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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的文章

2022/12/11好文章

花生的文章(精选12篇)

新年是一块站牌

文/韩国光

新年和雪花好像是邻居,雪花飞舞了,新年就到了。如今我已过了53个新年,回望人生走过的路,我有时觉得新年就像一块飘着雪花的站牌,这“站牌”之间离得很近,也离得很远。

小时候,我家住在电池厂附近。快过年时,我和小伙伴们常到西面的那道沟坎前捡垃圾,电池厂倒出的垃圾里有废弃的电池铜帽子、锌皮边角料,这些东西捡到后都很好卖钱。有时我们身上披着雪花仍站在那里,那么多的铜帽子一倒出来撒的满地都是,小伙伴们你争我抢,然后各自在手心掂掂有多少份量,或者大家将捡的东西凑在一起去卖钱,卖了钱就去买过年放的小炮。我们拿着大人给的烟头点燃小炮短短的焾子,“啪——”的一声,小炮的声响呼应着成串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顿时弥漫的火药味引领着新年不知啥时进了家门。

童年时,我们这些孩子学习上没有现在孩子这么大压力,过新年了,有的是时间和好心情。大年初一,我们挨个到贴着年画的邻居家拜年,邻居不管能否叫出我们名字,都会端起盛满糖果、花生、瓜子等年货的塑料盘子,成把地往我们口袋里装。

我家过年前,母亲常带我们弟兄三个去粮站排队买花生、年糕,花生每人供应一斤,我家连奶奶共五口人只能买五斤,年糕也不能随便买。买了花生、年糕,母亲喜滋滋地用竹篮子挎着回家,我和弟弟就在路上偷吃花生。母亲拎着篮子左右躲着我俩的小手。她回家就把篮子吊在房梁上,我们仍会想办法偷吃。到了大年三十,花生已被我们偷吃一斤多,大人也不生气,他们忙着炒起花生,“哗啦、哗啦”的声音和那股焦香味一直萦绕在我幸福的童年中。

如今,我从懵懂童年乘坐人生班车已进入准老年。岁月真是一位会开玩笑又会安慰人的家伙,不管你愿不愿意踏上人生班车,它都会载着你一路前行,以至于人生旅途中,自己都想不起来曾经细看过的风景,只有到了岁末劳累时蓦然一抬头才发现热闹的新年又到了,那显眼的站牌上恍若写着“2018”,而且这数字也是由易于消融的雪花组成的。于是,人们又过起了新年,短暂的相聚又为以后的人生增添了无穷后劲。

愈忘愈念

文/王宏业

我今生从未见过姥爷,只听母亲说过,姥爷中过进士,曾在四川某县当过县令,收养了一个面目清秀却家境贫寒的女孩为侍女,后来姥爷弃官从医,返回故里,女孩也日渐成人便纳为妾室,生有二女一男,次女是我的母亲,一男则是我的舅舅,起名叫三漠,是因姥爷的大房先有两男。

儿时眼中的三漠舅舅有变形的脊背,一脸的皱褶,沙哑的嗓音,还常常穿着补了又补的黑色泛白的棉衣,不管春夏秋冬从不替换。

三漠舅舅手里从来没“闲”过,不是锄头,就是扫把;不是镰刀,就是扁担;不是水壶,就是烟袋锅……印象最深的是那小小的烟袋锅,舅舅用手捏一小点自种的烟叶沫子,放进铜制的烟锅内,熟练地用打火石先打着干透了的麻秸杆,再引燃烟叶,然后用嘴使劲吮吸一口,便可看到舅舅的鼻孔向外喷出了略发蓝色的烟雾。此时我会靠近他,拉住他的像钢丝刷子一样的手,并轻轻地摸一摸手背,用力地磨一磨手心,舅舅的手虽粗糙,但是很温暖。舅舅也用手在我的脸上、头上抚摸着,此时的我很幸福。

舅舅说:“来,咱们烧花生吃,你去拿花生秧子,我上房取花生!”

点火,放花生,翻动,煽灰……香!舅舅烧的花生真香,外面虽黑,里面却红润且泛黄,像要流出油来一样,吃起来又焦又脆。

中午开饭了,舅舅给我拿来高粱面和白面两掺的花卷。

“舅,我不想吃了。”我说。“正在长个,怎么不吃了?花生吃多了吧?”舅舅问。

“肚子撑得慌。”说完不久,便感觉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油腻味,从胃里向上窜,浑身抽搐,四肢无力。舅舅把我拉到他身边,我趴在舅舅双膝上,舅舅轻轻敲锤着我的后背,而后我便吐了舅舅一身。表哥是中医,给我拿来了焦山楂、大麦芽、神曲等,煎了一剂汤药喝下去。这次的烧花生真的是吃伤了,从那时起再也不想吃花生了。

斗转星移,转眼我家二哥有对象了,自家拓的土坯,自家烧的蓝砖,一家人要自己盖新房子了。舅舅是出了名的泥瓦匠,一准儿少不了来我们家。

终于有一天放学后,回家第一眼就瞅见正在忙碌的舅舅:一手拿着抹子,一手拿着托盘,半躬着身体,两眼专注地看着自己抹过的墙壁。在我看来,这墙面已经光滑且平整了,但是舅舅仍然一遍又一遍抹来抹去。

我给舅舅端了盆热水,拿了条毛巾,舅舅洗着手脸,我给舅舅拍打着身上的土渍和白灰。

这是我记忆中舅舅在我们家待得最长的时间,直到整个院落完全变新了,舅舅才离开,回到姥姥家去收秋了。

突然有一天,姥姥家捎信儿来,说舅舅病了,是肺疾,不轻。

我跟着娘一同去舅舅家,看见舅舅躺在炕上,睡着了,但从嗓子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哮喘声,我们知道舅舅很难受。

表哥说:“爹,姑姑来了。”舅舅微睁双眼,看看周围,当看到我时,舅舅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我走到舅舅身旁,从被窝里拉出舅舅的手,还是那像钢刷一样的手,但是,这时的手却冰凉冰凉的且不住颤抖,舅舅看了一眼表哥,又看了看炕角边的老木制箱子,表哥过去打开箱盖,拿出一个麻袋,告诉舅舅说:“我知道,这就是今年新收获的花生,一会儿,烧花生吃!”舅舅紧紧攥了攥我的手,又睡了……

晚上,朦朦胧胧听到好多人的哭声,舅舅走了……

舅舅走时还是穿着那件黑里泛白的棉衣,还是那一脸的皱褶,还是那钢刷般的手……

娘说:“你舅舅在三十几岁的时候,你妗子就死了,是舅舅一个人守护着这个家,没有白天和黑夜的……”说着,娘忍不住擦了把泪。

我的舅舅,在别人看来,可能在农民形象中,最最平凡,但是在我们心目里,舅舅却是不平凡的!因为他把其所有,给了别人!唯独没有他自己……

而今,我们长大了,有了工作,有了房子,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有了车子,有了票子……但是没了你,我的舅舅!我也想让舅舅吃一次,当下的花生食品:咸花生、甜花生、油炸花生、煮花生,五花八门,倾其所有,让舅舅吃个够,也吃“伤”一次!

多少年了,想忘却关于舅舅的故事,但愈忘愈念!

种地的哲学

文/人在天涯

-----此篇文章写在刚刚毕业,刚刚参加工作的时间。那时爷爷是我的骄傲,我是爷爷的自豪。在爷爷深刻的皱纹里我读懂了哲理,在他稀少的话语里我明白了人生。爷爷现在已经离开我两年了,但我还是感觉他还生活在老家,音容笑貌是那么清晰,把这篇文章拿出来,聊慰我想念的心

一年黑土地种花生,沙土地种玉米。玉米只长瘦瘦的秸儿,花生疯长了叶子,收获简直不能提及。第二年,还未动手,我就完全失去了希望。我对爷爷说:“徒劳无获,没什么价值。”

可是,爷爷老骥伏枥地种着自己的地,并语重心长地我这个毛头小伙说:“孩子,你知道玉米,花生的脾气,黑土地,沙土地的秉性吗?试着交换一下,放弃了播种,就等于放弃了第二年的收获。”

第二年,我黑土地种玉米,沙土地种花生,玉米和花生获得了空前的收获。

当我背着行囊从师范学校,回到已别三年的家乡土地上。我凭着自己的满腔热情,上我的课,批改自己学生的作业。只要你“成绩好”,只要学生“你听我”,就行。学生见我如见猫,老远就逃避我。学生更不敢说自己喜欢什么,什么。后来一考试,成绩平平。

正当我脾气烦躁,心灰意冷的时候,再也不敢想象美好的前景。这时,爷爷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交换一下,多锄草,施肥,会有希望的。”

爷爷的话如一块滑石,在沉寂的水面激起涟漪;如一股清泉,流入我干枯的心田;如一块火石,再我的心灵深处撞击出希望的火花。我想起了欲放弃的两块地。现在,我如果放弃了,失去的不仅仅是两块地,还有……

我马上换了“武装”,放下自己所谓的“尊严”.我把笑脸给学生,还给他们快乐的天空,和他们聊天,谈心;一起讨论,做游戏,分别给他们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让他们在浓厚的兴趣中去耕耘。

他们在我的引导下,在属于他们的那块土地上,空间里,尽情地畅游探索耕耘。不久,一声声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朗读声在课堂上徜徉,一篇篇文章飘香在他乡;一双双灵巧的手,一枝枝五彩的笔在大赛中屡屡获奖;……

这时,我由衷地想说一句话:“感谢爷爷,感谢两块地,我知道‘交换’意味着什么……”

闲话花生

文/乔兆军

有个描述花生的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着白胖子。”花生,原名落花生,是我国产量丰富、食用广泛的一种坚果。

儿时,卖花生糖的老汉每周来我们村一次。一听到他的吆喝,我们飞快地跑回家问母亲要钱,其他人迅速围住老汉,生怕他走掉。那时候物质条件贫乏,往往要磨好半天,母亲才答应给我们买一小块解馋。花生糖色泽金黄,炒熟了的花生仁裹在琥珀色的糖稀里,外面还粘着芝麻粒,咬一口,又香又甜又脆,让人回味无穷。

小时候,每到秋季,我们就拿着小镢头,提着小篮,去地里捡拾遗漏的花生,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捡好几斤。母亲给父亲做炒花生米,放少许油,文火炒至花生发出轻微的“嗞嗞”声即可出锅,再撒上盐拌一拌。父亲抿一小口酒,嚼一粒花生米,感觉特别惬意。

后来我上了师范,晚上宿舍里的人偷着喝酒,没有下酒菜,阿贵从家里带来一包盐水花生,我们一起剥着吃。酒瓶子在我们中间转来转去,当花生壳堆成了小山,一瓶酒也喝得见了底。

金圣叹说,花生与豆干同嚼,有火腿的滋味。其实,滋味的真谛不在舌尖,而在心头。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用心经营,不奢求,不挑剔,只要善于品味,平常日子也能过得活色生香。

花生田里的王者

文/孙勇

炎炎夏日,花生田里的热浪推波助澜,筋骨暴着鞭响的花生秧站在沙岗上,尽情地采集着太阳的光芒,那种呼啸着滚滚铁流般墨绿色的生命信息,照亮了一坡炽热的花生田野。

这座沙岗,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着名的君主魏惠王的墓冢。虽然魏惠王的执政能力没有唤起我的拇指,但是得知其墓地就在官渡古战场附近的花生田里时,我的情绪疯狂起来。

没有松柏佑护,没有殿宇装点,仅有墓冢北侧今人竖立的一通刻着魏惠王简单经历的墓碑,和几棵普通的中牟柳槐闲散在陵墓上随风摇晃。

太阳很大,虽然手搭凉棚努力遮挡着阳光,汗水还是像喷泉一样,淋湿了我的衣裳。

魏惠王,我亲爱的老乡。

我的祖父祖母,就生活在开封铁塔公园附近的豆芽街上。这条古老的街巷,离魏惠王时期的朝廷应该没有多远,虽然,豆芽街曾经横亘在“三座城”上。但这并不影响我的祖籍开封与“三座城”下的魏国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必然联系。就像眼前的花生田地,碧绿色的秧苗,向东波远,花生田地的尽头,连接着古城开封。做为一个开封人应该记住,没有魏惠王,就没有古城传承下来的北宋时期国际大都市的形象。当年,春秋战国时期的魏国第三代君主魏惠王从山西夏县迁都大梁,开封才得以今天的繁华与茂盛。

不远处的贾鲁河,魏惠王一定感到十分的陌生,但他不会想到,贾鲁河的前身,就是他老人家赫赫有名的政绩——中国古代着名的大运河的一段河流,曾经叫过官渡水的“鸿沟”。然而,魏惠王不会想到,就是这条曾经为魏国经济、政治、军事、文化诸方面建设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的“鸿沟”,最终葬送了魏国的美好前程。当年秦将利用鸿沟引黄河水灌淹大梁,大梁丧失战斗力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拼尽力气喊了一声魏莹(魏惠王的名字)!

每每在书本上看到魏惠王时,我就会想起三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三个人物之所以称作了不起,是他们在历史的深处闪着金光。这三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人物分别叫孟子、商鞅、庞涓。当年,魏惠王这小子假如听从了孟子“仁政”的教诲,少引发战火,多休养生息,魏国的“太阳”兴许会西去得慢些;假如听从了公叔痤的话,杀掉商秧,秦国就不会在秦孝公的治理下发展到战国七雄的霸主地位;假如洞察到庞涓的小人之心,孙膑就不会被迫投奔齐国,桂陵之战就不会钉刻在魏惠王的耻辱柱上。当然,历史没有假如,犹如魏惠王从魏武侯手中接过来一个繁荣强大的魏国。

李白有句诗:“太白雪花大如席。”我头顶的太阳有多大呢!热死人了!!

我和文友是认真的,即便汗流夹背,也恨不得把青葱一样嫩绿的花生秧趟出个底朝天,期望能从田地里找出些许魏惠王遗留下来的古董或者能够证明魏惠王身份的物证。那怕突然发现一个盗洞,从中获得一个满足的狂喜。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光线太过强烈,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模糊不清,犹如魏国那段很难复原的魏惠王时期的执政历史。

史书中记载,魏惠王墓高三丈,从眼前这座坡度平缓、垂直高度也不过一丈的魏惠王墓来看,司马迁在书写这段历史时,肯定是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没有作过多的考察。试想,黄河多次决堤,大梁多次被淹,古城多次重建,魏惠王墓离大梁不过二十余里路程,如果魏惠王墓只有三丈,恐怕早就储藏在“三座城”下了,今人不可能有机会再看到这三米有余的墓冢。

说到这里我突然发现,在秦始皇嬴政之前,还没有发现那位君主兴师动众劳心费神修自己的陵墓。也许正是个中原因,我等才忽略了可能就深埋在不远处的许多自己喜欢的历史人物。

打开车门,一股热浪扑身而来灼痛皮肤。音乐响起,是着名男高歌唱家戴玉强的《我像雪花天上来》,顿觉凉意起伏,也让我想起魏国的那场大雪。

魏惠王出殡那天,大雪盈空怒降,埋没到牛眼,人迈不出步伐,车不能前行,只好择日出殡。从前周王季历埋葬在终南山脚下,渗漏出来的水侵蚀了他的坟墓,露出棺材前面的横木。周文王说:“啊,先王一定是想再看一看各位大臣和百姓吧,所以才让渗漏的水把棺木露出来。”于是就把棺木挖出来,给它搭起灵棚,百姓都来朝见,三天以后才改葬。魏惠王葬日大雪,不会也是魏老想再看看各位大臣和百姓吧。或许是魏惠王顾忌太多,想看看因为自己的过失给魏国带来诸多不幸的朝廷!当然,与魏惠王同一时期的着名医生扁鹊,也不会因为魏惠王留恋魏国而倾其医术为他医治,就像看见齐桓公病入骨髓调头就走一样。

车子开出了花生田,远远望去,花生田里的魏惠王墓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恢宏,但王者就是王者,君主的气息扑面而来,无论花生田秋收如何,下一茬种什么作物,魏惠王墓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爷爷,我好想你

文/南国月影

浩瀚宇宙,天高月明,星河浩渺,握笔执念,时光如音符从指间潺潺流出。夜空那颗最亮、坚定不移之星,像您,是您!或许,您可以看到我历经人生喜怒哀乐;或许,您可以看到我已经渐渐长大成人。

与您阔别已有十三年之久,不知您在千山万水的那头,日子过得是否安好?

您离开后的那二三年,我时常在梦见您,梦见您卧病在床,梦见您坐在院子里看我玩耍,梦见您说要我别乱跑。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将近有十年的时间,我再也没有在梦中看到过您。

一直以来,我的内心好疼痛、好愧疚,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十三年的时光,直至今天,我努力回忆、用力回忆,还是无法想起您的颜容。还有,关于您留下来的遗物,随着房子的拆建,很多东西已是销声匿迹,惟有您那张发黄、模糊、纸质的黑白照还是被大伯珍藏起来,然而,我只知道已经有很多年未见。

回忆是一件既痛苦又美好的事情。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至今我依旧清晰地存怀:

小时候,我看您经常吃花生,但是只剩几颗松动的牙,因此,您善于用称铊把花生磨成粉末来吃,在旁边的我,偷懒不爱剥花生,于是我就干等着,等您把花生磨好了我就可以直接吃了。

小时候,我最爱吃的就是用柴火烧饭锅底下结着一层厚厚的锅巴。而您,每天在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您就把锅巴拎成一团给堂哥和我吃。但是,您看我比较听话,会多选择好吃的那一块给我。

那年爸妈都在外面打工,记得有一次,我在外婆家玩了一段时间,闹着要回家,您最后带着堂哥走了十公里的路程把我接回家。

还有,小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那些挨家挨户喊卖东西之人,有用扁担挑着两个大箩筐卖西瓜、肉、豆腐、锄头、炊壶锅子等乱七八遭的东西。还有剪头发、照相的。

每个老年人,在生命无法掌握的时候,他们会提前照一张黑白照。

记得有一天,一个照相的人来到我家,问要不要照相。我当时在院子里,看着您穿着一件黑色外衣,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衫,仪表干净整洁,很有精神。那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年我十一岁,我亲眼看见您病倒在那个傍晚,我亲眼看见您病倒在床上,我亲眼看见您死去后脸上的表情。那时,我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又是生离死别。我只记得那天爸妈、大伯、二伯、叔叔等人,痛哭、使劲地在呼唤您的名字。我只记得安葬的第二天晚上,妈妈跟我讲您对我的好时,热泪盈眶。我只记得快要安葬的那几个晚上,我和爸爸、堂哥堂弟、伯伯、叔叔在您的灵堂前跪了很久。同时,也在您的棺木旁睡了几宿。 我只记得那天您永远地安眠于棺木里,永远地离开我。

人生无常,生命亦是。 与您阔别已有十三年之久,愿您在千山万水的那头,安好。

今宵,我望星空,借明月,不想写出多美的诗,我只想用最简单的词藻直抒胸臆。

“爷爷,我好想你。”

周末去种地

文/红草湖的秋天

单位里有几个女人,心血来潮,说周末要去郊区的乡下种地。以为闹了玩的,没想真就去了。

出城不远,有一生态园,很大。园中有一片桃林,桃树还小,挂果还得两三年,园主就鼓励人去那地陇里套种点儿什么,不收费用,还倒贴种子,提供农具,也搞不清园主作的这是什么买卖。大概是想增加点生态园的人气吧。

几个女人都已徐娘半老了,孩子正在外读书,尚未成家,还没孙子可抱。男人们呢,他们忙他们的,不用管,也不想管,管了就讨气。因此,这个人生时段,是她们最得闲的时候,身体不知不觉,在一天天发福,下巴有肉了,腰身变粗了,小腹也出来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单位过道里有个小地秤,隔三岔五就听到里面有女人尖叫,“啊呀,我又重了二两!”

这个时候在单位里,你再喊她们小王、小孙,显然已不太适合,叫她们老王、老孙,她们又挺忌讳的,爱理不理。这个年龄很有点“尴尬”,称她们“黄脸婆”, 她们会“呸”你个头;叫她们“大美女”, 她们又会“滚”你个蛋。叫什么好呢,她们也搞不清自己,也定不好位,咸不是,淡不是;热不是,冷不是。

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男人围着她们转,把她们转得头晕眼花,不知道嫁谁好,烦死了。结过婚后,不知怎么就倒过来了,她们围着男人转开了,且瞎驴拉磨一样,只围着一个男人转。有了孩子,又围着孩子转,转来转去,就把自己给转成了“老婆子”, 转成了“老娘”。唉,光阴如梭啊。

在单位,领导也开始渐渐让她们往“二线”上靠了,没什么机会给她们“得瑟”了,她们成了老同志,成了“老师”,表面很受礼遇,骨子里已被打入了冷宫。她们不傻,知趣得很,从前还吱吱喳喳,人前争个风头,背后使个小坏什么的,现在打死她们也不干了。现在她们之间是好的不能再好,以至上个厕所都要拉着一起上。看到领导,尊敬你的,你还算个人物,不尊敬你的,“算个屌”。

孩子养大了,雀子一样飞了,男人们游走在他们的江湖上,乐此不彼,小酒天天醉。过去黏着男人,男人还带着她们到处秀场子,到哪哪光彩照人,现在这年岁,再跟着,不仅自己不好意思,男人也不肯带了。“哎哟歪,离开男人还不能活呀?真是的。”她们开始忙她们自己的了,有的去打麻将了,有的去练瑜伽了,还有的去跳广场舞了。不喜欢热闹的,就在家绣十字绣,上网“偷菜”,或抓一包面巾纸,窝在沙发里看韩剧,看得眼泪稀里哗啦。

女人嘛,这个时候,你也不好说她们什么,该做的梦她们差不多也做完了。灰姑娘遭遇白马王子的梦,女神的梦,贵夫人的梦,富婆的梦,一一都已尘埃落定了。就这么地吧,回归现实,回到自我,做普通女人。至于儿女,他们的梦让他们自己去做吧,管不着了。很多二货的女人,把自己做不成的大梦,当作“未竞的革命事业”,让孩子来替她做,整天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烦不烦呀?烦死人了。

她们看开了,也想开了。呵呵,她们要去种地了。

种地好。种地是正儿八经的劳动,劳动多光荣呀,又锻炼了身体,又能有收获。第一季,她们决定种花生,第二季,她们决定种大豆。花生和大豆,都是她们的最爱,一说起花生、大豆,哎呦,她们就满心欢喜,就激动得不得了。花生穿着红衣,白白胖胖,大豆从笑咧了嘴的豆荚中,噼噼啪啪往外蹦,金黄灿灿……还没种呢,她们的脸上就已有了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花生可以做花生糖,可以做花生酱,可以炒、炸、卤,怎么吃都行;大豆呢,最好是打豆浆喝,天天来一杯,维维豆奶,欢乐开怀。

这哪是种花生、种大豆?种的是浪漫,收获的是心情呀。

她们决定不施肥,不打药,不注重产量;她们只注重品质,长多少算多少,去他娘的转基因。这样的花生和大豆不好吃,那真是见了鬼了,奇了怪了。

没有耕耘,哪来收获?好了,别啰里啰唆的了,赶紧种地去吧。草帽、毛巾、披肩、防晒衣、防晒霜、防虫贴、平底鞋、太阳镜、矿泉水、面巾纸、手纸……周末还没到,就已全部收拾好了,整装待发了。是“吃货”的,还专门去了趟超市,鼓鼓囊囊塞了一包。忙完了“革命工作”的男人,回家一看,咦,太太们这是要去哪旅游呀?

约好了似的,她们都没讲,没告诉男人。等哪天把五香花生米往桌上一端,再说,“这是我自个种的!”多自豪,多带劲啊。

生态园里有农业技师,技师一见这几个城里女人来种地,大嘴咧得像拉链,全是齿,合不拢,说什么都在笑。第一步,他笑了,说先整地;第二步,他又笑了,说要选种……

有什么好笑的呀?女人这一辈子,是不是只能让人种,自己就不能也种点儿什么?

技师给她们划了几块地,很奇怪,技师一划完,她们立马就对这几块地产生了感情。生态园里那么多地,这会在她们眼里好像全荒漠化了,只有这几块,黑油油的,湿润润的,能种什么长什么,充满着生机。这是“我们的地”,一眨眼的功夫,她们成地主婆了。

第一个周末,她们把地整了,把花生种下去了。

天很闷热,没干一会儿活,她们就汗湿了,身上多余的赘肉,一览无余,全暴露了。这个样子,再不锻炼,再不瘦身,就要真成街坊老大妈了,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照镜子了。过去多臭美呀,什么衣服都敢穿,迷你的,热辣的,潮人的,纯情的,淑女的,魅力四射,挡也挡不住,那时有很多人假模假样来她们单位参观,她们连脚后跟和后脑勺都知道,哪是来看文物看展览的呀,分明是来参观她们的。现在呢,说好听一点叫“丰腴”,说难听一点叫“一身死肉”。

为了瘦身,眼下有很多女人在节食,不吃晚饭,喝减肥茶,去医院激光溶脂,这样折腾对身体能有什么好处?肯定没有。瘦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劳动,让自己不再养尊处优,天天汗流浃背,这样的瘦身,既简单、易行,又自然、环保,还省钱。

她们肩上荷把锄头,脖上搭条毛巾,从地里出来时,一个个就像从澡堂里、从汗蒸馆里出来似的,头发湿漉漉的,脸颊红扑扑的,真的好看。

天气炎热,花生发芽快。第二个周末再去生态园时,她们的花生已破土出苗了。“出来了出来了”,一株株小苗,歪歪倒倒,颤颤巍巍,从土壤中拱出了脑袋,在张望,真是让人欢喜得不得了。她们忙不迭地给它们拔草,培土,清棵蹲苗。清棵蹲苗,这是很专业的术语哟。

第三个周末去,长高了。

第四个周末去,哎呦,我的小乖乖,开花了!

去一次,有一次惊喜。

吃了几十年的花生,却从末见过花生开花的样子,花生的花什么样呢?现在她们可以告诉你了,起先是小金勺子、小金坠子的样子,绽放开来后,就成了一只只小蝴蝶,星星点点,伏在丛生的枝叶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飞起来的样子。

有个女人性子急,看着那一朵朵蝴蝶样的小黄花,心想,别光开花不结果呀,伸手想拔起一株,看看下面到底结没结,结了多少?她的这一想法,立刻劈头盖脸,招来了其她几个女人一顿臭骂:你个吃货,刚办完事就生孩子呀,不要十月怀胎呀!

有了自己的花生地,就有了牵挂。过去她们很少看天气的,现在关心起天气来了。雨下大了,会不会涝呀?不下雨了,会不会旱呀?台风“灿鸿”来了,会不会有影响呀?甚至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花生,说,我梦到猪獾在拱我们的花生苗了,我梦到蚜虫在啃我们的花生果了,我的个妈哟,心那个疼哟……

这个夏天特别的热,桑拿天持续了好长的时间,高温对花生生长有利,但也让杂草疯了似的在狂长,一个星期不锄,就又草深齐膝了。

这些不待见的杂草,不要这么凶好不好?挤得我们的花生苗都透不过气了。有的草还有锯齿,还有刺,张牙舞爪的,我们不来,再来晚一点,还不把我们的花生苗全给吞噬了?和我们的花生苗争阳光,争空气,争营养,太坏了!

咕噜有什么用呢,快下地锄草吧。

她们知道,花生离丰收的那一天,离上桌的那一天,还有着挺长的距离,还要不停地来锄草,来管理。辛苦是少不了的,累是少不了的,但再累也不能当逃兵呀。

锄禾热当午啊,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啊……一个女人念了前三句,到第四句时,变成了几个女人的齐声吟唱:粒粒皆辛苦啊!

技师蹲在阴凉旮旯里,大嘴仍像拉链似的,在笑。这些女人呀,还真有点意思呀。

冯经益

文/峨眉猴趣

峨眉山有两道奇观,一曰金顶佛光,一曰峨眉猴趣。金顶佛光是游客梦寐以求的希冀,而与峨眉山的灵猴交流嬉戏,则是登山游客旅途中一道活脱脱的靓丽风景。

少时读武侠小说,后来看《倚天屠龙记》,峨眉派掌门人,刚烈貌美的灭绝师太,手执倚天剑,削铁如泥的峨眉功夫,又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课题调研,1990年暑期,我和陈君亲临天府之国的宜宾、乐山等地考察,最后落脚“高出五岳,秀甲天下”的峨眉山下。我们决定登山一游,久仰的峨眉山,便可一睹芳容了。

因为要看日出,我们凌晨三点多钟便从报国寺旅舍出发,乘旅游中巴车上山。前后约10余辆车的灯光,在进山的公路蜿蜒盘旋,煞是好看。到雷桐坪时,天还没亮呢!这时,有的游客已穿上租来的军大衣静候日出。大衣都租光了,我们只得顶着寒风,引颈东望。

峨眉日出和黄山日出、华山日出、南岳日出一样壮美。大约6时左右,漆黑的夜空被一缕祥光剌破天幕,露出一线乳白,形态各异的云层逐渐舒展靓丽,五彩缤纷。当太阳下边缘与地平线相切的时刻,如高炉鼎沸的钢水,东方都烧红了。只一眨眼,太阳似金球跃动腾空而起,天空便霞光万丈,新一天开始了。

夏天,金顶佛光大约是9至10时显现,日出后我们便拾级而上,向金顶进发。还不到9点,我们抵达海拔3077米的金顶,便到金殿礼佛。看着舍身崖下的万丈深渊,有点头昏目眩。我赞叹那些舍身跳崖者的非凡勇气,又为他们感到悲哀!当天雾气不大,“佛光”是无缘亲见了。从金顶到万佛顶还有两公里的路程,耗时费力,而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住地,还要在途中与灵猴“亲密接触”,只得割爱,从金顶坐缆车到接引殿,然后徒步下山。

峨眉山的灵猴名气很大,是峨眉山的精灵,也是峨眉旅游的宝贵资源,有些游客就是冲着灵猴来的。这些藏酋猴,又叫短尾猴,大概遗传了老祖宗与人相亲、与人同乐的基因,很是逗游客喜爱。李白的《秋浦歌》诗云:“秋浦多白猿,超腾若飞雪。牵引条上儿,饮弄水中月。”猴儿的灵性超脱,跃然纸上。金顶以下至雷洞坪、洗象池、仙峰寺(九老洞)、洪椿坪、清音阁,都是灵猴出没的猴区。这些猴居士,整天无忧无虑,扶老携幼,三五成群,沐眉山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或攀援古树绝璧,或嬉戏山涧溪前,一会像荡秋千的高手,一会像倒挂金钩杂耍的能人,凌空翻飞, 纵横腾挪,在游客面前尽情展示各自的看家本领。

还未到洗象池,路边小贩便亮嗓叫卖:“要过猴区了,要过猴区了,买包花生呵!”我们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两包,兴冲冲信步走去。刚一拐弯,便远远望见路中蹲着一只面呈银黑全身浅褐的毛头小猴,一双小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我们,与传说中的膀大腰圆“拦路抢劫”之徒迥然不同,憨态可掬,让人顿生怜爱。我们便一颗颗抛洒完一包花生。

小猴吃花生的本事真大,花生一到嘴里壳子便吐了出来,显得津津有味。也不再向我们索取,静静地看着我们。看来涉世不深,尚未沾染不良“猴气”。原来“猴之初”也是“性本善”呵!但我们也不敢贸然把它扛上肩头拍照。它还是蹲在原地不动,我们便一一与它合影留念,然后挥别继续前行。

走不多远,忽听前方女声尖叫,我们知道事情不妙,便疾步前往,才看到一位穿得花里胡哨的女郎,被一只体格健硕的大猴吓得花容失色。我们便把那包剩下的花生抛向大猴。大猴看到人多胆怯,又得了食物,便不再与女郎纠缠,纵身向密林深处“飞”去。

其实,峨眉猴极易与游客亲近互动,更不怕人。甚至在亭台庙宇大摇大摆翻飞折腾,佛道居士均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除了游客喂食,还有猴管员喂食照料。这也使群猴失去自采叶、花、果、枝“自食其力”的本性,而变成不事劳作养尊处优的懒猴,并被世人诟病。

猴群大多与人为善,真正剽悍凶狠之徒极少。也听说过一只“流氓猴”因争抢相机把游客推下山崖摔死之后,被当众“正法”之事。这种“杀猴给猴看”的做法,无疑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是维护峨眉猴界良好群居秩序保障游客安全的断然措施。

翻阅二十余年前在峨眉旅游并与小猴邂逅合影的相册,不禁浮想联翩,也使我怀念那段与小猴奇遇的美好瞬间。小猴也该和我一样步入老年,变成老猴了吧……

十粒花生米的爱情

文/佚名

她一直患有轻度贫血。那时,她和他恋得如七月的骄阳。那个眉慈面善的老中医一边开着药方,一边看着她和他把诊所当结婚登记所的亲热劲儿,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记着每天给她吃十粒花生米,花生补血,对她有好处。"

走出医院的时候,她挽着他的手臂,头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撒娇,"我要吃花生,你得亲自给我剥!."他真的去买了许多花生,带壳的,不是那种现成的花生米。

他每天为她剥十粒花生米,亲自送到她的嘴里,微笑地着看她吃。要是遇上出差或有事,他会打电话或发短信提醒她不要忘记吃花生。 她和他就在花生的吃吃剥剥中,走进了结婚礼堂。

婚后,他依然履行着十粒花生米的承诺。倒是她,对这十粒花生米渐渐淡漠了。 有时,他喂她吃,她头一偏,嘟着嘴说不想吃。他多劝一句,她就皱起眉,面露不悦,"我就是不想吃嘛,你干嘛逼我吃?"

再后来,她对他说,"你就只知道花生米。你能不能像别人那样给老婆买名牌服装,开车接老婆上下班,一个礼拜下趟馆子改善生活啊?真没出息呀你! "他在她的嗔怪声中沉默了半晌,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着了,疼痛不堪。 可他什么也没说,依然剥着花生米,不管她吃不吃。 她越来越感觉失衡。常想,凭什么别的女人出入都是小车,我就只能挤公交车?凭什么别的女人买名牌,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却得盘算个没完没了?

她的脾气变得很坏,时不时朝着他大呼小叫。他要稍稍反驳几句,她更是指桑骂槐,闹得不可开交。 对自己的婚姻不满意了,探出墙头看看外边的花花世界,也就再自然不过了。她是在一次商品交易会上遇到陈的。她长得很有几分姿色,陈看上去一表人才,这是一种很容易发生故事的组合。 都是有家庭的人,彼此纠缠在一起,似乎更自在,对谁都不是一种亏欠。 陈是一家公司的营销部经理,开着一辆黑色奔驰。对年薪几十万的他来说,买件名牌服饰送套高档化妆品,比普通人家上菜市场买菜还要简单。 也许最初,她真的只是在寻找某种补偿。就像这个城市里的某些人,要了自己想要的,一转身就可以忘记这些东西是谁给的。好比网上玩游戏,游戏结束了,退出程序,连再见都不必说,现代人都习惯。

可她终是落了伍。她不满足。她偏偏要在天平的一端放上感情这种虚无的东西。甚至,她还想到了天长地久,想到了白头偕老。 那个晚上,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花生。她对陈说,"我有贫血,花生可以补血,我想吃花生。"陈一脸惊讶,"想吃就去买啊!多简单!"她用脉脉含情的眼光投向他,"我想你给我剥花生!" 陈捏了捏她娇翘的鼻子,"傻瓜,你就不能买现成的花生米?" 她不依不挠,"不!我就要你为我剥花生!"陈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为你剥花生,行了吧?" 陈真的为她剥起花生。亲自喂她吃。甚至比她的他更温柔。

她想,剥花生实在太简单了,谁不会啊?而自己竟嫁给了一个只会为她剥花生米的人。她对自己的婚姻有了更深的挫败感,她想要改变,非常强烈地想要改变。 她对陈影影绰绰地坦露心迹,"如果我们早认识几年,该多好?"陈微笑,"现在也不迟啊!"她的脸微微泛红,嘟哝了一句,"总归是有遗憾吧。"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道你愿意放弃现有的一切?" 她的心怦怦乱跳,她一直在时间里煎熬自己。该不该对丈夫摊牌?可他对自己一直很好,怎么说得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冷漠代替心底不停翻腾的那股暗涌。

他在她无声的抵抗中终于失去了信心。不多久,他就独自去了南方,一无所有地走了。她对他的出走,起初还带些愧疚。心灵上的十字架,压得她隐隐不安。可渐渐地,她习惯了。她想,也许他离开自己,会更好。她还想,追求幸福,该是生命赋予的权利吧。她就用这样的方式卸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为自己找到开脱的借口。 她开始这样对陈直截了当,"我可以放弃现有一切,你会吗?" 陈看到她竟不敢回视。他支支吾吾,"不会吧?用不着吧?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他的言词闪烁,令她有些失望。

一天晚上,他拿着计算器,对着一堆数据报表算个不停。她呆坐在客厅,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有点郁闷。她想了想,拿了袋花生走近陈身后,双手环住陈的脖子,温声细语地央求,"休息一下,给我剥花生嘛!"他皱皱眉,不耐烦地把她的手甩了下来,继续埋头算计。她不甘心,把袋花生朝他桌上一扔,赌气坐到了他前面。 她以为他会放下手中的活为她剥几颗花生。可她没想到,他抓起那袋花生,没头没脑地向她狠狠砸过来。一袋花生像冬雨一样撒播下来,夹杂着他八十分贝的怒吼声,一起砸了她一身。 她惊呆了,大哭着跑了出去,而身后的他,竟没有半点反应。 她回到了自己的家,眼泪恣意横流。 她开始疯了似地砸东西,发泄自己。 当她抓起一个蓝色的陶质贮存罐狠命地砸向地面时,在一记清脆的碎裂声中,无数的花生米"哗"一下蹦了出来,就像陨落的流星似的,撒了满满一地。这是他在临去南方之前为她剥好的。

她刹时呆住了。她想起了他剥花生米的情景,充满着关爱与疼惜。而她,竟早已麻木,变得无动于衷。突然觉得,那每一颗花生米,就仿佛一个承诺,是他对她,最晶莹最虔诚的承诺。

那瞬间,她终于明了,原来再高贵的名牌服饰,再豪华的进口轿车,都不及这每天的十粒花生米。

落地生花

文/张宗涛

生在泾河北岸的北极塬上,落地时那一声豪迈的啼哭,在你,是闯入人世的宣言,于家人,则犹如指缝间挥洒出的种子,播下了眼巴巴的希望。坡陡沟深,凭的就是苦力,靠天吃饭的年代谁敢不看重人丁?彼时的乡间,决定你家气场和声威的多半是劳力的多寡,体力时代的乡村不靠人你想靠啥?

于是,你呱呱落地的那个早晨,娘的心多半是悬在嗓子眼的。

要还是个女孩儿,娘不会不高兴,无论男女都是娘的心头肉!但娘百分之百要失落,即刻低下眉顺了眼,预备好了接受上上下下的撇嘴和斜眼——都满心指望男丁呢,哪承想……奶奶的嘴噘得会比鼻梁高,碗筷掼得叮当响。莫怪奶奶,她并非“死脑筋”,而是别一番疼爱。世上哪有养爷的孙子?奶奶盼孙子,一半怕她的儿子儿媳光景惨淡、晚况凄凉,一半当然也为香火!

倘是个男孩,你灰头土脸的娘这才张扬出她平生最最灿烂的笑脸。娘顾不得疼痛、血、脐带、女人的羞丑、拍打着窗户纸的老北风,极不放心地确认了你两腿之间的那个小“茶壶嘴儿”,这才挪到炕头隔板后的那摊干土上,安安心心坐起了月子。土是爹弓着腰身从沟口那孔废弃的老窑洞挖来的,泛黄的观音土,敲碎溜细了,筛子一过,光炕席上铺厚厚一层,刚好容一个身子。那些年月,北极塬上的可怜女人们产后,大都坐到这样的一摊观音土上,把她们用来培育生命的血水,一点点让泥土吮吸干净。土被土炕洞里的柴草煨得热乎乎烫,散发着大地的气息,和娘身上的血、汗、乳汁、头油、吃糠咽菜消化不良导致的胃气,以及窑洞里泥皮的腥、烟油的苦、柴草的涩、大铁锅上的锈、抹布里的馊、醋缸里的酸、腌菜坛子里萝卜白菜的苦咸味儿……混合成一股相当复杂的困苦味道。娘是这些困苦味道里的坚韧土地,你就是这坚韧土地上冒出的一朵花蕾。

门窗关得严严实实。院外风过枯枝的凌厉幽咽,应和着窑洞内仓鼠争食的尖叫。土炕洞里煨火的细柴火也耐不住寂寞,偶尔发一两声哔剥的闪爆,便有一缕细烟从炕洞门上方的缝隙里袅袅飘出来。爹扯一截儿草绳当腰带,把粗布棉袄拦腰扎紧,地轱辘车推了冒尖的红柿子,连夜去南山偷偷换粮。只是因为有了你,爹的力气一下子鼓得满满的,浑身是劲。

接连好几年灾荒,家家缺吃少穿,人人面黄肌瘦,可生息繁衍的步子却迈得格外高远。北极塬上那些个敞门敞院的小村落里,谁家要有孩子呱呱落地,就不再是一家一户的喜悦了。当月婆子的窑门上挂出一截儿红布条,喜讯立马会传遍全村。

“谁谁家的生了!”

“啥?”

“儿子!”

“阿弥陀佛,老天开眼了!”

阖村口口相传,喜讯霎时间绽放成了皱皱巴巴的笑脸,一干子女眷便各有各的忙头了。家境较好关系亲近的,会宰一只老母鸡,拾掇拾掇干净,鸡脖子系根长长的红头绳,颠儿颠儿送过去。即便日子紧巴,也一定要烙几个石子馍,或舀一半碗细谷米,再或者瓦罐里抓几枚攒起来要换油盐钱的白皮鸡蛋,怀里一揣去探望。

进院不能直接去看月月娃的,必得先去婆婆窑里坐一坐,恭喜,道贺,亲热话说得箩满筐满。若人家没其他女眷,便要去别的屋子先转一圈,意思要把生身子暖暖熟,别冲撞了月月娃,然后才隔着门窗喊一嗓子,等窑里面答了声,这才门帘一挑走进去。

炕头一坐,指定要撩起被角先看小人儿的,拨着腿间的小茶壶嘴儿一声声喃喃:“乖哩!乖哩!”眉里眼里全是笑。昏暗窑洞里娘的脸被心照得亮堂堂的,笑得格外灿烂。为等你这个茶壶嘴儿,娘已经快要绝望了,人前人后短着精神,这下她该扬眉吐气了,再不怕身后没顶梁柱,再不怕老来无人养,再不怕死后没人给她摔纸盆!

若是女孩儿呢?同病相怜者会执手相看泪眼,互相抚慰。那时候的乡间,没有男孩子的爹娘是要矮人三分的,乡场上吵架都能成为别人的口实,句句戳心。

生死路上经历过太多无常的年老女人,自然带来了桃木条儿,新折的,还散发着苦苦的草木味儿,门上拴一枝,窗台架一条,还有一截就郑重地放在你的头顶,避邪!完了头一伸,凑近娘神秘兮兮问:“糵埋好了?”

北极塬上把胎衣称之为糵——酿酒的曲,这倒是非常诗意的,那么,孩子就是娘用她的生命精华酿出的醴了?真的是清凌凌的佳醴呢,娘已经醉得满脸酡红,眼睛贼亮贼亮一闪一闪的,指指窑门内的墙脚——乡家叫门旮旯,小声说:“埋好了!”

糵埋在门旮旯,叫门神、灶神、仓神守着看着,就能平平安安长大、开花、结果子。

经历了太多生死别离因此格外谨小慎微的老奶奶,凑近娘的耳朵,一龇嘴里面仅剩下的三两颗黄灿灿板牙,唇一张一翕地叮嘱:“金蛋蛋呢,赶紧给碰个干亲!”说完,皮松肉弛的小眼睛盯紧了娘。那样浑黄无光的眼珠子,深邃、神秘,看上去相当遥远,很具有威慑力,娘的心里面扑通扑通一阵狂跳,慌忙答应,头点得像饿急了的鸡偷啄谷米。

在那些已经泛黄的年月里头,谁家没有开败过几朵黄花?娘已经夭折了三个孩子呢,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六个月。落地明明是个花骨朵儿,粉嘟嘟的鲜,可是长着长着,扑沓一下就落了,只在娘心上留一个疤,一辈子都好不了的,啥时候想起来啥时候流血。

娘提心吊胆地守着你这个粉嘟嘟的花骨朵,眼巴巴等爹回来。

爹昼伏夜行了将近十天才从南山换回麦子。月子里吃饱吃好了,奶水才足,才能把你这个花骨朵养好养胖,不闹病灾,好绽一朵明艳的花,结成一个硕大的果。进屋顾不上满脚底血泡的钻心疼痛,连忙要去磨子上磨面,却被娘一声唤住,悄悄商量:“他爹,得赶紧给花拜个干爹!”北极塬讲究,月子娃是不能唤名字的,恐被孤魂野鬼听到妨害了,所以盛行狗娃、兔娃、牛娃的小名。娘可能觉着那些都土得掉渣,不能和她心目中的你相配;但也许,娘本来就把你看作了她生命中的一朵花。

爹是喝过三两瓶墨水的,本不信这些邪。可探头看看娘身边用灰耙、扫把、桃树枝儿护着的皱皮婴孩,嫩得跟水似的,心里登时漾开了涟漪。命运不能把握时,神仙也信鬼神的,爹满口答应了。四只水汪汪的眼睛同时呵护到那个花骨朵上时,爹娘的心里一定在暗暗发誓:再苦再难,便是豁上老命,也得让这朵花开艳了!天下哪一对爹娘不是在日月的磨盘里榨出血汗,来哺育他们的生命之花?娘为哺乳,把瘪瘪的乳房硬是挤出了一碗血水;爹为喂养,用糠菜在自己嘴里节余,省出来粮食饱你口腹。

花儿在爹娘的血汗里一天天开艳!

那么若干年后,当爹娘的花骨朵终于长成了一颗茁壮大树,你是否真的落地生花,装点了爹娘的岁月,让他们一世芬芳,以无妄他们对你落地生花的那份喜悦和期望?

花生香

文/刘春柳

每年正月,我们家就准备着种花生了。母亲将上一年留好的花生种子从坛子中倒出来,全家围坐着一起剥花生。这些花生种子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花生仁大多饱满,偶尔有几粒因发芽而坏死的花生仁或干瘪的种子则被剔除。母亲把花生壳倒在大路上被过往的车辆碾压,听说这样可以让花生结出更多的果实。

父亲用锄头在整好的地上开出一道道纵行的小沟,母亲往小土沟里洒了一遍草木灰,又洒一遍土杂肥。我们弯着腰,低着头,手中抓住一把花生仁,手指在轻微地捻动,花生仁从指尖滑落并掉入沟垄中。点下花生种后,我们用两脚合拢拨动泥土,以覆盖那些播下种子的沟垄。这些种子本是从泥土中来,如今重新回到泥土中去,生命就这样延续、发展着。

我们通常选择在傍晚的时候播种,这样可以避免日晒,泥土在傍晚的温度也较低,种子因得到夜露的滋润而萌芽。事实上,在春风吹拂的傍晚,山坡笼罩在一股柔和而温馨的气息之中,我们干种花生这一类的活计,根本就谈不上辛苦,相反有着一种轻松而快活的闲适意味。我们在夕阳的余晖中劳作,是那样的从容不迫,舒缓平和。鹧鸪扑腾着翅膀从田野飞回林中,白鹭在草丛中唳叫,黄昏是百鸟归巢的时分,但我们还不能回去,我们要忙到把花生种子全部撒到地里,盖好土,并且浇水,才能回家。

土地是生命的源泉,种子只有回到泥土中,才会释放出那无穷无尽的潜力。当然还需要阳光、雨水和风。阳光赐万物予能量,雨露润滑事物之间的齿轮和履带,而风使大地上的事物学会歌唱和舞蹈。

花生种下后,就期待着下雨。春雨蒙蒙地下,母亲心里乐开了花。她仿佛看到了今年的花生又是大丰收了。种子在泥土中萌动,细雨滋润着它们,没过几天,一些雪白的细芽怯生生地拱出地面,那是一些生命的闪电突破了岁月的硬壳。之后是淡黄色的细叶在舒展,并将在一场春风中泛绿。花生长得很快,地里很快就是一片深绿,像一张地毯覆盖着地面,丛生的枝叶密密匝匝,完全掩蔽了泥土。

雷州半岛十年九旱,地里也没有多少水分,作为一种旱生植物,花生从土壤中汲取赖以生长的水分,长得蓬勃而茂盛。

在母亲看来,种花生是最划算的事情。一粒花生播下去,经五个月的生长,一丛花生就可结出几十颗花生,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特别是我们家的这片坡地,肥料足、雨水足,长势特好。为了检验花生否丰收,在农历四月底的时候,母亲就会在花生园的四周各拔一丛花生,发现花生的果实成串,颗粒饱满,笑容就在母亲的脸上漾开。她走路回家的脚步就轻松了很多,她把那四丛花生挂在锄头上,仿佛是她的战利品。村里人看见了挂在锄头上的花生,就会羡慕地说,你今年种的花生这么好呀,结这么多花生呀。母亲会谦虚地说,今年雨水好,大家的花生都长得好。

农历五月,骄阳似火,母亲到花生地里走了几趟之后,挑选了一个日子开始拔花生。拔起的花生一串串,沉甸甸的,甚是喜人。我们用竹篾把花生丛扎成一捆一捆的,运回家里,放在大树下,树荫浓密,好乘凉,邻居们都围过来,一起摘花生,有说有笑的。母亲煮了一大锅花生倒在大竹匾里,摘花生的,过往的人,都聚拢过来尝花生。熟花生的浓香和刚摘下来花生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这就是农家最平常的生活气息吧。

母亲是个大方的人,花生摘下来后,她会用簸箕端一些送给邻居们煮来吃,尝尝鲜。榨油之后,也会送一些给奶奶和外婆,亲戚来了,就用一瓶花生油来回礼。

在天气好的日子里,母亲每天都把花生倒在院子里晒,傍晚时再收回来。阳光透过果壳一直触及果仁,沾在果壳的泥土则纷纷脱落,暴露花生凹凸而富有质感的表面。所以花生是不用洗的,等它晒干了,尘土也就脱离了,显得相当清洁。但晒花生不像晒谷子那么容易,它的果壳阻碍着阳光的照射,所以需要的时间也会更多一些。等花生仁可用手捻去那层红衣而露出雪白的果仁,花生就算晒干了。

晒干的花生易于保存,大部分用来榨油,小部分保存起来当做种子和食用。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母亲去作坊榨油。看着那粘稠的蜂蜜似的花生油源源不断地流进油桶里,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心里的幸福满满的。我在旁边拉着麻袋装榨油后的“豆糠”,时不时抓一小块塞进嘴里,脆脆的,跟蛋卷的味道一样。“豆糠”的热量高,吃多了,喉咙会疼,要多喝水。“豆糠”是喂猪的最佳饲料,吃了“豆糠”的小猪蹭蹭地往上长,惹人喜爱。

花生油是雷州半岛人最原始的能量,那种喷香,是祖传的味道,祖宗的味道。带着温热的花生油,是搅拌青菜和腌粉的最佳配料。

记得有一年,妈妈榨油后在市场上买了米粉,回到家里浇上花生油和酱油,米粉闪耀着花生油的光芒,香喷喷的,我们像饿了几天的小猪,吃了一碗又一碗。小弟不知不觉吃了几碗,撑得肚子疼了,抱着肚子哭了起来。

我们惦记着母亲储藏在谷仓里的花生,在煮饭的时候常会偷一把放在火炭中煨,闻到花生烤熟的香味,就用铁夹子夹出来,等热气凉了下来就可以吃了。奶奶怕老鼠偷吃她的花生,特意把花生装在坛子里,还用水泥把坛口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她没想到的是小叔和我们这几只“小老鼠”吃了她的花生。小叔趁奶奶不在家的时候,用小石块敲了坛子一个小洞,恰好可以把花生一粒一粒地抠出来。我们发现他的秘密之后,也跟着偷吃坛子里的花生。

那年,小姑结婚,我们这里的风俗要做“树叶饼”去她家送礼,花生是最佳的馅料。当奶奶打开坛子时,她惊讶地发现只剩下了一半的花生,同时发现了坛子底部的小洞。她惊叹老鼠的聪明和厉害,我们这些真正的“小老鼠”不敢吱声,怕露馅了,但在背后偷笑了好几天。

离开家后,每年都会收到母亲或者奶奶榨好的花生油,她们让我用她们榨的油炒菜给孩子吃,用花生油涂抹孩子碰伤或者摔伤的伤口,那金黄色的花生油包含着她们浓浓的爱……

又见炊烟

文/微云淡月

周末回老家,车还没到村头,远远的就看到村子里炊烟袅袅,心里不由得感到很纳闷,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多人家同时烧火做饭了呀?而且根本不到饭点呢。当进了自己家的院门,看到父亲坐在灶下烧火,奶奶和婶子在炊烟里忙碌着的身影,才恍然大悟,已近年关,村里人已经开始忙年了。

这几年村里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很多人家已买了煤气灶和电磁炉,所以很少有人家在用灶膛烧火做饭了,即便到了饭点炊烟也是难得一见。现在快过年了,家家要蒸馒头,炸丸子,因为做的多,烧柴的大铁锅用起来方便,又开始“得宠”派上了用场,所以才又看到了炊烟四起。

如今又见炊烟,可再也看不到故去母亲的身影,此时有一丝惆怅在心头弥漫,儿时的记忆也随着这缕缕的炊烟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每一家的生活条件都不好,家家一个大锅灶,每天要烧柴生火做饭。谁家要是烧个煤球炉那都是条件好的了。家家烧的柴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冬春烧木质柴,大多是一些捡来的枯枝,或者是晒干劈好的树根,夏天烧麦草,麦收后打成垛的麦草是充足的柴禾,最喜欢听麦草在灶膛里燃烧发出辟哩啪啦的声响,就像过年时放的鞭炮。秋天用来升火做饭的柴,就是母亲在村头杨树林里扫来的落叶了。秋天的早晨,天还没亮,我们还在睡梦中,母亲就起床了,拿上把大扫帚,拉着平板车,去树林里扫落叶。当我们起床的时候,母亲已踏着薄雾,拉着满满一车子树叶回家了,因为她要赶回来给我们做早饭,至今仍记得杨树叶燃烧后,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苦味呢。等树叶全部落光,我家的院子里也有了好几个树叶垛子,这样一秋的柴禾也有着落了。

炊烟对于有乡村生活经历的人来说,是那么的亲切。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我和小伙伴们整天在外面疯跑玩耍,到了饭顿,看炊烟升起,又看炊烟散尽,就知道离母亲站院门外,呼唤我回家吃饭的时间快到了。往往刚一听到母亲的喊声,贪玩而又饥肠辘辘的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自己家菜地里种出来的菜,虽没有荤腥,母亲也会做的很可口,让我们吃起来津津有味。

那时候的小孩子们没什么零食吃,今天依然清楚的记得,冬天烧火做饭的时候,母亲就会在灶膛里放上点东西,肚膛里放过花生,放过红薯,还没烤熟,嘴馋的我们就围在灶边等着,剥的花生没等凉就急不可待地放进嘴里,烫过舌头,烤香的红薯争执着谁分的大,谁又分着小的了,吃的嘴一圈都是黑边,我们兄妹几个相互打闹着,取笑着,母亲则在旁边用慈爱的眼神看着我们。想到此,也想到了老家房梁上的燕子,当年曾天真的问过母亲:窝里的小燕子都长的一个样,老燕子怎么知道哪个吃饱哪个饿着的呢?母亲回答我:孩子再多,当娘的也会分得清,不会让一个饿着冻着的。

当年在老家上学时,农村的学校每逢农忙季节都会放假,我们也随着大人在田里抢收抢种,饭点到了母亲回家去做饭,远远看到村里炊烟聚拢升起,干活的同时也在心里合计着母亲中午会做什么好吃的。当看到炊烟散去的时候,就向通往村里的小路上不停地张望,盼着母亲送饭的身影赶快出现。我们在田头喝过瓦罐里的水,吃过饭钵里的饭。

有一年中秋节,我们在田里刨花生,母亲做饭去了,我们饿的实在等不及了。父亲就让我们捡一些田里收割后晒干的芝麻杆、玉米秸,拢起一堆火,把刨出来的鲜花生放在火堆里烤,当柴禾烧尽,火苗熄灭后再焖一会儿,扒开火堆,烤熟的花生香味也就飘了出来,饿坏了的我们吃的是不亦乐乎。那时已在课本里学过鲁迅先生的《社戏》,我们在田里吃烤花生的时候,我还想起迅哥儿和小伙伴们在乌篷船上吃罗汉豆的那一幕呢,我想这烤花生的味道一点也不亚于那罗汉豆的味道的。吃完后,我们躺在晒干的玉米秸上歇息,看着秋天湛蓝高远的天空,偶尔有鸟儿从头顶划过,目光就会追随着鸟儿的方向而去,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在天尽头,思绪仿佛也随鸟儿飘向了远方。

当暮色四合,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放慢匆忙的脚步,看树影摇曳,心灵淡雅平静。看乡村里的袅袅炊烟,漫上房顶,溶入夜色,这一缕人间的烟火,是心底里的温暖,是天涯游子的家园,是记忆中永远的亮点,更是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