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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爆竹的文章 / 爆竹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远去的老作坊

文/徐仁河

回忆老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除了那些乡亲的面孔,家乡的河水,村边的稻田以及起伏的山丘,再有就是那些让人牵肠挂肚的各色作坊。

男人们喜欢吹嘘,一句话经常挂嘴边:我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所谓“打酱油”,是家长给孩子一个空油瓶、一张毛票,而后孩子急急慌慌去,晃晃荡荡回。造访的地方自然是酱油铺子。老家盛产黄豆,与此相应的酱油作坊也遍地都是。酱油坊一般都临街,前面售卖,后面加工。酱油坊里面常年码着一长溜的大瓦罐。就是早期香港武打片专门把人往里面摔,然后瓦罐轰然碎裂、酒水四溢的那种。我对酱油的制作不太感兴趣。无非是晒黄豆,而后发酵长成怪异的黑霉,我记忆深刻的是去那里散打酱油。我拎着长颈细瓶子,隔着高高的柜台嚷嚷道:打酱油咧!作坊师傅把油黑的手往同样看不出本色的围裙上一蹭,而后接过我递上去的瓶子和毛票。揭开一缸酱油,把一个特制的竹筒伸进罐里,舀出一大勺来。再用一个漏斗塞进瓶口,把黑褐色的酱油注进去,打酱油的任务也就宣布完成。跟酱油坊类似的还有豆腐作坊、甜酒作坊、冰工厂等。地块不会太大,永远弥漫的香气就是活广告,吸引着过往的人群前去捧场。

比之黑漆漆的酱油坊,我更喜欢往爆竹坊里钻。顾名思义,爆竹坊就是制作爆竹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欣赏到工人们是怎样把纸张搓成爆竹筒、又是如何往里面灌黑硝和封泥插引信的。我最目瞪口呆的是看到那些熟练的女工十指翻飞,在整盘的爆竹上安插引信,那叫一个快、准、狠。

在爆竹坊,我可以呆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烦闷。当然走的时候,老板打发我几个做好的大红爆竹那是再好不过了。但更多时候,我都是空手而归。回来之后便思谋着自己动手,把作业本的封面撕下来做成爆竹筒。到老房根下刮那上面的白色墙硝混合木炭就配成了黑硝,可怎么也没弄成那个引信,不得已用火柴头直接去点。霎时火焰四起,炸得自己跟埃塞俄比亚人似的。幸好药量不是很大,不然断无安坐于此写回忆录的机会和可能。除了爆竹坊,还有碾米坊、挂面坊、榨油坊等。一天到晚,嘿咻声咿呀声不止,阻止村寨过早地进入梦乡。

在昔初的老街上,除了阵势颇大的作坊。那种一师一徒,抑或夫妻搭档的作坊式店铺更是屡见不鲜。数得着的有包子铺、糕点果子铺、甜豆花铺、冰水铺,这是吃的,也有用的,铁匠铺、成衣铺、金银首饰铺……均是前台售货,后面便是加工作坊。有兴趣了,挑个帘,便可进去观瞻。颇有吃了鸡蛋,还可以参观下蛋之母鸡的意思。

如今酱油坊、爆竹坊、豆腐坊、果子铺之类早已销声匿迹,大街上不再是帘卷西风。霓虹灯闪烁的金字招牌下,售卖的都是外地购进、流水线生产的玩意,再也不见那些手工打制的本地货色。

远离了那些古老的作坊,老家更显龙钟。那次我回乡祭扫,本意是趁机喝一碗热的甜豆花,不料那家豆腐坊踪迹绝无。置身乡下老家,非驴非马的,仿若仍在异地。一半为了充饥,一半为了怀思,在临街的店铺买了袋即食面,拆看才知,居然已经过期很久。

那一刻,我的眼前雾气升腾。

爆竹声声

文/王尔顺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爆竹是过年喜庆的主角。

小时候过年最开心的要数自己动手做鞭炮、燃放鞭炮了。那个时代由于经济落后,家庭贫困,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文化娱乐活动也少,大人、小孩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了做鞭炮和二踢脚上。过年的鞭炮、两响、滴滴鸡、地老鼠,都是自己动手做,一进腊月小伙伴们就忙得不亦乐乎,有的搭伙干,有的独自干,晚上的夜空二踢脚、鞭炮声总是响声不断。

大人们喜欢做两响,他们首先准备工具、备料。过去装水泥的袋子都是纸袋,平时把用过的水泥袋子积攒起来,这时全部拿出来,扫干净纸上的水泥,用小刀割成长方形的纸料,用石板压平整。两响的中心轴一般都是用粗钢筋棍或木棒在砂轮上打磨一下。为了光滑好用,再用砂纸反复打磨,在两响轴的表面涂上点儿油,光滑明亮。两响的纸筒必须坚硬瓷实。手力不够,他们在房屋大梁上固定一根木柱子,下头固定一块又厚又平的木板当搓板用,炕头上垫几块砖。铺上平板,借助底垫上压的力量,搓出来的两响纸筒既瓷实又光滑。做两响需要两种黑炸药,一种是顺药,一种是横药,顺药是摧体腾空的,横药是炸响的。“腾”“哒”,用途不同,响声有别,底部沉闷厚重,上部清脆响亮。纸筒搓好后,跑到十几里远的安河村买来黑药、炮捻。两响的底部和中间隔层都要用火炒过的熟土,那样不会受潮,燃放时不会截火。然后开始装药。底部装上顺药,轻轻地定一下,不要很实,否则起不来,容易就地爆炸。再装熟土。上部装横药,要定实,上部腾空后要炸开响亮。最后上部要封顶。一边做一边试燃放,看做的两响起的高不高,响声脆不脆,炸底不炸底,回不回头。底部火药压得很紧,两响起不来,炸底。中间装的土多了,药捻行程慢,上升到极限还没响,等到回落下滑到半空时才响,这叫大回头。标准的两响是腾空到最高将要回头时炸响,这才是最佳状态。不停地做,不停地试放,不断地摸索。根据试放的状态总结经验,最后达到最佳效果。做了一腊月,撑满一大纸箱子,到了年根,当成走亲串友的礼物,分发给亲朋好友共享过年的欢乐。

小孩子们喜欢做爆竹,他们翻出自己上学用过的旧书、旧作业本子,捡一些旧报纸,用剪子或小刀裁好。有的用搓两响的搓板搓,有的家长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房顶上不让定搓板,只好用手、用砖搓。做爆竹不是一个一个单个做,而是把炮纸筒攒到一起绑成一大盘,下面用麻头纸糊上糨子,然后先装土,再装炮药。做爆竹不分顺药横药,一般卖的做爆竹的黑炸药就可以了。一盘爆竹有几百头的,有上千头的,形状像马蜂窝。药装好后,用工具再把药定实,安上引捻,封上口,一个完整的爆竹成功了。为了达到安全、响亮的效果,他们边做边试放,边改进,直至达到良好的效果。除留一些零散的边做边燃放外,其余的像编蒜辫子一样编成大辫子,在编时可编成双头鞭,也可编成单头鞭,单头鞭燃响的速度慢,节省,双头鞭燃放速度快响声亮。现在市场上卖的用机器做的都是双头鞭,燃放起来又快又急响声重叠热闹。

滴滴鸡、地老鼠的做法简单,在爆竹行业中属小儿科之类。它们不是以耳闻响声为主。滴滴鸡主要以燃爆银花吸引人的视觉欣赏观看为主,地老鼠属爬行“动物”,在地上乱窜乱跳,是观赏逗乐的玩物。做滴滴鸡的配料是黑炸药里掺些铁、铜粉,铁、铜粉燃烧后变成了银花,燃着时黄白花四溅,朵朵花儿连成串洒落在地上,照亮了四周,也映红了孩子们的笑脸,在夜晚燃放非常得好看。它做工简便,用纸搓成像辫子一样的长节,装上少量药和铁铜粉,把两头黏住,用手提着头朝下燃放,它药力小,燃放安全,适合儿童和小女孩燃放。

地老鼠性格活泼,腿脚灵敏,性子急躁,在地上乱蹿乱爬,燃放时吐出一条条金花,是小男孩喜爱玩的新年礼物。它的原料是黑炸药配柳柴灰,用筷子搓纸筒装上配好的燃料,装上引捻,封好口就可燃放了。过去农村春节娶新媳妇的多,大年初一新媳妇们起五更串街给长辈们拜年磕头,一些调皮的孩子们给新媳妇闹玩,故意往新媳妇脚下燃放地老鼠,地老鼠绕着新媳妇们“玩耍嬉闹”,吓的新媳妇尖声大叫,小捣蛋鬼们这时洒下一片开心的逗笑声。

越近年根,鞭炮、两响音调越紧密,尤其到了年三十,霹雳啪啦声音接连不断,家家户户点蜡烛、放鞭炮,在光的夜空,声的海洋里,古老的乡村变得是那样动情美丽。大年初一,乡村起得更早,有的守岁一整夜不睡觉,凌晨两三点钟,全村燃起了鞭炮,清脆入耳,光闪十色,惊天动地,大人们排着长队,踩着爆竹阵响的音乐,走街串巷去给长辈们拜年。孩子们穿着新衣服,手里拿着自己做的滴滴鸡、地老鼠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在花灯的映照下,尽情地燃放,尽情地玩耍。

过去过年以热闹为主旋律,没有鞭炮声就不称其为过年,随着时代的变迁,许多新生事物代替了古老的鞭炮。现在农村自己做鞭炮和二踢脚的已经绝迹,不过回忆起当年小时候过年做鞭炮的情景,心里还有一股怀旧的感觉,一进腊月,一听到鞭炮声,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了童年过春节的美好时光。

过年记:爆竹声声

文/阿龙

大年三十中午,吃过水饺,与家人围坐,喝茶唠嗑。茶是父亲精心准备的,虽不是什么上等好茶,但也是父亲尽了最大能力买来的。记得小时候一般是花茶,茉莉花香比日常喝的浓烈。茶叶依旧是碎的粉末,茉莉花掺杂在碎茶叶末里,如夜空的繁星,闪亮并飘出沁人的清香。父亲仔细解开捆扎茶叶的牛皮纸细绳,再打开发黄的包装纸,半斤花茶和他的笑脸便呈现在茶几上。父亲偏好喝浓茶,总是骇人听闻地先抓起一大把,再犹豫着用三根手指捏几捏投进白瓷茶壶,注入开水,盖上壶盖闷几分钟,然后倒进茶碗。茶水浓厚,黑如清咖,也像韩国料理店的大酱汤。父亲看看我,鼓励我喝一口:“好茶,尝尝,很香。”于是,与其说是我陪父亲不如说是父亲陪我喝起这种浓茶,一喝就是十几年,直到我离开高密故土。大学毕业后辗转于南方几个城市二十多年,每当遇到大酱汤,便会想起父亲的茉莉花茶。于是,隔段时间给父亲寄些茶便成了我的宿命。每次回家过年,喝着三十下午的年茶,父亲总要回忆他的茉莉花,再好的茶,在父亲的口味里,总不如那浓烈的碎末茶香,其实,他喝的是对早已远去的中年时代生活的点滴记忆。

喝着三十的年茶,也是为等待下午三点去河东上坟这个时刻。上坟即是祭祖,是为了把埋入黄土的先祖们请回家一起过年。这段时间,母亲总是愿意参与进来,聊聊东家,再聊聊西家,最终总会聊到村里一年中又去世了多少人,因为什么原因去世,家里还剩下几个人等,直至聊到唏嘘难抑。我总是极力从记忆中搜寻母亲提到的去世不久的人们的影子,有的记忆犹新,有的早已模糊。对那些模糊了的人,母亲不厌其烦地说起过去的事情,希望我能清晰地记起此人的一切。在母亲的提示下,那些故人便真的出现了,一一从我眼前走过。

我出生的村庄在一条河的西岸,村庄不大,人口也不多,与高密的其它村庄一样,平凡又普通,依河而居。河的名字叫五龙河,河面不宽,宽阔处也不过百米。河的西岸高于河流东岸,岸边树木高大,沿堤岸斜坡长满低矮的野枣树。儿时的五龙河,四季有水,水流清澈,冬天结冰,可破冰取鱼。西岸下,是一户一户的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代代,日子如河水,静默地流淌,极少波澜。新人出生,老人离世,是村庄最大的事,每一次,几乎惊动所有人家。无论老幼,去世的人,被送往河东一片果园下葬。如今,果园没了,种植了单一的白杨,丧葬的习俗却没有改变,黄土堆积的坟头不断增加,站在西岸望去,石质的墓碑林立,规模已不小于村庄。

三点左右,结伴去河东上坟的近亲陆续聚集到父亲这里,再喝过一杯浓茶,父亲起身准备上坟用的烧纸、酒壶、鞭炮,装进一只宽大的黑色手提包内。我则扛起早已准备好的放鞭炮用的竹竿,与亲戚们一起出门徒步去河东。这个时间,家家户户穿着新衣的晚辈们几乎都在走往河东上坟的路上,手提大大小小的包裹,肩扛竹竿,满面笑容,互相寒暄问候,走下河堤。

五龙河早已今非昔比。每年一次回到故土,每年一次走去河东,每年一次趟过五龙河,感觉变化最大的是这条河流。过去布满松软黄沙的河床,如今只有绵延不绝的大大小小的凹坑,沙子早被提前觉醒的有经济头脑的村民挖走,卖给了城市化不断扩展的巨大工程。河水已经成为资源,被上游层层截流,几乎从我出生的村庄开始,宽阔的河蜕变为干涸的沟渠。河流的堤岸,也成为寸土必争之地,铲平、变卖、租赁、抢占,植被严重破坏,满眼狼藉,风光不再。只有挣扎于砂砾之中的野草,枯干着身体,摇晃在沿河刮过的寒风之中,像一首首哀歌。不知道深埋在河东的祖先们如何看待今生今世之人的作为。

踩着咿呀失声的哀歌,我爬上五龙河东岸,走去坟地。先民们的坟头大小不一,全部为黄土堆积,像一个个变形的玉米面窝窝头,倒扣在这片黄沙地上,隔开生与死。过去坟前没有墓碑,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认出那个坟头是哪一家人家的祖先。如今富裕了,坟前都立了碑,写满了死者的名字,也刻上了活着的人的名字。死者的灵魂似乎都活过来了,看到了活着的后代们的孝心。墓碑的高低也似在比对着孝心的大小。

结群而来的人们分散到各个坟前,点燃烧纸,有多少坟头就有多少堆火光,青烟袅袅,北风卷起烧过的纸钱,旋转着飞向高空,又黑压压地在不远处落下,汇聚到衰败的草丛中。取出烧酒壶,在每个坟前洒上一些,以告知先祖们,新年来了,又是一个Goodyear,可以随孩子们回家过年了。而我每年来到这里,除了祭拜祖先,还要祭祀我少年时的伙伴,一位品学兼优的邻居。他年长我两岁,学习优异,无可争议地占据全公社第一名的位置,据说在初一时,已经读完了高中课程,成为公认的神童。那年他初中即将毕业,一场疾病终止了他的学业,也终止了他的生命,他让我深刻领悟到生命的无常,弥留之际,看他吐尽最后一口气,让我体会了哀伤。他的坟茔矮小,几乎贴近地面,爬满衰草,在偌大的坟头林立的旷野,那样孤单无助。每年来到这里,站在他面前,总有面对灵魂这个重大课题的沉重。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要么坠入地狱,要么升入天堂。我希望他的灵魂在天堂得以安息。虽然,我并不相信纸钱会有什么用处——因为如果你去了天堂,又何需纸钱?而假如坠入地狱,那化开的纸钱碎屑,你又如何得到?我只祈求你走到神的面前,满怀感恩,得到救赎,得到灵魂永生的喜乐——但我还是怀揣思念,引燃了那一把无用的黄纸。

最后的议程是燃放爆竹。夕阳西下。白杨树林肃穆萧然。鞭炮挂在竹竿上,被高高扬起,电光火石的声音传遍四野。年正式开始了。我仰望那一声声炸响,已没有兴奋和激动。那些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驾一叶扁舟,披星戴月,航行于生命的河流,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