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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吃笋时

作者: 雪飞2021/03/23现代散文

我想念着家乡的毛笋,每到春天,尤其是清明前后,毛笋就在我的脑海中一棵一棵浮现。我仿佛又坐在家门口一层一层剥着毛笋,一刀一刀切着毛笋,那剥笋、切笋的声音,以及母亲从厨房传出的“焯一滚”的喊声,还有那刚刚剥下的毛茸茸的卷曲的笋壳和毛笋散发出的鲜香,都听得、看得、闻得真真切切。

可惜,广州市场上很少有鲜笋卖。即使有,也和家乡的毛笋大不同,无论是长相,还是口感。家乡的毛笋,模样是清秀的,味道是细腻的,看着是一种亲切,吃着是一份熨帖,不会给我违和之感。

家乡是竹的海洋。在江苏和浙江、安徽交界的宜兴湖滏山区,有十几万亩毛竹。因此,毛笋在家乡并不是稀罕之物。冬天有冬笋,春天有春笋,夏天有鞭笋。其中,冬笋和春笋的味道最佳,贵在鲜嫩,无涩味。

家乡的毛竹虽多,漫山遍野苍翠欲滴,但毛笋依然是“菜中珍品”,颇受青睐。尤其是清明前后的毛笋,嫩得能掐出水来。老家人吃笋嘴刁,那么嫩的笋,还要更嫩,他们掐一把笋嫩头,用来炒鸡蛋,美极了!鲜极了!又或者是用咸菜烧笋、红焖笋、咸肉煨笋,只怪我这支笨笔写不尽那样的美味。

在家乡,不吃笋,枉费了一季春光。因为江南的春天就如这春笋,是一层一层剥出来的。“二月春风似剪刀”,带着孟春的惊喜。“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已是仲春的繁华。“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方知暮春已临,催人老去。那春天的笋,也是如此,一天一个样,不赶紧吃,春天就过了。

广东也有竹,广宁尤其多,不过,不是毛竹,是凤尾竹。有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那悠扬的曲调,配以葫芦丝的神秘,我曾深深迷恋。长大后,我终于在广宁见到了大片大片的凤尾竹林。我去广宁的季节,恰逢春天,见到了广宁的竹笋。我不远几百里,从广宁扛了两棵大竹笋回到广州。那次,这两棵竹笋把家里人惊呆了,“你怎么把竹子扛回来了?”因为我扛回来的竹笋实在是太老了,用刀砍去了一大半,才勉强能吃。后来看了《舌尖上的中国》才懂,这种竹笋适合腌酸笋,不适合炒着吃。

所以,我至今未在广州吃过一次鲜嫩的竹笋。

我想念着家乡的毛笋,馋极了,就从冰箱中翻出笋干来。那是我的舅妈为我准备的。我每年夏天回去,舅妈都让我带几大包笋干回广州,那是她的同事晒的。鲜笋转眼就老,来不及吃,家乡人就把它们切片晒干,储存起来。我把笋干用温水发开,洗净泥沙,焖红烧肉。家里人都爱吃,每次烧都嫌不够。过年时,扬州的朋友来家里吃饭,我也烧了笋干烧肉,朋友很好奇,哪来这么嫩的笋干?我连连说,宜兴的,老家的,言语间有丝丝骄傲。

又是一年吃笋时。冰箱中还有一点笋干,待周末,再做一次笋干烧肉,让春天在记忆中,长些,再长些……