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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草鞋的文章 / 草鞋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一个承诺

文/陆勇强

黄泥岭、短松岗,崎岖山道、杂树丛生。

我带着儿子,又一次穿过整个村子,在乡人们的示意、笑脸、招呼声中,登上了村后的小山岗。

今天是除夕,而曾祖母就在那里,已经二十四年了。她坟头上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我拉着儿子的手,站在坟头,说:“我又来看您了。”

今年除夕的天好蓝,太阳真好,暖洋洋的,晒得眼睛热乎乎的,都快渗出液体来了。

这不是泪吧,我想肯定不是的。

曾祖母那时候对我真好啊,我经常对妻儿说。他们就问:怎么个好呢?

小时候家里穷,我吃不饱也穿不暖,但曾祖母那里有吃的,也有穿的。她是小脚,经常拎着一个竹篮子,到五里地外的一家工厂外面的垃圾堆里捡废铁,隔一段时间就会卖一次,曾祖母换回白糖、醋大蒜、酱油,白糖她会用香烟盒子盛一盒给我,白糖好甜,醋大蒜好美味,酱油好鲜。

曾祖母会织草鞋,她坐在昏暗的堂屋前,用瘦骨嶙峋的手搓着草绳,一根一根,黄灿灿的,不到半个时辰,稻草变成了草鞋。曾祖母背着它进山,山里有她的一个远亲,可以每双两毛五的价格收购这些草鞋。卖了鞋的曾祖母总是很高兴,她把我叫过来,一定会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手心上放上一元钱。那是天大的财富啊,我来到村里的供销社里,把它换成了小人书,有三国演义的、水浒传的,红楼梦的……

满满一箱子的小人书,仍然堆在老家的阁楼里。秋末的一个下午,我又翻看着上百本小人书,三十多年了,小人书已全部泛黄,有两毛一本的,有三毛一本的……这些小人书,得用多少草鞋才能换回!

我也曾经问过曾祖母,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曾祖母说,因为你爱看书,懂事又明理。以后啊,等我到了黄泉,逢年过节的,你就会记挂着我。

我那时就八九岁的年纪吧,站在老屋门前,屋檐上挂着冰吊子,寒风呼呼地吹……我答应了曾祖母。

曾祖母信佛,非常虔诚,她相信阴阳相通。她相信百年之后,仍能在另一个世界收到我的挂念。

而我做到了。

二十多年来,在她的忌日,除夕,我总是会来到她的坟前,轻轻唤一声“阿太,我又来看您了。”

今年十二岁的儿子手里拿着ipad,非常奇怪地看着我。

我说:“爸爸比你还小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坟里的老太太,每年都要来看看她,爸爸不能不信守承诺。”

山风呼呼地吹。

十二岁的男孩已经懂事了,他的眼眶也红了。

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那有多好。她或许能收到我的挂念,当年那个像野草一样生长的农村男娃,您还真没有看错,他真的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现在连他的儿子也知道了您,您捡废铁给我买吃的,您卖了草鞋给我买小人书。

我在城里有车有房有家庭,什么也不缺,但我真的一直在想念您,一直回味着那时白糖好甜,看小人书好幸福。

打草鞋

文/李盛甲

“金黄草鞋像小船,穿在脚上好柔软;走路轻巧很凉快,挑担做工保安全;披荆斩棘任我走,乘风破浪永向前。”这是流传在我家乡的草鞋歌。

我是中国银行邵阳分行一名年届古稀的退休干部,每每听到这首民谣,总激动不已。打草鞋是我们湘西老家侗族人的传统手工工艺,我15岁时,父亲就教我学会了打草鞋,到现在有五十多年了。六十年代未我参军到了部队,就再没有打过草鞋了,可过去那亲手打草鞋的情景记忆尤新。

打草鞋看似简单,但要打好一双美观、合脚、耐穿的草鞋,还是要动脑筋,要有编打的技巧。首先,要有专用的草鞋架。架子上有四个茬,还有系扣在打草鞋人腰间的草鞋勾,然后将草鞋架扣牢在一条长凳头上。再选上好的糯谷草和一些旧布条以及棕丝,拌在粳谷草中一起搓成草鞋绳。把选好的稻草整齐放在凳旁,上面用嘴喷洒一点水。将捆在自己腰间草鞋勾的四根草绳套在草鞋架上,就可以开始编织了。俗话说“草鞋没样,边打边像”,打草鞋的特点是先从鞋的后跟打起,而且有左右脚之分。一般在后跟前的两边各打三至四个鞋耳,尔后在脚掌两边打同样数量的鞋耳,左脚按右脚相反位置打同等数量的鞋耳。鞋耳是草鞋的受力点,所以打好鞋耳至关重要。打鞋耳时最好是在草中拌点棕丝或糯谷草,这样鞋耳穿连草鞋绳穿在脚上更加结实牢靠。

打草鞋是一种传统的手工艺,易懂易学。加之农村材料充足,我在老家因家境贫寒,无钱买鞋,除了天冷下雪,一年到头大部分日子都是穿自己打的草鞋。草鞋轻便透风,避免脚气,防滑,优点多多。

草鞋岭

文/吴清荣

写下“草鞋岭”三个字,不是因为它位于绥宁李熙的东边,与白玉搭界,不是因为它海拔1128米,而是,它让我眼前出现了无数肩挑背负的脚夫,无数汗如雨下的场景,甚至无数悲欢离合生生死死的故事……

老辈人都知道,武冈到绥宁有一条商贸古道,草鞋岭就是这条古道上的最高峰。

12月3日,我们从草鞋岭出发。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想去打捞前辈们的汗珠,去感受他们浊重的呼吸,去探寻商贸古道往昔的繁华与传奇。

暖阳高挂,白云悠悠,地上万物却依然慵懒,还在沉睡。

草鞋岭上的枯草倒伏着,树叶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它叫做草鞋岭是最适合不过的,因为它不知养活了多少人。古道在山间蜿蜒而行,青石板在草丛中影影绰绰,上面隐隐约约的脚印依稀可辨,那是金黄色的草鞋浇着汗水磨出来的,是脚夫们的双脚磨出来的,如同磨一把岁月的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时候,绥宁与外界接触最多的三个地方,是洪江、武冈和高沙。在那数不清的岁月里,有多少布匹盐巴洋火从武冈进到绥宁?又有多少药材桐油笋子被挑到武冈?没有人说得清。人们只知道,草鞋岭到白玉石坪一带,曾经繁华如街市,石坪道路两旁的铺子一排一排。达官贵人、商贾名流、贩夫走卒,他们进店喝茶,吃饭住宿,对酒当歌,颇有“鸡声茅店月”的意境。

但,古道上更多的,是讨生活的艰辛、无奈和凶险。赶脚的商人常常举着枞膏火把,结伴夜行,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实力。那时候,山里经常有老虎出没,有毒蛇潜伏,更有杀人越货的强盗横行。我曾有一位同事,武冈人。他的爷爷便是挑盐的脚夫,人长得高大威武,力气过人。一次,半路上被土匪拦住索要钱财,同事的爷爷岂肯乖乖就范?他从箩筐上捋下扁担一顿乱打,把他们一个个打下路坎。几天后,他再次路过那里时,山里突然跳出几个猛汉,二话没说,围着他举刀就砍……他的家人去收尸的时候,头都找不到了。据老辈人说,从草鞋岭到石坪、到武冈,一路上土匪便有四五伙,他们分割地盘,拦路打劫,靠山吃山。

山顶有一座石屋,用四方青岩垒砌而成,面积约8平方米,石墙上的凿痕还清晰可见。正中央是道拱门,古道从中穿过,两边应该还有坐凳,但都不见了,屋顶上的青瓦因年久失修也已凌乱破败。这么一处遮风避雨的歇脚之地,它曾迎送过多少路人?又为路人消除过多少疲劳?演绎过多少动人故事?所有这些,都随着历史的烟云,统统消散了。一切皆成过往,一切繁华不再。

再上古道,道路两旁、石缝之间的草木更加茂盛了。虽是冬天,还不能说枝繁叶茂,但我们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举臂遮挡,否则,荆棘就会不留情面地划到脸上。

举目四望,全是山岭,巍峨连绵,逶迤起伏。一山连着一山,一山比一山高,不知转过了多少个山头,我们终于到达此行的最高点——绥宁与武冈的分界线上。下山路是八里。俗语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深有感触!一行人个个身子跌跌撞撞,脚下踉踉跄跄,如履薄冰。同行中有几个人稍不留神,就摔了个四仰八叉。有个人刚好摔在一个黑蚂蚁窝里,瞬间就被咬了五六个包包,痛得他哇哇大叫。真敬佩我们的先辈,他们是如何肩挑背负、上山下山的?现在,我们生活优裕了,交通便利了,可是,我们的精神干劲,却远不如他们了。

古道退出了历史舞台,永远沉睡于深山之中,就像那些千千万万的无名脚夫一样,他存在过,他辉煌过,他爱过,他恨过,但现在极少有人提及。这就够了。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不管还有没有人穿着草鞋再去行走,那条商贸古道还在那里,还在草鞋岭,还在石坪,还是连接武冈绥宁的一条人文纽带。

从草鞋岭回来很久了,我耳边还时时响起扁担的吱呀声,响起草鞋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