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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咪咪

作者: 青音瘦2023/09/09现代散文

从我记事起,家里一直就有猫的身影,因此对猫的情感远高于常人。

祖母一辈子爱猫,每天哪怕再忙,也要先给猫煮好小鱼,这样一来,惹得家里的猫们到了饭点,就绕在她的脚下叫唤,撵都撵不走。祖母总是一边给它们做饭,一边说,养什么少什么债。当时年幼,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如今才知道,我们每个人来这世上走一遭,享受是假,还债消业是真。

我五岁那年,家里的黄猫独独生了一只小猫,小猫通体布满了竹节条纹,是只非常漂亮的狸花猫。我只看了它一眼,便被它萌化了,不由自主地沦陷进去。等它一断奶,就亲自喂养,并给它取名咪咪。

我因为体弱多病,没正经上几天幼儿园,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父亲为我买来一堆新华字典和童话故事、神话传说。那时我从一数到一百都特别费劲,可是对文字却异常敏感,没有人教就自己查字典去读。无意之中打开了一个想象的世界,让我在文学的海洋里尽情遨游。

咪咪非常乖巧,在我读书时会躺在我的膝盖上,不吵不闹,安静地陪伴我。当我看累了,一放下手中的书,趁我倒水的间隙,它就敏捷地跳上书桌,先伸个懒腰,再轻灵地来回走动。桌上就会留下几个梅花脚印。那么可爱的印子,我不舍得擦掉,却故意对着咪咪嗔怪,这是不是你干的坏事?咪咪先是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低下头想了想,接着便“喵呜”一声,含羞扑到我的腿上,用它的小脑袋拱我的手臂,我只好让它把头枕在左手臂弯处,右手抚摸它的身体。咪咪舒服极了,一动不动,有时候摸着摸着它就能睡着了,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第二年,母亲发现我还没上学就已经认识很多字,望女成凤的她不顾我才满六岁,就带着我到学校报名。那时候有入学考试,我很轻松地便通过了。想到即将成为一名小学生,让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可以像大小孩一样走进课堂,忧的是我去上学咪咪怎么办?祖母让我放心,她会帮我照看。这时我和咪咪已经密不可分,连睡觉都黏在一起。

最后,我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冒险把咪咪带到学校去。开学第一天,吃过早饭,我拍了拍肩膀,咪咪就跳了上来,我喜滋滋地挎着新书包走路去上学。到了校门口,我从肩上抱下咪咪,通人性的小猫蜷缩成一团,听任我将它装在书包里。我上课时,懂事的咪咪在课桌里从来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乖巧地等我下课,喂它吃点鱼干,上课铃一响就主动地钻进课桌。放了学,我照旧拍拍肩膀,咪咪就开心地和我一起回家吃饭。

就这样整整过了两年,老师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我竟会带着猫上学。小学三年级,也就是我九岁时生了场重病,在家养病期间,父母忙于工作,不可能时刻陪我。而咪咪就成了我解闷和陪伴的好朋友,幸亏有了这只猫,我才不觉得孤单和寂寞。

休学半年就入冬了,那年冬天下了场很大的雪,落下的雪齐膝深。雪停后,气温迅速下降,说是滴水成冰也不夸张,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长长的透明的冰凌。父亲顶着寒风,用铁锹铲掉院子里的积雪,叮嘱我不能出去,外面路滑,摔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四岁的咪咪当时已经有了“男朋友”,见雪一停就跑出去约会。冬天天黑得早,刚吃过晚饭,祖母就催我洗漱,天太冷了,早点睡觉,这样身体才能早点好起来。我便乖乖地听她的话早早上了床,没看几页书,眼睛就睁不开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还在床上就问祖母,怎么不见咪咪?祖母说,昨晚就不见影子,肯定是玩疯了,一夜没回来。我穿好衣服,打开大门,眼前的一幕让我“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咪咪已经浑身僵硬,眼睛圆睁着冻死在门口,它的两只前爪高高举起,紧紧抵在门上,两只后腿用力往后蹬。

祖母见我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就赶紧让父亲抱走咪咪,把它找个地方埋掉。我内疚地一整天不吃不喝,伤心地回想与咪咪在一起的日子,只恨自己光顾着睡觉,忘记给它留门。

父亲见我这样很是心疼,就安慰我:你这只猫又不是什么名品,明天我买只波斯猫回来,你不是说过喜欢波斯猫的眼睛一红一绿吗。顿时没流尽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大哭道:不要,咪咪是因为我的过失才被活活冻死的。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养猫,因为没有什么猫能代替我的咪咪。

从此我说到做到,哪怕长大后遇到超级可爱的蓝猫,超级黏人的布偶,都没有再养猫的冲动和欲望。这不是怕破坏誓言,而是咪咪已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给我的童年带来了难忘的快乐和记忆。

都说猫有九条命,从高楼和大树上掉下来都不会轻易摔死。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又到了冬天,相信咪咪又会来我梦里,看它昔日的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