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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恩谈印

作者: 张斌海2023/06/25心情故事

张宝璐老师,既是我中学的地理老师,又是引领我走上篆刻艺术道路的艺术老师。细细回忆起来,对于张老师的艺术历程,得用"勤奋"与"求新"两个词来概括。

说到勤奋,就要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说起。1981年夏天,我是舒城的三线厂子弟学校初二的学生,这个学期的地理课说是由新分配来的大学生教我们。那时的厂办子弟学校,教育方法简单,大部分老师都是初、高中毕业生,少有大学毕业来的。我记得第一堂地理课上,张老师在黑板上随手画了一幅中国地图,并标出各省分界,与课本几乎一样,只这一手,便折服了我和班上的同学。其后的张老师的讲授,啥季风啊、洋流以及天文等等,吸引我爱上地理这门课。

开学后不久的一个下午,张老师让我到他的办公室,我以为是查问班上作业没有收齐一事,就匆匆赶去。他正在满是石粉的水泥台上磨一把刻刀,见我进来便指着我的作业本上的红戳印迹问:"是你刻的?"我羞涩地答:"是的。"这是我拿同学从镇上收购站里弄到的一块骨质麻将牌,磨平刻成私章盖在作业本封面上的。老师又问:"篆字是怎么写的?"我便如实回答:是从镇上刻字摊上的《六书通》里查的。老师说:"你喜欢刻,就经常来我宿舍吧。"这一句话,不但给我打开了一扇大门,给原本山里单调枯燥的课余生活带来了乐趣,更变成我至今仍在孜孜追求而无怨无悔的爱好。从此,我便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一得闲暇便泡在老师的宿舍里。他手上随刀纷飞的石屑、门边磨下的厚厚石粉、墙上粘贴的字稿和印拓,见证了他创作的勤奋。每去便有新的印拓给我,令我收获良多,而他满架的书籍,更使我流连忘返。张老师在批改我习作的同时,鼓励我在古文字上要下笨功夫,我便利用寒暑假借抄本手摹了《古文字类编》《故宫博物院藏古玺印选》《黄牧甫印存》等,有些至今还在使用。我想,这也是受到老师勤奋的感召的结果吧。那时,在教学之余,张老师还参加了上海的篆刻函授班,并有缘被张用博先生青眼相看,成为来楚生的再传弟子。

看他写字磨石刻印,学他写字磨石刻印,老师给我改印……如此几年,我的篆刻作品也入展省第二届篆刻展。特别是1987年,和老师一起入展了"现代国际临书大展",伴随他游学开封……

在山里的这段时间,我们成立了"龙舒印社",钢板刻印出了5期《社刊》,还有个栏目叫"双羊印谈"(因我小老师12岁),相关词条还收入《中国印学年鉴》……林林总总的往事,至今依然历历在目。这样充实的日子过了约有八年,直到三线厂整体搬迁出山为止。

再说求新。来楚生先生是现代篆刻大家,其肖形印化古出新,独树一帜,张老师的肖形印创作与来楚生一脉相承。这里的一脉相承不单指的形似,而是指求新之精神。张老师篆刻的线条造型能力极强,能快速提取身边事物的元素而加以印化,这是最为难能可贵的。如加入英文单词的"迪斯科""小狐狸"和"驴"等印,成语故事"龟兔赛跑""守株待兔"等印,是从汉画像石中提炼汲取养料。这些印既有传统中国元素,又极具现代气息,在当时圈内有很高的人气。较为可惜的是,有段时间没有再延续创作下去。我前些年在整理资料时,发现一段很有意思的对话,有一位书画爱好者问懒悟和尚,如何能成为书画大师?懒悟伸出三个手指答道:"钱、闲、缘。"这似乎也道出到省城工作以后的案牍劳形,成为张老师当时的"窘态"吧。

1990年前后,单位调整搬迁,老师先到合肥,我滞后两年。有次见面,张老师告诉我,他现在比较忙,已经很少动刀了,留存的印拓也不多了,想等退休后再重操旧业云云。我从言语之中感受到老师的些许无奈,告诉他我还在坚持,遂将集好的印存带给他留作纪念,这可能是老师出第一本篆刻集的基础吧。

多年后,舒城的丁涛兄组织聚会,请我们参加。那次和张老师做了畅聊。看到他将传统戏曲演化浓缩成图案印,时有拍案之作。有很多大印,不但需要毅力,而且需要更多的体力去支撑。不甘落后于时代的张老师,本应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却以乐观的生活态度,治学为文、辛勤耕耘,令我感动不已!

承蒙老师不弃,不揣浅陋,略忆往事一二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