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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芋的文章 / 山芋的散文

2020/03/08好的文章

温软的烤山芋

文/叶志勇

街上突然钻出一大堆寒冷的北风,呼啸着或悄无声息袭来的时候,就飘来了烤山芋温软香甜的气息。

在不起眼的大厦底下,烤山芋在一个角落静静地注视着我,在我的肺腑中漾起那么浓郁的甜意,让温暖浸遍我冰冷的躯体。

我从人行横道上穿过不息的车流,就走到了烤山芋摊前。卖烤山芋的总是一副风霜容颜,双手粗糙,甚至开裂。他们总是在我走到他们面前时,就亲切得像久别的亲人。仿佛我们之间早已有了约定,他们拿出温软的烤山芋,熟练地包好,不忘叮嘱一声“趁热吃,别冷了。”走出很远了,仍能感觉到温暖的气息,萦绕不绝。

其实,小时候常常吃山芋。那是一种在乡村毫不起眼的食物。就像白萝卜一样,可洗净拿在手中生吃,可贴在煮饭的锅沿上蒸熟,或一大锅山芋煮着吃。家里常常会把山芋切成片,与大米一起熬粥吃。饥饿的年代,人们是不会欣赏食物的。

后来就遇到了烤山芋。一股熟稔的气息在陌生的城市里飘荡,走近了,才知是烤山芋,才知山芋是可以悬空烤熟的。与好友在城市里以烤山芋裹腹,有一种别样的滋味,饥肠辘辘的感觉烟消云散。在少年时代,人是容易伤感的,烤山芋裹着友谊的真挚,温暖了许多日子。以后,烤山芋又氤氲了我的爱情和亲情,与爱人和女儿吃着烤山芋,就有了家的气息和幸福的感觉。

今天,走在寒冷的大街上,我想起了远去的往事。我常常在寒流肆虐的城市,吮吸着烤山芋温暖香甜的气息,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觉得,烤山芋是城市里残留的乡土气息,是原生态的乡村牧歌。看到它,就看到了久违的乡村和淳朴的情感。

铁火钳

文/石泽丰

像年迈得站不稳的长者,依着人间烟火,看一日三餐灶堂的烈焰,是如何将苦难的日子一一融化。如果烈焰的火力不足,铁火钳在祖母的手里,张开双臂,拥抱起柴把,向冷锅热灶的内心伸去。

只要泥土垒起的灶台还在,那些斑驳的岁月即使跑得再远,乡间瓦砾上的炊烟也能将它们缠住,牵回到我们的记忆中。当祖母俯下身子,看灶堂的火焰时,火光映红了祖母的脸颊,她把铁火钳斜靠在灶门口,起身,抖抖围裙上的柴屑,然后走到灶台之上,捏起锅铲,把五谷杂粮翻出有滋有味的生活。

祖母的手粗糙,她拿铁火钳的时候,动作迟钝,如用一种慢镜头在诠释:乡村的饭食来之不易。当她把柴禾下的一粒星火,用铁火钳挑燃成满灶堂的火焰时,曾经有那么一瞬,浓浓的炊烟沿着烟囱,在屋宇上袅袅升起。屋里屋外,如此饱满的画面,是关于“家”的最贴切的油画构图。

铁火钳很少走出过厅堂,仿佛与生俱来就是深入厨房的什物,像旧社会农村众多的女性,把自己的一生安排在幕后,默默无闻地做着自己本分的活计。因此,祖母总是善待铁火钳,即使铁火钳倒了,祖母也要将它扶起来,靠在灶前。铁火钳站得有些谦卑,不敢独立。在柴禾的王国里,铁火钳总是与它们探讨着生米怎样才能煮成熟饭的问题,纵有荆棘相阻,祖母的老手难以介入,铁火钳会挺身而出,以一种绝不后悔的姿态,将荆棘送进灶堂。

米饭香了,祖母用铁火钳动动灶内的火星,烤出焦黄的锅巴被远行的孩子带在了背包里,带到了异乡。铁火钳默不作声,像临行前送别的祖母,只是在那些离别后的日子里,它以升起炊烟这种特别的方式,牵挂着你。我最初离开村庄的那回,背包里塞满了锅巴,还有被铁火钳从灶堂里掏出的几个烧好的山芋。铁火钳将滚烫的山芋掏到灶门口,祖母用长满老茧的左手接住,磕磕山芋表面的柴灰,然后塞在我的侧包里。她所做的这些,铁火钳安静地凝视着,看即将从农村走出的孩子,是如何背起这份沉重的离乡背包。

子孙是村庄的延续,柴禾年年在野外生长,年年被祖母砍回,日日被铁火钳塞进灶里,这一塞,就塞走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光阴。祖母走了,接过铁火钳的母亲如今也老了。我现在蜗居在城里,这个家的一日三餐,全部是用液化气煮熟的食物,儿时饭食的香味现已荡然无存,偶尔,我们边吃边生怀念,怀念那种朴素的诗意和许多难忘的场景,可惜这一切都回不去了。老家,灶台冷却,静置在日子深处的铁火钳,不知是否依旧孤零零地依在那里。

一锅子乱响

文/王太生

这个世界,有些声音非常奇妙。比如,一锅子乱响。

一锅子乱响,是那些锅里发出的“咕噜咕噜”声音,或疾,或徐,大珠小泡乱翻滚,散发滚烫诱人的香味。

小时候,外婆做狮子头,用苏州青肥厚的叶子裹衬。一阵急火过后,轻挑慢捻。粉嫩、圆润的狮子头,就像一只胖娃娃,躺在苏州青碧绿叶梗舒展开来的怀抱,锅内翻动着形、神、气、韵,传来狮子头咕噜咕噜的鼾声。

我所在的小城,早晨有一碗鱼汤面,汤料是用鳝鱼骨熬制。头天店家用猪油下锅沸至八成,将鱼骨和筒骨入铁锅煎炸,葱酒去腥,再用细筛过滤清汤,鱼骨里的骨髓、胶原蛋白、鱼的香鲜,被一古脑儿地调动出来。第二天清晨,锅底舔着温柔之焰,锅内翻腾的是趵突之泉,一锅熬上三四个小时,出锅舀汤。

山芋煮粥,一锅子乱响。山芋煮粥,硬和软的绝配。天冷的时候,有人冻得上牙和下牙直打哆嗦。此时,煮一锅山芋粥,耳灌“噗噗”之声,从头暖到脚。几只老山芋在粥里翻滚,翻滚的老山芋与一锅清粥忽上忽下,像两个武林高手比试拳脚;听上去,又像两个老头儿在相互埋怨吵架。宋人张耒写过一篇《粥记》:“张安定每晨起,食粥一大碗。空腹胃虚,谷气便作,所补不细。又极柔腻,与肠腑相得……大抵养生命,求安乐,亦无深远难知之事,不过正在寝食之间耳。”

河水煮花藕,一锅子乱响。幼时,常见乡人从城河的船上搬来一口黝黑大锅,在河码头支一个锅灶,舀入带有植物清香的河水,把一堆花藕,交给那口锅,添入干柴、枯芦苇听着一锅子乱响,站在那儿卖。大锅子煮花藕,不紧不慢,汪曾祺在《熟藕》里说,“煮熟藕很费时间,一锅藕得用微火煮七八小时,这样才煮得透,吃起来满口藕香。”柴禾在锅底传热,水汽冲击,花藕在大铁锅里“啪啪”乱响,让藕段和锅都微微颤动起来。

一锅乱响之后,声响渐渐停息,水汽氤氲渐入佳境。一锅子乱响,某种内在的自然节奏,一锅子的平民烟火奇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