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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气味的文章 / 气味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独自凋零

文/但觅流水

那天,慌忙快速的奔走,不料迎面一人,撞入怀中。温暖、安全。所有的害怕所有的担心全没在了这怀抱中。好闻的味道。一抬头至此万劫不复。

本是不喜欢喝酒的,只是想忘却一些事情,然而内心的渴望它正在源源不断溢出。

望着身旁的男人,陌生而又熟悉。棱角分明的脸,曾深深烙在心中。受到内心的蛊惑终于将柔软献了上去,结果是一夜无梦……

他的身上散发出好闻的气味。温暖、安全的感觉。她是这样迷恋气味,迷恋属于他的气味。因味识人,因味爱恋。那个此刻呼吸均匀的男人就是这样伴随她爱的气味进入她的心中,然而男人分明从不属于她,甚至不认识她。

她拉着窗帘的一角,看雪花的飘零,她知道此刻天渐渐亮起了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掩埋的情愫释放开后留下了黯黯的忧伤,越是沉默的人做起事来越是疯狂,毫不留下余地。本是素雅的她在昨晚穿上了诡异而绮丽的黑紫色裙子。苍白的脚踝上一只妖异的蝴蝶纹身挥动着翅膀似要飞翔,那是追求梦想与自由的飞物。脸上浓艳而又精致的妆容透着一股从不属于她的艳丽。

她扶上自己的脸蛋从脸颊到嘴唇再到耳朵然后是脖子……那一丝丝的甜蜜就这样随着她指尖的到来而蔓延开来,昨晚的云雨再一次浮现于脑海。脖上青紫色的暧昧还在晕染,这让她不至认为这欢愉只是一场梦。

她在男人左脸轻轻落下一吻,便逃离了那充斥着悲伤与欢愉的屋子。环腰的温暖她何曾不想,何曾不盼。可是,她只能为自己心爱的男子留下床单下的那一抹殷红。

酒醉的借口,只要一个晚上的属于。四年的爱恋啊,那属于自己的情痴啊……断了吧。

她知道他的世界不应该有她的出现,他看不上自己这样的女子,自己也没有那个时间让他爱上,但是内心对渴望拥有自己所爱之人过于强大,她不想自己就这样与他一直是个路人,所以她想着只要拥有一晚上的幸福就好,仅仅这样,她只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给自己爱的男人,哪怕是一夜情。

回到租住的小屋,她用冰冷的流水刺激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用以麻痹自己的内心。慢慢冷却吧,在她有生之年,把所有的欲望所有的不舍所有的荣辱全都冷却下来。她放弃了学业搬来了这郊区的小屋就是在等着什么时候死神真正把这生命夺去。对于他……或许就只是自己的最后一份留恋吧。

然后,她离开了。放下了所有的一切。背着行囊,在火车站的门前停留了一下,转身,深深吸上一口气。

“别了,我的城市,我的男人。”

病魔,不管你多强大,我都不害怕了。死,只是早晚,我已了无心愿。

好的画,通常都有气味

文/蒋勋

你知道,凡·高在阿尔勒画的画,几乎都有麦田的气味,看着看着,好像把一束麦穗放在齿间咀嚼,麦粒上还带着被夏天的日光暴晒过的气味。

有些画家的画是没有气味的。画海没有海的气味,画花没有花的气味,徒具形式,很难有深刻的印象。

我觉得,元朝的王蒙,他的画里就有牛毛的气味。有一次,在上海美术馆看他的《青卞隐居图》,我闭着眼睛,那些停留在视觉上的毛茸茸、蜷曲躁动的细线,忽然变成一种气味。

好像童年在屠宰场,看到横倒死去的牛,屠夫正用大桶烧水,将水浇在牛的皮毛上。毛就一片片竖立起来,骚动着,好像要从死去的身体上独自挣扎着活过来。

绘画并不只是依靠视觉吧。莫奈晚年,因为患白内障失去了精准的视觉。但是那一时期,他没有中断作画,好像依凭着嗅觉与触觉的记忆在画画。一张一张的画,一朵一朵的莲花,从水里生长起来,含苞的蓓蕾,倒映水中,柳梢触碰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我在那画里听到水声,触摸到饱满的花苞,我嗅到气味,水塘里清凉的气味。莫奈并不只是在用视觉画画。

视觉只是画家所有感官的窗口吧。开启这扇窗,你就开启了眼、耳、鼻、舌、身,你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也都一起活跃了起来。

我去普罗旺斯,是为了感觉塞尚画里的气味。那条通往维克多的山路,塞尚为了写生,走了20年。我走进那一条山路,远远可以听到海风声,海风里有海的气味。和故乡潮湿咸腥的海不同,那里的海,气味比较干燥清爽,比较安静,是地中海的气味。我一路走下去,空气里有松树皮辛香的气味,有一点橄榄树木的青涩气味。

在塞尚画过的废弃的采石场,我嗅到了热烈过后冷冷的荒凉气味,有堆积的矿土和空洞孔穴的气味。塞尚的画里,有岩石粗糙的质感,有海风声与松林里的风声,但是,这一次,我纯粹为了寻找它的气味而来。

许多艺术工作者,是带着对气味的记忆,去写诗、去跳舞、去画画、去作曲、去拍摄电影的。没有气味的作品,其实很难打动人。记得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吗?我读他的诗,总觉得有浓郁的南方豆蔻或榴梿的气味,有热带女人浓密头发里郁闷的气息。

诗,竟也是一种气味吗?那么音乐呢?

德彪西的音乐,总是有非常慵懒的海风和云的气味,有希腊午后阳光的气味,有古老神话的气味。拉威尔就好像多了一点鲜浓的番红花与茴香的气味。如果没有这些气味,艺术便不像“母亲”“童年”或“故乡”了。我们说过,“母亲”“童年”和“故乡”都充满了气味。

像你在南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整个海洋的气味都吸到身体里了。海在你的肺叶里,海在你的皮肤上,海充盈了你身体每一个细胞的空隙。海占领了你的视觉、听觉,海包围着你,从心里压迫着你,使你心里哽咽着。有一天,你要写诗,你要画画,你要歌唱或跳起舞来,那海,就在你心里澎湃起来,不是你去寻找它,而是它铺天盖地而来,包围着你,渗透着你,令人难以自拔。

你要走向那感官的国度,去经历比生死更大的冒险吗?我说的感官,是打开你的视觉,开启你的听觉,用全部的身体去感觉气味、重量、质地、形状、色彩;是在成为艺术家之前,先为自己准备丰富的人的感觉。那些真实的感觉,真实到没有好坏,没有美丑,没有善恶,它们只是真实的存在。像一只蜜蜂寻找花蜜,它专注于那一点蜜的存在,心无旁骛,没有妄想。

古代的希腊是重视运动的,运动员在竞技之前,在身上涂满厚厚的橄榄油,油渍沁到皮肤里,经过阳光照晒,透出金黄的颜色。竞技之后,皮肤上的油渍混合了剧烈运动流出的汗水,混合了尘土泥垢,结在皮肤上。因此,古代希腊人发明了一种青铜制的小刮刀,提供给竞技后的运动员,用来刮去身上的油渍泥垢。

我看过一尊大理石的雕像,一名运动员站立着,一手拿着刮刀,正在细心刮着垢。那尊石像竟然有气味,橄榄油的、汗液的、泥垢的肉体,隔了两千年,仍然散发着青春男体运动后大量排汗的健康活泼的体嗅。

气味变成如此挥之不去的记忆!

气味

文/黎戈

爱上了李医生的果萃面膜,果冻状的,价廉,一气囤了两罐,保湿效果平平,但那个气味让我觉得很幸福。是一种草莓酸奶的甜香,有点嗲,有点糯,能引发食欲的软香,似曾相识。但今天早晨,我才从记忆库里调出来类似的香型,是小时候用的一款圆珠笔,那年特别流行香水笔,用它写作业,贴近本子,能嗅到甜甜的花果香,但是它笔径粗,很耗油,一下就用完了。我曾经用它勾画过一本《朦胧诗选》,那个青葱的夏天,就是这个气味。

很多气味让我喜悦。比如四月间的空气,新叶初萌的清香,台风过境后,被摧折枯枝的草木味,风雨欲来时,微潮的水汽,会想起某次在沿海城市的旅行。又如青草的气味——每年春夏之交,物业公司都会来割草坪,那几天,就有浓浓的草汁味从楼下飘上来,正逢换季,晒冬衣,试新裙,捂了一个冬天的肌肤,都可以见光,一闻到那种饱含阳光的草香,我就非常雀跃。还有艾草的苦香,意味着端午将至,要架蚊帐,换凉席,喝芦蒿汤,放暑假了。

有的气味,让人坠入时光深处,比如旧书店里,骑马钉的锈味,还有年久失修的教学楼里,轻尘的气息。当然不愉快的气味也有,清凉油味让我紧张,可能因为我有考场恐惧症,过去有个同学特别喜欢用这个醒神。另外酒精味道让我恐惧,自小就晕针。

还常常把气味和人对号入座,比如表姐是甜的,我妈特别节俭,常常把表姐穿小的衣物拿给我穿,我一直诧异她衣饰上有种特别沉静的甜香,后来才知道是樟木箱的气味。爸爸过去抽三五烟,烟草的微薰,特别能激起我对男人的欲望,可惜成年后交往的异性都是不抽烟的。

男人的气味很微妙,有的像勃发的小兽,有的像煮开的新鲜猪油,有人的汗臊味很性感,而有人则感觉不洁。美国监狱把男犯的汗液涂在女犯的唇颚上,用以治疗后者的月经失调,据说效果显着。约瑟芬即使在大战时,也要园丁穿越封锁线为她搞玫瑰花种,每次拿破仑来之前,她都要铺满地席,说是玫瑰的香气是最催情的。路易十五更加疯狂,干脆把鸽子浸在香水里,到黄昏再让它们扑簌飞起,扑腾出香雾。《慢船去中国》里的简妮,把鲁克身上的喷剂气味理解成金发男子的体味,进而美化成异国情调,分外陶醉,后来她在另外一个美国人身上也嗅到了这个味道,马上就哭了,原来这只是再庸常不过的廉价清新剂而已。

林黛玉当然是药香,精神化,又没有烟火气,薛宝钗自然是冷香,表面一团热闹,实则性冷不可亲。低温的香,总是让人觉得很洁净,比如薄荷味的口香糖、茶香的牙膏、柠檬味的洗衣皂,我一点也不奇怪安妮宝贝吃素菜,喝清水,用苔藓味香水,这些和她清冷的语境,是配套的。世界上最温暖的香味,是孩童的乳香,皮皮小时候穿的罩衣,洗过很多次,但奇怪的是,这种体味,就是清淡而执着地徘徊不去。

《薰衣草》里,陈慧琳是个调香师,她能高妙地调出记忆里的气味,用以治疗落寞妇人的中年苦闷,失意男人的内心隐创,也能为自己疗伤。《匈牙利之水》里,我和 “A”,为了寻觅美好的旧日,就各自收集过往的气味,比如“雨后的树林+猪肥+芒果酸=当兵时的情人”,还有“栀子+奶香=同桌的你”,最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游戏就是,试探对方由气味激起的回忆。 “A”闭上眼,“我”拿起一朵夜合花放在他鼻下,“嗯,童年时的外婆,每到黄昏,快吃饭时,她就去摘夜合花。”然后“我”闭目以待, “A”拿起一张传真纸,“我”沮丧地说:“办公室,加夜班。”

淘宝上有卖收集日光的瓶子,我希望有人发明收集气味的器物。有了气味,不用再害怕得老年痴呆,只要这些味道还留存世间,我就可以像看电影一样,回放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