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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美扬州的散文

2022/12/08好文章

赞美扬州的散文(精选12篇)

一池荷艳

文/邵顺文

用一双荷花般绚烂的眼睛去看世界,你会发觉,世界的每个角落,都绽满了姹紫嫣红的荷花。

宝应实验中学斜对面,是一个小型的荷花池,池子里长着两簇荷。它们相距大约十米。这两簇荷之间,亭亭玉立着一尊白色的莫愁女塑像。塑像中的莫愁女面朝西方,双目含情,显得温柔端庄,妩媚动人。也许,她是普天下勤劳善良的女性的化身吧。

荷花池的旁边,是一家书店,名曰“清大学苑书店”。书店旁,紧挨着一家饭店。饭店的廊檐比较长,而且非常宽阔,足以遮阳避雨。廊檐下有一层石阶,可供行人憩坐。因为与实验中学老师相约见面的时间未到,我便坐在石阶上,翻开一张报纸浏览。

刚刚坐下片刻,听到不远的地方飘来一阵说笑的声音。转头望去,看到七八米外,有一群人正在谈笑风生。我数了一下,这群人共有六个,三男三女。奇怪的是,他们中三个男人躺在椅子上,而三个女人则坐在折叠的板凳上。三个男人,一边说笑,一边喷云吐雾,好不悠哉。而三个女人,一边与他们搭讪,一边埋头忙碌着什么。

我索性收起了报纸,走近他们看个究竟。原来三个女人正在为男人们足疗,她们聚精会神,一丝不苟。每个男人,都把一只脚搁在椅子前面的盆里,另一只脚则搁在为其足疗女人的膝盖上。十几个塑料水瓶,白的,红的,绿的,蓝的,井然有序地摆放在石阶的廊柱边,想必,这就是足疗用的热水了。

在桑拿池见过足疗,在专业的足疗店见过足疗,但是,把足疗直接放到马路边,以摆地摊的方式经营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景象,让我终身难忘。

三个女人的脚边,分别摊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摆放着足疗用的锉刀、剪刀、削刀、指甲钳等工具。她们穿着非常简朴,每个人的胸前都围着一面干净的围裙。围裙的颜色非常鲜艳,与她们朴素的衣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宝应隶属扬州市。扬州是着名的足疗之乡。全国每个城市,几乎都有来自扬州的足疗师傅。他们在全国广受欢迎。与扬州足疗齐名的,应该是扬州的刀具制造。扬州“三把刀”就是外地客人游览扬州时间必带的礼品。“三把刀”的声名远扬,与扬州足疗的繁荣应该不无关系吧?

我静静地坐在石阶上,一边看三个女人细心地足疗。看她们的神情,似乎不是足疗,更像是在做精美的雕刻或者刺绣。这种悉心,也许会让你感到好笑,但是,我却只能体味到那份好笑背后深藏着的无奈、心酸以及对生活近乎执着的倔强与热爱。正浮想联翩,听到一个客人发话了,他要求足疗的女人抓紧帮助他把手指甲修剪一下,听他的意思,似乎要在两分钟之内。

为他足疗的女人说:“不行,至少五分钟。我从来没有用两分钟帮助别人把手指甲修剪好的。”客人不再吱声了,闭上眼睛,安静地接受着这个女人的修剪。在他的身边,另一个男人正在排队等候足疗。

听到这个女人的话以后,我的心微微震颤了一下。几个月前的一天下午,我在一家足疗店足疗时,一个淮安的足疗师傅为了赶进度,三下五除二就把我脚上的指甲剪掉了,害得我两三天脚趾疼痛不已。想起那个师傅,再看看眼前的这位中年妇女,我明白了,“扬州足疗”这个品牌绝非浪得虚名。一个好的品牌得以流传,艺“德”的力量应该不亚于艺“术”的力量吧?

夕阳西下,我静静地注视着荷花池里两簇荷:荷的叶子依然是碧绿的,然而荷花不再。这是中秋向晚秋过渡的季节,大地上的一切缤纷绚丽都在悄悄隐去,如同辽远的云霞……短信响了,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便悄悄地站起身,朝宝应中学的大门走去。就在我走离“清大学苑书店”大约十余米的时候,我再次回首,凝望了一眼那碧绿的荷、纯粹的荷,那几个低头足疗的女人也同时映入了我的眼帘。她们所在的高度与两簇荷形成了一个落差,她们鲜艳的围裙与葱茏的荷叶形成了绝妙的配比——仿佛在这个渐行渐冷的秋日,她们就是这荷花池里渐开渐艳的荷花一样。

也许,再过几天,这两簇荷叶就会枯萎下去,但我相信,只要阳光在,只要阳光下低头足疗的女人在,这一池荷艳就还存在。

一树琼花自风流

文/庄学

在我的潜意识里,如果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话,那就应该是在雨丝飞扬的日子。在这样的时日里,扬州城里的清香怡人江左风情与维扬路上瓜洲古渡的旅人匆匆,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了一树琼花的洁云罩顶。此时,扬州的喧闹,便与千里之外的洛阳同步了。

两朵花与两座城市,在相互守望的中原和江淮同时闪耀。再细观洛城与广陵的历史和现在,发现都有着很有意思的联系。一条人工挖凿的大运河,一东一西地将两个城市连接到了一起;一个被称为隋炀帝的历史人物,盛于洛阳终于扬州;两种花,多彩的牡丹与洁白的琼花,南北呼应,几乎在同一时节竞放,一个雍容大气,一个皎洁精致,一个有傲骨,一个有气节。所以,在这暮春时节,便出洛阳下扬州。

虽然阴雨连绵,却也不妨碍扬州城里各类花卉争奇斗艳,街侧路边就是,然以瘦西湖和万花园尤甚。我素来是花盲,牡丹与芍药、琼花与绣球分不太清楚,幸得有同行的识花,能够一一向我道来绣球的红与白、鲁冰花的紫与粉、虞美人的多彩与圆润、蓍草的浓绿与丛生……而琼花,是五瓣等分,拥抱成簇,一团团地如漂浮的云。

也只有琼花,是扬州人的最爱。对于琼花,有过千年的争论与确认,直到四五十年前,植物花卉专家们才把它确定为“聚八仙”的优异变种。

除却琼花,扬州人最乐于说道的,还有扬州历史上的文化与人物,比如历史上的“文章太守”。曾经在洛阳做留守推官并写下了《洛阳牡丹记》的欧阳修,在扬州做太守期间,修建了平山堂,时常邀约文人雅士来此诗酒唱和,临别广陵时,写下了《朝中措》,云:“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樽前看取衰翁。”这个“文章太守”的称谓,欧阳修担当得起,后来也做了扬州太守的苏东坡,也担当得起。

扬州人还以花喻人,宣示着扬州史上风流人物的骄傲。琼花,只有扬州风土才适宜它的生存。历史上曾多次记载琼花被“离乡背井”,如宋仁宗把它迁往开封,结果“明年辄枯”;南宋哲宗也曾移花临安,“愈年憔悴无花”,重回扬州后“敷荣如故”。宋盛,则琼花盛;宋亡,则琼花败。琼花于是被赋予了一种“气节”,而这气节,与文天祥、史可法等忠臣死士何其相像!曾有的纸醉金迷与声色犬马,却不影响扬州人的风骨。近代文人朱自清,更是在民族道路的抉择中,坚守自尊与气节,忍着饥饿拒领美援“救济粮”,成为毛泽东笔下人民民主斗士的榜样。

除却人物,何是风景?

俯首扬州的雨巷,脚下浸润,两边的墙壁也被雨丝渲染成为若有若无的水墨画,抚上去,似能挤出一汪水来。巷口一顶鲜艳的雨伞在移动,那伞下该是怎样羞涩淡雅的风景呢?恍然中,一身着月白色衣衫黛色裙钗的女子款款走来,耳边飘来的是低缓悦耳的扬州清曲。这雨巷里,就是近代著名散文家朱自清的故居了。

扬州的风情与美丽,怎能少得了先生的《背影》和《荷塘月色》呢。当年的文坛弥漫着象牙塔的自我,远离百姓社会,先生的文章吹来了一股清新之风,视觉向下,接地气,引领了一代文人的风骚。白墙黛瓦,在细雨中不语,成为静止的音符。先生故居漆黑的大门紧闭,是周一闭馆的时间。

其实,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是否入内已不重要了,走过了这条烟雨小巷,就足以聊慰平生。琼花,与烟柳一同成为扬州的市花市树,不仅装点着这座江淮古城,也在文化的意识乃至灵魂上与其融为一体,铸成了扬州和扬州人的秉性和风骨。

瘦西湖 扬州月

文/张峪铭

瘦西湖上,一泓曲水宛若锦缎,如飘如拂,时放时收;扬州月下,一地银辉如水流泻,如霜如雾,亦娇亦柔。真不知是谁丰盈了瘦西湖,是谁妩媚了扬州月?    

“二十四桥明月夜,波心荡,冷月无声。”到扬州去看瘦西湖,是源于姜夔词中的这一句。

“二十四”桥,让人有到实地数数的想法,至于“波心荡,冷月无声”,我知道要有独特的心境与之契合,没有过多的企求。但与朋友入驻一旅店,酒后的黄昏,在楼宇间,看到扬州的月亮露出的硕大面庞,确实将人惊了一下。没见过这样大而扁的月亮,似网络上的“笑脸”。醉眼迷蒙,揉了一把,然见如故。

上网一搜,方知佳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无赖月色,皎皎在天,自古就让人叹服。我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对瘦西湖就有了强烈地期盼,犹如与佳人相约。

西湖有西施之美,可瘦西湖之美,美在一个“瘦”字上,让人想起骨感美女,衣袂飘飘,风姿绰约,少一分丰腴之态,多一分灵动之俏;少一分高挑性感,多一分娇小妩媚。走在柳如烟的长堤上,看到并不宽的河面上,画舫如织,就感受到了瘦西湖如“小家碧玉”,但我并不认同朱自清所说的,假西湖之名以行,雅得这样俗。反而认为这是扬州人的包容与智慧,如“小金山”、“白塔”,就假镇江金山、北海白塔之名,不过用一“小”字,就让自己“晓”谕天下了。真是借得胜景为我用,何愁天下不闻名。

瘦西湖本就不是纯天然而成的,它是历代盐商富贾请人规划加工的作品。如那小金山,就是挖莲花埂新河的土,堆积而成的。相传镇江和尚取笑“青水也厌扬州俗,多少峰峦不过江”,扬州和尚与之对弈打赌,赢棋后请盐商将此景改为“小金山”,并在庭院中挂了这样一幅对联:“弹指皆空,玉局可曾留带去;如拳不大,金山也肯过江来。”借他景之名,命自个之景,并有一个故事做依托,我想愿赌服输,镇江的金山也就无话可说了。

难怪有人说小金山是瘦西湖书卷气、文化味最浓郁之地,这一点不假。走过红桥,那“枯木逢春”景就让人耳目一新。看到的是被雷劈死的百年枯木,了无生命迹象,可一到春

天,它的残躯顶上竟有一片春色,原来好事者在其腐体内栽一凌霄,凌霄攀援而上,给人以合为一体之错觉。正感叹有些生命因另一生命而精彩时,却听到的更是绝妙之语,“枯木逢春”谐称“小蜜傍大款”。

一个“傍”字,让人想起瘦西湖之景,生些遐想。在月出东山的晚上,在“月观”前,两人相依相傍,观水天一色,享“月来满池水,云起一天山”之意境;若你被世俗的眼光逼得寝食不安,可你们又是死心踏地的爱,那么你们可到“风亭”一站,让一湖清风吹散你的烦恼,让一湖皎月慰藉你的情怀。

其实人生需要慰藉的何止常人,就是那些达官贵人,甚至九五至尊者也一样。那“白塔”就是慰藉皇帝的急就之章。乾隆六下江南,驻驾瘦西湖,看满眼风月,想到京城北海白塔,有遗憾之叹。不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盐商竟连夜用盐袋堆起一座“瘦”白塔,虽远观却不可近亵,但博得皇帝一笑,官商们就得到最大的恩宠了。

一景一传说,且莫全当真,只能说明此景之悠久。如“吹台”,说是乾隆钓龙鱼之处,说得活灵活现,但信不得,水性再好的人,擎荷潜游至垂钓处,怎能不泛起一路水纹,又怎能糊弄位极天尊、自诩清明的皇上?但吹台的坐落,就像置在湖心的一台摄像机。一座三面临水亭 四面一方三圆门。门门皆成风景,框框景色宜人,定点环视风景略相似,移步换位画面皆不同,那“画框”中的亭桥,在阳光下金碧辉煌,桥身与倒影,相映成趣,孔如环佩,半实半虚,这“借景”之作,让人叹为观止。

同行的李友人惊呼,二十四桥!我问其故,他说那桥孔六个,两边十二个,映在水中十二个,不是二十四个?好一个诗意的想象,二十四桥从诗中来,友人以诗意去解读,谁说这不是游景品诗之妙呢?可到了实地一看,才知这是莲花桥,也叫五亭桥。桥上五座风亭,雕梁画栋,桥下十五个桥洞,洞洞相通,其设计之精巧恐怕世间很少能出其左右了。

那二十四桥呢?该是何等的壮观啊?

可真踏上二十四桥,才知道这场误会之深。二十四桥,来源于杜牧的诗句,其实由落帆栈道、单孔拱桥、九曲桥及吹箫亭组合而成,至于中间的玉带拱桥长24米,宽2.4米,桥上下两侧各有24个台阶,围以24根白玉栏杆、24块栏板,可能是后人的附会之作。但从落帆栈道,就知道当年盐商将盐船泊于此的繁忙景象,而那些船娘们早在明月夜候于此。月华流满地,玉人箫声起;小船纱帐暖,大贾觅音至。船娘一袭碎花袄裹着婀娜的腰肢,一躬身,小船载着客人已隐进了月影徘徊处。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想当年杜牧也是月色寻箫声,赋诗共幽情吧!

瘦西湖上,一泓曲水宛若锦缎,如飘如拂,时放时收;扬州月下,一地银辉如水流泻,如霜如雾,亦娇亦柔。真不知是谁丰盈了瘦西湖,是谁妩媚了扬州月?

三国遗址遇琼花

文/戴恒利

清明节后的一个周日,我来到三国遗址公园。本意是想欣赏一下牡丹园的牡丹花,可惜,此时牡丹花瓣即将凋谢,难以一睹它国色天香的风采,赏花兴致大受影响。心情沮丧之际,蓦然回首,发现金虎台西边一棵雪白的花树,吸引了不少游人观赏、拍照。经询问得知,原来这是一棵琼花树。我对琼花早有了解,仰慕已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琼花,又称聚八仙、蝴蝶花。所谓琼者,即美玉也,称为“稀世的奇花异卉”和“中国独特的仙花”。

琼花的美,还在于它那颇富传奇色彩的迷人传说。相传琼花是扬州独有、他乡无双的名贵花木,连隋炀帝也不远千里,大征民工修凿运河,一心要到扬州来观赏琼花。但当运河开成,隋炀帝坐龙船抵达扬州之前,琼花却被一阵冰雹摧毁。接着各地爆发了农民起义,隋政权崩溃,隋炀帝死于扬州。因而有“花死隋宫灭,看花真无谓”的说法。

琼花已不仅仅是自然界的一种名花,而是被人格化了的有情之物。宋朝的张问在《琼花赋》中描述它是:“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尘凡,惟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韩琦作诗赞:“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欧阳修也作诗赞曰:“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不但赞其美,还强调琼花是扬州独有。琼花正因这些传说和赞咏而扬名于世。世人也视琼花为稀世奇花,并把能到扬州一睹琼花芳姿引为人生快事。在扬州历史上出现的“三春爱赏时,车马喧如市”的赏花盛况,即是这一反映。

眼前的这棵花树整体像木槿,树形洒脱别致,姿态优美,树冠呈球形,椭圆形树叶细小、茂密,枝条上开满了硕大的花朵,煞是好看。琼花和牡丹花相似,但又有其独特的个性,风韵淡雅。近处细看大花冠是由很多像梅花一样的小花朵组成,又像一个个蝴蝶争相簇拥,团结一心;远观洁白的朵朵玉花缀满枝丫,似珊瑚璀璨晶莹,玲珑剔透。她不以花色鲜艳迷人,洁白中泛出淡绿,似丝绸绵软茸茸;她不以浓香醉人,当贴近时可嗅到一缕淡淡的清馨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即兴赋诗一首,以作纪念:琼花绽放报春信,芳香馥郁沁人心。洁白如玉展风姿,天上仙花现庐州。

蒌蒿满地河豚鲜

文/马浩

前两年春,一友人邀我去扬州吃河豚,恐于童年时的心里阴影,遂微笑作罢,至于河豚如何鲜美,道听途说而已。

儿时,村里有一人民子弟兵,回家探亲,回部队途中,误食河豚死于非命,消息传到村上,一时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他家就在学校附近,每次经过,总会吸引着我的视线,让我心生好奇,好奇于河豚的神秘与恐怖。

王任叔有一篇小小说《河豚子》,读时,莫名地联想到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小说记述了一位父亲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得知河豚可以要人命,便弄来一篮子河豚,狠下心来,想让家人做个饱死鬼。当他晚上回家时,河豚还在锅里煮着,家人要等他一块儿吃,一夜醒来,居然求死不得,估计河豚子在锅里煮久了,毒性大减。

我所以拉拉杂杂写了这些,无非想说,河豚的毒性虽足可夺人性命,只要烧制得法,大可放心吃。话又说回来,倘若河豚没有了毒性,想来也不会如此鲜美。无限风光在险峰,大概吃河豚的人,要的就是那种无畏的劲头,似乎也传递了某种人生态度。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我总觉得饕餮之徒苏轼,对着春江的美味河豚不会无动于衷,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宋朝人是喜食河豚的,能发明“东坡肉”、“东坡凉粉”的他,或许自有他一套吃河豚的好法子,亦未可知。

公元1038年,诗人梅尧臣在范仲淹席上,讲述河豚美味时,忍不住赋诗慨叹:“春州生荻芽,春岸飞杨花。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李时珍在《本草集解》中曾提及宋人严有翼的《艺苑雌黄》:“河豚,水族之奇味,世传其杀人,余守丹阳、宣城,见土人户户食之。但用菘菜、蒌蒿、荻芽三物煮之,亦未见死者。”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解河豚之毒的“秘方”或许就在春日的江滩,苏轼《惠崇春江晚景》这首诗或已做了暗示,“蒌蒿”“芦芽”之类的便是,正好有严有翼的《艺苑雌黄》中的条目可以佐证。在扬州,我有一文友,他曾写过与师傅一起钓河豚煮食河豚的趣事,能记述这段过往,就说明了他吃河豚是没事的。

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的琼花,二十四桥明月,瘦西湖风光,扬州花裤腰的“春花”,更重要的还有美味河豚。扬州的江都南濒长江,有着不短的一段江岸线,沿江一带盛产河豚。江都民间历来就有烧河豚、吃河豚的习俗,每至清明时节,河豚之香飘漫江边。

扬州人烹饪河豚,有着悠久的历史,以河豚烧黄花草最为著名。新鲜的黄花草叶,热油焙过,兑入熬制好的老鸡汤,与河豚同烧,据说味道不同凡响。河豚的毒在肝、肠、卵等内脏里,小心去除干净,也就无大患了。春日,不妨呼朋唤友去体验一下。

有机会,我想也该让自己走出童年阴影,知味河豚鲜,不再纸上谈兵。

醉烟花

文/贾志英

我一生的周折大都从情感的线索上延续而来,往事难以消受,极肤浅的事理也被造物所欺,毕竟有不可遏止的企盼,烟花三月我终于有机会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扬州。隔着久远的记忆,仿佛早就来到这里,与心仪的人结伴同行,春日和暖的颜色自然会唤起灵魂深处的愉悦,岸边的河水和精致的木桥鼓舞着优美的思绪,和风迎面,扬州近在咫尺。

渐近黄昏,妩媚的扬州沉浸在柔软的、温和的恬静的夕阳里。一片林中湿地烟雨氤氲,茅乡水情在一片草荡丛若隐若现。背后是烟雾飘渺的青山。一湾秀水把我带到了洋溢着浓郁文化的气息、呈现着江南古朴典雅的水乡积淀之中,扬州的文化得到了延伸,自然得到了梳理,人文历史与自然山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来到扬州,必定要去美仑美奂的瘦西湖。

瘦西湖是扬州的灵魂。和风正暖,温情入怀,远远的带着一股滋润着幽香的水气,摩挲着脸儿轻拢着腰,单就这呼吸已是无穷的快乐。瘦西湖的秀色毫不逊于天堂美景。窈窕曲折的湖水尽情舒展着细腻的身姿,那绿如茵、陈如酒的委婉从容地释放开来。湖的两边是四季常青最翠绿的草坪,花是最惹眼的新鲜、有的花草丛上翻滚,有的在梢枝上争春,密稠稠的,三分鹅黄,七分葱绿,望不尽的便是那腊梅、樱花、紫薇,那目不暇接的花团锦簇,足使我性灵迷醉。湖边上斜倚着垂柳,燕子是最动情的尤物,在细柳织成的烟雾里来回穿梭,清澈见底的水面上偶而有白色的、紫色的睡莲,有细密的长着匀称的旺盛的水草。岸上的花儿草儿在暖风里描写着浓浓的春意与眷恋,俨然一幅天然秀美的国画长卷。但瘦西湖的风流还不止岸上的秀丽,结伴的朋友潇洒儒雅,解万种风情,便约了别致的长形撑篙船,别看初试身手,倒也像个行家,长篙子一点就把船撑了开去。我晓得自己拙笨不敢冒犯,他人长的俊俏,只是轻轻的、不经意的往波心里一点,灵巧的身子微微一蹲,那船便转出了桥影,鱼似的向前滑了去,他敏捷的身姿那样的轻盈娴练,瘦西湖的美景尽收眼底。徜佯在晚钟撼动的黄昏的软泥里,那悠然间歇的桨声,掠动着翠鸟的欢唱,谁能不被引入美梦之中呢?

掌灯时分,船划到了彼岸,黯然的水光像梦一样,偶尔闪烁着的星光和着薄薄云层里朦胧的满月,让我俩流连忘返,早有困顿之意,终难胜依恋之情,浆声渐远,游人稀疏,又像是雾里看花,远处的亭台楼榭尽是迂回曲折迤逦伸展着,令人不敢相信这竟是含情脉脉的瘦西湖,我的心情亦变得暖和松软起来。微风里混和着河水的蜜语,于是我们不得不相互依偎在一起。安静的月色里我们又沿着原路返回,细细地搜寻着遗落在仓促之间的葳蕤,我们在湖边的石头上默然对立,我的心里顿时有了满足之感,曾经有多少个清晨独自冒着冷去薄霜铺地的树林里散步,为听鸟语,为慕春光,为寻找泥土里渐渐苏醒的春草,这时春光无限烂漫在人间。

媚态动人的扬州几乎创造、包容了千百年来人类文明的历史,我们谈论着唐宋盛世帝王将相、文人骚客游历瘦西湖的艳迹。传统已不再,经典难求,难得细致灵巧宁静质朴的扬州成为追求历史记忆的稀有之处,在这片神圣的国土上,再也难以找到具有江南秀色,蕴藏着矜持含蓄的家园之梦了。见到的一切竟然与我梦境之中的江南水乡一模一样,一层轻纱笼罩着小桥流水里的黛瓦白墙,如诗如画的风景里,悠然自得的侬语评调,瘦西湖的玲珑与扬州的娴姝融为一体,如果没有这些,怎样去体会历史久远的变迁和文化精美的乐章,水色所以映秾姿,月华所以洗艳骨,烟花三月的扬州,穿越千年的风尘依旧风姿绰约,岁月供养着迟暮,心和境交萦互染,浑然之间,自然推移的痕迹荡然无存了。

灯影淡了,人声渐去,茏茏的湖水里,月儿浮了上来,倦了,眼中的人儿愈发可人,光华如练清绦着他的盛年,那夜,我们喝了浓酒,必如此,那圆满的醉成熟了我们的心田。

梦里的扬州,我真的不想醒来。

烟花三月下扬州

文/陈小龙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朱帘总不如”……仅仅是这些诗词,我就被扬州这个城市深深吸引了。

扬州古称广陵、南临长江,北望淮水,中有京杭大运河纵贯南北,处于长江与大运河交会点上,西通长安,南达苏杭,是我国南方的重要交通枢纽。江浙一带的盐、铁、米、茶及手工艺品都在这里转运;外国来的商船取南路入长江,都经这里去长安。唐代的扬州商贾如云,有“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于天下”之誉,是仅次于都城长安的繁华名城。诗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就是当时的写照。繁荣发达的经济犹如旺盛的地气,便利交通带来的文化信息犹如和煦春风,催发了、滋润着扬州的文化艺术之林:

于是,在这钟灵毓秀之地,就有了自汉晋以来在经、史、文、医、农、兵、法、天、算等领域人才辈出、群星争辉的景象;

于是,在佳山秀水之间,就有了对中国国画艺术产生巨大影响的“扬州八怪”这个杰出群体的存在;

于是,在古城扬州,就有了群贤毕至、大家往复、巨匠留连的一段段佳话。都曾在扬州留下深深的足迹,留下了浩如烟海的扬州诗文,走过盛唐的“春江花月夜”,走过北宋的“天凉好个秋”,走进南宋的“烽火扬州路”。李白、白居易、杜牧、欧阳修、辛弃疾、汤显祖、郑板桥、曹雪芹、蒲松龄等文学巨匠。曾有人统计过,迄近代之前,咏诵扬州的诗文不下六千余件。这种因一个城市而产生如此众多文学作品的现象,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绝对是罕见的。

镜花水月的扬州宛如一杯幽幽的梅子酒,闭上眼,也能看到一朵琼花的妩媚。走在那一块块光滑的青石板上,轻抚饱含沧桑的灰白高墙,在狭长幽深的小巷中探寻历史的痕迹,暂时逃离了现实的喧嚣,一点点将自己融入到唯美的古典里。穿梭在精巧典雅的园林之中,轻踩着复道回廊,怪石假山,抚摸着镂空雕窗,绿瓦灰墙,欣赏着亭台阁榭,雕梁画栋,聆听着风声呢喃,雨打芭蕉,感受着文墨书香,诗情画意。静静地走在石子路上,看着天边的夕阳散发着最后光芒,金色的光晕笼罩着园子,美的那样不可方物,似是一副古画,如梦似幻,让人久久地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古老的扬州隐藏了太多的故事,恍惚间,仿佛看到崔颢愁于烟波江上,杜牧醉倒于秦淮酒家,苏东坡把酒静观山间流岚,还有二十四桥上吹箫的玉人,仿佛一砖一瓦间都隐藏着牵动心弦的故事?

姑奶

文/姚瑞林

姑奶家,就住在我们村子的中央。

她家的房子是全村最低矮的一间。

她家的门前,有一块宽阔的地,记忆中,至少有半个操场那么大。

也不像别人家那样,用篱笆圈起,然后种上辣椒、黄瓜、豆角之类的,以丰富自家的餐桌或者把吃不完的拿到街上摆个摊子卖掉换点钱,以补贴家用。

姑奶没有这样做。

她先是用铁锨一类的农具,把那片地铲得平整,而后跟她的丈夫,两个人拉着石磙子,用上半天的时间,反复地在上面碾压多遍。

那片地,于是变得平整光滑,太阳一出来,还泛着光亮。

于是,自然而然的,她家的门前,注定是个热闹的地方、快乐的地方。

走乡串户敲锣打鼓耍猴、耍把式的,正月里来跑旱船、耍龙灯的,村里来了唱戏、放电影的,基本上都是在她家门前的那块空地上。

平素农闲的时候,一村的老老少少,也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姑奶家的那片空地上。

板凳不够坐了,男人就直接靠墙坐着。拿出旱烟袋,从烟袋里掏出自家产的、上好的、用小铡刀切得稀碎的烟叶,闷在烟锅里,划上一根火柴,“刺啦”一声点着,美美地抽上一口,喷出的烟雾,袅袅上升,还散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一个人过足了烟瘾,再转手递给身旁的另一个人,那个人也吞云吐雾狠狠地吸上几口,并且对玉质的或者玛瑙做的烟嘴品头论足,赞不绝口。

此时,有谁家的孩子拉肚子了,就央求着旱烟袋的主人,把烟杆里的烟油用细细的枝条刮出来,抹在孩子的肚脐上。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孩子的腹泻就止住了。

女人,则每个人端着一个用高粱秆做成的像小船一样的线筐,坐在自己带来的小板凳上。或是用雪白的棉花团子,碾着飞旋的线坨子;或者纳着布鞋底,间或把锥子在头发里蹭几下,沾点头油,起到润滑的作用,更能省点力气,利索地穿透鞋底。

此时的姑奶,正坐在人群的中央,拉着扬琴。

姑奶从来没有跟谁学过音乐,一切都是无师自通。

不单单是扬琴,还有快板、琵琶、笛子、口琴,可以说是样样精通,简直是个杂货铺。

姑奶自拉自唱。

她的丈夫在旁边,左手拿着一根类似于十字架的木棍,木棍的十字架顶端并列着两个小铜锣,各有巴掌大,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叫什么乐器;右手则掂着一根细铁棒,细铁棒的顶端则有着一个铁镏子,有规律地敲打,一声接一声。

扬琴的舒缓悠扬,小铜锣的金玉之声,以及姑奶优美的唱腔,就盘旋在我们那个不大的村子。

姑奶会的曲目,足有厚厚的一大本,但是我能记得上来的,只有一曲安徽的民间小调《摘石榴》。

过门之后,姑奶先是唱:“姐在南园摘石榴,哪一个讨债鬼,隔墙砸我一砖头。刚刚巧巧,砸在小奴家的头呦。要想吃石榴,你就拿了两个去,要想谈心随我上高楼,何必隔墙砸我一砖头呦。”

然后一圈子的老少爷们,男人也不抽烟了,女人也放下手里的针头线脑了,随着姑奶的扬琴乐音,挺直腰杆,一起高唱:“一不吃你石榴二不上高楼,谈心怎么能跑到你的家里头?砸砖头为的是约你去遛遛呦。”

全场大笑。

接着姑奶又自拉自唱:“昨个天我为你挨了一顿打,今个天我又为你挨了一顿骂,挨打受骂都为你个小冤家呦!”

老少爷们接着唱:“听说你挨骂我心难受,妹妹挨打如割我的肉。你不如跟我一道下扬州呦!”“听说下扬州正合我心头,打个包袱跟你一道走!”

姑奶唱着,语气坚决果断,义无反顾。

最后是全场大合唱:“一下扬州再也不回头呦!一下扬州再也不回头呦!”

音落琴终,全场一阵欢呼,声震云天,连河那边田里偷吃的鸟雀也惊飞了。

物质匮乏的那个年代,乡下的生活,其实家家是贫寒、清苦的。

如今想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苦涩。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我记得,几乎没有人有困苦与熬煎的面容。

相反,在最底层的生活里,有许许多多的像姑奶一样的人。

他们在简单、安静的日头下,在田间地头,在风里,在雪里,生命中永远充满了音乐,充满了歌唱,充满了来自心底的笑声。

因为,那音乐,仿佛一道光,照亮了人们的心。

因为,那歌唱,就像一条鞭,驱走了人们的苦。

也正是那来自泥土、沾染泥土芳香的歌唱,给予了人们无边无际、无上无穷的力量。

他们,就着这股力量,拯救自己,脱离苦难,傲然笑对贫瘠。

何园散记

文/刘玉霖

扬州,据说是前党国大佬江总的故乡,是个好地方。古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看这多半是旧式土豪的吹牛语,江总听到,要咧开大嘴笑个半死。先别说把十万贯铜钱缠在腰上寸步难移,就说江老总下扬州就算花个十万百万,连银行卡都用不着他带的。还有骑鹤,十万贯岂不把鸟儿压死!哪有乘专机专列有随员保卫护着安全稳当?所以古人的想象力虽然丰富,毕竟受时代局限。闲话不提。

话说2015年12月26日,南京一家商业机构拉了一车好沾便宜的老头老太免费下扬州游览何园,我也随喜了。专业导游小姐一路上介绍扬州的好处,背诵了很多夸赞扬州的诗词,什么“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啦;“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啦,等等,并不无得意地问游客还有没有其它的补充?当然无人搭话。我心里嘀咕:“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不也是极赞扬州的好处吗?别忌讳有“扬州死”三个字不吉利,诗的本意是说扬州实在太好了,好得让人不忍离去,以至老死在那儿都值得。但诗意婉曲,易生歧义,说与老妪未必能解,还不如不说。但无论如何,“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一熟语还是能算上一条的。只是别人的情况我不清楚,想想自己不过是“兜装二百块,搭车下扬州”的退休老翁,土豪洋豪权豪党豪概不沾边,哪里还有把这句豪气冲天的话说出口的底气?

不说也罢,扬州到了,旅游大巴已平稳地停在何园大门口。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望舒诗意的小城

文/姜卫华

不知是我还是镇江跟雨有缘?两次游镇江,都赶上下雨,第一次是春雨绵绵,第二次又是秋雨霏霏了。

论名气,镇江与隔江相望的扬州比较起来实在逊色太多。徐凝盛赞:“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杜牧声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连李白送孟浩然辞别黄鹤楼,也添上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气氛。镇江名气最大的是春风又绿江南岸,还似乎和近邻沾亲带故而名入青史:“京口瓜州一水间”。但自此有了辛弃疾,有了《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镇江便从此带着“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霸气,和扬州的轻歌曼舞分道扬镳、泾渭分明起来。这座充满阳刚劲健的古城,拥有“京口三山甲东南”的美誉,金山、焦山、北固山,义无反顾地担当起镇守江南的第一屏障。

雨中的小城镇江,有一种动人的情致。几年前初访时,梧桐树刚伸开嫩黄的叶掌,正是“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江南仲春,窄窄的街道,青砖的房舍,朱红的小窗,七彩的人流,都在细密的雨里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使得这个古老的城市留给我一个朦胧如梦、弥漫着春愁的印象。金山寺游人稀少,憎舍淡黄色的粉墙被雨水染出了斑驳的杏黄,钟馨声被雨声净得格外悠长;北固山上江风狭雨扑面而来,那“千古江山,英雄无觅……”的碑文也就蕴含了几分悲凉;而江中雾锁的焦山拒绝了我远道而来的造访。

重访镇江却是初凉九月,从汽车上下来,夹着雨点的秋风迎接着远客。近年来,镇江变了许多,经过市中心,发现路宽了,楼高了,大街上巨幅的广告鲜明耀眼,风雨未能阻挡行人的脚步。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那座静默在雨中如黛望舒诗意的小城哪里去了?

因为一场传说中的“水漫金山”,让金山在京口三山中知名度最广。进门一路朝北,江天禅寺出现在层峦叠嶂金山麓下。江天禅寺香火极旺,善男信女络绎不绝。这座禅寺依山而建,琉金飞檐、乌黑画栋、赭红门柱、土黄墙面,还有肃穆庄重的菩萨和金刚,莫不处处显露佛家作为精神生活的规训和督导的尊严。天王殿、大雄宝殿、香堂,望衡对宇、殿殿相接,布势精简紧凑,顺着石梯向上,让人有一鼓作气的勇气和会当凌绝顶的信念。位处山顶的慈寿塔,瘦癯精神,拔地而起直冲霄汉,是座八角七级宝塔。俯在四面门开的塔顶一层的栏杆,江天一览的况味汹涌奔来。北向送往迎来、波涛壮阔的扬子江,带着川江号子的问候从家乡赶来,让人倍感亲切;江畔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千渠万壑,阡陌交通,新建楼盘整齐中自带个性。南向镇江市区尽入彀中,塔底康熙御题刻碑在一片摇曳的枣树映衬下,墨绿常新;鳞次栉比的金山禅院将金山包裹得金碧辉煌、佛光四溢。东向依稀可见的焦山,隐约似缥缈江天之间,仙姿佚貌;瓜州古渡烟波浩淼,隔江而望的扬州旧貌换新颜。西向新建的天堑通途——润扬长江大桥,雄纠纠气昂昂,江北江南,从此从“一水相间”走向“一水相连”;金山公园纷红骇绿、姹紫嫣红,水光粼粼的塔影湖绿波荡漾。在塔顶,虎虎生风,振臂一呼,回音流宕,无限羡慕古寺萧庵、风清月白,淡于人间烟火的方外生活。塔顶下来,信步塔影湖,据说当年王昌龄送别辛渐的芙蓉楼就在湖畔,脍炙人口的“一片冰心在玉壶”曾令多少文人动容?濒湖一莲圃,立有三石塔灯,借金山慈寿塔为景,倒有了微缩版三潭印月的风清月朗。

几天后再上金山,天终于放晴了,这一日正是重阳,无意中却应了登高的旧俗。天湛蓝而高远,依然娇艳的秋阳下,楼阁殿塔分外鲜明,香火依然旺盛。大雄宝殿内香烟袅袅,馨声悠悠,寺内正在大作法事,游人济济一堂,人声鼎沸,给佛国胜境凭添力量几分世俗的真实感。来登高烧香的多是老年人,穿着青布大褂,沿狭窄的石级小心而稳健地上下,高声谈笑着。当然也有挎着相机来观光的穿牛仔的年轻人,嘻笑着指点着十八罗汉、护法天神。山下正在举办“金山之光”艺术节,夜间是灯展。彩纸绢花和现代化的灯饰扮出一处处海市蜃楼,好不热闹。整个山体和依山而筑的寺院也笼罩在灯光里,塔铃叮当。树影婆娑,宛如西天仙境。

为弥补上次的遗憾,在傍晚时搭车去了焦山。凭吊了当年抗倭的炮台,浏览了隐在林中的古寺,将要登上山顶时,已是“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了,临江石壁上的石刻诗文,在夕阳下泛出淡淡的光彩,江面上金红色的余辉,悄然独出于江心的焦山似乎正在晚霞中徐徐升起……

两次游镇江,两种迥然不同的感受,春雨中的镇江象雨巷中结着愁怨的少女,秋光里的镇江却象是充盈着成熟韵味的少妇。我想起了苏老游西湖的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我想:以此来比喻镇江,想必也不会怪我唐突吧?

恋恋早茶

文/俞晓华

喝早茶,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家乡运漕古镇的早点最为有名,记忆中我有过一次喝早茶的经历。湿漉漉的晨雾中,沿着漕河边青石板铺就的老街曲折回旋,两边的房子均是徽式的仿古建筑风格,推开一扇青藤遮掩的门扉,主人早已在那等候。敞亮的天井中间,朱漆四方桌上,碗筷茶盏摆放整齐,几样小吃已先期端了上来,花生米、茴香豆、瓜子等,青花瓷的大茶壶内酽酽地飘着茶香。见客人都到了,主人便吩咐赶紧上早点。一大碗水煮干丝旋即端上桌面,白干子和香菇均切成条状,浸在黄油油的鸡汤里,上面飘着葱花,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臭干丝拌上香菜,浇上麻油,清丝丝的,那味道叫个正宗;煎饺和油煎包子香喷喷,咬上一口,油水直滴;油炸春卷黄灿灿的,芹芽肉丝的馅,蘸上醋,吃十根都不过瘾;此时锅贴还在平锅里滋滋地煎着呢,最后必定是要铺上一层薄薄的油煎鸡蛋,还有一盘炒面皮等着上。觉得口中有些油腻了?不要紧,喝口茶歇息,再来一盘运漕特色发糕,白白的糯米做成,一块块方方正正,淡淡的甜味,爽口之极。

县城里也有早茶店的,环境都不太干净,到处油腻腻的,但喝茶的人可不在意这些,呼朋唤友,偕老带幼,只管大快朵颐。早点的味道虽不比运漕,但品种上却多了些,包子油条狮子头都算在内。喝早茶的人有的是大把的闲暇时间,晨练结束的,上街买菜的,退休在家的,亲友来访的,也有慕名而来或出差路过的外地人。节假日回家也曾与父母一起去喝过几次早茶,街坊邻居见了都客气地打着招呼:大姑娘回来啦?父母开心地应着,一问一答地拉着家常。这样的氛围里,吃着早点,听着乡音,品着香茶,觉着格外的亲切。

城市里早茶喝出品位的算是扬州了。瘦西湖畔,杨柳依依,外观似花舫一般的早茶店熙熙攘攘。进得里面,四周窗户皆是镂空的花格,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的水墨画,显得十分雅致。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勾着细碎的花边,小白瓷花瓶里插着一枝清水鲜花,边上是各色精巧的调味瓶。扬州包子是有名的,小巧玲珑,油而不腻,花样繁多。来喝早茶的皆衣着光鲜,谈吐优雅。碰巧会遇上花舫的现场表演,身着白色绣花旗袍的扬州美女袅袅婷婷,一曲评弹珠圆玉润,听得人击节叫好,那早茶喝得才叫有滋有味。

喝早茶也还不同于其他的喝茶,要的是那份闲情雅致,要的是那份烟火市井。一壶香茗,一碟干丝,几笼点心,早起邀亲友一起,叙叙家常聊聊情谊,开始清新而温馨的一天,岂不是一种快乐健康的生活方式?其实,我们的生活完全可以慢下来,繁忙中自我调节放松,懂得享受生活,才是生活质量的真实内容。

家乡土菜

文/陈志越

微信是个好东西,通过微信,我与王干二十年后又重逢在泰州。

久别重逢,俩人都感觉对方变化不大,岁月是把杀猪刀,用在这里并不灵验。敦敦实实的王干,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自信,或许此前我们在微信上看过对方照片,没有变化感,没有沧桑感。

老友重逢,酒是要喝的。而我驱车扬州泰州,晚上要开车一百五十公里,酒是不敢喝的。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老战友私房菜馆座无虚席,满耳兴化乡音。王干笑着说:“这里客人几乎都是兴化人!”席中一客人问:“你怎么晓得?”我打趣,“他闻到了兴化人的气息。”

王干小妹妹介绍,这个酒店天天生意火爆,是兴化的三个军嫂开的。我们说到饭店吃香的道理,王干对菜馔烹饪有研究,记得他在《扬子晚报》写过一篇盐水鹅的文章,很有趣味。“酒店靠拿手菜吸引人,一般酒店红不过七年,我叫它七年周期律。”王干告诉他对酒店的研究心得。

说话间,凉菜上桌了。盐水鹅,皮微黄,肉细嫩口感好,挟一筷子,就觉得这店里的土菜名不虚传。大凡盐水鹅,有讲究,讲究的是味道,卤水不咸不淡,入口有咬觉,老了嚼不动,不好吃,嫩了,没咬觉,稀松得很,也不好吃。功夫就在卤子上,火功也特别重要。扬州泰州老鹅摊位,真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有的摊子跟前中晚市要排长队,有的门可罗雀。

盐水鹅用料考究,都是用仔鹅,下过蛋的老鹅,隔年生的老鹅,是断不可用的。兴化水面大,滩涂多,吃草的鹅子,做成盐水鹅,有一股渗透着青草的气息,鲜美可口。先声夺人的盐水鹅,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凉菜中的猪头肉,更使我过目不忘,口颊留香。

五十年前,来我们扬州接兵的部队军官,买了一角钱猪头肉,他在等公交车的一会功夫,一口气干掉了猪头肉。多年后,我的这位领导还念念不忘扬州的猪头肉。

今晚这盘猪头肉,皮色酱紫发亮,香气可人,入口味纯,嚼起来有点筋道,有咬嚼,而且回味无穷,实在是猪头肉中的上品。席间,亲朋欢聚,觥筹交错,妙趣横生。人生乐趣,在这国庆假期的夜晚,容我们尽情享受 。

家常菜最难做,何也?因为大家都常吃,都会做。要想做得好,要想众人喝采,就不容易了。当地道的土菜红烧肉端上桌,吃了一块后,菜的口感滋味征服了我。这些年,远离故乡扬州,吃过不少红烧肉,像今晚这道红烧肉,委实叫人难忘。

兴化红烧肉块儿不大,有大拇指那么大小。小方块,色泽酱紫,上好的五花肉原料。入口微甜,不烂不酥,咸中有味淡中鲜,应了这句老话。

席间一位老者告诉我们:“尝一口,我就晓得这是黑猪肉烧的。”

土菜之味,浓在地道的原生态原料。试想,饲料喂大,生长周期三四个月的猪,连尾巴都看不见的猪,做出来的红烧肉,怎么会好吃呢?

兴化菜属于扬州菜系,扬州名菜三头宴,其中一个是猪头宴。红烧猪头,讲究的是火功,文烧,不用煤气灶,要燉个两天,方可上席。这红烧肉的炮制方法,看来得了三头宴中红烧猪头的真传。色香味形俱佳,土菜土到了家!

狗肉上不得席面,猪大肠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聚餐中,猪大肠有味。但凡羊肉猪腰肥肠之类,如果完全去了其特有气味,也就无滋无味了。今晚的猪大肠,是一道燉菜。用了调料,遮住了怪味,却又留住了大肠特有的气息。美妙之处在于斯。

谈笑间,良宵苦短。与王干众亲友等作别,踏马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