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秋

天一寸寸地高上去，水一层层地碧下来，大雁排列成阵，往南飞，它们的叫声让人揪心。树枝开始摇动，严寒即将来临，动物们忙于储藏粮食，而人们忙于秋收、忙于团圆，有些人站在路旁或山岗上，遥望远方，忍不住泪水潸潸。

秋天是个令人思考的季节。缤纷的色彩，空阔悠远的境界，总让人想说点什么，向大自然或人世间探究询问点什么？丰腴、繁华而又急转而下的景象，让人感到时光匆匆、盛况难再，想弄清秋到底给了我们什么启迪和感受。

掩卷而思。“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天边金闺万里愁。”唐王昌龄的《边愁》将征人的思慕之柔情、牵挂之蜜意表现到极致，写进秋天时空。杜甫曾浊洒抒怀，登高远望，写下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千古绝唱。天地共饮一杯酒，江河共诉一世情，杜甫眼中的秋天悲广愁深，悠悠无尽期，这也许就是秋天的况味吧。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里虽有雅淡高洁的情怀，但其味哀婉凄绝毕现，倒让今人大叹不如李清照用词良苦、角度新颖，用菊花衬出了人在秋天的愁苦，这也是一种秋吧。

同为一叶知秋，由于人们所处的环境不同，心境也不尽然，故而笔下秋天千姿百态，异彩纷呈。李商隐偏要“留得枯荷听雨声”的凄楚，辛弃疾“却道天凉好个秋，欲说还休”，而杜牧“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笔下却是一幅生机盎然的秋色图，其秋光胜春光，给人奋然向上、俊爽乐观的感召力，这也是一种秋吧。

但这些总给人一种不够“秋”的感受，忽然脑海里跳出了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诗句，我认为这诗句最能表现秋的意境和内涵。诗写得苍凉悲壮，虽然其中没有一个“秋”字，却令人强烈地感受到诗人伫立在无限广阔的时间和空间之中，任凭热泪滚落而不去拂拭。可谓不着一字，写尽秋的深邃。秋有果实累累、聚敛生命养分以备严冬来临的内敛与深沉；秋有检阅人生年华、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深思和责任；秋有人到中年的酸甜苦辣咸，和那谙于世故、处世若静的沉着和艰辛。

这就是秋吗？掩卷问秋，似乎感到秋正迈着看似悠闲的步子走过来，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