洁,清厦旷朗。你且从贾母的眼里看她,“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多洒脱的一个好姑娘,有雅士之风。

也极喜人家门楣上书“室雅人和”这四个字。觉得好,顶好不过。站在这样的人家门前,脚步自觉放轻了,人自觉安静起来。如果推门进去,刚好看到室内的摆设,亦是清爽明净的。沙发椅子,都是木头的。靠墙是一排书架。案几上也无多物,不过搁着一只笔筒,外加一只瓷瓶。瓷瓶里斜插几朵花,不蔓不枝。主人看的书,翻到一页,随意搁在沙发上。一切都尽着素朴,又在那素朴里,开出雅致的花来。再看这一家人,待人接物都和和气气的,神情举止里,自带光芒。这样的雅室,供养出的心灵,必是干净的。

美而细微的事

文/任艳

一、

早秋,一个人湖边闲走。

土坡覆满葎草,附近工地正在施工,挖掘机的声响很大。蓼儿洼清澈得像一滴晶莹的露珠,悬在早晨的眼睫。湖边铺了石板路,沿湖静走,漫无目的,一脚一脚踏上去,如歌的行板。

天空在水里,云层密厚,繁复的裙裾似的。太阳仿若一尾肥白的银鱼,云隙里穿行,忽明忽黯。水里的天空显得黯沉,丝缎的质地,青石的颜色。远山如黛,翠岛含烟。一切寂静而美。

二、

七夕夜,在山上。湖上撒满点点灯火。夜霭漫漫,山影缥缈。看见城中霓虹,遥深处闪烁莫测。与儿子漫漫谈笑,看天地,看湖山,看灯火。

缺月挂梧桐,淡黄,边缘有毛边,仿佛洇湿在宣纸上。青龙山脊刻在天幕上,如版画。乘凉的人们在闲聊,政治时事,家长里短。树影下,山崖边,传来小情侣叽叽咕咕的笑声。

“如果夜里晴得好,月亮和银河都是美的!”我仰望夜空,为看不到银河遗憾。

“能看到银河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一旁的他忽有感慨,指间碳红的烟头,明明灭灭。

想起小时,那些躺在竹席上的夏夜时光——月光照得天地通明,银河浩瀚,一粒星子倏然划过去。姥娘一边讲鬼故事,一边拿蒲扇一下一下扑去蚊蚋。村庄上空远远传来一两声狗吠。姥娘说,回屋睡吧,凉了。我仍赖着不起,直到睡去,露水渐渐起来了。

遥夜泛清瑟,西风生翠萝。立秋后,气温好像是在某天夜里,一下子凉起来的,听见西风翻检树叶的声响。仨人下山去,走到大湖边,月影沉壁,清风满抱,蛙声唱和,此起彼落。仰头看月,看星,又看满湖灯火流丽,心里被无限的欢喜涨满了。

三、

清晨去爬凤凰山,山顶有人在嗷嗷喊山。从凤凰阁下来,深林静幽,空翠湿人衣。山径上遇见大片细碎白花,摘一朵闻闻,有微微的辛辣气息。刚走到凤凰亭,雨落起来,急急躲进亭下避雨,山风飒飒,松柏的清气扑面而来。鸟声惊惶,从林间扑啦啦飞过。看雨点啪嗒嗒斜打长叶上,忽想起一句:芭蕉叶大栀子肥。没有芭蕉栀子看,看满山青青松柏,也极清美。

下山,一管笛声穿林度水而来,清越入耳,令人神往。在一株海棠树下坐下,笛声却止,微觉怅然。流光给雨气打湿,竹径仄仄,青苔幽微。青果琳琅满枝,紫薇花枝垂得低低,碧桃浓叶纷披,木槿还在开,紫荆心形的叶子下,挂着浅绿的荚果。静默的植物,在清润的雨意里,美得不动声色。

四、

在花市看到南天竹,小小的一盆,结一串串晶莹透红的果子,十分鲜艳悦目,姿态也好,堪入画,我很喜欢。

周日午后,阳光雪亮刺眼,云缕静静挂在树梢。熟透的果子落在地上,散发馥郁的香气,引来果蝇贪婪吮吸,蜂群嗡唏。彼时,我在生态园看花,看的是凌霄与荷。凌霄真是繁美惊动的花,朱红色,花管细长,小喇叭似的,一枝有数朵,挤挤簇簇,开满整个花廊。想起“韶华盛极”,想起“韶光贱”,好时光总是短暂,来不及珍惜。

池中的荷花几乎看不到了,有的被人摘去,有的已凋残,残红的花瓣落在叶盘上,留下几朵粉红的荷蕾,紧致地包着,楚楚可怜。荷叶生得好,摘了煮荷叶粥味道会很清凉,又记得有人捧了荷叶杯吃酒,真风雅。看见莲蓬从密绿的叶丛间高高擎起,姿态很美。欲折一枝带回去插瓶,想想这样清逸的一枝,还是留着远观为好。而远观,十里连片地看最过瘾。想想轻舟一页,翠盖红衣,竹篙轻轻一荡,误入藕花深处,又当是另一种奢侈的绮想了。

五、

红回来了,眸波闪闪,一笑牙齿亮白,皮肤黑了一层。布衣麻裙,平跟凉鞋,头发松松挽起,依旧行云流水模样,自在不羁。她从江南捎来几颗百合的块茎,还有一枚书签。块茎像蒜头,留着根须,找了一只小盆子种下一颗,给它阳光和水份,等待酝酿和生长。

书签是一小朵风干的压花,粘在木片上,衬着几片叶子,像是刚从绿枝上采摘下来,十分清新。将书签夹在汪曾祺《人间草木》里,细淡的香,浸染得纸张满是草木清气。

六、

庆山—安妮宝贝新书《得曾未有》,翻过一半。《拾花酿春》里爱作画也善于烹饪的厨师;《还乡记》里远离城市喧嚣的摄影师;《度过轮回梦海》里的年轻僧人桑济嘉措;《素琴。古音。淡味》里以古法弹奏的琴人。短短时日,因缘际会的三、五人,看花,听雨,吃简单饭食,喝茶,听琴,清谈——“快乐和享受不需要那么奢侈,完全可以来自微小的事物”。

七、

黄昏,与冬冒雨去她同学家里看画。

她开门,身材微丰,T恤布裙,拖鞋。瞳仁漆黑,眼底凛冽清凉,有梦想燃烧过的余烬。

房间狭小,家里乱糟糟,沙发上,椅子上,散落几本画集,地板上堆放着画笔和颜料,墙角摆满一幅幅油画。写生或者临摹——雪地,小木屋,蔷薇色的阳光。田野,羊肠小径,蓊郁的树林。小河,牛儿在地上静静吃草。

冬站在画前慢慢看,偶尔会给她一点建议,譬如画面的色彩,明暗,层次……

我走到窗前,看粗大的雨滴打在桐叶上,滴沥滑落。外间天色已完全落下,灯火映到眼底。

冬考入艺术院校的那年,她落榜。长日颓废。尔后结婚生子,像所有女人一样,过冗长繁琐的俗世生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日子一天天安稳,孩子也长大,时间余裕,允她重拾画笔。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下来,作画的心境已大不同。

她说:“有时一幅画会画半个月,不满意,扔掉重来。”大把时间在手,可做细细水磨功夫,做什么,不再考虑其他,只要从心里喜欢。

忽想起项丽敏说过的一段话——顺从天性或者说愿望,去阅读和书写,在其中获得内心的安宁、精神的成长,以及宗教般的归宿感,这种归属感是不受外界影响的,不随外物的改变而损毁。

仰头寻见一枝春

文/潘一涵

久不见晴,窗棂被春潮浸湿,快要渗出水来。带着探视的心情,我推开滑溜溜的窗门。

一仰头,一枝桃花斜斜地挂在墙头,冷艳、寂寞。

白音格力说:“人读桃花,桃花读人,字里字外都是明媚。”细雨如丝,飞吻花瓣,心里一半明媚,一半落寞。

城市的春天,总不及乡下来得潇洒。遮遮掩掩,春意稀薄,四季亦不分明。雨中娇艳的花啊,看你无所畏惧地开着,是要告诉我春天确实是已经来了么?

许多年未收到一封书信了,想来在那桃花树下读信,却是充满了浪漫的情怀。朋友圈里看到她给我的留言:已寄书信一封,礼物一份,请注意查收。读罢,心中满是欣喜与期待。

她是我童年时的玩伴,也是挚友。后来,各自上了不同的中学、大学,到不同的城市工作、生活。近二十年未曾再见,却也一直未断过联系。想起她面若桃花,天真稚气的模样,依旧清晰如昨。感觉即使距离再远,时间再久,也不会冲淡那份熟悉而深厚的感情,实在难得!

思绪有点漂浮了,回到眼前。庆幸自家未住在小方块的商品房里,否则如何能欣赏到邻居家后院的惊艳之花。家里的宅子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自建三层小楼房,邻居家亦然。这家主人是一对年近七旬的夫妇,论辈分,我叫他们细爹细奶。他们的一双儿女都远在外地,老两口闲来无事便侍弄些花草树木。退休前,细爹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做了一辈子医生,老了,也热衷对植物的照料了。细奶则是有着三十多年教龄的退休教师,她脾气很好,做什么事都很有耐心。老两口还养了条宠物狗,每天清晨黄昏都带着它去遛街。虽然难得有儿女的促膝相伴,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对于喜欢绿色,倾心自然的我来说,能够在阳台休憩时,在推窗抬头时,欣赏到春夏秋冬更替,冷暖阴晴变换,着实让人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