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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院落的文章 / 院落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疏竹写夏凉

文/王霞

几阵风过,几场雨落,盛夏就到了我的窗前。

靠东的窗外,那一丛茂密的竹林,开始了迎风摇曳。经年的老竹主干粗壮,且光滑,泛着淡淡的黄。新生的竹也不细弱,嫩生生的青绿,还带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霜。而竹叶则一律是深青色,比枝干还深浓些,三五成丛。风过,就有窸窸窣窣的低语,柔和而安详。

我喜欢在月将满之时的深夜,关掉灯光,倚在妆台,面朝东窗,那银晖下的竹影摇摇,映在窗扇上,宛若水墨画儿一般。就忆起那一首“风来笑有声,雨过净如洗。有时明月来,弄影高窗里”了。

喜欢竹,缘于儿时。

打小喜静,极少走出长长的院落,就是从房间的书桌到院落里葡萄架下的石台上,几本带画的书册就是最好的陪伴。这里面有一本古旧泛黄的介子园画谱,上面山水人物花鸟鱼虫一应俱全,虽是黑白,可浓淡有致疏密有韵的墨线点面生动而传神。我特别喜欢那些高髻削肩、长袖软带的仕女。她们手执团扇,身旁总有几块山石,几株秀竹。那一股清幽娴静之气让小小的我悠然而神往。

再大些,就喜欢画。心里畏难,不敢描摹那些繁复的鬓发及袍服,就觉得那竹不过三两竿,四五枝,必是容易些。由是,弄点哥哥写字的墨汁,就涂抹起来,却怎么都是笨笨的。兄长大我二十岁,书画文字都很出色,见了我的涂鸦,就会指点一二。记得他教我:老枝挺而立,嫩枝却婉转;生叶丁香头,接枝如雀爪……照此法去做,果然有了灵动的模样,人人见了,都夸上几句,好不骄傲。于是,家里的旧报刊,我的新本子,只要能画的地方,就都有了竹的影子。

长大后知道,竹是极难画的。东阳先生题柯九思画竹一诗有云:莫将画竹论难易,刚道繁难简更难。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我虽知道前两句道出了简实则比繁更难的真谛,可却喜爱后两行那种疏叶玲珑,清风寒雨飒然而至,尽洗尘埃的意蕴。

“悒露静,和烟绿。抢节宁改,贞心自束”。安详闲雅,而内心坚贞,懂得自我约束的竹,亦是那样的令我崇敬。

后来虽没有机会学画,但这样一种偏爱却保留了下来。记忆最深的是,我常常在寄给同学朋友们的信笺角上,勾上几片竹叶,托住我的署名。

虽说竹生南国,可至今我都觉得,所有的竹子,都是从我童年的北国家园,那长长院落的角落里生长出来的。如今,它又长到了我的窗外。

我虽未拥有豪宅广厦的高窗,却近揽这一怀明月与竹影。清风与竹语日日相伴,一扫溽夏之热。

天地万物之高贵者并不染金钱之俗气,于心于愿都足矣。

母亲花

文/苏锦秀

母亲年少时,层层叠叠的大山都掖不住她的美丽,逢年过节时的戏台上,母亲莲步轻移,水袖一甩,台下无数的眼睛都被烧得贼亮贼亮。

大山里的小伙们,没谁能牵住母亲的心,媒人一线姻缘,母亲哼着山歌走出了深山,嫁给了山外当兵的父亲。红红领章两边挂的父亲,英气逼人,性情温和,一身武功了得。父亲经年远在外地工作,偶尔休假回家小住几天,和祖父母同居的老屋实在太挤,父亲一咬牙,招呼来几个舅舅,日夜在村子后面的山窝里搬运大块小块的石头回家,准备盖房……我们土砖青砖混建的新居在村子里的第一排亮堂着,宽大的院落因母亲的巧手而生机盎然:春天有桃花跃上枝头嬉闹;夏天有栀子躲在墙角暗香,牵牛花铺满院墙吹吹打打;秋天的丹桂香飘云外,火红的石榴乐裂了嘴,金黄的桔子笑弯了腰;腊梅被母亲特意栽在了窗前,寒冬里陪伴着孤灯下的母亲缝缝补补……

母亲精心打理的院落里,鲜花炫亮四季,常引得村里村外的女人们来讨要花苗,母亲不但欢喜相赠,还耐心地教给她们一些栽种要领。村里乡亲们都喜欢在我们家开会,会闲时,大家总起哄着要母亲唱一段,母亲就大大方方地亮起金凤一样的嗓子,唱起山歌或者采茶戏,抚慰着常年在土地上辛苦劳作的乡亲们。唯一拉着脸的是祖母:只要一开会,村里的后生们都明正言顺地往咱家里挤。祖母说,你父亲常年不在家,我得盯紧点!少不更事的我,把祖母的话悄悄说与母亲,母亲只是笑笑,依然在繁重的农活之后,把满院子的花儿打扮得四季缤纷。母亲说,你父亲孤身在外,无论他什么时候回家,都能看到家里的花儿在等着他!父亲亦懂得,在母亲最好的年华里,她把对父亲的思念和牵挂,都种在了春夏秋冬的花香里。父亲狠心离开了工作过19年的工厂,调回家乡不久,已近不惑的父亲喜得爱子,贫寒的日子里,满院的花儿分明都开到了父母亲的眉梢眼角。

奈何世间的好景好花,最怕风吹雨打。偏偏命运的魔手翻云覆雨,一月之内相继夺去了父亲和弟弟,我们满世界的花儿刹那凋零,再无颜色。天意弄人,我没有办法,母亲也没有办法,我们在人世彻骨的寒凉和无尽的黑暗里默默煎熬。母亲回到乡下残朽的老屋,捡几分薄地春播秋收,相继送走了高龄而逝的祖父祖母后,母亲锁了老屋,多年以来流离在家乡的几处寺庙里,青灯古佛,晨跪暮拜,祈求我们姐妹三个家家安好,万事吉祥。无论母亲辗转于何处安身,床边的桌上必端放着父亲的遗像,每次去看母亲时,我都会带上几株易活的绿萝和吊兰,插入瓶中,满上水,放在父亲的像前,一起陪伴母亲。

去年春天,我又回大山里的寺庙看望母亲,惊见寺庙前偌大的院子里开满了花,色泽鲜艳,繁盛热烈,蜂飞蝶舞的鲜花丛中,几位中老年女香客在向母亲询问花名,讨要花苗花籽。明媚的春光里,母亲头顶上枯草般的霜发随春风轻舞,纵横的皱纹在母亲苍老的脸庞上舒缓成一朵美丽的花,散发着慈祥圣洁的光芒。山谷空寂,往事恍惚,我突然在花间泪流满面,母亲笑着说,近来总是梦见你父亲和弟弟,过几天就搬回老屋,陪伴他爷俩。

还是30年前的老屋,还是小时候玩耍的庭院,在父亲和弟弟故去整整18年后,暮年的母亲又把院落伺弄成了18年前的样子,姹紫嫣红的花儿挤满了小院,新栽的果树们憋着劲儿往上窜……苍茫尘世,母爱如花,带领着我们姐妹三人坚强地抵抗命运,一步一步走向淡定和从容。满院怒放的花儿,朵朵都是历尽人世沧桑、世事沉淀后的善良、感恩、悲悯和爱,开在了我们的心里,开到了镜框里父亲的脸上……

春行,遇田园院落

文/龚漫

河西,油菜花开成金色的海;河东,群山与水田相连相嵌。依河的旅游线路,得天独厚地串起一片美丽的田园。时见旅游大巴满载欢歌驶向景区,偶有结队的自行赛车穿行百里画廊。

一路云烟,在一方池塘边,邂逅了几枝花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阳春将尽,这个小镇乡村海拔显然不高,如此看来,这株桃花开得算迟的。许是前天下了一场小雨,嫩叶尖上依稀还挂有水珠,朦胧的粉色花朵,不像《诗经》里吟唱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倒是应了“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春烟”之景。

初醒的水田里,不知是谁家散养的鸭群,抢在了春耕之先。鸭们有的挺胸扑打着翅膀,有的翘尾摇摆着脚蹼,有的埋头悉心梳理翼下,还有的沐浴春风洋洋得意。田边河堤上,一排杨柳吐出新芽,春风轻抚弯垂的枝条,像与南归的燕子呢喃示意,又像拂动女子温柔的发,甚至让人遐想:丝丝柳条的尽头,会不会有清远的笛,传来一支悠扬的牧歌?

行在春的田园,游在美的画卷。小路幽深,丛竹掩映的一株大树枝叶繁茂。来到大树旁的一处农家小院,只见探出院墙外的樱花将谢,冒出细嫩的叶芽。透过院墙看这小院,地面没有铺水泥,但一定常被主人打扫。几只母鸡争相扒找啄食,肥肥的鹅在一旁曲项高歌。长长的花圃里,葡萄的老藤坚韧遒劲地攀爬,小橘树绿得油亮,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花草趁着春光滋长。

这时,我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气息,原是墙角李花正开。没有绿叶的衬托,花愈发纯白,洁净的小朵,一簇一簇的,美得那么清丽。如果在小院掘一条幽径,就是“小园香径独徘徊”了吧!忽然觉得,有一个院子,哪怕不大,也是一桩美事:春暖花开,可以坐一级青石阶,欣赏微醺醉人的春光;秋叶纷飞,可以拣一根细竹竿,倾听果子落地的声响。是的,这芬芳的花香,似乎还伴有一缕果香。花终究会谢,但也会结果,所以花谢不是结束,而是一种更有价值的开始。

静静凝思,我没有敲开小院,不忍打扰这难得的娴静安恬。

只是一次路过,只是片刻驻足,却有似曾相识之感。风吹花颤,蜂嗡鸟鸣,眼前的小院,竟与我的某些院落记忆不期而遇。记得,小时候拽着的线那头,纸鸢怎么也飞不太高;记得,门外那箱蜜蜂的蜜浓稠又甘甜,酿得多但家人喝得不多;记得,在父亲勤劳的修剪移接下,我家的小院也是莺飞草长。

小院已然是我的一个行囊,装有父母陪伴的幸运童年,装有父母教导的待人接物,装有父母给予的亲情宠爱。小时候只道是寻常事物,其实早已在成长中悄悄定格。任凭流年似水,当遇见这田园,这院落,一份久藏童心的江南情怀,顷刻被点染。

春行,遇田园院落。相遇,在无意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