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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洋芋的文章 / 洋芋的散文

2020/03/09好的文章

原上花

文/和谷

苦菜花

乡人叫它苦苣,饥饿年代填过肚子。如今春初时节,还有人捡拾它尝鲜。年少时看过《苦菜花》的电影,苦菜花儿开,遍地黄,曲子凄美动听。它遍地繁衍,近年已成灾害,妨碍庄稼和果木,除也除不尽。

牛津津

似于苜蓿,或一种叫香脆梨瓜的植物,它的花蕾甘甜可口,俗称牛津津。童年割草时,肚子饿了,就大把大把吃。人吃起来觉得好,人畜一理,牛也一定爱吃,便叫成了牛津津。

红苕花

红苕引进到家乡,不过半个世纪。它取代了传统的根块农作物洋芋,产量有优势,味道也以甜取胜。清明前后,在集市上买了秧子,一棵棵栽种浇水,再不用经管,秋里就能刨了。饥饿年代,它的枝蔓也能磨成面粉食用,如今只能沤肥了。但很少有人关注过红苕的花是怎么开的。它掩映在浓密的绿叶之间,一朵朵静悄悄开放,呈喇叭形,粉白色,蕊部紫绛色,如小家碧玉般可爱。

牵牛花

牵牛花也呈喇叭形,花冠是浓重的紫绛色,到了蕊部转为粉白。牵牛花牵的什么牛,也许是它的枝枝蔓蔓如同牛绳儿,攀援于其他植物的枝干之上,向四处延伸。在老家,自然经济时代已戛然而止,牲畜绝迹,牵牛花依然高擎着紫色酒杯,摇曳于乡间的地畔田垅之间。

洋芋花

乡人叫它洋芋花,说的不是洋芋的花,它的根块状如洋芋,主要凭借根块繁殖,学名大丽花。我亲手种植的大丽花,一个多月不见破土出芽,它是在积蓄力量,在解冻的土地母体中培育胎儿。一旦露出芽眼,即迅速膨胀,到收麦时节可以长到半人多高,开出一茬茬碗大的花来。有红色粉色绛色,花冠之繁盛,常常使枝干不堪重负而断折。不比国花牡丹精致,但比其华美雍容,一直要开到霜冻来临。它是乡间花之王。

丝瓜花

种丝瓜不为吃,实用一点是它的果实可以做厨房用的抹布。种子颗粒很小,但不失饱满,黑色的,呈椭圆状。种到土里,两三月才出芽,很脆弱的样子。一旦扯开枝蔓,攀援于枝干或墙壁,就茁壮起来,开出黄色小花,结出一串串丝瓜来。嫩的时候,可当菜蔬食用,大多是在枝上老死,等待做清洁用的抹布或腐烂做肥料。短的盈尺,长的数尺,悬挂在瓜棚豆架上,表达着它的存在意义。

柞水糍粑

我原是柞水人,在柞水长大,后来因户口问题,举家搬迁到山阳,我才成为有户有籍的山阳人。虽然不在柞水生活了,但对柞水的糍粑,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没有挣钱的门路,只好在街道上,学人开起糍粑小摊,生意一时火爆起来。母亲做的糍粑,不但碗大量多,而且口味绝佳,配的菜料酸辣。因为母亲的疼爱和家有糍粑摊的福气,我从四岁开始,每天要吃一碗糍粑,一吃就是三四年。

六岁之前,在柞水街头,常能听见背着长长的竹筒乐器的艺人打渔鼓筒子,挨家挨户唱:“万青九间房,洋芋当主粮。要吃调和饭,洋芋来砸烂……”万青和九间房是柞水的两个乡,处在秦岭山下,是高寒山区,小麦和玉米产量低,只有洋芋可以存活。地里洋芋多得吃不完,就做成糍粑,在那个极端贫穷的年代,糍粑成为当地穷人待客最好的美食。

洋芋糍粑好不好吃就取决于洋芋的蛋白含量,蛋白含量越高,洋芋糍粑越黏,且省力好打。我那时住在柞水下梁镇,距离九间房不是很远,母亲每次去购买洋芋,都要起得很早很早,翻山越岭,两个时辰就到了,母亲和父亲一路用架子车拉回。甚至有时候父亲有事,我也摸黑陪母亲去,摸了几次就对九间房和万青镇轻车熟路了。现在的九间房和万青以及周边几个村镇,早已发展成糍粑最正宗的原产地,游客很多。

做洋芋糍粑要有耐心。先是给洋芋去皮,我和母亲,姐姐一天一夜要刮好几盆,然后抬到河边冲洗。洗净的洋芋,放在锅里焖。焖洋芋也有技巧,添水要恰到好处,水多了糍粑稀,没筋丝,水少了又会把洋芋烧糊。添好水后,用木锅盖盖上,再用旧抹布把锅周围围严实,在灶膛里用大火烧。半小时后,洋芋蒸好了,一揭开锅盖,满屋都是蒸汽和洋芋的香味,还有泥土的香味。蒸熟了,放在大案板上冷却,就等打糍粑了。

打糍粑前,母亲要准备好配料,她把早已腌制好的酸菜捞出来,切碎,在锅里放上油,放上红辣椒,炒好后加水烧开,放些葱花与香菜。然后把花椒和大蒜放在石臼里捣碎,盛在碗里,我和父亲才开始打糍粑。

打糍粑,是在一个大的像锅一样的石头窝里。先把洋芋一个一个地用糍粑槌全部捣碎,然后用力按着揉搓,等揉搓得有了黏性,成为一团了,就可以慢慢地用力打了。打糍粑要有节奏,挨着打,不能有漏掉的地方,这样才能打得匀打得柔。反复打十几遍打得胳膊生疼,等整团的糍粑开始鼓起小气泡,就说明打好了。下来就是起窝子,先用糍粑槌一打,把石板上的糍粑带起来,赶紧在下面淋上水,放下糍粑,又在周围的地方同样操作,到最后猛打木槌子下去,整团的糍粑连槌一起提起来,赶紧用搪瓷盆一接,糍粑就在盆里了。刚打出来的糍粑,夏秋最好是吃冷的,冬春吃热的,糍粑可以像米面一样成为四季主食。

自定居山阳后,就没有机会吃正宗的糍粑了,尽管有时候我会缠着母亲用山阳的洋芋做几顿,但往往不尽如人意。有好几回,父亲去柞水做生意或走亲戚,我缠着要去,只为吃一碗糍粑。但现在的糍粑开始卖贵了,量又少,连吃三碗,吃不过瘾。柞水的亲戚都知道我们一家爱吃糍粑,每次从柞水来,都会打些当做礼品。糍粑这玩意儿太娇气,不好贮藏,天一热就发了,不好吃。搁的时间大了,就会变硬,也不好吃。加上自己家里也没有窝酸菜,吃起来总觉得没有在老家吃得那么香,那么安逸,这是一种最大的遗憾。

春山醒绿

文/牛旭斌

草长在那些年长满草的夏家湾,一些草,我已经叫不上它们的名字了。我还记得,一起长大的伙伴的名字,男孩子的,女孩子的,我都记着,我回过头看走过的路,还记着他们的明眸。

口渴了,跑到水泉的时候,那水泉只是一个干瘪的长满荒草的土坑。踩到荒草上使劲,也没有水出来。我不知道水到哪儿去了?应该说,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我深信,我揣在兜里的10万块钱,绝对再买不回水泉。一些东西,昨天不见就永远不见了。就像那出卖体力的城市,那灯红酒绿,大江霓虹,也与我无关了。从一个地方走了,那里的生活就不再属于你。我又回到了夏家湾,春天的山湾里,这一垄垄撂荒的土地在等我。风吹来时,一人高的蒿草说,这地绝对能长出好庄稼,你看我这大个子。我从那个黄昏就开始挖地,锄草,齐腰深的荒草,我先用镰刀割,再用火烧,弄完一垄地,月亮都半山上了。

没有比清明时节更冷的倒春寒。亲人隔绝,生活又是为了什么?这些年,回到村庄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是外面的钱不好挣了,还是大家在外面跑累了,比春天的草长上来、比树发芽开花还要重要的事情突然来到春天。有了男人、有了女人,扁担挑水、劈柴做饭的光阴才是日子。炊烟飘起的房屋才是家,满堂笑声的屋檐才是家。二狗、福生、祥子都开上了小汽车,从夏家湾去小镇赶集,也开着车上山下山。宽叔还喜欢走小路去串亲戚,拾掇一些野物回来送人。点灯都怕费煤油的年代过去了,我坐在月亮下的土地上,等一山坡的草长出新芽来。等去年冬天落在山顶上的雪,像盐一样在春暖后化在庙旁的芍药地里。

谁家的窗户上还贴着慢慢褪色的喜字,紧锁的门窗上,一家人都去了哪里?夏家湾的麦子怎么了?养活不了人了?混在人群中回到夏家湾的我,就想赶紧当好一个农民,连夜把泥土都打绵软,把这满山的荒地都种出粮食来。

我给土炕里填几把柴火,用火棍戳到它们完全燃烧,以保证晚上的温暖。媳妇已经擀好了整案板的面,包好的扁食等我进门就煮哩。地上的火塘里埋着几颗洋芋,烧熟的味道传遍院落。一个茶罐刚刚煮沸,几片馍馍已经烤黄。

我想起30年前的生活,没有见过爷爷的孩子,在别人家爷爷的火炉旁,烤火,吃馍馍,在过年的时候围着桌子喝油茶,吃洋芋粉条猪肉菜,那些年我们的一年四季,脸蛋儿被火烤得通红,身上是烟熏味。我们在糊满报纸的土墙上认字,比眼力。这些事情对我现在太深远,我只对自己的女人讲过,她说这山不好水好,这地不好人好,十个指头还有长短。

满山的草,满坡的树,都起来送最后一程。我的春天,2016年的春分,从这片山坡上走过来,草地像绿毯子一样铺过来,可这些崭新的楼房空着,夜晚的房子黑着,夏家湾的山地都荒着,但一刻刻地在守卫主人这些年的业绩和未来。

这个时候,有两件事必须要做,关于播种,是当务之急。我把洋芋窖打开,把洋芋按照芽口切成洋芋籽埋在土里,一窝洋芋一锹粪,秋后结一窝洋芋;我把麻仁撒在不占庄稼的地边,秋后结出麻籽榨油。我还要把堵在院边的玉米秸秆都放倒,让风进院,花就开了。

春天,有许多人做着盖房定亲这些非常重要的打算。不像我,只知道草上来了,花开了,错过的不是春天,而一错就是一年的营生。草和草相亲,草和树相邻,是因为地缘,人和人相遇,人和地相守,是因为情分。我钻进田野的怀抱,我就不想再出来,我要等麦子拔节,高粱成熟,玉米挂上树梢,一茬茬的庄稼都收割尽了,我再回去。我从来不会因为劳动而感到疲惫,让我觉得累的,其实是别人看我的眼光,和我用怎样的努力都很难赢得的,世界柔软的笑。

我抓了三只蚂蚁回家,把它养在玻璃罐子里。我记得20多年前我做过这样的实验,实验的结果是,关于每一个生命个体,在来到世界后,最后都有截然不同的命运。因为一己的渺小,周围的事物会异常的庞大,环境会改变蚂蚁的行走方式和对待前途的态度。

那一年我14岁,家里面遇了灾难,母亲在医院做了一个手术。那一年我一个人拉着车爬上夏家湾的山梁,往回拉庄稼。一段时间里,我在那个村庄,总是有人在我上山的时候帮我推车,总是在我背不动和饥饿的时候,帮我一把,给一口干粮。我知道那是爱,是看见老天对人不公平的援助。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读书,我去远方打工,数年后带回几十张火车站的车票。给村里每个人发一张,他们每一天晚上听我讲一个地方的故事,时间不长他们就背上蛇皮袋子下山了。出门的人,有的带一个外地的媳妇回来,怀中还抱着小孩。有的学会了一门手艺,尝试着开个作坊办个企业。

只是我还爱拉上牛车,看起来比谁都幸福,在春天的田野上,还像个孩子。泥土里没发芽的草,我并不能全部看见。树木也有不开花的时候,我们不能说它死了。谁不想在春天过上一场春风得意的生活。又有谁,去看望春天的草绿树醒,我们说服不了心底倔强的自己,往往更对不起对我们最好的人。

我务弄的田园,还有40天就满园花香,但这对一个走在外面冷漠的人来说,所有的开放,都毫无意义。也许他的春天已经终结,也许他的春天不再复苏,他心上的雪还没有融化。

草越长越绿,我睡在上面。我看到草开花的瞬间,就是我的过去。在这无比深远的过去里,我另外的生活,都微不足道,我另外的满世界的周游,都不值一提,它们纷纷如春花,被风吹院落,太阳出来时,大地上所有的草尖,头顶着晶莹的露珠,是春天的泪,泥土的泪,草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