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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老表的文章 / 老表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年轻的立冬

文/廖天元

立冬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随着一阵又一阵冷雨的侵袭,很多人赶忙穿上秋裤,把自己包裹起来。

二十多年前的冬天仿佛格外寒冷。读初三的我们,立冬一过,便急急忙忙找来塑料油纸把窗户遮住,虽然光线有所变暗,但总归减弱了风的力度。这对晚间住在教室里的我们来说,基本就属于“洞天福地”。

那时家里都穷,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舍不得到场镇租房子,或者租了房子也不想来回奔波耽误学习时间,晚自习后,便把后排的桌子拼在一起,一人出一床被子,十几个人头挨头脚并脚,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期待未知而朦胧的未来。

我和几个“老表”都住在教室。田老表人很帅,数学很好,很多女生喜欢有事没事向他讨教;周老表很爱笑,两个酒窝现在想来依然很迷人。还有一个叫兴红的老表,本家,按辈分高两辈,但都称老表了。还有几个,很遗憾想不起名字。

几个老表都爱学习。特别是上完晚自习,点着煤油灯,还要写写算算到深夜。我那时年纪较小,本是懵懂的年纪。看他们刻苦,自己也不敢贪玩。因为根本也没有人陪你嬉闹,你也不可能单独入睡。

真不知道那时的孩子为什么会如此自觉用功。难道真的懂得书中自有“颜如玉”和“黄金屋”的道理?这倒未必!那时在农村,考学是很多人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特别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孩子,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升学上。于是,每天争分夺秒刻苦用功也就见怪不怪了。

有一天晚上,时间早过了十二点,几个男生困得直打呵欠,可在教室里上自习的女生仍然无动于衷,没一丝离开的迹象。男生们又不好意思睡下,咳嗽几声引不起女生的回应。时间不知不觉已太晚,几个老表相互一眨眼,趁着女生出去上厕所的功夫,把教室门赶紧堵上,吹灭煤油灯,翻身上桌。

“咚咚咚”,门外响起女生的敲门声,没一个老表应声。接着,女生气鼓囊囊的叫,还是没一个应声。女生在外面喊:“不开门明天有你们好看!”老表们还是不说话,任凭她们在外面折腾。

第二天发生的故事现在都历历在目。英语老师到了课堂,就抽查我们住在教室里的英语作业,没完成的,劈头盖脸的好一阵数落。我和几个老表成绩都很好,只有红老表仿佛没有完成,被英语老师训斥到教室后站了一节课。我们悄悄回过头去看他,他目光所遇,回一个鬼脸。

还是这个红老表,晚间睡觉时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故事。不晓得是谁把煤油灯绊倒,煤油滴落他一头。清晨起来,满头油气。他趴在水龙头下用冷水洗了半天,还有浓浓的味道。于是,干脆跑到理发店,让理发师挥舞起火钳,把自身略带微卷的发型整得更卷,然后带着一顶帽子,跑来上课。

让人意外的是,多年后在南部县城街头遇见我们当年的英语老师,我跑上前去向她问好,她居然脱口叫我刘局长。待发现认错人时,她突然又转身而去,只剩下呆呆傻傻的我——时光改变了我,包括我的容颜,以致当年如此疼爱我的老师都认不出我来。

多年后,懵懂少年都人到中年。我和几个老表有的读师范,有的上大学,在不同的行业渐渐拥有不同的成绩,有的当了医生,做了教师,有的做了领导,有的搞起了企业……物质也丰富起来,但教室里的那段光阴,回忆还是那样的清晰、美好,一点也不觉得悲苦或者悲壮,总觉得无比快乐!时间已经走了,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没有遇到他们,或者,遇到另一群人,我,我们,还能拥有如此的现在吗?

难说!只能感叹那时那地的幸运!很想大声说,好温暖,立冬后的年轻岁月!

老表的礼物

文/马卫

老表是妻子大姑的孩子,这个大姑是隔房的,因此算起不是至亲。亲不亲,有时候和血缘相关,有时候和血缘无关。拿乡村的话来说,就是越走越亲,不走不亲。老表爱走,一年总要上我家好几次。

老表从不打空手来,当然也不会提烟带酒,因为他是贝壳山的农民,家庭贫困,供养俩孩子,一位老人,务农为生。老表带的礼物,全是他包产地或自留地自留山出产的。

比如暮春,他用小竹篮提着嫩胡豆嫩豌豆角来,极新鲜,比街上卖的饱满。

夏末,他会背着嫩玉米棒子来。

秋天,他会送来紫皮红苕,特别的面,比红心红苕或白皮红苕好吃。

深冬,他会把树上的柿子用塑料袋装着送来。个大,黄亮,别说吃,看着也可爱。

老表每次来,话不多,给他泡上一杯茶,我看我的书,他看电视,待吃饭时一顿小酒即可。他惊讶的是我一屋的书,只读过小学三年级的他,生于1950代中期,三年自然灾害大饥饿,就辍学了。他问我,这些书你都看了吗?屈指一算,大半的书是读过的。

走时他总是说,把多的书送他。这个不难,因此他每次离开,脸上乐呵呵的,好像得了财宝。偶尔我送他烟或酒、茶叶,当然这些也是别人送的,他却拒绝:他只要书,绝不收其他的。

我没精力和他扯,爱要不要,不要白不要。

老表总有借口来,比如说杀年猪,割三五斤肉送来,这时我回赠的,除了书,就是我过时的旧衣。这个他要,反复看,问我是啥料子,这样抻展,不打皱?我对穿着很外行,分不清面料,都是超市买的,所以答不出个所以然。其实,他也并不需要我回答清楚。问一下,是随口,并无心。

如果老表好久不来,我心里就有些失落,并不是稀罕他的礼物,现在街上啥买不到呢?直到有一天,老表来我家,他说:是来请我去吃酒,他的大女儿考上哈工大了。

我惊奇得差点掉眼珠子,于是答应,第二天一定早到。

这是15年前的事了,老表生活的山村,没有一个孩子考上过本科。而他的女儿竟然考上了重本,还是赫赫有名的哈工大。

我被安排在堂屋这席,这是最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坐的,还让我坐上席,对着大门的位置,实在让我不好意思。这个位置一般是高寿的,或者辈份最高的,或是最尊贵的人,才被安排坐。

我坚辞。对乡村的规矩,略知一二。老表不准,他说,如果没有我,就没他孩子的今天。

事后我才知道,老表上我家,拿着我送的多余书刊回家,让儿女读,然后教育孩子:你看看人家表姨父,因为读了大学,在报社工作,还写散文小说,不出门就能挣钱。

孩子有了学习的榜样,就认真读书,考上了重本。

老表仍然时时来玩,同样带些乡村出产的时蔬水果。只是话比过去多了,因为他的大女儿毕业后,不几年成了老板,自己研发了一款机器。小的孩子建筑学院毕业,在工地上当监理。孩子们给他在城里买了房,每月给钱,但他不愿进城,房子出租。吃自己种的粮和菜,吃自己喂的猪和鸡。当然,我沾光,因为他常常给我送些。

每次接到老表的礼物,我极为高兴,不是它值多少钱,是因为老表这个差不多算文盲的人,竟有慧眼,认识到知识的重要,还有对文化人的尊敬。

虽然他大字不识几个,我每次出新书,还是恭恭敬敬地签名送他一本,老表乐得合不拢嘴,把书供在堂屋的神龛上。

老表的礼物,比金子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