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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碗的文章 / 那碗的散文

2020/03/07好的文章

姥姥的那碗丝瓜鸡蛋面

文/杨蕾

去薛城看望姥姥前,我总会提前给她打个电话:“姥姥啊,你猜我是谁?”“啊?你是我的小蕊吧,你要来看我吗?”声音震得人耳朵疼,自从姥姥耳朵聋了以后,她总怕别人也听不见。而且不管谁的电话,第一句总这样回复,整的给她打电话的舅舅小姨们老冲我埋怨,“你姥姥就只有一个小蕊。”

到了她家小院门口,我喜欢老远就冲门里叫:“姥姥,姥姥,快来帮我拿东西。”她晃着因为年老开始发福的身体和一拃长的小脚跑得又急又快,五十多米长的小院跑过来都不会气喘吁吁,爽朗的笑声从堂屋驾着小碎步直飘到我耳边,谁又能想到姥姥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了。

靠近东墙边的大灶台里,火舌往外不停地吐着,晒得干脆的玉米秸秆和棉花枝烧得噼里啪啦,一缕缕青烟扭动着腰肢从烟囱里蹿出来,鸡蛋的浓香伴上一股清香,锅盖儿都掩盖不住,不用猜我都知道锅里做的什么:丝瓜鸡蛋面,我从2岁吃到24岁,从来是连吃两大碗。

丝瓜,是姥姥在大门口的墙角种的,每年3、4月,她便扛着小锄头,在墙角像个小学生做作业似的认认真真地翻松土块,数着丝瓜种播种上。几场春雨一过,种子扭扭捏捏地破土而出,先顶着灰黑的小帽子探出头来偷窥这世界,接着胆子开始变大,长出肥肥厚厚的两片叶子,不出几个月,满墙就被大片的绿色、龙飞凤舞的“胡须”、艳丽的黄色攻占了。

丝瓜是最实在的,一朵花结出一根丝瓜,长势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丝瓜不久便挂了一墙。我想这片风景定是陪姥姥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暖洋洋的下午,她们一起不知朝着村东头孩子们来的路张望了多少次。

我给麦格打电话:“来吃丝瓜鸡蛋面不?”他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可…可…可得让我大娘给我留点丝瓜,下次回去做给我吃。”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十五年前,一个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的倔强山西男娃,饿晕在姥姥家门口这片丝瓜藤处,因为缺水缺饭嘴干裂出一道道血口,姥姥心疼得把孩子扶回家,去鸡窝里摸出鸡刚下的三个温热的鸡蛋,做了一锅飘香四溢的丝瓜鸡蛋面,这男娃愣是一口气儿吃了四碗面脸才泛出点红色。当时姥姥不仅收留他住了一个多星期,最后送他去车站时还偷偷往他口袋里塞了200块钱。200块钱在那个年代可是姥姥能在村里生活半年多的生活费。

那年我12岁,一锅丝瓜鸡蛋面,让我明白了做人要善良,不要吝啬爱心,尽可能地去帮助遇见困难的人。我在学校的课本上听老师讲过这个道理,姥姥在我的人生里用一锅面煮出了这条做人的基本准则。

深秋的时候,一墙的丝瓜秧开始脱落了,有几个又粗又老的丝瓜被太阳晒得只剩下皲裂的外壳,风一吹过,里面的种子沙沙作响,像一个老人的喃喃自语,不知是姥姥忘了收它们,还是姥姥走丢在了那年深秋的丝瓜秧里,打那以后我再也吃不到姥姥的丝瓜鸡蛋面了……

外婆赐的那碗饭

文/黄凌

每到冬天,我都会想到外婆,她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里离开的。

高中毕业后,我没有找到工作,心里埋怨父母,不能为我找点门路,我毫无悬念地往“啃老”路上走。家境贫寒,又不思进取,大概是失败的必然。就在这样一个毫无生机的时间里,外婆的病危通知,就像一根骨头,梗在喉咙里。

外婆是个能干的女人,她做的衣服很耐看,做的酱菜外面买不到,她很要强,年轻时,外公在外地工作,她一人照顾五个孩子,为了贴补家用,给别人家洗衣服,缝纫,到工地做小工,后来一家人随外公迁到城里,好容易老两口能一起说说话了,外公却又患上了严重的肺病,我的小姨那时还在读高中,医药费公家报销,但肺病是富贵病,没有好的营养不行,人地两生,外婆没有工作,为了赚钱,就做了只小车,从好十几公里外批发面筋到市场去卖,五十几岁的妇人,单薄无依,不管风雨霜雪,每天天不亮就要去拉货,那时没有冰箱的,生意不好,卖不掉只能自己吃,还要应付同行们的排挤,其中的艰辛,我知道,但无法体会。后来,外公去了,外婆一个人带着孩子们,默默留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嫁闺女,娶媳妇。

现在外婆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我心疼她的经历,也委屈自己的无能,临终前,外婆拉着我的手给我了三块银元,说:“家里其他的孩子都有好工作,就你条件差点,这几块银元是单给你的……”还告诉我,到了下葬的那天,在坟头吃饭的时候,千万别讲客气,一定要挤到人群里抢个座位,这样你的下半生都有饭吃。

外婆的话让我泪如雨下,我知道,世界上关心我的人又少了一个。守灵的那晚,风刮了一夜,下葬当天,飘着雪,我像变了一个人,没有矜持,在人群里挤,抢到一个位置就坐下来,大口吃着不知道味道的食物,我从骨子里太渴望能独立,嚼着嚼着,我突然哭了,像是顿悟了外婆的苦心,她让我在人群里挤,是想让我明白人生就是要不断的和人竞争,这样你才有活着的能力,人永远都只能靠自己。

从那天开始,我就对自己说,我虽然条件差,但谁也不能剥夺我活着的权利,我要在这个世界上同人竞争,我不要再靠家里,家是种仪式,是种归属感,但绝不是赖以生存的血液。这年的岁末,是外婆的忌日,也刻下了我成长的印记。

有人说,潜力就是在下坠的过程中,生出的翅膀。在逆境里,你如果有心,会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弱小,你可以的,真的,你也可以做得很好,只要你懂得拼搏竞争。

年味就是 那碗臊子面

文/侯玲

奶奶说:“碎娃娃,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可我等不得过年,心里就惦记着油汪汪的臊子面。在西秦大地,年味就是臊子面的酸辣香。

早些年,岐山人提臊子面,就知道谁家要过大事了,因而红白事又称“吸臊面”。而逢年过节更是臊子面不离席。长大离家后的我就惦记着一碗饭——臊子面。

流传的经典都有动人的故事和理由。臊子面讲究酸、辣、香,醋是头等重要,因为臊子面汤的精华是农家自酿的粮食醋。九月里娘就酿好醋,色泽黑红,入口酸香,装进大瓮缸吃一年。在奶奶的口谱里,戏谑人吃臊子面:“你一碗我一碗,把你舅憋死我不管。”岐山人听着锣鼓点,吃着臊子面,年就这么热气腾腾地来了。

腊月刚过二十三,父亲选取肥瘦各半的肋条肉,连皮带肉地切,之后,肥肉先下锅,加葱姜蒜、红辣椒干,大火出油、肥肉透亮时再加瘦肉,小火慢慢地煨,肥肉浸出的油炸着瘦肉,此时加自酿的醋,去腥解腻,肉香扑鼻,几乎能香两条街呢。油汤清亮再加粗盐、红辣椒面,翻搅,小火慢熬。父亲做好的臊子肉上面汪着一层红油,常温下能储存三个月。

娘做浇头菜很讲究,“飘花”是浮在汤上面的菜码子——切成细末的蒜苗、摊薄的鸡蛋饼斜切成旗花、黑木耳撕小朵、以及黄花菜切小段。底汤菜为蒜薹、红萝卜、豆腐。此时是娘显刀工的时刻,各色菜切成小方片,大小一律,菜籽油略炒,沸腾的汤锅里,各色菜是口感脆香。铁锅里菜籽油炒盐、姜,加醋炝汤,瞬时,锅里爆发出勾人魂魄的酸香味,那是娘最得意的时候。此汤讲究一次成型,中间不加料,越吃越香。好汤一层红油,吹不透,大火锅里沸腾着白沫子,称煎、稀、旺。炝好的汤里加臊子肉、浇头菜,各种滋味反复融合,娘做的臊子面是红白翠绿黄,煞是好看。

岐山沿北山坡的地砂石多,早晚温差大,麦子劲大、耐嚼,和成面团则泛着淡淡的奶油色,极其适合做面条。娘手擀一案面:薄、筋、光,人叫能媳妇。“硬柴大火滚开水,面在锅里莲花转。”一窝丝一般的面条过凉水后迅速降温,口感劲道,且汤清亮。捞面了。娘选小瓷碗,一碗只捞一筷子面,听说村里老五能吃三十碗,没人感到吃惊和异常。臊子面的汤要回锅,汤锅保持沸腾,也是原始的消毒方式。奶奶说,上千人的村庄,过大事时,全村人一起吃臊子面,大伙嘴角流油,吸溜溜地吃个肚儿圆,吃到末,汤沸腾地滚到末。年里走亲串友,走到哪,臊子面就吃到哪。不吃臊子面,岐山人就不算过大年。

父亲说,日子好天天过年。但我始终还是惦记年里的臊子面。奶奶的歌谣、娘擀的长面、父亲制的臊子,成了化不开的乡情。闭上眼,我就看见油汪汪的臊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