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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弟兄的文章 / 弟兄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母亲今年八十一

文/刘汉斌

母亲今年八十一。老人家生日前夕,我们弟兄仨在家团聚,母亲掰着手指对我们说,“我进八十一岁了,这一生也磨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看着你们弟兄仨,看着孙子孙女曾孙们一个个的,值!”

母亲一生以忠厚为本。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未说过一句粗话,也从来没有与人拌过嘴。“人善人欺天不欺。”这是她信守的一句民谚。她总是用这句民谚告诫我们弟兄三人为人处世要与人为善,不要怕吃眼前亏。也正是由于母亲的这些谆谆教诲,才成就我们弟兄三人健康的人生轨迹。母亲说,这叫“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

母亲岀生在大户人家,小时候就念过几本书。在我的记忆中母亲能写几个字,绣几种花,还能唱几首歌,来几个民谚什么的。上个星期天我们带才几个月大的小圆圆回去,母亲逗她的曾孙小圆圆时,小圆圆双手将自己的一只小脚无意中搬到了小嘴边,母亲笑得合不拢嘴,信口来了句民谚:“脚脚搬到口,问脚几时走。”大家都笑了,圆圆也笑。

母亲岀生时家境已败落,但书香气息还未散尽。母亲讲,老屋后有一块一亩多的院宇,院宇中有一处水榭,水榭旁搭有一个高台专供唱戏用。夏夜纳凉时祖母喜欢在这儿开故事会,四叔喜欢躺在竹床上吹口琴,四叔五叔六叔自制了一套皮影,闲暇时便演起了“西游记”。母亲说四叔教唱的一支《心声曲》很好听,自己至今还能记上几句:“青天高高,太阳照照,云儿渺渺,风儿吹吹……”这些在母亲的记忆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其实,母亲的名讳就透露着书香之家的气息。母亲出生时外公取名“毓贞”,一个既古朴又典雅的名字,尽显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书香特征。正因为如此,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派出所在办理第一代身份证时,竟然将母亲的名字写为“育珍”二字,母亲自嘲地说错就错吧,反正读音都一样。一直以来“毓贞”这名字多出现在家信往来和母亲的亲笔签字中。随着社会的进步,通信手段被现代化了,家书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母亲鲜有机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但“毓贞”二字始终刻在我的脑海中。

母亲告诉我们,家境不管如何,但书香之气不能丢,要学会苦中求乐。叔伯姐妹中母亲排行第五,本房的兄弟姐妹都按大户人家的规矩称其为“五姐”。姐妹中母亲虽然年龄最小,可读的书最多。母亲读的是私塾,国文、算术、图画等课都非常喜欢。《幼学琼林》《诗经》等传统文化课中的内容她至今还能背上几句;母亲嗓子天生就好,打小喜欢唱歌,三、四十年代的流行歌曲如《秋水伊人》什么的,至今她还能哼上几句。母亲学习很讲究方法,喜欢躺在床上思考,写作文想到好句子时,哪怕是五更天,也会立马起床用笔记下,怕天亮醒来时忘了。我们读书时,母亲经常现身说法提醒我们,这个习惯也就不知不觉遗传到我们弟兄身上,让我们受益匪浅。

姥爷

文/王坚平

姥爷1910年生人,上过私塾,是赵氏家族学问最大的人。16岁那年到青岛一家当铺做学徒,两年后,他便拥有了一爿自己的门店。

那段历史我不甚清楚,也不曾听姥爷说过。但他留下的相片很多,有上百张,一色的长袍马褂。年轻的姥爷眉清目秀,气宇轩昂,19岁那年娶了姥姥。姥姥告诉我,那时日子过得不赖,姥爷为人侠义,连外国商人都愿乐意跟他做生意。

好日子没有几年,姥爷便遇了两次坎儿。一次是他的拜把子弟兄,借了姥爷200桶油,信誓旦旦说到秋还。秋上没见动静,姥爷寻思那弟兄一定有难,就没好催。翌年冬日,姥爷赔了宗大买卖,便去找弟兄讨帐。那弟兄翻了脸,豁出去地说:“大哥!要还油钱,我只有一条道——图财害命!”姥爷很平静,鄙夷地说:“区区男人,出此下策,不值!”姥姥说他痛得不是钱,是在心上!另个伤他的是日本人,“九?一八”前夕,姥爷把店里的日货扔到门前,付之一炬,闹得整条街烟雾缭绕,店前聚了好多人,姥姥惋惜地说,那东西够几十人使一年的了!他头一开,好多商家都不卖日货了。当时在市北区有家日本商贸,老板叫板亘,使人半夜里砸了姥爷的店铺。幸亏姥爷姥姥在乡下,才躲过大劫。姥爷的生意自此一蹶不振,到解放那年,家底已空,只好卷着铺盖,回到平度老家。

家乡化成分,村里人都知道姥爷是个有钱人,该是个富农。姥爷一脸坦然,指着早年留下的三间草房,说除了这个窝,一贫如洗!人们沉默了,姥爷成了享过福的贫农。

姥爷在村里人气旺盛,53年还当上了县里的政协委员。姥爷唯一的毛病就是嗜酒,喜愁都喝,每逢镇上大集,很晚还不见他回来,姥姥生气地站在村头,当听到老远有人唱着柳腔,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她才踅身回家。那年头酒贵,好在姥爷朋友多,村里家长里短的也都找他,自然少不了酒菜,要不那日子真不知怎么过。

也许是酒的缘故,48岁那年姥爷得了一场重病。他昏沉地一人往青岛走,第二天午后才赶到医院。那日的阳光很特别,是橙色的,看病的人很多,姥爷挨着号,突然一阵晕眩栽到在地,不省人事。

一个月后姥爷出院,回到家猛地省悟,说留我这命是天意!你想,不早不晚,正在节骨眼上我倒了,没耽搁一分钟,不赶在这个点上,我死定了!当晚,他找到了村支书,要给队里白喂三年牲口,一个工分不要。没想这事让在村里驻点的老乔报上去了,县里还发了个奖。姥爷不以为然,说我哪有那觉悟,只想行点好!

三年里,队里二十多头大牲口,给他喂得膘肥毛亮,他还把家里的豆饼拿给生了崽子的驴吃,自己家的一头猪倒嶙峋巴骨的。那牲口屋我曾去过一次,虽然整洁,也是一股畜臭。那是个夏日,酷暑难耐,蚊虫当空舞旋,我挺纳闷,姥爷日夜里在这里苦熬,何苦来着!

姥爷疾恶如仇,却又豁达。85年县里来了一辆小车,下来几个人,李乡长姥爷认得。乡长说要你去县里,有个日本人想见你!日本人?姥爷一脸疑惑,很快就明白了,是那个板亘。姥爷微微摇头,干部们急了,说啥也要姥爷去。姥爷冷冷地说,亏得他还在中国呆过,连点规矩也不懂!没看我都啥年纪了!大伙仿佛明白,姥爷是在摆谱。乡长说人家是贵宾,又是来投资……姥爷索性不说话,县上来的年轻人耐不住了,说让人家看见你这住处,还不丢咱的面子?姥爷下了逐客令。

板亘来了,在门口给姥爷深深鞠了个躬,姥爷像睡着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陪同他来的人急坏了,一个劲地冲姥爷嚷嚷,姥爷就是不吭声。板亘弯腰不起,说实在惭愧,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中国人!姥爷这才起身,将板亘让进屋,还让姥姥端上了一碗荷包蛋,这是民间待客的最高规格。板亘望着姥爷的住所,说没想你这个昔日名贾,竟成了隐士。姥爷知道板亘在笑他寒酸,他一指脑袋,怕板亘听不懂,特地用日语说,这里很富有!

姥爷的记忆力的确了得,即是他88年瘫在炕上也是如此。那年春天,我去姥爷家看他,他眼光呆滞,已不能说话,我知道他的生命即将枯竭,就哀伤地跟他絮叨着。他却很麻木,连嘴也不曾动一下。忽然,我看见桌头那本尘封已久的《苦菜花》,拿过翻开,看着那泛黄的书页,轻轻读起来。读着读着,我看见姥爷的眼潮润了。当读到杏莉被坏蛋打在地上时,我错把德强兄弟的名字念颠倒了,姥爷竟吃力地用鼻子嗡了声,我很恍惚,等改了口误,他脸上遽地有了笑意。

姥爷过世时好多人哭的厉害,我当时就想该为姥爷写篇文章,谨此。

爷爷琐记

文/乔厚民

爷爷去世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不管看没看见家里酒柜上爷爷的大照片,我都会时常想起他。爷爷生于清光绪二十五年,活了九十五岁。

爷爷去世后,因为我们弟兄几个都在外面工作,村里的人都以为爷爷的丧事要大操大办,可我们没有。我们想,孝敬老人,关键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爷爷生前很有福气,不仅看到了他的四个孙子结婚,而且看到了所有重孙,他去世了,我们没有必要搞成那样给别人看。

爷爷那辈老弟兄七个,因他为七,村里人叫他七爷。爷爷出葬那天,他的几个八十多岁的侄子披麻戴孝为他送葬,那情景感动了我们村子好多人。

爷爷是个美髯公,从我记事起,花白的长胡子就一直整齐地长在爷爷的脸上。他一生性格刚直,宽宏大量,为人实诚,村里人都很敬重他。

爷爷年轻时习过武,见到不平之事,必定会管。他给我讲过,年轻时去邻村看戏,几个小伙耍流氓,被他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还说有一次,在稻田里干活,他和一个身强力壮的人在很窄的稻墚上相遇,对方看他个子小,叫他让路,他不肯,对方出手推他,被他一下子扔出几丈远。

爷爷一生勤劳,七十多岁时,还经常劳动。那时我们兄弟几个都还小,父亲又在西安工作,除了母亲,家里没人能挣工分,每年都是缺粮户。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每隔几天,都要用锨隔着墙给茅厕撂土,为的是多出些圈粪,拉给生产队里换些劳动日,好多分一点粮食回来。夏天我们家晒麦子时,扎口袋、抱口袋的活都是爷爷的。爷爷扎的口袋特紧,搬来搬去都不会浸口。

爷爷注重锻炼,每天天不亮就起床。那时农村条件差,没什么好健身的。爷爷就先走一会路,然后用两个胳膊左右开弓,打我家后院的大树。很多次,外面还黑乎乎的,我就被嗵嗵的打树声弄醒了。爷爷不喜欢我们睡懒觉,老叫我们早起。他说,早起,人夺天光,晚起,天夺人光。他还爱说:精神愈鼓愈精神。

许多往事已随岁月一块流逝了,但爷爷对我的两次教诲,我终生难忘。高中毕业那年,我有一次回家,爷爷把我叫到跟前,脸色凝重地对我说:“娃呀,一定要好好念书,难道咱弟兄四个就一个都考不上?”我明白,大哥、二哥因为文革耽搁,没能考学,三哥接了父亲的班,爷爷是把考大学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爷爷的话,虽然平常,却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使原本不很用功的我迸发出了冲天的动力。从此,我早起晚睡,秉烛夜读,就连吃饭排队时手里都拿着英语卡片。有女同学向我示爱,我也置之不理。那一年,我终于考上了西北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爷爷那个高兴劲啊,比我还厉害。

毕业后,我分到别的大学教书,爷爷更加自豪,最喜欢人家问他孙子干啥。为了让我走好人生路,寒假回家时,爷爷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娃,要好好干,不要做让人指脊背的事。我受过不少教育,也常常思考人生,可经常提醒我好好做人的,还是爷爷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