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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有福的文章 / 有福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善德有福

文/曹梦昕

公爹年过八旬,早先在乡粮所上班,退休后在院子里种些菜、种几棵玉米,让儿孙尝个鲜。近年因腿脚不方便,婆婆又小脑萎缩,我们就把他们接到城里。

公爹说话语气缓慢、少言寡语。前段时间血压上升被送进医院,我正逢假期,白天在病房待得时间就多一些。

公爹上午输五袋液,有时他会打起鼾,有时就说一些陈年旧事。

他从小过继给少儿没女的四爷爷,家里穷没机会上学,主要是帮着干农活,喂猪侍狗,挑水攒粪,担水时年龄小,就把扁担钩折起来,摇摇晃晃挑回家。后来四爷爷的一位朋友,叫公爹去供销社帮忙做饭,那个年代人们讲究的是填饱肚子,对味美色鲜没要求。当时公社粮站属于供销部门管,在同一个大院里,闲暇时公爹会帮着粮站的人,用大铁筛子筛一些土粒多的囤底的粮食。每天在伙房忙完,他就蹲在地上,左手扶着筛沿,右手轻轻来回拢动,挑拣草屑、碎瓦片、小砖头沫,捻碎土坷垃,他干得仔细、挑得认真,虽不是分内事,却不辞辛苦地忙碌。后来粮所从供销社分出去,单立一个部门,新任所长相中了公爹这个人,就把他带走了。

告别厨房师傅的角色,公爹投入到收粮、护粮的工作中,并主动学习文化,后来能够读书看报了。公爹认头干活,也带头干活,上心琢磨观察,练就了一套本领——用手抓出一把粮食,看一看、摩挲几下就能判断出等级优劣,与机器考量无差别;当年交公粮的农户不相信,非得再用机器定级,结果与公爹目测的一样,那些打算投机取巧以次充好的农户,不敢再鱼目混珠。公爹年年被评为先进,有一年还代表全县粮食系统,去市里参加“五一”劳动节表彰大会,奖了一辆“金鹿”牌自行车,那个年代全村没几辆自行车,全家人很高兴。

公爹把养父母打发入土,又担当起赡养亲生母亲的责任;婆婆的三个兄弟互相推诿,公爹又把岳母接到家中。东屋住着生身母亲,西屋住着老岳母,两位老人话不投机了还要闹点小别扭、堵点小气,像孩子一般。那时细粮是好东西,每次家里要做两种饭食,老人吃细米白面,大伙儿吃窝头咸菜。后来岳母去世也是公爹东拼西凑了三百元钱帮忙送的葬,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三百块人民币,就是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呀!

公爹一辈子善待人,当初刚刚嫁到夫家,见公爹一脸严肃又沉默寡言,内心便怕了几分,但慢慢就体会到他对儿女的疼爱,他心里什么都有,就是不善表达。过年过节,我们妯娌几个在厨房忙活时,忘记提前倒水,渴了才想起来,公爹已经为我们凉温备好;周末我们回家,他早早割下韭菜,择好、洗净,等我们包水饺蒸包子;春节我们这里主要是吃白菜猪肉大葱的水饺,剁葱的活都是公爹干,因为葱会把人辣得泪流满面……

七夕中午,公爹去厕所突发心脏病,没能抢救过来,永远地离开了,送葬那天原本晴好,走到半路电闪雷鸣飘起雨,苍天也为失去一个好人而哭泣,常言道:有福的人到老了跌个跤就死了。我们的父亲没有受罪,虽然把悲伤留给了子女,愿他老人家一路走好!

龙山有福

文/郭全华

马路上并不出产林木怪石,也不孕生嶙峋与陡峭。人流和尾气充塞其中,广告和商铺见缝插针,钢筋混凝土绞尽脑汁以赢取欢心。在这样的环境里,似乎没有一座山生存的空间。如果一座山能在一座城的马路上反复被提及,那这座山就很不简单了;继而进入阳台乃至心头,那这座山就有福了。龙山就是这样一座山。

被人惦记,而不是山惦记,龙山唯有苍翠欲滴、生机勃发、清新俊朗才能匹配。站在城的每一个角落望向龙山,龙山都是一份欲望。

龙山是从马路上进入我耳朵的,是从同事的聊天、朋友的阳台进入我心头的。

今天醒得莫名其妙的早,五点不是一个好理由。但我确实就这样醒来了,似乎是龙山把我叫醒的,我醒来想的第一个词,就是——爬龙山去。

龙山就这样不经意把我击中了。

龙山一定能感知到我的气息,不论粗细,不论短长,不论急促还是舒缓,龙山都不会笑话我,或者把我与别人量长短,与青草较高矮。龙山等了我很久,说不定十年前就在等我,二十年前就在等我,甚至还愿意等十年,二十年才会等来另一个我。把气力甩在龙山上,攀爬与停留,躬行与趴下,都使今日龙山、夏日龙山变得不一样,变得丰富生动。

一对老人,女的在前,男的在后,他们手上有根登山棍,黝黑的肤色告诉我,他们是龙山的常客。又有一对,都是胖子,十分相像,大的无疑是爸爸,小的学生模样,当然是儿子。他们身上的肉很诱人,短汗衫包不住的生动,在步履中晃动起来,让我眼热。龙山卧在城外,抬头就能见,看见就可能开设“爬山”一课,就像他一回到家就能听到爸妈叮嘱他学习,他的文化和体质成绩都不会成为负担。这样看来,龙山是他的福气。换个角度看,能迎来满脸是汗的中学生,龙山也是有福。

我站的位置太好了,是龙山的一级平台。这是龙山为登山者提供的一块凸起的有比较宽阔站位的岩石群。我以龙山的姿势眺望远方,长河,铁路桥,高速路,花亭湖,广阔的农田,林荫遮蔽的国道。我甚至能一眼准确找到我平时苟活蜗居的那个点。我住了多少天,龙山就盯着我看了多少天。龙山真是有福,整个小城几万人的生活,它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里,只等哪一天,攀爬上山拿走,来一次拿走一份,来两次,拿两份。要想把龙山上藏着的自己,藏着的生活,藏着的美德,藏着的感悟尽量多带走,那就得尽量多来到龙山。龙山是聪明的,更是有福的。难怪,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城,来到龙山,把自己眺望成龙山的一个分支。

当我拿出手机对着远方和小城调焦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光射来。那是折返的先行者的气息。他们一定是注意到了我在用手机抓拍什么。我突然感觉自己的稚嫩,谁会拿着手机把住惯的家拍个不停呢,新鲜才抓拍。去一个地方,看到有人举着相机手机不停地咔嚓着,要么是外来者,要么是初涉者。龙山的美自古就在,我给龙山带来的,只是瞬时。不过我还是不会因为自己的浅薄而羞涩,我得忙着揩去额头、脸颊、脖颈上的大颗汗粒。我得给还在酣睡中的女人发一个小视频,把绕龙山一周的秀水晨雾与清新传递给她,她一个翻身就看到了龙山的气息,这不仅是我的福气,也是龙山的恩泽。

一爬上龙山,我就露了怯。我疏于锻炼不止一两天,远望龙山,矮矮矬矬的,真往上爬,曲折陡峭,坡岩连环,我爬一阵就要歇口气,甚至几乎晕厥。不怕龙山笑话——龙山原本就从不笑话人,是我自己笑话自己。曾几何时,跟着年轻的团队爬山,我总是头一二三四名到达山顶,气不粗,人不晃,风景美处我自在。当我定下心来,脚底下似乎就有声音传来:快放暑假了,不是早上醒得早吗,那就天天来龙山看早景吧,你看从身边过去的男男女女,他们哪个不比你健硕?

我相信,龙山乐于让所有人利用。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大岩石上走来了一个瘦小的女子,风韵的年龄,短发,短裤。她站在我的另一侧,山风在吹,她突然对着前方,大声发出“啊——”,声音延续很长,似乎是替龙山对着矮如积木的城区呼唤什么,宣告什么。她呼喊的时候,我想自己的一口气肯定不及她的十分之一,我再看看她瘦小的身躯,肺活量那么大,一定是龙山的赐予。喊完,她双手交错身体九十度,手掌按住脚背,反复几次,多好的柔韧性。出现在龙山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可小觑啊。我突然感觉自己之于龙山,是一种浅薄,是一种亵渎。

龙山的有福,还表现在我下山的一幕。一块陡立近八十度的岩壁附近,两男一女,也是下山,一男的在靠上处,接受最下面的女的和中间位置的男的的调度、指挥。靠上的那位年龄并不很大,看上去行动有点滞后,不敢伸脚。我不由得想起美国一位心理作家莫顿·亨特写过的文章《走一步,再走一步》,我心里想笑,但我忍住了,因为在我快速碎步往下冲的过程中,那位引导者的话飘进了我的耳中:你也太过于小心了吧,没事的,你看那人,一路直下,不很安全吗?康复练习这么多次了,你要大胆些。我必须惊讶,帮一个行动能力受限的人进行康复训练,选择龙山!龙山真是块福地。

下山后,宽广平坦的景区公路,让我再一次体验到了龙山的不一样。龙山召唤来并利用了我,我也利用并带走了龙山。无言的事物,都是厉害角色。不记得是谁说的,再次得到佐证。

一颗种子,落在了土里,是有福的;落在肥沃的田野,且有人管理的田园,那就是大大的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